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毒女神医相公-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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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羿王爷只是放任他不管,而不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将他杀死,将这个随时都有可能给他名声抹黑的孩子杀死。
而羿王爷将平安留下而不是将他杀死,又是因为什么?
“王爷之所以由着王妃这么做并且留下了世子,是因为在王爷心中,是有王妃的吧。”除了这一原因,冬暖故觉得没有任何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欺瞒自己整整十二年。
“呵呵,是吗,世子夫人是这样认为的吗?”羿王爷又笑了,笑得很轻很轻,似乎还带着些自嘲,然在他那张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的脸上,便是笑容也都显得阴阴冷冷的。
“是。”冬暖故点头。
“那世子夫人认为,王妃在本王心中的这个位置,是出于本王对她的恨,还是对她的爱?”羿王爷抬眸,看向冬暖故,这算是他自冬暖故上到这个马车来后第一次睁眼看她。
冬暖故并未避开羿王爷的视线,反是直视着他的眼睛,而后不慌不乱道:“王爷自己心里已很是明白自己对王妃的感情,又何必再多此一举问暖故一回?”
“多此一举?呵……的确是多此一举,如今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是多此一举了。”羿王爷依旧在笑,笑容里的自嘲更浓了一分,“本王一直以为本王是恨她的,因为本王曾经爱过的人不是她,可是不知是从何时起,这种恨就变了味道,是在棘园里听她抚琴的时候?还是在看到她卧病不起的时候?还是看到她在水牢里笑着喊本王名字的时候?呵……”
“可当本王清楚自己心中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时,却已没有人再稀罕本王的这种感觉了,可笑,本王当真可笑。”
“二十年过去了,她以为本王还是依旧放不下当年的事情,其实本王早就放下了,只是她不知道罢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不过如今她就算放不下也已经不重要了,她终是选择了一死了之,呵,呵呵……”
羿王爷又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冬暖故,像是自说自话般,说着一个已经不重要了的故事。
羿王爷话罢,敛了嘴角的笑容,昂头将已经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冬暖故依旧是那副静静淡淡听他自说自话般的模样,待他将手中已然空了的茶盏放回到小几上时,才开口平静道:“王爷这般将心里的话都告诉了暖故,是笃定了暖故这条命永远也逃不出王爷的手心了么?”
“或者说,王爷想在利用完暖故后就取了暖故这条命?”
“世子夫人果然聪慧,死人的嘴是最严的,本王相信世子夫人死了之后也一样。”羿王爷语气平平,仿佛他在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比蝼蚁还不如的东西。
“王爷既然已经计划好了要暖故的命,就不怕暖故不好好帮王爷把西山上的王蛇们处理掉?”冬暖故面色不改语气不改,似乎生命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这个担忧自然会有,不过若是世子夫人不好好帮本王取得西锤岭的话,本王不保证世子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羿王爷的眼神忽然变得阴冷,看向冬暖故。
冬暖故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只听羿王爷继续道:“本王能不动声响从右相府带走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就该相信本王有本事随时取了世子的性命,世子夫人相信吗?”
“暖故信。”冬暖故相信,相信这个敢于藐视王权的羿王爷有这个本事和实力,就算平安的身手再怎么强,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他随时都可能倒下,更何况,京中还有个让人猜不透的楼远,以及那夜对他们进行刺杀的黑衣人背后的人。
平安,平安……
冬暖故将双手捏得紧紧的,紧得指甲都嵌进了手心里。
“那世子夫人便好好休息着吧,这一路去往西山可不会停下住宿。”
“多谢王爷关心。”
冬暖故说完,稍稍矮下身子,靠着软枕闭起了眼睛。
眼睑之下,无人看得见她眼眸深处的阴冷。
敢威胁她的人从不会有好下场,她这个身子再弱小又如何,对方是连王权都无所畏惧的羿王爷又如何?敢用平安的性命来威胁她的人,她必让其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西山是么,正合她意!
