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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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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过去了,打今天起,谁也不准再提了!”
  刘福田掏出二十张崭新的“工农兵”,拍在饭桌上,又和颜悦色说:“这点儿钱,给秀秀剪布做几套新衣服吧!余下的再给阿爸买点补品吃。我呢,是个粗人,买不来东西的,都请秀秀去办吧!”
  “这,这怎么做得?怎么做得?……”茂财叔又感动得说不出话。


  那二十张呱呱响的票子摊成一张扇面,摆在桌子上,光芒四射,很有震撼力和威慑力。二十张“工农兵”就是两百块人民币呀,在当时好买三十多担干谷了。在一个工分只值三五分钱的枫树坪,够一个强劳力累死累活干两三年哪!秀秀望着那些挨肩并排列队的“工农兵”,也不禁眼睛一亮。秀秀不是见钱眼开的妹子,但也不能免俗。“文革”时期的闽西老区虽说提倡婚事从简,然而彩礼是绝对不能马虎的。彩礼多寡,不仅衡量男方的身份和地位,同时还是女方身价和脸面的标志。不仅是属于新娘个人的一份物质财富,而且是可供在女伴之中一辈子谈论的一份精神享受。相比之下,一天只能挣五六个工分的上海书生吴希声,小白脸虽然漂亮、可爱,却是相当的模糊了,遥远了。
  当王秀秀托着红漆茶盘,不断来回筛茶,围桌而坐的翁婿双方,经过一场简短的亲切交谈,这门婚事便顺顺当当敲定了。茂财叔虽然觉得对方性急了点,要是按照老辈子规矩,还得请人算算八字合不合,命相配不配,然后还有送彩纳礼、相亲订婚、置办嫁妆等等一整套繁文缛节。但立时又想到“文革”把这一切都打个稀里哗啦了,便没敢说个“不”字。
  关于婚期问题,刘福田强调自己公务繁忙,重任在肩,目下田里晚稻正在扬花孕穗,大忙未至,“十一月九,喝喝酒,十二月九,忙秋收。”当下正是农闲时光,办喜事最适合。秀秀从刘福田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一只馋猫见到泥鳅时那种急不可待的眼神,再说,为了救治阿爸古怪的心病,为了尽快获得一种安全感,也就不持异议。
  
第八章 家花与野花(2)
把蔡桂花和刘福田送走后,茂财叔随手关上院门,连连摇头叹息:“咳,秀啊,秀啊……”说着就摇头晃脑,呵呵傻笑。
  秀秀莫名其妙:“阿爸,你又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茂财叔一边摇手,一边仍是欲罢不能地一个劲傻笑:“嘿嘿,嗨嗨!不说了,不说了!”
  秀秀以为阿爸的疯病又犯了,紧张兮兮地研究着阿爸的眼神。茂财叔的眼睛一片明朗,跟前阵子白多黑少的死鱼眼大不一样,秀秀心里更加纳闷。“阿爸,你是怎么啦?这阵子老是神神癫癫的!”
  茂财叔好不容易止住笑,一边擦着喜泪一边说:“不是阿爸神神癫癫,秀,是你长个木头脑壳哟!”
  秀秀瞪大了眼睛:“我?我怎么是个木头脑壳?”
  “秀,你想想,蔡桂花头一回来说亲,你就痛痛快快地答应,有多好呀!我也不会被人家割了‘尾巴’,也不会吓得死去活来,咳,咳,真真可惜了那个聚宝盆样的菜园子呀!”
