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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木兰无长兄-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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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真从了军,她会不会也这样在他不在的时候痛哭流涕?

    会不会每次一看到当兵的路过,就害怕的躲在屋子里,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阿单卓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是我的错。我不求您原谅我,但至少让我来说声‘对不起’。我已经……”

    “滚!滚的远远的!我永远不想看到你们!”

    那老妇发狂的抄起手边的抓耙,向着跪着的丘林豹突劈头盖脸的砸去。

    贺穆兰一把抱住那激动的老太太,将她的头埋入自己的肩膀,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用眼色指引阿单卓拽起地上的丘林豹突快走。

    阿单卓放下捂着嘴巴的手,忍着鼻子里的酸楚,一把拉起地上的人,连拽带扯的拖了出去。

    “不会有事的,你三个儿子都不会有事的。他们还有家人,还有父母,还有儿女,他们爬也会爬回来的。”贺穆兰拍着她的背,像是念咒一边的念着。

    “你在对我家婆子做什么!”从院子外走来的老爷子像是发怒的山羊一般冲了过来,正是当初贺穆兰向他问路的那个老人。

    “我……”贺穆兰看着朝另外一条路走远了的丘林等人,傻乎乎地张口:“我在安……”

    “当初见你问路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居然连老太婆的便宜都占!我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哇!”

    贺穆兰被吓了一跳,连忙放开老太太,没命的跑了。

    贺穆兰一口气跑出好远,见身后那老头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的人普遍显老,说是老头子,怕是只有五十来岁,但岁月的摧残和世道的艰辛已经让他们过渡的染上了风霜之色。

    可在那位老爷爷的眼里,自己的媳妇依然是走在路上还会被人占便宜的美人。这世上正是因为有这种情感存在,所以才能世世代代的繁衍下去。

    鲜卑人和汉人,在这一点上并无分别。

    王氏为什么就看不透呢?。

    丘林豹突去的第二个人家,出乎意料的很容易就原谅了他。

    轻而易举的连贺穆兰都出乎意料。

    “我的儿子不会死的。”

    这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这样说道。

    “他四岁就跟着我学武了,我当年得了恩赐回乡的时候,他才这么高……”这男人表情温柔的伸出一只手掌,比了比自己的脖子,“……他就已经能将我撂倒了。”

    “我和他,其实都在等着军贴送到家里的这一天。只是现在天下承平,现在已经没什么仗打了,想要建功立业也没有那么容易。我还以为军贴在他娶妻生子之前都不会送到家里来。”

    这个男人看了眼贺穆兰,“你也和我一样,是沙场上回来的人吧?”

    贺穆兰点了点头。

    “是的。我从黑山回来的。”

    “原来是抵抗蠕蠕的兄弟啊。”他笑了笑,“丘林豹突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我和他父亲是一起迁来的这里,从他小时候起,我就知道他做不了他父亲那样的英雄。但我没想到他连做个男人都做不到。”

    “你做的很对,让他逃是逃不掉的,没有在军中历练过的人不知道‘逃兵’意味着什么。”

    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丘林豹突,露出怜悯的神色。

    “所以我原谅他了。因为他将会背着这个可怕的名声一辈子,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酷刑,以至于我连唾骂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走吧,我虽然不想打骂他,可是看到他心情却一点也好不起来。”这位父亲伤脑筋的叹了口气。

    “我那儿子走的时候,刚刚和一家鲜卑姑娘订了亲,也不知道这门亲事会不会黄。这是我唯一遗憾的事情。”

    他看了眼王氏。

    “经过这件事,我们家就算是断子绝孙,也不会再娶汉女了。”

    王氏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了起来。

    “只有我鲜卑女儿,才能养出英雄来。就算只是个女人,花木兰那样的鲜卑女儿,也不是你这种……”

    “花木兰的阿母是汉人。”贺穆兰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花木兰会写汉字、说汉话,这在军中是无比荣耀的事。汉人创造了文字,得以让我们鲜卑人可以将历史记录下去;汉人创造了各种武器,让我们可以不必赤手空拳的征战;汉人的官吏为我们管理广袤的疆土,让我们不必饿着肚子拼命……”

    “这位朋友,你这样的话,我听不得。”

    那男人止了声,诧异地看了贺穆兰一眼。

    “你说花木兰的阿母是汉人?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贺穆兰耸了耸肩,“事实如此啊。”

