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倾三国-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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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几转,我如芒刺在背,不禁暗暗懊恼不该因为一时的好奇心而这么大胆,要是断送了这次良机,如何对得起辛苦送我进来的大叔?
这时,叫做严松的那个老人开始点名了,叫到我的时候,我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
“绫女!有叫绫女的没有?”那个老人有些不耐烦地叫着。
身边的人推了我一把,我这才恍然大悟般地叫出声:“啊?是我,是我!我在这里!”
身边传来众女孩吃吃的笑声,我脸红得更加厉害。
“到前面来。”老人有些不满地看着我。
我应了声,慢慢走到前面,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看。那股越来越浓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让我有些窒息的眩晕。
“你姓什么?”他——蜀国的丞相,居然亲自向我发问了,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姓方,我叫方绫。”我低低地答,声如细丝,手心都捏出汗来。
“绫啊……哪个绫?”他似乎是琢磨了一会,才缓缓地发问。
“绫罗绸缎的绫。”
“噢。”是我听错了吗,他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些微的惆怅和……失望?
他的声音醇厚,如春风扑面般温和,我不禁有些微微的沉醉。多好听的声音,像神一般的人物啊,这就是我们蜀国的丞相吗?
在他面前,我不禁自惭形秽。因为我的头发有些枯黄,面带菜色,身上穿着向大叔的女儿借来的显得过大的旧衣服。要是我是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说不定就可以被选中了呢。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埋怨自己的长相。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恢复了最初的平和:“严松,我的书房里少一个照顾笔墨的侍女,就让她来吧。”说完,便缓步离去了。
他的背影也很好看呢,走起路来也是那么的文雅。我崇拜地盯着他看,完全没注意到那个叫严松的老人吃惊得大张的嘴巴,和其他女孩子齐齐抽冷气的声音。
“这丫头,不知道交什么好运了,居然被丞相选中……”老人摇着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交到了一个多么大的好运。但是,预感告诉我,也许从此以后,我的生活将不一样了……
******
三天后,我正式成了一名侍女,蜀国丞相的书房里照顾笔墨的侍女。
这三天里,我受到了那名老人的“特训”。他是整个丞相府的管家,人们都叫他严伯。
即使如此,当第一次迈进丞相书房的时候,我还是绝望地发现,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紧张得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幸好他还没有回来。这里满满的都是他身上的气息,那种清淡的墨香和书卷香,这种气味让我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我敬畏地看着堆放着不知道多少公文的案台,和几十个大大的藏书箱,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的粗鄙。
“喂,发什么呆?”严伯拍了我一把,指着那张看起来大得吓人的桌案,“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每天在丞相回来之前把笔墨准备好,倒好茶就行了。其他的时间,只要丞相不叫你,你就要安静地站在一边,绝对不能发出声音,知道没?”
“噢。”我呆了一下,傻傻地点头。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喜http://www。345wx。com欢发呆啊?丞相在的时候要警觉些,知道没……”严伯又开始唠唠叨叨说个没完,直到一声“丞相回府”的传唤声才打断了他的说教。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我清楚地感觉到了那种压力,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
“你们都出去吧。”他的声音仍旧温和好听。
一阵脚步声过去,我悄悄四顾,发现房间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怎么办?先磨墨还是先倒茶啊?我猛吞着口水,一步步挪到桌案前去,跪坐在他面前,低着头,小心地拿起墨条来磨。
因为是第一次,我的手有些颤抖。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墨条与砚台之间轻轻的摩擦声。
他的气息很近很近,拂得我的面颊微微发烫。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磨完了墨,我呼了一口气,站起来想去倒茶,却听到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我:“方绫,你识字么?”
“我……奴婢些许认得几个字,但是不会写……”我小心地答。
面前的这个像神一般的男子,蜀国的丞相,我能和他对话,这该是多么大的荣幸!
