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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木兰无长兄-第4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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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让,就等着被挑到马下吧!

    然而他们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虎贲军就直接粉碎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一声“变阵”之后,虎贲军的每一匹马就像是能够通晓人言一般,开始向着两侧“滑去”。

    独孤诺看了半天,还是觉得用“滑”这个词最为妥当,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和毫无烟尘气地轻柔,使得战争也像是艺术般让人嗟叹。

    分开的虎贲军变换成双阵,藏在马下的主将看到营门前有了空隙,笑的灿烂无比,正准备加速冲过营门之时……

    “变阵!”

    那罗浑又一声喝令之后,原本包抄向私兵两翼的阵型突地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圆阵,将整个队伍全部围在了其中。

    已经冲到了最前方的主将突然首当其冲,身前出现了一片虎贲军的骑士?

    从马身下探出身子的他,甚至不知道刚刚分开的人是怎么合起来的!

    狰狞笑着的人换成了虎贲军,提矛在手的他们或挑或刺,又或者三五合集,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不少甲兵扫到了马下。

    也有功夫扎实的家将一直纠缠,无奈虎贲军这些人同进同出共同操练也不知多久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立刻得到回应,一个人受阻,立刻有四五把矛来援,反观这些人太过在意主将的安危,一个个只顾着照顾主将,身边的袍泽已经被群攻之后落马都无法顾及。

    胜负非常明显,从地上爬起来的郎君输的心服口服。

    虎贲军也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上过阵了,哪怕手中拿着的不是真刀真/枪,在享受过战斗的快感之后也忍不住开怀大笑。

    这让许多围观的虎贲军也变得跃跃欲试,加上敌人数量众多,确实有累极了或者掉下马受了轻伤的兄弟要被替换,一时间,人人都跃跃欲试,倒像是这是一场游戏一般。

    这一场“资格之战”一直延续到中午,能进营门的主将寥寥无几,其中就有一起合作的卢家兄弟,以及武艺不弱,且能踩着马背跳跃前进的宇文家郎君。

    好歹也有人成功的进了门,才没有打了所有人的脸。

    贺穆兰见这样的训练比平日的操练还能调动虎贲军的积极性,心中也很高兴。虎贲军气氛压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通过“调/戏”这些名门公子,似乎他们的郁气也随之一空,脸上也重现了当初的爽朗。

    心情大好的贺穆兰因此大手一挥:“今日已经过了的,明天带上家将和私兵来虎贲军一起接受操练,没过的,回去想想该如何改进,明日再来!不许再换人,你们明天还得带身后这群人来!”

    就算给虎贲军们找一群玩伴,这也值了!

    反正不还没有命令她出战嘛!

    虎贲军也是认本事的人,这些公子哥们远比他们想象的坚强,也没有掉下马就痛哭哀嚎或迁怒乱骂的,心中顿时有了好感,听到花将军同意他们明天再来,也高兴地胡乱大喊。

    独孤诺等人原本已经觉得没戏了,只是出于想知道谁能过才留到最后,一见贺穆兰和虎贲军十分高兴的样子,又愿意让他们明天再来试,高兴地连连击掌!

    “我回家去翻翻兵书!他娘的,我汉字都不识得几个字啊!”

    “肯定是你们太不经用了!晚上都给我少吃……算了,等明天比试过了再少吃一顿!”

    “啊哈哈哈哈,我明天肯定能过,刚才会掉下马是因为我尿急啊啊啊!”

    一群公子哥被揍得鼻青眼肿,但依旧兴高采烈的走了,倒引得虎贲军纷纷发笑。

    等他们都率着人马走了个没影,虎贲军的将士们还在营中议论纷纷,谈资不浅:“看起来贵人们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嘁,那是我们本事强,你要换一群蹩脚的,看他们可看你一眼!”

    “你说他们进了虎贲军,我们肉能不能多吃一点?他们自己会带吃的吧?”

    “哼哼……到时候别瞧不起咱们就行了,我们是狗吗?还捡人家的肉吃?”

    一群虎贲军其实也累惨了,送走这群人立刻脱衣擦汗,又或者心疼地摸着被戳了许多下的战马,边嘻嘻哈哈地讨论着刚才的乐事。

    “你觉得哪些人比较合适?”