    贺穆兰没有继续和他争辩下去,而是搀起丘林豹突,十分感激地对他鞠了个躬。

    “谢谢你的宽容,这对这个孩子很重要。他会为他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他能看见他做错的事究竟带来的是什么。不知道这个,他永远也没法子变成一个‘男人’。”

    “你让他看到了男人宽容的一面,这十分可贵。”

    “你谬赞了。我只是经历的比较多,已经看的开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这个面容严肃刚毅的男人居然也会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死,他会堂堂正正的带着军功和战利品回来,就跟当年的我一样。所以……”

    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里屋的布幔。

    他的妻子正躲在那后面,因为厌恶这一群人而不愿意出来。

    “丘林夫人,你得相信你的儿子。做母亲的总是竭力阻止儿子们往危险的地方去,可他们偏要往里走,这是阻止不了的天性。”

    “我……”

    王氏将腰弯了下去,几乎弯到了泥土里。

    “我对不起……”

    “请出去吧。”

    这个男人抓了抓脑袋,他看到那个布幔在抖动,所以不由得加快了语速。

    “再不出去的话,我今晚就上不了床了。”

    咦?

    一群人都露出傻了眼的表情。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

    “啊,一天的功夫,只走了两家。”

    贺穆兰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累惨了。

    她身后的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拖着腿,没有一个能有她这样饱满的精神。

    “但不管怎么说,一开始就有一个好的开端。至少有一家人原谅你了不是吗?”贺穆兰抓住丘林豹突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你觉得这是很羞耻的事吗?一家家去道歉,痛哭流涕,请求别人原谅,让别人来揍你,是很羞耻的事?”

    “我……”

    丘林豹突支吾着开不了口。

    “他们不会原谅你,你自己也无法原谅,但至少不要做一只把自己藏在地洞里的耗子。”

    “明天,后天,大后天,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死,在那之前,你都要过着这样的日子。但至少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无论你究竟会变成怎样,当你选择走出这一步……”

    贺穆兰的声音像是从天上飘下来一样般钻入丘林豹突的耳朵里。

    “我们会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这个男人抓了抓脑袋,他看到那个布幔在抖动,所以不由得加快了语速。

    “再不出去的话,我今晚就上不了床了。”

    其妻:他老是提花木兰!一天到晚提花木兰!他要喜欢花木兰他找花木兰去啊,找我干吗!

    丈夫:干。 

第103章 请打酱油

    接下来几天道歉的遭遇都谈不上顺利;丘林豹突以前似乎就是喜欢惹事的孩子,而且对人十分敏感。

    无论他现在是不是后悔,是不是垂头丧气沮丧不堪,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像是一头小豹子;只要别人表现出一点不尽人意的样子,就会对别人张牙舞爪。

    这样的性格是从王氏和其他乡人的言语中一点点吐露出来的,借着这些人对丘林家的唾骂和愤慨,贺穆兰的脑海里大致勾画出了丘林豹突的生活轨迹。

    这个孩子的母亲王氏;和外柔内刚的张李氏、或者阿单卓外刚内也刚的阿母不一样,是一个十分柔弱的人。她柔弱的性格甚至让她连改嫁都不敢。

    对于未来生活的不确定性和恐惧;让她犹如生活在乌龟壳里的乌龟;很少探出自己的那一步。尤其后来花木兰时不时的就会送东西过来;乡里也敬佩丘林莫震的贡献;都主动帮助她家,王氏根本不需要改嫁也能过得很好,所以她就一个人慢慢带大了孩子。

    虽然过程并不容易,但相对于许多一个人无依无靠养大孩子的母亲,例如张李氏,她要顺遂的多。

    丘林豹突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战死沙场,而且死的很壮烈。大人们对他家的礼遇,以及对他的疼惜,都源自于此。

    但大人们对丘林豹突越好,却越会引起其他小孩对他的排斥。

    孩子都是残忍的,他们不能理解大人们丘林豹突的好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大人们偏心,这孩子会拍马屁——所以从小到大,丘林豹突一面为自己受到不一样的优待而感到自豪,一面又因为同龄人的冷遇和敌意而常常和他们发生争斗。