他拿起笔来润润:“自己的名字还是要懂得写的。”说完,便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个“凌”字。似乎是习惯般的,这个字他写得自然流畅,仿佛在心里不知多少遍勾勒过它的结构。
写完最后一笔,他突然怔住了,拿起这个“凌”字出神地看着,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丞……丞相,我……奴婢的名字不是这个字,是绫罗的绫……”我站在一边很尴尬,只得大着胆子提醒。
他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顺手拿起那张纸揉成一团:“是,你的绫不是她的凌,我写错了……你先出去吧。”
由于离得很近,我看到了,在揉那张纸的时候,他的手指有些僵硬。
我行了一礼,安静地退出门外。
在门帘垂下来的一霎那,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神一般的男子,将那张揉皱的纸重新摊开来,紧紧地按在胸口上,表情是让人心惊的痛苦。
然后,一声压抑沉痛的叹息传出门外……
******
我静静地站在门帘后,思绪万千。
为什么丞相看到那个“凌”字时,会出现那么痛苦的表情?最后的那声叹息,更是仿佛积蓄了许久的悲伤不得发泄。这时的丞相显得苍老而疲惫,再也没有了那种傲视天下的霸气,让我的心有些难受。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擦黑了。
屋里仍是安安静静的,我开始有些不安,于是轻手轻脚地进去。
只见他伏在案上奋笔疾书,面前厚厚的一摞文书才不过减少了三分之一。可能是天黑的关系,他的身子伏得很低,修长的身材变得有些佝偻。
趁着他停笔的时候,我送上一盅热茶,低低地问:“丞相,要不要点灯?”
“噢,好的。”他仿佛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我忐忑不安,该不会又做错了什么吧?
我点起昏黄的油灯,捧到桌案边。灯光一跳一跳地,映出了这个已经年过不惑的男子眼角边细密的鱼尾纹和鬓边的丛丛白发,显示出了他的日夜操劳。
“我可以看看这个屋子里的书么?我不会影响您的……”我渴望地四处看着书箱,趁着这个机会,大着胆子提出。
“你也想读书么?”他这次更加惊讶了。
“是的。”我急切地说,“以前我经常偷偷到村里的私塾去偷听先生讲书,觉得很有趣呢。”
“是么?”他长长叹息,“想看的话就看好了,有不懂的字,也可以去问问严伯。你是……我第二个见过的喜http://www。345wx。com欢读书的女孩子……”
“谢……谢谢!我觉得,您也很像个有学问的先生呢。”我惊喜交加,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对,不仅有些害怕地低了头。
他落寞地一笑:“没关系,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以前,人们总是叫我诸葛先生,或是孔明先生。好了,你出去吧。”
这仿佛才是他真实的一面,挺直的身躯透着极度的疲惫,笑容里藏着亘古的寂寞,内心里埋着不为人知的苦痛——并不像白天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光芒万丈,霸气雄浑。
我暗暗叹息。
她只是丞相夫人的替身
日子像流水般地过去,我跟这个府里的所有人也都熟悉了。我一直觉得很奇http://www。345wx。com怪,偌大的一个府,却安静得有些过分。下人们来来往往地做着自己的事,却一丝声音也无。除了偶尔来拜见丞相的将军和大臣们,整个府像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
有一次我跟严伯聊天时,曾经开玩笑地提到,先生四十多岁了,又是丞相,怎么会没有娶亲呢,如果有个女主人的话,这个府里就热闹得多了。
“小丫头,丞相的事情你也敢说三道四的!”号称追随先生大半辈子的严伯气得老脸微红,揪着耳朵就要开始没完没了的说教。
“哎,我还不是关心先生,我就不相信先生真的从来没娶过亲啦……”我捂着耳朵叫痛,“严伯你知道吗?先生的左手小指上有一枚细小的银戒,这不是很奇http://www。345wx。com怪的事情么?”
