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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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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鲁却一甩袖子:“胡来!你这血淋淋的尸首,如何能呈给皇上!这不合规矩。”

    兰芽反唇相讥:“皇上以天下万民为子。怎么着,儿子死了,难道连尸首都不敢看一眼,都不想给儿子找到凶犯么?”

    贾鲁被问得一愣。

    兰芽便撩衣跪倒,声已哀切:“大人,我求你……”

    贾鲁轻叹一声,已是妥协,扶起她来问:“你要我如何对皇上说?”。

    贾鲁听宣入乾清宫,睇了一眼依旧坚持跪在御书案前的司夜染。

    这样地低眉顺首,哪里是那晚在求阙阁上言语若刀剑的那个轻狂少年?

    皇帝看贾鲁来,拊掌一笑:“人倒来得齐全!顺天府尹,你说你也是为了冯谷一案来的,可是有了什么眉目?”

    贾鲁跪倒三呼万岁,便将怀中兰芽的画儿双手举过头顶:“谨呈御览。”

    张敏与皇帝对了个眼神儿,便过来接过那画儿,转呈给皇帝。

    皇帝展开一看,便侧开头去,皱了皱眉。

    “顺天府尹,你给朕瞧的这是什么!”

    贾鲁不但怠慢,忙叩头解说:“启奏万岁,这画中情形,便是司公公无法将冯谷一案继续查下去的原因——这十几个与案情有牵连的鞑靼人全都死了,无一活口,得不着他们的口供,这线索便到此断了。”

    贾鲁小心瞄着皇帝的反应:“……微臣等总不能追到草原去,从鞑靼部落里追查源头。”

    皇帝闻言微微一眯眼:“你是说,此事与草原有涉?”

    贾鲁俯首:“微臣不敢欺君。”

    皇帝清冷一笑:“一个小小的冯谷,怎地就牵连上草原了?”

    皇帝自己说完,也又跟张敏对了个眼神儿。贾鲁眼贼,瞧见了,便没再多说。

    实则答案明摆着,皇上跟张敏对眼神儿已是再明白不过——冯谷倒是身份低微,可是他却做过三年的辽东监军啊!不是他自己身份贵重,贵重的是辽东前线的地位!

    皇帝又垂眸回画卷上,忽地问:“此画出于贾卿家手笔么?”

    贾鲁一笑答:“微臣哪里有此等手笔。”

    皇帝好奇:“画者工笔细腻,纵未设色,依旧能见画面之绚丽。若不是画的这些尸首,换做旁的,定然绮色夺目。简有闺阁画风,又不失写意雄浑……朕很喜欢。”

    大明的皇族,多是偏才:或者是天生的木匠,或者极工书画。若不是皇帝,定能成为I名动青史的能工巧匠,或者一方名仕……于是皇帝能在说着重大案情的时候,突然剑走偏锋,转到谈论画艺上去,贾鲁这些当臣子的当真一点都不意外。

    贾鲁便着意把话题往正路上引:“回万岁,画这画的人,正是此次冯谷一案的主办人:灵济宫兰公子。”。

    实则当贾鲁将那画儿呈上去的时候,司夜染已猜到是兰芽来了。或者还要更早一点,当外头一声声通传进来,说贾鲁求见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他跟贾鲁没有私人交情,就算他死了,贾鲁也只会乐见其成,又怎么会赶在此时到来?

    所幸,没有看她不顾一切闯进乾清宫来。

    可是此时听得贾鲁还是将她身份说出,司夜染一蹙眉,忙冷笑一声:“贾大人说笑了,我灵济宫中人,怎地会听命于贾大人?又或者说,难道贾大人已想染指内官事物?”

    这话听着仿佛没什么,可是内里却干系重大!

    皇帝为什么建立紫府,又为什么给了宦官绝大职权?自然都是因为皇帝并不信任外臣!

    所有的宦官都直接听命于皇帝,外臣绝不准干涉,否则便难免被疑有不臣之心……于是此刻贾鲁也被吓了一大跳,扭头来死死瞪着司夜染:“司公公这说的哪里话来?”

    好在皇帝仿佛并没听出两人的弦外之音来,依旧盯着那画儿:“既能画画,又能办案,啧,倒是个人才。”

    皇帝指着画面,扭头对张敏说:“伴伴,你来瞧瞧,这些死人怎么还都面露微笑啊?难不成草原人对生死,与咱们中原略有不同?”

    张敏便凑过去看,看罢也是狐疑摇头:“果然古怪得很。”

    皇帝便笑望贾鲁:“贾、贾爱卿,你,你倒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贾鲁便被问住了。兰芽并没告诉他该怎么说,他也当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皇帝却被这谜题给勾住,便一挥手:“那人现在何在?”

    贾鲁答:“就在乾清门外。”

    皇帝欢喜地一拍掌:“宣!”