    贺穆兰下了箭楼,问营门前的那罗浑。

    “其实独孤诺不错,他第一个出阵,说明并不畏难,虽然有些鲁莽,但时刻注意着甲兵的位置,也没有冲出过阵去。过不了也是可惜了,他的决断似乎差点,遇见队伍失利不能壮士断腕,放弃身后的人自己冲出去……”

    “这是许多没上过战场的人都有的毛病。”

    贺穆兰叹了口气。

    “私兵都是自家的资源,和我们这些从军户杀出来的将领不一样,死一个私兵,损失的都是自己家的实力,但军户死了……”

    她苦笑着看了那罗浑一眼。

    后者了然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军户的命最不值钱,死了还有军府送帖子再送人来。”

    “但不管怎么说,虎贲军的士气终于昂扬起来了。”

    贺穆兰伸了个懒腰。

    “也不枉我在箭楼上站了那么久。”

    “还不知明日为了出战的名额,多少兄弟晚上要在营中打破头。”

    那罗浑笑笑。

    “要不然,我晚上留在营中吧,以防这些小子太过亢奋,把营地给掀了!”

    “……那好吧。”

    贺穆兰欣然同意。

    ***

    由于从早上到中午有这么一帮公子哥“比试”耗费了时间,等贺穆兰处理完虎贲营的军务,差点都来不及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城中。

    因为柔然人到了吐颓山,南门的城门里出城之人络绎不绝,有些人甚至是拖家带口,赶着牛车、马车,小孩子的哭闹声和大人的叫喊声嘈杂成一片,让贺穆兰的眉毛皱成了“川”字型。

    抬眼看去,因为人数太多,连城门附近都有蒸腾的雾气,那是从人挤人、满身热汗的百姓身上飘出来的,有些人连牲畜也赶着走,牛马羊挤的人更是连声惨叫,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踩了你的脚。

    这样的画面,让刚刚还有着好情绪的贺穆兰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贺穆兰骑着越影,看着汹涌的人潮开始发愁。

    早上还没有这么多的,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百姓毅然决然地抛弃故土南下逃难?

    为了表示对前方将士的信心,拓跋晃和大臣们根本没有关闭四门,以免造成恐慌,但恐慌早就在人们心里了,就如花母所说,反正家在这里,就当出去走亲戚了,好了再回来。

    平城外可能还因为田地在这里难离故土,平城内的百姓却没有这些顾忌。

    “还没到时辰,为什么就关城门了!”

    城门附近突然躁动了起来。

    “不准关!按时辰来!”

    “就是就是!城楼的鼓还没有响呢!”

    “你是不是看我们人多所以不耐烦啊!”

    城门下吵了起来,被推搡的快要发火的城门官“噌”的一下拔出了长刀:“上官说要关城门,我能不关?再上来推搡,我就当你们要造反了!”

    “造反?你吓唬我们是不是?我们不过是要出城!我们排了这么久了!”

    “我的孩子已经闷得快要晕过去了,让我们出去啊!”

    “现在还没关,我们冲过去!”

    “冲啊!让我们过去!”

    她身上穿着将军的服饰,腰上佩着磐石,再加上战马越影比其他马都高出一个马身,许多已经出城的百姓都匆匆避开她去,让她得以逆着人流而入,就快到达城门之下。

    拥挤的人潮终于失控,城门官甚至已经开始提刀用刀柄敲打强行冲城的百姓,但依旧还是有人驾着马车开始奔驰。

    在人潮汹涌的地方任由马车奔驰是十分危险的,许多百姓避之不及,纷纷被那辆像是发疯一般的马车撞倒在地,有的人更是惨叫出声。

    城门官们立刻提着自己的木仓/矛等武器投掷了出去,贺穆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将自己的武器塞入车辕和车轴之中,活生生将疾驰的马车轮子卡住,然后大叫了起来:

    “都闪开闪开!别被撞了!闪开闪开!”

    百姓们疯狂的往外涌,城门官们瞬间就被推倒了,手中的木杆一个倾斜,就像是触发了某种多米诺效应一般,整个马车突然摔倒。

    “轰!”

    一声巨响之后,马车的窗子里爬出一个全身华贵的妇人,惊声大叫了起来:“我的箱子!我的细软!来人啊,把我的东西搬出来!”

    “啊啊啊!我的孩子!”

    “我的相公啊!我相公被压在车下了!”

    两声惨叫之后,妇人的啼哭声像是撕裂耳膜一般乍然响起,那从马车里爬出的妇人还在絮絮叨叨地指挥着家仆去搬开车门,见到许多百姓对她怒目而视,她也叫了起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要不是我赶时间出城,哪里需要和你们这些贱民在一起排着?还不给我闪开,你们是要抢东西吗?”