“其实……”严伯停下手,沉默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也不是没有过……但是看你怎么说了,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
“什么意思,你是说先生其实娶过亲的吗?”我不怕死地再问一句。
“小丫头管这么多干吗?”严伯气恼地敲我的头,然后忧心忡忡地警告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在丞相面前提起!唉,都快三年了,丞相还是打不开这个心结呢……”
丢下正在自言自语的严伯,我悄悄地跑开,回到先生的书房去,随意拿了一本诗词曲赋,缩在墙角细细地看起来。
当翻到《梁甫吟》的时候,我不禁轻轻读出声来“……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
“喜http://www。345wx。com欢这首诗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先生已经站在我的身前,一向清亮的双眸此时竟带了些迷蒙。
“喜……喜http://www。345wx。com欢。”其实我并不理解这首诗的意思,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这么回答了,因为我觉得先生也许希望听到这个答案。
“是啊,很好的一首诗。”先生果然微微笑了,面庞焕发出欢喜的气息,“这也是她喜http://www。345wx。com欢的一首诗呢。”
“她是谁啊?”我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
“……没什么,你继续看书吧。”先生看上去有些感伤,轻轻抚着左手小指上的银戒走开了。
看来又说错话了,我懊恼,可是好奇心却不断地冒上来。
这个“她”,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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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清明,我要回去陪着母亲和两个妹妹一起度过。
去向先生告假的时候,他正看着外面细如牛毛的春雨出神。
“你去吧,明天我也要出门。你可以晚上再回来。”他微笑,笑容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先生也要去扫墓么?不知道是为谁呢。
我搂着两个妹妹,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伴着旁边母亲的坟墓。
惊讶地发现,整整一天,我都在想着先生。
想他温和如春风的微笑,想他醇厚好听的声音,想着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习惯了称他先生而不是丞相,习惯了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不经意中,先生那寂寞却高傲的身影已经笼罩住了我全部的心灵。
我——也许是喜http://www。345wx。com欢上他了。
这没有什么奇http://www。345wx。com怪的,在面对如此优秀如此完美如同神一般的男子,没有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不动心的吧?
晚上,我回到丞相府。
书房里仍旧是一片黑暗,全无半点人气。
看来先生还没回来呢,我失望地想,走进去,想点起油灯来。
火光微微一闪,照亮了墙角那个黑暗的人影。
“谁?”我怕极了,手一抖,油灯又灭了。
“是我,不要点灯。绫,到这边来。”是先生的声音,却跟往日有些不同,显得特别的暗哑疲惫。
绫?先生第一次这么自然而亲密地叫我,不禁让我心头小鹿乱撞。
我轻轻靠过去,跪坐在先生身边。
“绫,今天我又去看她了。”先生垂着头,自顾自地讲着。
“哦。”我不敢搭话,只得安静地听着。
“她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寂寞?会不会觉得冷?我……我却不能去陪她,我还有许多没做完的事情……”先生抬起头,幽幽地望着窗外那轮刚刚从云层中出来的明月。
他如同最纯正的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在月光温柔的映照下,反射出璀璨的细碎的光芒。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先生的泪,是那么晶莹美丽,缓缓地顺着狭长的眼角落了下来,一滴滴打在衣角上。
他的拳头用力地握紧垂在身侧,握得指节都发白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点心里的痛苦。
他悲伤的面容拨动了我内心里那根最脆弱柔软的弦,我不禁红了眼眶。
“她躺在那里,跟走的时候一样,眉眼间还带着微笑……其实,她一定很痛苦吧,但是,我却不能为她做什么……”先生的声音如幽灵般缥缈虚无。
“……是一种无助感……”我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先生终于转过头来看我。
“我说,那是无助感。”我清晰地说,“我母亲走的时候,握着我们三姐妹的手,话都已经说不出了,只是一直不停地淌眼泪,我们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那是一种深深的懊恼和无助,懊恼自己力量的弱小,无助于命运的安排……”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先生定定地看着我,“我贵为蜀国的丞相,被人们誉为有经天纬地之材,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将乾坤握于股掌……可是,这样的我,却不能……不能挽救最心爱的女子的性命……”