    贾鲁盯了张敏一眼,张敏再无言地用目光望了司夜染一眼,司夜染点头……张敏便明白了,笑着对皇帝说:“圣上宣不得。那位是灵济宫里无品无级的,不能面圣。”

    “那有何难!”皇帝心痒难耐,盯着司夜染琢磨了一刻:“你手底下有羽林三千户……灵济宫也有四千户,那封他个百户,也不算过吧?”

    司夜染吓了一跳:“圣上天恩浩荡,可是他尚不及!”

    张敏也劝,从内官体制来说也没有这么升迁的:“皇上,此等事体总该经司礼监审核……”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就赏他个内宫行走吧。也不是什么实际秩品,不算干涉司礼监办差,这总行了吧?”。

    候在乾清门外的兰芽,就这么大得天恩,得了内宫行走的身份。

    那掌门的内侍听见乾清宫的内监来通传,羡慕得什么似的。

    实则这内臣,当真不论什么品级高低,真正的贵贱都只凭与皇帝关系的远近。内宫行走虽然是个虚衔,没什么实际的秩品,但是却等于此人从此有了直接面见皇上的资格。说不定便也从此有了专折密奏的权利。

    这便是内监们最最羡慕的了。

    羡慕之余,司礼监的差官们没敢含糊,按规矩先查清兰芽身份。幸有之前的验身记录、落籍档案等,查询完毕,也不敢让皇上等太久,便给兰芽发放了特制铁牌,放了兰芽进去。

    兰芽也从老虎洞而入。张敏手下的小内监已然等在洞口,一路跟着小跑,一路给兰芽身上熏香,生怕带进什么晦气来;再一路叮嘱面圣的规矩细节。

    兰芽没顾得上听仔细,见了皇帝,只知纳头便拜。

    皇帝也不多理会,急着召唤她到桌边去问画里情形。

    兰芽爬起身走过去,趁此机会连忙回眸去瞥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司夜染……

    太好了,他没事。

    司夜染的目光也迎着她望过来,她只敢放肆与他对视片时,便急忙收摄心神走到皇帝身边去。

    方才那一眼,她看见他眼瞳中深深的担忧——她明白,他那担忧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她而起。

    实则,他当真不必担心。只因为她并不是头一回见皇帝。她年幼时,早已随爹爹见过。只不过那时荣华,此时早已成了隔世的云烟。

    皇帝凝眸望了她几眼,忍不住叹息:“果然是小六手底下的人,这副相貌,当真也是倾城之色。”

    兰芽盈盈浅笑:“奴婢哪里担得起?奴婢是无根的人,便如这尘世飘萍。先前得遇司大人,有了依傍;此时又有幸得见天颜,当真死而无憾。”

    皇帝见过太多人对着他时诚惶诚恐的模样,那些人手脚无措、话也说不利索,便会引得他也跟着连带着紧张。一紧张,便结巴了。而身为帝王结巴,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他便拼尽力量去压制——可是越压制越紧张,便结巴越厉害。到后来,他索性懒得见外臣,后来便连早朝都不上了。

    于是这个新来的小内侍,竟然不慌不忙,浅笑相应,倒让皇帝心下为之一宽。

    他便指着那画儿问:“这些人死了,怎地还挂着笑?你这岂不是画错了!”

    兰芽不慌不忙:“圣上龙睛虎目,只是奴婢又岂敢画错?既然呈到御前,奴婢那可是欺君大罪。”

    贾鲁也有点傻,被兰芽的进退气度吓着。饶是他,也没敢跟皇上这么从容自在地对话。

    正想着,兰芽的目光便向他掠来,脆生生道:“回圣上,贾府尹可为奴婢作证!”

    贾鲁暗暗朝兰芽呲牙,赶紧上奏:“回圣上,这位兰公公所言不虚。画中情形,与现实之中情状,几无二致!”

    皇帝锁了眉头:“那便奇了。”

    兰芽敛了笑意:“也不奇。”

    皇帝一怔:“何出此言?”

    兰芽绕回书案外去,撩衣跪倒:“回圣上,那些鞑靼人死时面带微笑,只因为他们乃是心甘情愿赴死。其中更有几个年长者,根本不是被人杀死,而是挥刀自尽!”

    “什么?”

    皇帝、贾鲁和张敏等都惊讶一声。

    “他们含笑自尽,所为何来?”