那么这一路,她便先好好地养足精神。
*
南碧城,王城,太子府。
一个身材颀长头发梳得整齐的红衣锦袍男子正坐在太子府的偏厅里,背对着敞开的且未挂着棉帘的厅门,一脚正搭在身旁的圆凳上,正对着面前一大桌酒菜吃吃喝喝。
宽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形色味俱全的菜肴,不下二十道菜,而吃的人只有红袍男子一人,并且在他身旁陪着的不是太监或者宫女,而是一名四十二三的中年男人,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的生父,太子的准丈人,工部尚书吴大人。
只见着吴大人时而给他夹菜时而给他倒酒,说是陪,倒更像是伺候。
太子司郁昭走过来时,吴大人正在帮红衣男子满上一杯酒,男子也不客气,吸溜一口全部喝完,赞了一声“好酒”,将酒杯扔还给了吴大人。
吴大人要再给他把酒杯满上时,看到了正跨进门槛的司郁昭,忙将手中的酒壶放下,站起了身,恭敬道:“太子。”
红衣男子像是没有听到吴大人的话一般,莫说站起身向司郁昭见礼,便是连头都没有转一转,依旧在自顾自地吃吃喝喝,见着吴大人没有帮他倒酒,他便伸手抓起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满足地咂了一口。
司郁昭看着男子的背影,细长的眼中满是阴佞,面上有隐隐的怒意,却是没有发作,而是缓缓走到男子对面,隔着面前的桌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男子像是这才看到司郁昭一般,将手中啃到一半的鸡腿叼在最里,而后用油腻腻的手将掰了面前烤全鸡的一只鸡腿放到司郁昭面前的一只被他吃空了而摆到对面去的碟子里,笑眯眯道:“哟,太子来了啊,来来来,吃鸡腿,这鸡腿味道不错,不愧是御膳房做的,够味儿。”
司郁昭眸中的阴佞更浓重了一分,微微垂眸,看着自己面前那只油滋滋的烤鸡腿,轻轻一抬手,将鸡腿连带着盘子扫到了地上,瓷碟碎裂,发出啪的一声,惊吓了吴大人,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男子停下了啃鸡腿的动作,看着司郁昭。
只听司郁昭冷冷问道:“你今天进宫做什么了?”
“进宫?”男子依旧笑眯眯,“从未进过王宫,自然是去玩了。”
司郁昭眸中立刻掀起骇浪,杀意陡起。
“这种事情,太子忍了那么久,何必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吗?”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司郁昭是什么反应,继续啃鸡腿,“总要让我先摸清对方情况再行动。”
司郁昭盯着男子,沉默良久良久。
最后,他竟是站起身,走到男子身边,亲自给他满上了一杯酒,阴阴笑道:“本宫希望,你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冰刃。”
男子但笑不语,很是受用地喝了太子为他倒上的酒。
043、因为诡公子也是人
南碧城城南,夜色浓沉,灯火阑珊。
一个寻常人家的小院里,一盏半旧的风灯在小小院子里的一株老树下摇摇晃晃。
小院周围的黑暗里,似有黑影幢幢,有如一只只栖息在夜里的暗鸦,一只只有着锐利的双眼与锋利爪子的暗鸦。
斩白便是在这隐匿在黑暗中的幢幢黑影中走出来的,在他走出黑暗时,那一只只暗鸦似都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
斩白走进小院时,院中老树下的半旧风灯让人看清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那是一方一长两只黑布包裹着的包袱,他提着它们在院中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堂屋前停下脚步,抬手,似想要敲门,然他已经曲起的五指始终没有叩响紧闭的门扉,而是把手垂了下来,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包袱轻轻放到门槛前的地上,转身离开了堂屋前,却没有离开院子,而是坐在了院中老树下的一张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凳子上,背靠着树干,仰望墨黑的苍穹。
他一直就在院中这么坐着,即便夜风寒冷,他都没有要回旁边的耳房坐坐的打算,就好像他在守着什么保护着什么似的,直至天明。
堂屋里的火光彻夜未熄,斩白就在院中坐了一夜。
期间他没有再看过堂屋一眼。
堂屋紧闭的门扉也没有打开过。
屋门前的两只包袱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儿。
当东方的天际露出一点点朦胧的白光时,斩白站了起来,走进了堂屋左侧的耳房。
堂屋里,油灯里的棉芯就快燃到了油面上,火光越来越微弱,在一张半旧不新的简陋床榻前坐了整整一夜的子夜站起身,走到摆放着油灯的圆桌上,拿了摆在油灯旁的一根细挑子,将灯台里的棉灯芯拨了拨。
只见火苗跳了跳,瞬间又旺了起来。
子夜将挑子放下,重新走回了床榻前,站在床榻前定定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少顷之后才伸手将他覆在他额上的湿帕子拿下,放到放在床头小几上的铜盆里浸水,拧干后又重新覆到那人的额上。
而后子夜便又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从离开床上躺着的人面上离开。
看着看着,子夜失神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将子夜的神思拉了回来。
子夜微微闭起眼,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这才站起身去开了门。
屋外,站着手里拿着一碗浓黑药汁的斩白,见着子夜,斩白依旧是面无表情,像是没有看到子夜略显苍白的脸色及眼睑下方那浓浓的疲态一般,只冷淡道:“还没有醒?”