    小孩子打架,原本是很普通的事情,可是王氏却对这种事非常担忧,每次无论是丘林豹突揍了别人,还是别人揍了丘林豹突,她都会拉拉扯扯的到别人家的道歉,或者上门讨公道。但她道歉或者讨公道的方式都是站在别人家门口大哭特哭,哭到别人都害怕了为止。

    渐渐的,对英雄的敬佩被英雄家人的懦弱所覆盖,随着小一辈长大,老一辈老去,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丘林莫震是何许人也,可是却对这个性子软的谁都能捏上一把的王氏印象深刻。

    柿子软了,自然就会有人来捏。王氏的外貌无疑是非常温婉秀美的,否则莫震也不会娶了这么一个姑娘,只是这么多年来的煎熬,如今那种秀美也已经被一种枯瘦木讷所代替,了无生气。

    王氏还有个小叔,可这小叔也是个性格怪异孤僻之人,而且一听说家里要征兵,王氏只不过说出一点顾虑,他就立刻回乡去了。

    到底他是如何靠不住的人,一望便知。

    有这么一个懦弱的母亲,还有一个和摆设没什么两样的叔叔,丘林豹突的性格就变得粗暴又具有攻击性,这让王氏更加担心他以后长大会不会到处惹事,酿下大祸出来。

    结果,丘林豹突没有酿下大祸,王氏却酿下了大祸。

    ***

    “你对的起我们家吗?丘林将军死了,你们家的田都是谁帮着种的?都是我们乡里的汉子!就算我们收了你家的粮食,可也不是冲着你家粮食去的,不过是看你家孤儿寡母可怜,想要帮你们一把……”

    一个年轻的妇人将一盆水泼到丘林豹突的身上后,开始骂了起来。

    她的丈夫被带走了,因为她的两个孩子都还没到能上战场的年纪。

    “还有你,我早就看不惯你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除了哭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了。明明也不是官家夫人,可从来没见过你织过一匹布,喂过一只鸡!花木兰尚且在战场上杀敌,我们在家里养活老小,你养个儿子,还把他养成了个窝囊废,白吃了那么多年粮食!”

    这妇人愤然地指着王氏继续吼了起来:“你居然还有脸跟来!你儿子不是死了吗?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就仗着是丘林莫震的妻子吗?你可对的起你的丈夫?”

    王氏不发一言的顶着这妇人的咆哮站在院门口,她的难堪和委屈自然压抑的她想要哭出来,可是她却担心自己一旦真哭出来,那妇人会骂的更加凶残。

    正因为她陪着自己的儿子走了这么多人家,所以她才终于明白了,她的后悔和内疚,对于这些人来说一文不值。

    因为伤害已经造成,而别人对她的厌恶也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她的懦弱和不明是非早就已经存在,可因为她“将军遗孀”的身份和那让人又恨又怕的哭泣本事,没有人会正面的向她提出来。

    王氏二十岁丧夫,娘家都是姐妹,早已经远嫁。她在上党没有长辈,没有人能够对她指手画脚,也没有人能够让她改正这些从娘家带来的缺点。

    在为妻子、为媳妇时,她的这种性格固然是某种忍耐和顺从,是很多男人喜欢的好品质,正如花母对花父的无条件服从。

    可一旦为人之母,当你表现不出让孩子可以学习并引以为傲的优点,孩子很有可能变得缺乏安全感,且具有偏激或自卑的一面。

    这是性格造成的悲剧,也是制度造成的悲剧,在王氏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性格之前,这种悲剧还会一直上演。

    “你们滚吧!现在才来,军府带人走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会撒谎,也会在事情过去后再跑出来道歉,那之前在干什么?”妇人把好奇探出头来的两个孩子赶进屋子里,反手摔上门进了屋。

    哪怕她进了屋,贺穆兰也听到了门背后的唾骂声。

    “现在敢站出来了,不就是因为找到了靠山吗?除了花木兰,还傍上了其他大人物,所以连逃脱兵役的责罚都不怕了?!和你这种人站在一个屋檐下说话,我都觉得恶心!”