    兰芽只悄然偏首去望司夜染。

    他湖色锦袍跪在朱墙金砖之间,素雅清淡,恍若一抹水色、一片月光。

    方才她说完那句话之后,皇帝和贾鲁等人都惊讶失色,偏只他纹丝未动。她便知道,他怕是又早就猜到了……

    鼻子不由得有些塞,她深吸了口气:“他们自尽,就是为了要让此案再也查不下去。此案一旦查不下去,那么嫌疑最大的司大人便百口莫辩,无法为自己洗脱嫌疑。”

    “更有甚者,那些怀疑司大人的人,更会将鞑靼人的死都归结在司大人身上,一口咬定这就是司大人的杀人灭口。”

    忽地忍不住,眼中盈盈酸楚起来。她偏首只望着他:“是有人故意以鞑靼人的死,来嫁祸给司大人。”

    “而那个凶手,对鞑靼人有绝大影响力,甚至会让他们为了他心甘情愿去死……那个人精心构谋此案,就是为了借朝廷的手,除了司大人!”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早已清晰浮现在兰芽心湖。

    那是她,最不希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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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冯谷之死虽然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案子,不过后头许多情节的缘起都是从这儿来的。大家也要看仔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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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君心难测

    皇帝不由再正视兰芽一眼,问道:“你说这十余人都是自杀?佐证何在?”

    兰芽也顾不得礼数,索性起身到御书案旁去,抓过皇帝的御笔,扯过皇帝御用的纸张,便走笔如飞画将起来。

    一旁的张敏吓得眼睛都瞪圆了,想上前申斥兰芽。却被皇帝用目光阻住,张敏只得作罢。

    贾鲁和司夜染也快速对了个眼神,俱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巨大的惊吓来。

    兰芽方才这全然没走心的小举动,往严重里说,掉脑袋都不为过!

    兰芽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双眸晶亮望向皇帝,指着画面中狼狈一滩的墨迹:“圣上请赏眼:奴婢此时画的是一条鸡腿。窀”

    皇帝挑眉:“鸡腿?跟本案有关么?”

    兰芽口齿轻灵地解释:“奴婢这是验证这十余人的死因。奴婢当时借用了顺天府捕头新磨好的刀,换了各种不同的方向,用了大小不同的力道,只将这根鸡腿当做是鞑靼人的脖子。”

    皇帝听得有趣,点了点头:“你发现了什么?”

    兰芽道:“奴婢发现,也许武器和力道会有所不同,但是总有一件事是不会改变的。”兰芽指着鸡腿上的刀痕:“若是他杀,那么鸡腿上留下的刀痕的刀刃切入方向便总是大概固定的。”

    兰芽说着以掌当刀,照自己脖子上比划:“从旁挥来的刀刃,切入脖颈皮肉时,刀刃一定会与脖颈呈现一个角度。这是杀人者本。能的反应,为了抵销脖颈的阻力。皇上请看,这些伤口里最多见的是刀刃向下。这个最方便释放力道,刀口最深,泰半露出骨头来。”

    “次多见的,便是刀刃向上。这想来是死者本。能地躲闪过,所以造成受力点的不精确……”

    皇帝也来了兴致,吩咐张敏去御膳房取一条鸡腿来,他则抽过殿上带刀侍卫的腰刀来,循着兰芽的解说换了方向砍了几刀。

    金碧辉煌的乾清宫,一时也飞溅了鸡肉碎末。张敏看得目瞪口呆,伸着手仿佛要劝,却终是没敢。只能上一眼下一眼地再仔细瞧了兰芽若干眼。

    皇帝砍完,仔细查看了刀口便笑了:“果然如此!难为你小小年纪,竟这般心细如发。”

    兰芽面上却不见笑意,她轻轻地说:“可是这当中几位最为年长者,他们颈上的刀刃方向,却是平直的。皇上明鉴,只有执刀自尽,刀刃才可能以这样的角度切入脖颈——而且,那人自己必定抱着极为坚定的死志……”

    兰芽吸了吸鼻子,悄然转眸再去望了司夜染一眼。他面色宁静,眸光幽深。

    她轻阖眼帘说:“万岁,由此可见这些人实则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他们面上带着微笑,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能以自己的一死,换得一个天大的获利……他们想用自己的死,换得司大人的以命抵命。”。

    皇帝没说什么,只说刚刚挥刀砍鸡腿也是砍得累了,命他们三人先回去。

    三人到了宫门外,司夜染和贾鲁各自上马。

    兰芽小小地立在地下,依旧没回过神来。

    之前因事出紧急,贾鲁是驰马而来。兰芽不会骑马,贾鲁是带着兰芽两人一骑来的。于是贾鲁便极为自然地从马背上躬身,伸手将兰芽捞起来,搁在身前。

    兰芽坐上马鞍,依旧困在自己的思绪里。仿若一枚茧,将自己越缠越深。

    慕容为何要构陷司夜染,她再明白不过。他与她一样,对司夜染有着血海深仇,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慕容与他的仇恨还隔着两个家国,又以黄家贵胄之身被投入教坊司……所以可以想见,慕容对司夜染的恨便更深、更刻骨铭心。

    而他的种种遭遇,当日与他一同被捉来的鞑靼人自然也都亲眼见证。于是当他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能让司夜染百口莫辩,有机会将司夜染置于死地之时,那些鞑靼人便心甘情愿为他们的皇孙赴死!