  秀秀也乞乞笑了,但那个笑声饱含着酸甜苦辣。秀秀说:“阿爸!你不要高兴太早,是福还是祸,我心中还没个数。”
  “但愿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秀,豁出去吧!”茂财叔倒是信心十足。两只干枯的泪眼不流泪了,眼角的皱纹被刚才一泡喜泪洗刷得湿润溜光。他又神秘兮兮地说起一桩埋在心里许久的秘密。
  前些日子,茂财叔进山挖冬笋,远远地,望见秀秀阿妈的坟头上升两股青烟。那两股青烟下青上白,下淡上浓,直溜溜地蹿起,比千年古松还高哩!茂财叔看呆了,吓傻了,连忙跪倒在地,给秀秀阿妈磕了三个响头。真是奇里怪了,那两炷青烟在坟头上空飘呀,飘呀,整整有一袋烟工夫,才慢慢散去。随即,茂财叔闻到满山木樨飘香。
  “秀,这些日子,阿爸一直想,一直想,这个兆头能应了我们家嘛事?这么多年了,我们家真是倒运透了,你阿爸我尽是挨批挨斗,连打个响屁也会炸破裤子,能有嘛好事轮得到我王茂财?我就一直不敢跟你说起这个事。哈,秀,现在好了,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这个好兆头应验了,你阿妈在地下显灵了。秀,你看着吧,我们王茂财家要时来运转啰!”
  秀秀可不迷信,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自己像一头被人牵到圩场去卖的牲口,能不能找到个好主顾,只好听天由命了。
  刘福田和王秀秀婚礼的确称得上“革命化”的婚礼──事实上,那个年代社员兜里没钱,仓里缺粮,市面上又买不到东西,你不想“革命化”也得“革命化”──他们一没抬花轿,二没放鞭炮,三没办喜酒。由娟娟和蔡桂花等姐妹邻居相帮,在秀秀家布置一间洞房,门板上贴张大红“囍”字剪纸,院门上再贴副对联:“喜今朝结成革命侣,祝来日共戴英雄花”,横批是“喜结良缘”,王茂财家的土屋小院就一派喜气洋洋。一身新满脸喜气的新郎倌刘福田,早早站在院门口,接待前来祝贺和看热闹的乡亲们,见着男人就敬烟,见着女人和小郎哥就分糖。新娘子秀秀在厅堂静静坐着,阿婶阿嫂和姐妹们时不时过来说句悄悄话,递个暧昧的眼色,代替着传统婚礼上的喜礼和祝福。秀秀非但不觉寒碜,心里还有些宽慰了。她想,这是枫树坪所有女人的必由之路,我王秀秀又哪能例外呢?
  洞房门一关,刘福田急慌慌地把秀秀揽在怀里,凑过嘴筒子就要亲吻。秀秀使劲一推,挣脱了,脸色乌乌地站在床前。
  “咦,怎么了?洞房都入了,亲一亲嘴还忸忸怩怩?”刘福田色迷迷地盯着秀秀。
  新娘子本来就是枫溪公社一枝花,今晚又稍事打扮,新衣新裤新鞋子,脸上薄施脂粉,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直溜溜地搭在肩背上,那可人的俊模样,跟那一年惟一的一部彩色电影《春苗》中的女主角李秀明也不相上下。能不把刘福田撩得猴急猴急的?他再次扑上去,再次被王秀秀挡住。
  “嘿,你搞的嘛咯名堂?”刘福田气得两眼淫光四溅了。
  秀秀脸色冷峻地说:“我有话跟你说。说明白了,再上床。”
  “噢,还要约法三章?”
  “嗯,差不多。”
  “你说吧,莫说三章,十章也行。”
  “一,你不能再割我阿爸的‘资本主义尾巴’了。”
  刘福田笑笑:“行。你阿爸就是我阿爸,我哪敢割老泰山的尾巴!”
  “二、我阿爸解放前只有三亩半山垄田,累死累活才能勉强养家糊口,你不能把我阿爸划成漏网富农。”
  刘福田又笑着点头:“放心,放心!不管今后有嘛咯运动,只要有我刘福田,没人敢动你阿爸一根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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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你对知青们再不能凶巴巴的。特别是对吴希声,人家人瘦体弱,干不了重活,不要老是跟人家过不去。”
  “哎呀呀!”刘福田尖声怪叫起来,“莫非你和那个吴希声还黏黏糊糊、藕断丝连?”
  “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那你为嘛还心疼他?”