子夜并未做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随之她注意到了放在门槛前的两只包袱,愣了愣,颇为惊讶地看着斩白道:“师兄,这……”
“天亮之前去拿的。”斩白的语气依旧冷淡。
子夜未加质疑,只是眸光微晃,“谢谢你,师兄。”
斩白面色未改,然他端着药碗的手却轻轻抖了抖,子夜并未注意。
“一夜未眠,去闭一会眼,我帮你看着。”斩白没有接子夜方才那句话。
子夜未有离开。
只听斩白又是冷冷道:“放心,你不想他死,我不会杀他。”
子夜的双手微微一颤,这才微微点头,语气颇为沉重道:“那便拜托师兄了。”
斩白不再说话,只是微微弯腰拿起了门槛前的两只包袱,擦过子夜的肩,抬脚跨进了门槛。
子夜转身,目光越过斩白的肩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似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抬脚,出了堂屋,不忘将门掩上。
斩白将手中的包袱连同药碗一齐放到了桌上,却是没有即刻走到床前,而是定定看着那碗倒影着火光的浓黑药汤,眼睑微垂,任火苗在他冷冰冰的眼眸中跳跃。
当他转过身时,躺在床上的司季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将手撑在床面上要坐起身。
斩白并未惊讶,冷冷的眸子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感都没有,只是将桌上的药碗端了起来,走到床前,将药碗往司季夏面前轻轻一递,冷冷说了一个字:“喝。”
司季夏不仅不问一句话,甚至看也不看斩白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昂头便喝,一口喝尽,而后将瓷碗放在床头,声音沙哑地道了一声“多谢”,便掀了身上的被褥下床。
斩白没有阻拦,只冷眼看着他,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看着他没有遮掩的空荡荡的右边袖管,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子,冷声道:“急着去送死吗?”
“不。”司季夏在床前站起身,想要从左右找到他的衣裳来穿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也不介意,只穿着里衣里裤便要往外走,“我只是去找回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已。”
“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斩白问。
“是。”司季夏回答得毫不犹豫,未加迟疑。
“那就拿了桌上的东西吧。”在司季夏微晃着脚步从屋中的圆桌旁走过时,斩白抬眸,看向司季夏。
司季夏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桌面。
司季夏的眸光微微一凛,转过身,朝斩白躬了躬身,道:“多谢。”
司季夏说着,伸出手将桌上的两只包袱抓到了手中。
正当这时,虚掩的门扉被从未轻轻推开。
子夜去而复返。
司季夏像是没有看到子夜似的,只提了包袱目不斜视地往屋门方向走。
子夜拦住了他。
因为她不是斩白。
“你这是要做什么?”子夜轻轻一反手,以掌风将门关上了。
“自是去做我昨夜未做完的事情。”门被关上路被拦住,司季夏顿下了脚步。
“就算你知道你现在去无异于去送死?”
“是。”
“就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何处?”
“不去,就永远不会知道。”
“我知道她在何处。”子夜稍稍用力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道,“但我的条件是你必须先养好伤。”
司季夏的眸光猛地荡了荡,拿着包袱的手也忽地抖了抖,并未即刻有反应。
当子夜以为司季夏听了她的话时,只见司季夏将手中的包袱放到了地上,慢慢屈下双膝,竟是要给子夜下跪的趋势!