    “你这妇人真是……”

    阿单卓听到她这么说,瞪大了眼睛就想嚷起来,结果却被贺穆兰制止了。

    她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莫发火,她有足够的理由迁怒。”

    丘林豹突被阿单卓拉了起来,他全身被冷水淋湿,如今春天未到,再跪一阵子,肯定就要生病了。经过这么多天,就连阿单卓对他的鄙视也已经淡了不少。

    任谁见了他这一阵子的遭遇,除了可怜和同情,都生不出多少痛恨来。

    扪心自问,阿单卓觉得自己大概第三天就忍受不住了。

    令人意外的是,以为第一天就肯定会忍受不住的王氏,居然一直坚持了下来。虽然会哭、会磕头、会瑟瑟发抖,但她儿子每一次受辱,或她自己每一次受辱,她都坦然受了。

    这让阿单卓对王氏有一点点那么刮目相看。

    ‘只有一点点,针尖那么大。’

    他在心里补充。

    今天一天的“道歉”行动做完,一行人回到了丘林家原来的宅子。屋里早就不能住人,灰尘重的贺穆兰都无法接受,刚来的第一天,四个人打扫了一天,才勉强整理出两间可以住的屋子,以及可以用的厕房和厨房。

    贺穆兰跑了一趟丘林莫震的坟墓,在越影强烈不愿意的态度下勒着马脖子让它做了一次驮马,还有相同遭遇的是阿单卓的小红马,他们用三匹马把山上所有的东西都载了回来,让他们必须继续在这间屋子里居住。

    “那是丘林莫震的坟墓,是最终休息的地方。”贺穆兰这样说道。“就算下一刻就会死,活人也该住在活人的地方,否则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她坚持“活人该有的尊严”,无论丘林豹突前一天被臭鸡蛋砸、被泼粪、被弄的如何凄惨,她都要求丘林豹突第二日穿着干净的衣服去道歉,而不是一副已经被教训过的样子去博取同情。

    这样的态度甚至影响了王氏,她甚至也开始在去道歉之前好好梳妆,让自己不至于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就像战士去打仗之前先要整好自己的装备,百官上朝之前要先准备好自己的奏折,这样的举动已经化成了某种“仪式化”的东西,成为丘林豹突这段时间的精神支柱。

    ‘无论前一天有多么糟糕,明天都会好起来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丘林豹突跑完了二十三户被征了兵的人家。

    晚饭依旧是贺穆兰买来的羊腿,因为王氏根本没时间准备什么饭菜,只能用贺穆兰带来的羊腿腊味和米面做饭。

    这让贺穆兰有些后悔自己居然买了这种东西做礼物了。

    “来,多吃一点。”贺穆兰把盘子里的羊肉“慈爱”的夹给阿单卓,又夹给了丘林豹突。

    她满意的看着两个孩子都一脸欢喜的将它们吃了下去。

    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少吃一点,而不必面对王氏“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东西招待你”的泫然眼神了。

    “花姨,二十三家都走完了,明天要做什么?”阿单卓吃了几口,突然开口相问。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这么难以下咽的话题了。”贺穆兰夹起一块肉干,脑海里自动把它美化成蔬菜的样子,然后努力嚼了几下将它吞下去。

    “咦?明天要做的事居然能让人食不下咽吗?”阿单卓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你让豹突去军府自首?”

    吧嗒。

    王氏的筷子突然掉在了案桌上,然后滚落了下去。

    “我……我……手滑……”她慌慌张张的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弯下腰去地上捡筷子。不过是案桌离地的一尺多距离,她却弯腰捡了许久都没见她直起身来。

    丘林豹突夹菜的筷子不过是停了一瞬,立刻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了起来。只有阿单卓在被贺穆兰瞪了一眼后露出不安的表情,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哎,我还想等吃完了再说的。”贺穆兰有些无奈的拉起了王氏,果然发现她又躲在席下捂着口鼻偷偷哭了。

    “哭泣是情感的宣泄,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不必隐忍至此。”

    爱哭包哪里都有,贺穆兰在现代时候就遇见过不少。她们有的并不是真的弱到一无是处,而是特别容易情绪激动而已。

    王氏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这一个“缺点”,并正在努力的改正自己。可是本性就是本性,哪里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我,我怕你嫌弃我……”

    王氏抽抽涕涕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让贺穆兰撅倒的话来。

    她又不会娶她!要不要说这么小言的话啊!

    “娘,不要再说了。”丘林豹突匆匆扒了几口饭果腹,将筷子往桌子上一丢,干脆地问道。

    “花将军有什么要吩咐我去做的,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

    “丘林家的,你给我滚出来!”

    一阵喧嚣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出来,然后屋子外亮起了巨大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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