    那妇人的马车前面坐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个是马夫,一个是御手,马车倾倒时也掉了下来,此刻马上奔上前挡在那妇人的面前,拔出了腰上的短刀。

    许多百姓都是没办法才南逃的贫寒之人,但凡有些势力和办法的都托庇到大户之家去了,见到这夫人的家仆拔了刀,顿时后退了几步,只有那两个家人被压倒了马车下的人家全部围在马车附近,拼命地对着马车下喊:

    “幺儿,你还好吗?”

    “相公,相公你怎么样!”

    “你们干什么!”

    夫人尖叫着:“不会有人压倒下面了吧?天啊!要死人了多晦气!不会把我的车子弄脏吧!”

    “夫人你让让。”一个城门官咬着牙请求着:“我们的兄弟也被压下去了。”

    “我腿好像被压断了,小孩子没事,在我怀里呢!”

    一个男人叫了起来。

    跪倒在地的中年女人顿时哭了起来。

    “相公!相公!”

    “我好像快死了……”

    之前用木柄阻止车子疾驰的城门官惨叫道:“我在我胸口看到我的矛身了……”

    这样的混乱让很多百姓趁乱就开始跑,前面的边跑边喊“死人了!”,由于后面的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护城河前面的桥边突然堵住了,再听到“死人了”,也跟着喊了起来。

    “杀人啦!”

    一声高亢的声音响彻云霄。

    贺穆兰骑在越影上,已经隐约看到前方似乎是有一辆出城的马车出了事,正准备下马步行过去看看,却听到这一声呐喊,顿时顾不得下马,驾着马就从人群里钻了过去。

    “你怎么骑马呢!有人不知道吗?”

    “过城门不得纵马!”

    在城外的城门官立刻来拦。

    “让我过去!”贺穆兰跳下马,从怀里掏出将符:“我是虎贲左司马花木兰,我听到里面喊杀人了!”

    里面的人还在拼命往外涌,城墙上负责防卫的城门官都被门将吆喝着下了城楼来帮忙,无奈那辆马车卡在了那里,让里外进出都变得不易,人群之中像是随着一句“杀人了”突然点燃了什么,那疯狂的情状让贺穆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花将军!”

    有些城门官认识这个每天清晨都要出城去虎贲营的将军。

    “您要回城?”

    “恩。”

    她点了点头,收起将符,靠着越影凶狠的外形和自己的力气硬是挤到了里面,并顺手扶起了几个被推倒在地的人。

    即便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到了城门里的贺穆兰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辆倾倒的马车之下,正不停的流出红色的液体,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马车边一个妇人神经质的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的车子,理由是里面的东西一旦掉出来就会引起别人的哄抢,她的家仆持着武器和城门官对质,那妇人边瞪眼边骂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刘家的女郎,我阿爷是尚书令刘洁,我阿母是公主之尊!给我让开!”

    车下有人。

    贺穆兰面色严峻的走到了马车边,伸手抬了抬车辕。

    抬不动。

    也不知道这妇人在车厢里装了什么,重成这样。如果不能一次抬开,很容易造成下面被压之人的二次伤害。

    “花将军!”

    几个已经快要忍不住拔刀的城门官见到贺穆兰犹如见到救星,如蒙大赦地迎了上来。

    “我们能借虎贲军来帮忙维持秩序吗?其他几个门的兄弟还要镇守城门,不能离开!”

    “你去虎贲营找那罗浑,让他带五百人过来。”

    贺穆兰将磐石的剑鞘给了一个城门官,然后看了看还在往外涌的百姓,皱眉道:“怎么不关门?”

    平城外城的城门是绞盘绞上去,外面还有一道护城河,一旦放下去之后,谁也不能再乱跑了。

    “门落下时很可能砸死人啊……”

    一旁的门将也是发愁。

    “这么多人,万一砸下去……”

    “你是谁?”

    自称刘洁之女的妇人忍住耳边的吵闹大声喝问:“你有人用?能找几个人把我的东西抬出来吗?”

    找几个人抬东西,那势必要爬入车中,这么多人一站上去,下面的人不死也要死了。

    “你要东西?”

    贺穆兰挑了挑眉。

    “是是是!我的箱子都在车里!”