  “你是个公社领导,也算读过几年书的,要学得斯文一点。你对人老是凶巴巴的,我做你的婆娘子也没得面子。”
  “行,行!我保证,这三条我都能做到。现在……”刘福田又急不可耐了,动手撕扯秀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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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花与野花(3)
秀秀视死如归,从容不迫,自己脱鞋脱袜解衣服,上了床,闭上眼,直挺挺躺着,像铺开一片缀满鲜花的可怜可悲的芳草地,任刘福田这头公牛奋蹄甩尾恣意践踏。
  事毕,刘福田端着煤油灯在床上照来照去。他看不出嘛咯究竟,用手摸摸,席子上有一大摊黏黏稠稠的东西,却分辨不出是嘛咯玩意儿,便后悔事前忘了在席子上铺一块白毛巾。
  “你捣嘛鬼哟?”秀秀很生气。
  刘福田嘟囔道:“哦,哦,没嘛事,没嘛事,睡吧睡吧!”
  秀秀自然知道刘福田心中的鬼,但她不想跟他计较,转过身,脸朝壁,佯装睡去。其实,秀秀哪里睡得着?恍惚间,她听见吴希声还在知青楼拉琴。哦,又是那支小提琴协奏曲《 梁祝 》。希声第一次给她拉这支曲子,是在汀江之畔他们双双对天盟誓的时候。后来又多次给她拉这支曲子。秀秀每听一次就要哭一次。今夜听了,心里更是塞满乱麻。那悠扬的琴声,在古老水车的伴奏下,似有似无,缠缠绵绵,像秋水轻轻流淌,像女人呜咽哭泣。秀秀不禁心中大恸,咬紧被头,才把撕心裂肺的悲哀咽下肚里去。
  秀秀很快发现,她与刘福田结婚之后,邻近村子清查漏网富农的闹剧忽然停止了。几个被补划成富农的人也恢复了名誉,枫溪公社一时间显得风平浪静。秀秀细细琢磨,就心里生疑:刘福田是不是用了嘛咯阴谋诡计?
  他先在邻近村子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把阿爸吓得灵魂出窍,疯疯癫癫,而后逼自己就范?嗯,我的妈哟,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有天夜里,秀秀冷不丁地问刘福田:“咦,我们公社查漏网富农,闹得鸡犬不宁的,怎么又不查了?”
  刘福田支支吾吾:“这个吗,哦,上级叫查就查,上级不叫查就停。咦,你想枫树坪也来查一查,再把你阿爸逼疯不成?”
  “哼,我谅你也不会查了吧。”秀秀在黑暗中讥笑道,“我是说,阶级斗争这件家什,在你们手中,真像孙悟空的金箍棒,想怎么舞就怎么舞,想怎么抡就怎么抡,一点规矩都不讲,这到底是嘛回事?”
  “咄,婆娘子管那么多做嘛咯?你只管给我做饭生崽吧!睡觉,睡觉!”
  刘福田一上床只顾上下忙活,也没悟出秀秀话中的深意,一把把秀秀揽过来,又想耕云播雨。
  秀秀前思后想,觉得刘福田搞阶级斗争的学问真是大了:第一步,他托蔡桂花前来说媒提亲,遭到拒绝,就来了第二步──策划地头大批判会,割“资本主义尾巴”,把阿爸吓得大病一场。这一计不成,又有了第三步──他刮人一个耳刮子,马上又给人吃粒水果糖,亲自找我去谈话,又解释,又安抚,还把希声阿爸进监狱的事透露给我,真像念着老同学的情分似的。眼看这还不能达到目的,又有了第四步──立马在邻近大队查漏网富农,声东击西、敲山震虎,硬是把阿爸逼疯了,把自己吓糊涂了……这个阴谋家一计不成接一计,硬是把我王秀秀弄得糊里糊涂傻不愣登鬼迷心窍钻进他精心设下的政治圈套啊!……咳,这一年多的烂事真像一团乱麻,不堪回首!夜深人静的时候,被秀秀这么一理,竟是来有因,去有路,条理分明了。秀秀便吓出一身冷汗,懊悔不迭,又偷偷哭了个透夜。
  秀秀眼看着瘦了下去。她痛苦极了,懊悔死了!但是她在阿爸跟前还得强颜欢笑。她怕阿爸再次犯病又成了个疯子。也不敢在娟娟和雪梅跟前透露。娟娟、雪梅原本就极力主张她跟吴希声好。现在吃了后悔药,她怕姐妹们说她是个势利眼。她好几次想跟刘福田翻脸,盘问个水落石出,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哎,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说也无益,徒增烦恼,弄得不好,还会再次把阿爸逼上绝路,叫希声遭到打击报复。罢罢罢,认命吧!秀秀便揣着满肚子委屈,忍受着这桩毫无感情可言的婚姻。