    所以他们才死得那么从容,面上还带着微笑中……因为这是大仇得报,这是死得其所!

    贾鲁见她半晌没有反应,便扬眉一笑,伸手拥着她,促马前行。马蹄奔跑起来时,贾鲁还故意回头,目光朝司夜染掠来。满眼都是得意。

    灵济宫的人见了,面上无不变色。悄然去打量大人神色,却只见大人面上一贯的清冷,并不能看出半点异样。

    及至跑马离了禁宫地界,贾鲁方慢下马蹄,拍了兰芽肩头一记:“小兄弟,回神了。天威难测,方才还是吓着了吧?”

    贾鲁实则当真不信,凭他这小小年纪,又是头一回进宫面圣,怎么可能那么从容若定?果然,此时看来,当时那都是强自镇定罢了。

    兰芽这才回神,眼前景物骤换,她这才发现已是离开宫城,奔得远了。

    她忙环顾四周:“我们大人呢?”

    贾鲁坏笑摊手:“谁知道呢?自己先回灵济宫了吧?”

    兰芽一皱眉,回头瞪贾鲁:“大人害我!你跟我们大人别苗头斗不过,便借我过桥!”

    贾鲁面上依旧嬉笑,可是眼底却冷肃下来:“小兄弟,你方才何尝不是借我过桥?更何况,是在圣上面前!”

    兰芽面上一红:“小弟与大哥一样,都是为了朝廷办事。”

    “少扯!”贾鲁面上的笑全都散了:“你自打进了宫门,眼睛里瞧的、心里想的只有你们大人。你只一心想着借我过桥,让我帮你唱念做打,然则你全程从未考虑过我半点感受,从未顾念过我半分!”

    兰芽一怔,惊讶望向贾鲁。

    贾鲁有些狼狈,转头去随意地甩着马鞭:“……你也知道,我跟你们大人原有不睦。还有,你进宫之前,他险些构陷了我,说我以外臣身份干涉内官职司——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我自与他又添新仇!”

    兰芽终于仿佛有些明白了……她面色渐白,回过头去,两手攥紧缰绳:“大哥若怪,便都怪在小弟身上吧。如果小弟当日从来不曾遇见过大哥,大哥便也不会有此时烦恼。”

    贾鲁也没想到,不由得死死盯住她后脑:“你竟是为了你们大人,连你我的相遇都成了后悔?”

    兰芽心念疲惫,缓缓摇了摇头:“……大哥与小弟相遇于教坊司。可是大哥又怎会明白,那里本是小弟伤心之地。”

    冬风萧瑟,远远带来宫城角楼瓦檐上的清雪。丝丝缠缠挂满兰芽鬓发,更显得她肩头细细,我见犹怜。

    贾鲁沉叹了口气:“算了,愚兄向你赔礼就是!前面的话我都收回,不跟你们大人计较就是,也免你从中为难。”

    “当真?”兰芽惊喜回眸,眼瞳里一片晶亮。便仿佛彻夜的雪后,却不期然开了满庭的梅。

    贾鲁看得满眼缤纷,心跳异动,只好咧开唇角大咧咧地笑:“自然!你当你大哥我是个娘们儿么!好了,从此愚兄再不与你小器计较,你的什么我都容得!”

    兰芽展颜而笑:“多谢大哥!”。

    三人离去的乾清宫,张敏亲自跪在地上,用巾子一点一点地擦掉飞溅在各处的鸡肉碎末。

    他手下的徒弟两个一组捧着巾子,已是前前后后换过了百十条全新的巾子去。可是张敏还是不放心,再亲自爬进桌帷下去,将死角都清理干净。

    小徒弟们低声求:“师父交给咱们吧,仔细师父的腰腿又得疼了。”

    张敏年轻的时候总扮作马匹,四肢着地跪在地上驮着那时候刚两岁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满地爬。那时的太子骤然失护,四周危险林立,纵然只有两岁却也本能知道危险,于是夜里不敢安睡,彻夜啼哭。只有骑马这一个法子能哄得太子安睡片刻。于是张敏就这么驮着太子爬,有时为了让太子能多睡一会儿,一爬就是一整夜。

    当时还年轻,也不觉得什么,睡上一天就好了;如今年纪大了,年轻时的毛病便全都找回来,落成了沉疴。连皇上都极是感念,寻常不准他再下跪。

    徒弟们的孝心,张敏当然明白,却没停手起身,只斥了声:“你们那手脚毛毛躁躁,还是都看着吧。等我哪天真爬不动了,你们也好见样学样,记着我今日的规矩。”

    小徒弟们都乖觉称是,张敏自己心下却是一片无声叹息。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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