他的声调悲凄,目光惨然,让我心里一阵阵翻绞的疼痛。
这个“她”,先生口中念念不忘的“她”,原来就是先生深爱的女子……
这名女子到底有怎样的才能,可以让眼前神一般的男子如此梦魂萦牵,如此失魂落魄,如此痴情不悔……
我的心底仿佛被人戳了一个大洞,乌溜溜地淌着温热的血。
“绫,不仅你的名字像她,你的眼睛也像她……”先生的手颤抖着抚上我的眉眼,“一样的清亮,一样的坚强,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先生的手好冷,这份寒意一直透到我的骨子里,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看,这就是她。”先生放开手,从书案下拿出一卷精致的画册,打开来,放在我的面前。
借着微亮的月光,我凑上去细细地看着,几十页画册,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有正在沉思的,也有正在微笑的,大部分是着书生装的样子,显得俊美飘逸。
她身材高挑,清秀出尘的面孔上,一双有灵气的眼睛似乎还在闪着睿智的光芒,一回眸,一浅笑,眉眼间那种清淡平和的笑意,让人打心底里感到舒服。
恍惚中,我似乎觉得画上的人活了过来,在向我微微地笑……
我惊得喘不过气,久久,才能把目光移开。
这么美的女子,确不是人间该有的,而是来http://87book。com自天上的仙子。
我注意到,所有的细节都画得很清楚,看得出,画画的人在上面投注了全部的感情。
每幅画旁,都题着同一行字:凌儿小像。
“很可笑吧?”先生苦笑,“每次想念她的时候,我没有别的办法,就只好拼命画着她的像,来稍微舒缓一下那种疼痛的思念。”
我定定地看着画册,目光聚焦到女子的左手无名指,那上面戴着一枚小小的银戒,就像先生小指上的那枚。
悲凉的心情缓缓升起,我何尝不可笑呢?
当他温柔地望着我的眼睛,当他指点我读书写字,当他对我微微地笑,当他唤我“绫”的时候……
他只不过是透过我,在看着那名叫做“凌”的女子!
他只不过是把对她的爱恋,稍稍分给我可怜的一点……
如此深刻的感情,根本没有我插足的余地,我的青涩的初恋,未曾开始便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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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我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
昨晚跟先生一起沉默地坐到深夜,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随意梳洗了一下,我便直奔先生的书房,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严伯。
“丞相病了。”严伯叹着气,“昨天淋了雨回来,没有换衣服,就在书房一直坐到今天早晨。”
“啊?”怪不得昨晚先生的手那么寒冷,原来是穿着湿衣服的缘故。我不禁暗骂自己的粗心,怎么都没注意到呢。
“听说,你陪了丞相一夜。”严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是今天早晨丞相吩咐人送你回房的。”
“噢。”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只得红着脸低下头。
“你去照顾丞相吧。说实在的,自从三年前凌小姐走后,丞相就再没有与哪个女子如此接近过了……”严伯摇着头走开。
是啊,他允许我留在他的身边,允许我分享他的甜蜜与酸楚,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名字和眼睛像她……只是一个这么可笑的理由而已。
但是,这样便已足够。
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来代替你照顾先生,凌小姐……
我挥去眼角苦涩的水滴,转身走向先生的卧房。
先生很少生病的,但是我知道,他的身体并不好。
长年的操劳已经磨损了他大部分的健康,他经常咳嗽,那撕心裂肺的咳声让我心惊。如果工作得太晚,他会不自觉地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看着这样拼命的先生,我除了心痛,却也不能劝他,因为我更不忍心看到他在空闲的时间里思念一个已经不在的人。
我能做的,只有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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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仍旧如流水般的过去,掐指算来,我在先生身边,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
这七年过得并不平静,先生曾经五次率兵出祁山征讨魏国,但都无功而返。他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也让人担心。
先生瘦了好多,原来的衣袍穿在身上显得宽宽大大的,脸颊边凸起的颧骨显得他憔悴不堪,头发也变成了灰白色。
这一年的清明又到来了。
前一天晚上,当我正收拾着摊满一桌的文书时,先生突然说:“绫,明天陪我一起去扫墓好么?”
我一惊,转回头诧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