  如果仅此而已,秀秀也就认了。更为不堪忍受的,是结婚之后刘福田很快变了个人。求婚提亲那会儿,刘福田是多么殷勤热情,多么恭谦礼让,叫阿爸都深深为之感动。霎时间,刘福田走路又昂首挺胸,说话又大声响气,一回到家里,既不劈柴,又不挑水,连扫帚倒地也不扶一扶。上了饭桌,秀秀如不盛饭,他就不摸碗;夜里秀秀如不端来热水,他就不洗脚。脸上总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霸气,仿佛处处都要证明他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一方诸侯;婆娘子和丈人老,只是他的蚁民。一到夜里,他又特别缠人,像一头发情期的猪公,要了一回又一回。秀秀不胜其烦,冷眼相对,刘福田就把床板捶得邦邦响:“咦,莫不是,你还想着那个上海佬?”
  秀秀欲哭无泪,只能像具僵尸躺着,任凭刘福田像强Jian犯那样强Jian蹂躏。
  咳,一向自视甚高、被四乡八里姐妹们众星拱月一样崇拜着的王秀秀,当她青葱水嫩的脸蛋被刘福田烟味烘烘的嘴筒子亲吻的时候,当她柔若春水、香如秋菊的躯体一次又一次被刘福田强暴进入的时候,秀秀一边流泪一边想,天啊,这一切,原本都是要献给我心尖尖上人儿吴希声的,如今却被一个强盗抢了去,我活着还有嘛咯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
  然而,就在秀秀悄悄打听到哪里能买到老鼠药,哪里能采到断肠草的时候,她的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秀秀开始头晕,呕吐,爱吃点杨梅、山楂之类的野果子。秀秀把这个秘密告诉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好姐妹娟娟。娟娟早怀上了,具备为人师长指点迷津的资格。娟娟毫不含糊说,哈,真快!你也有了。秀秀莫名其妙,我有嘛咯有啊?娟娟说,你有喜了!秀秀吃了一惊,怪娟娟胡说八道。已经有了经验的娟娟笑着盘问道,结婚之前,刘福田先斩后奏了吧?秀秀脸红了,矢口否认。娟娟笑得更开心了,斜睨着秀秀追问道,要不,是、是、是吴希声在你……身上动手动脚了?……一听这话,秀秀脸上好像泼了胭脂,一头栽在娟娟怀直嚷嚷,哎呀呀,你胡说八道嘛咯呀,看我撕烂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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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花与野花(4)
夜静时分,秀秀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不得不承认娟娟姐说的话一针见血。秀秀跟刘福田同床还不到一个月,哪能说有就有了呢?她猛地想起两个多月前,在苦槠林里与希声有过匆匆一触,肯定是一箭中的了!秀秀听老婆娘们谈过怀孕的经验:“一月无动静,二月爱吃酸,三月懒洋洋,四月肚尖尖,五月大食婆,六月会动弹,七月大肚婆,八月蹦得欢……”哎呀呀,按照现在身子的状况,该有两个多月了。秀秀掐指一算,这肚里的小生命,一准是吴希声的骨肉啊!这一发现,令秀秀先是一惊,继而一喜。惊的是怕被刘福田瞅出破绽,被姐妹们发现秘密,不得安宁,没脸做人。喜的是她怀上希声的亲崽,总算没有空爱苦恋一场。有了这意外的收获,秀秀倍加珍惜自己的苦命,又哪里舍得去死啊?好了,现今我的身体不仅仅属于我自己,它已经一分为二──多了个小崽子;又合二为一──那是自己与希声的血肉结晶!咳,突然抛开吴希声,已经是个不可饶恕的背叛,秀秀一直痛悔莫及,恨死了自己。现在好了,能给希声留下一条命根,也是一种意外的补偿啊!