    那女人立刻点头。

    贺穆兰绕到马前,看到马车前的马匹可怜地跌在那里,两条后腿都已经伤了,一个城门官陷在车轮之间,胸前插着半根木棍,应该是活不了了。

    这时代的车子都是高轮的两轮车,车子倾倒后还有一丝空隙,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男人就卡在那个缝隙里,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已经哭得晕了过去,那男人满身是血,也不知道是城门官的血溅过去的还是如何,但看起来还算精神。由于是车辕和车轮之间的空隙,一旦车轮往下几分,整个车子就会塌掉从而把他们压死。

    只能先把东西搬出来,再和城门官一起把车子掀过去。

    “你要做什么!”

    那妇人看到贺穆兰走近了车子准备出手,大叫了起来。

    “你一个人搬不动的!再叫两个人!”

    贺穆兰懒得理她,一只手托住车辕,一只手拉住车门用劲,她硬生生把车子侧面的车板给拽了下来!

    “砰!”

    “砰!”

    突然传出两声巨响。

    第一声是车板被拉下的声音,第二声是城门终于关上的声音。

    城门的关闭让许多人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开始大声地哭喊起来,似乎明天就是末日一般。

    嘈杂的声音让贺穆兰无法听到车下那男人的动静,再见到乱成一片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却没有一个愿意来帮一帮这车下之人的百姓,贺穆兰怒从心气,发出了一声高喝:

    “哭什么!喊什么!蠕蠕还没有打进来呢!长孙司空领了那么多人马出城抵御外敌,我们当兵的还没死完,轮不到你们死!”

    她实在是气的急了,喉咙被这一声喊破了,接下来的声音更是沙哑:“安安静静地回家去,太子殿下和太后都没跑,你们跑什么!”

    “可是已经有人跑了啊……”

    一个男人大叫。

    “宫里的车马都去南山了!”

    咦?

    去了南山?

    所以这才是百姓大乱的原因吗?

    但贺穆兰的呼喊确实镇定了不少人的心神,有些人止住了哭哭啼啼,开始拽着儿女和包裹往回走。

    “都和你们说过了,走的是小皇子,不是太子殿下。”门将没好气地大骂着:“为了你们,他现在还在下面陷着呢!你们拍拍屁股跑了,守城的是我们这些倒霉鬼,你们居然还喊杀人了!杀人的是你们!”

    他一边骂,一边瞪着那马车的主人咬牙切齿。

    刘家妇人眼神飘忽,再见贺穆兰已经探身进了车子,从里面提起一个箱子,惊惶地大叫:“我装的时候用了好几个人,你不能直接……哎呀!”

    贺穆兰一抬手也觉得沉得可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箱子沉成这样,不过已经抬起来了却不能放下,否则下面的已经断掉的车轴承受不住,只能咬着牙拖出车厢然后一下子砸到地上!

    “咚!”

    木箱落到地上,突然裂开了一个缝隙,从里面滚出了许多金子来。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突然静了一静,无数人看向那个木箱,贺穆兰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该死!”

    贺穆兰冷着脸,将车子里几个箱子陆陆续续拖出来,心中越来越寒。

    车子是减负了,然而能够将这些人救出来的办法还是没有。

    旁边围着的人已经露出了贪婪的表情,连城门官们都看着那些重的发沉的箱子,虽然只有第一个破裂了,但从贺穆兰抛下来吃力的样子,也知道里面装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这时候,谁还记得帮忙抬起马车!

    无数人甚至都在祈祷赶快乱起来,好趁机抓几把金子。

    刘家的妇人几乎是将身子扑到了那些箱子上,尖叫着、唾骂着,那两个家仆更是满手冷汗,就等人有人敢抢就捅对方一个透心凉。

    “他已经没气了……”

    女人的悲声在贺穆兰身边响起。

    贺穆兰往身边一看,那女孩的母亲面无人色地指了指头已经垂下的城门官。

    终于有人开始往前动了一步,似乎是想要伸头看看金子。

    越来越多的人趁着这动的人往前走。

    而前方,就是马车!

    “我……我有些吐不过气了……”

    马车下的男人终于还是没有强撑。

    “我觉得车子在往下陷啊……”

    “别靠过来!”

    刘氏妇人的尖叫还在响着:“我家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谁敢上前,我让他碎尸万段!”

    “已经死了一个兄弟,我拿一点补偿他的家人总可以吧!”

    门将带着怒气领着一干城门官,齐齐往前走了一步。

    旁边的妇人已经无力地跪坐了下来,贺穆兰望着前方只看着金子的那些人们,只能苦涩地摸了摸身边的越影:“你会拉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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