子夜瞳孔猛地一睁,在司季夏的双膝就要碰到地上时忽然朝他用力一挥手,直挥得司季夏为了站稳身子不得不直起双膝。
只见子夜再也无法冷静,震惊无比地看着司季夏,低沉黯哑的声音忽地高扬,“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求阁主将阿暖的下落告知于我。”司季夏平平静静道。
子夜看着司季夏,眼眶抖得厉害,似乎不能相信司季夏口中会说出“求”这个字眼。
“从来都是别人下跪求诡公子,从未听说过诡公子会下跪求任何人!”子夜不可置信得连声音都带了微微的颤抖。
与其说是不可置信,不如说是,痛心。
“因为诡公子也是人。”司季夏淡淡一笑,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里是深深的自嘲。
沉默了良久,才听得子夜的声音更为颤抖道:“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值得吗?”
“值得。”司季夏依旧回答得没有任何迟疑,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决与温柔,“为了阿暖,就算失了这左臂,断了双腿,甚或丢了这条命,都是值得的。”
斩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季夏,眼眸深处有抹异样。
子夜紧紧盯着司季夏,似乎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而后有些绝望地闭起了眼,不再看司季夏。
司季夏弯下腰,从新将放在地上的包袱提到手里,继续屋门方向走,在经过子夜身旁时淡淡道:“多谢阁主照顾。”
就在司季夏堪堪与子夜擦肩而过时,子夜那低沉黯哑的声音又低低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我告诉你。”
司季夏再次停下脚步。
子夜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将搭在她臂弯上的衣裳往桌上一放,道:“在这之前,你至少先把衣裳穿上。”
子夜在说这话时慢慢睁开了闭起的双眼。
只有斩白看到了她眸中如何掩都掩不住的哀伤。
*
融雪的心很不安,自在宫中见了师兄之后,她的心绪就一直不得安宁。
她不知道师兄这一次究竟要做什么。
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才觉得不安。
然她总有一个直觉,师兄要做的事情,和楼远有关。
而楼远本说过的要拿她当贴身婢子当牛做马使唤的,他不过是给她下过禁食令以后便没有再理会过她,好像根本就没当她存在过一般。
她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是以融雪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后,在天还未亮时便起床穿衣直奔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水烧好后用木桶装了一桶热水一桶凉水,一手提一桶就往陌上阑珊跑去。
陌上阑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楼远还未起床。
融雪怕又像上一回一般靠得那阁楼太近了险些被楼远杀了,于是这一回她不敢靠近了,只蹲在院中静静等着,静静等着楼远醒来时传唤下人。
她还在想一个问题,这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就算楼王八蛋醒来后想要叫人也没人会听得到,或许他定好了时间下人们何时才能进这个院子?
然融雪只发现院中没有任何下人,却没有发现在院子的高墙上,树杈上乃至屋顶上,都伏着一幢幢黑影,就像影子一般,永远都存在于暗处。
天渐渐亮了,本是热着的水也渐渐凉了,融雪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楼远的阁楼没有离开过,甚至连眨眼都眨得飞快,生怕自己会漏了什么一般。
等着等着,当融雪觉得桶里的热水要重新拿去烧过一回时,楼远卧房那紧闭着的门被从里缓缓打开了,融雪连忙站起身,朝正在打开的门扉跑去,然她依旧不敢靠近,还隔得有一丈多远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待她看到站在门槛后的楼远时,连忙弯腰垂首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的见过爷!爷安!”
楼远没有笑,挂在面上的是一副懒懒的神情,见着融雪也不觉惊讶,只慵慵懒懒地看着她,不说话。
他知道融雪早就来到了院中,因为他昨夜一夜未眠,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而已。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理会,还以为她是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然她仅仅是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院中而已,这倒让他猜不出她究竟是要做什么来。
楼远不说话,融雪只觉忐忑,硬着头皮抬头看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道:“小的,小的帮爷打了洗脸用的水来!”
楼远还是没有说话,融雪也不敢擅自跑过去将水提过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不敢,只是她要留在这右相府,就必须听楼远的话,不会再像之前一般胡咧咧。
半晌,才听楼远懒懒道:“我已经给了你机会逃走,为何还回来?”
融雪怔了怔,原来他知道她偷偷溜进了宫,她还以为春荞秋桐没有将她揪回来是因为看着她可怜,不曾想竟是得了楼远的意思。
“小的不知道爷说的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