  秀秀把这个秘密不动声色地藏在心底,而饮食起居,屋里屋外,却是个十足的孕妇了。她有了喜,理直气壮地娇贵起来,慵懒起来。清晨像抱窝的母鸡一样不愿早起,嘴巴却似馋猫一样贪吃。理由都是堂而皇之的:我不是为自己,是为肚里的崽呀!随之她也就有了防御的盾牌。刘福田胆敢往她身上爬,她一脚就把他踹下床,骂道:“猪!狗!你还要不要我肚里的崽?”刘福田急得嗷嗷叫:“罢罢罢!为了我们的崽,我就当一年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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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和尚又谈何容易!有天夜里,刘福田又被王秀秀推下床,他便站在床前提着裤头嬉皮赖脸说,秀,你换个姿势,我小心一点,不会伤着你肚里的崽的。
  秀秀勃然大怒,骂刘福田流氓!猪公!野狗!你###烧得厉害,就去猪栏里×老母猪吧!我又不是畜生,能让你这样糟蹋!刘福田又涎着脸下跪磕头,说我保证不伤你一根毫毛,你怎么就不能照顾照顾?秀秀怒不可遏,倏地一下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剪刀,来吧来吧,你敢动我一指头,咔嚓一下,我就把你剪了去喂狗!
  刘福田盯着秀秀手中寒光闪闪的剪刀,吓了一跳,三把两把系好裤头,咬牙切齿嘟囔着:“他妈的!活受罪!活受罪!王秀秀,你就当尼姑去吧,当寡妇去吧!从今往后,老子就住大队部。”
  秀秀乐得安静,由他去了。
  刘福田哪里会去大队部?他打着手电筒,像只没头苍蝇在村街上转了三圈,一时不知到哪儿去过夜好。去知青楼吧,那些女知青是很迷人很诱人的,特别是那个上海知青蓝雪梅,细皮白皙皙,目珠水汪汪,奶子胀鼓鼓,屁股翘当当,跟山里妹子相比,自然是白面馒头赛过红米饭啊。可是,这时夜深了,刘福田找不到借口去知青楼,更害怕那个脾性火爆武高武大的张亮,就鬼使神差向村西头的苦竹院走去。
  刘福田经常到苦竹院吃派饭,蔡桂花和拐子牛已经成了他亲密无间的关系户。蔡桂花风骚成性,招蜂引蝶,刘福田早领教过。他之所以没敢跨进蔡桂花的房间,一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二是他一心想谋秀秀做媳妇。而今夜,刘福田欲火烧心,头晕脑涨,把一切顾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像头发情的公牛呼哧呼哧地往村西头跑去。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闽西农村,大都家徒四壁,偷无可偷,抢无可抢,再加上山高地僻,民风淳朴,一般都是夜不闭户。蔡桂花为了特殊的目的,更是门户敞开,虚位以待。刘福田到了苦竹院,无须叫门,把柴门轻轻一推,便闪了进去。他像个贼,屏声敛气,蹑手蹑脚,在谧静中潜行。摸进二进房间,听到西厢房响起一声声牛样的呼噜,知道那是拐子牛的卧室。显然,这个没卵泡的已经睡死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东厢房住着蔡桂花,里头悄没声息,谅这个骚婆娘也睡下了。刘福田不敢贸然敲门。他摁亮手电,在蔡桂花门前细看一番。幸好,地面上没有一双男人鞋。这说明房里除了那婆娘就没别人了。刘福田听说过苦竹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蔡桂花门前以鞋为号,有了男人鞋,里头就准有男人,得讲个先来后到。刘福田见门前没有男人鞋,完全放心了,举起手来,笃笃笃,轻敲房门。
  “谁呀?”好一会儿,房里传出个梦呓般的声音。这女人值惯了夜班,耳朵十分的警觉。
  “我呀!你还听不出来?”刘福田强抑着心头的狂喜,捏着嗓门回道。
  门咿呀一声开了,蔡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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