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误倾城-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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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
我是熬不住了,才想到死的,我不能叫自己停止仇恨,更无法让自己断绝爱,实在找不到办法,才想到那种办法,害死自己。
从父亲离开,到现在,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是怎么过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怎么练了损派功夫,怎么来找你报仇,怎么折磨你,又是怎么让自己害死你。
我都不着调。
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我不会去看你的。
决战,你死了,你的棺木,你的骨灰,你的坟墓,我永远都不会去看的。
所以,你就这样离开吧,不要见我最后一面,不要跟我告别,不要在我面前闭上眼,就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时刻,某个地方,离开我。
什么都别让我看到,别让我听到。
从今以后,在我的周围,再也不要有哭声让我想到你离开时留给我的绝望,再也不要有笑声让我回忆起你留给我的幸福。再也不要让我看到身影高大的男子,再也别叫我望见谁穿着青色的衣袍走过。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会恨,不会心寒,不会怨,不会绝望,我再也不会笑,不会高兴,不会幸福。
就当做你还在,我会把自己骗过去,我能。
我会做很多很多的梦,在这些梦境里,我会很多很多次的看见你。对我来说,一切都很好,很完满。你也会笑,也会生气,也会牵着我的手在山间行走,你也会深夜之中在我床头守候。
决战。
黑夜终于褪尽,迷雾散去了。
你还在,决战。你还在我的身边。在。
19
“果然不出您所料……”
有人在我身边说话,是个女子。她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被可以压低的,我听不清晰。
“闻之行现在应该已经……外面的……布置妥当了……只要他去了…… ”
闻之行?
三师兄怎么了?
我想睁开眼,却觉得有千万斤的重物压在眼皮上,用尽力气都不能醒来。
“一切顺利……”
我挣扎着握紧手心,一遍遍地试着睁开眼睛,却总觉得疲惫压下来,周围很快恢复静寂,似乎从不曾有人出声?——也或许,刚才只是我另一个梦境呢?
我慢慢松开手,又向梦里沉—— 漫天的火光。
夜色中有烟雾慢慢弥散开来,我听到哭喊声,像在天翻地覆前最后的挣扎,凄厉而无助。
父亲的园子里出奇的静寂,我没有丝毫力气,只能扶着墙,慢慢地向他的房里一步步挪去。
门打开这,我再没有力气向前走,每喘一口气都感到心口被震得生疼,腿脚都是软的,我不知道在哪儿绊了一跤,跌在地上,对着房中汗,声音里埋着颤抖和哭意:
“爹爹!”
没有人答应我。
因为我喊的那个人,他躺在地上。
房中烛火明亮,我望见爹爹斑白的鬓发,他染了红色的嘴角。
我是依靠这个人长大的,他象山一样,我从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山也会倒下。
周围重重景象淡去,我只听到自己的心沉下去,永无止境的沉下去。
决战在父亲身边站起来,他一只手扶在腰间的剑上。
我们中间,隔着春日的重重夜色。
他的手上,染着我父亲的血。
我还想再喊爹爹一声,可是,他不会在听到我的。
决战向前走了两步,我看到他沉寂的脸色和微微张开的嘴。
他可能是在对我说什么,可我听不到。
我只想找到一把剑,跟他同归于尽。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救火——”
“去保护小姐——”
“来人!”
四处都是呼喊声。
我颓然倒在地上,觉得冷意如潮水般涌来,把我淹没。
爹爹。我爹爹。
决战他,他真的下手了,为了得到我。
他杀了挡着路的那个人。
他杀了我的父亲。
——
我猛的坐起身来,房里一切如常,只有我自己的喘息声,慌张如同被追赶的脚步。
从爹爹离世之后,我第一次梦到他。
是那夜的情形。
一切都清晰地毫发毕现,如同发生在我眼前,就在上一刻。
我慢慢坐直了身子,静静望着对面的床幔。
梦中的痛苦还未曾退却,我只有手足无措的呆坐着。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有人低喊:
“恭送主上——”
主上?
决战?
不是他,不是决战。
他不在了,我已经害死他。
这一切也都只是我的幻觉,都是梦境。
我重新慢慢躺下,闭上眼,空气中好像有谁的叹息声掠过,极轻极淡,如同扫过的花香,每一份气息,都带着要消散的绝望。
顾青衣,你为什么叹气。
叹气,他会回来吗?
有时候我醒来,看到照顾我的婢女,只有几个人,其中一位,还是我极为熟悉的,她是在山庄待了些许年的婢女,算是老人,看顾着决战长大的。
我很想对她说一句话,只是说句“今天出太阳了吗?”也好,可是,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看到她,就想起决战。
我看到什么,都想起决战。
我受不住。
又一次,那婢女缓声劝我:“您醒了,不妨去外面转转。总是这样睡……”
她没说完,我闭上眼、
我也很想出去转转,我也很逼自己醒着。
可是我受不了。
四周全是决战的影子,我总觉他还在。
我只能睡,睡了,我就能回到过去,跟他过无忧无虑地日子。不管是真还是假,只要我能看到决战。
就好。
不知道过了几天,朦朦胧胧间,总是听到有人在对我说话,是女子的声音,温软亲切。
我一直听不太清晰,直到耳边忽然响起一句:
“好在四少爷起死回生,主上才得以度过一劫……”
一瞬间我仿佛感到地震雷鸣,全身的血液和温度都猛地窜向心口——
“咚”的一声——
我觉得自己终于,终于又有了心跳。
坐起来的时候,房里明亮通透,乍然见我睁不开眼,刺目的光芒如同细密的针尖,我抬手捂了眼睛,问:“什么?”
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哑着。
是照料决战长大的婢女,她搬来一张凳,安然坐在我的床榻边,手里拿着针线,看样子是在做女红,见我醒来,惊讶的笑了一声,扔了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喊道:“呀!”
我问:“您方才……对我说话了?”
她笑了一声,一边过来扶我靠在身后的枕上,一边解释道:“您昏睡的太久,四少爷又忙着救治主上,匆忙间过来看了一眼,说不碍事。我心想着,多对您讲讲主上以往的事,兴许能好些,没成想,您真的醒过来了。”
我犹自愣着。
四师兄在忙着救决战——
那就是说,他还活着?
我抓住她的衣袖,心里火烧火燎的,问:“他还活着?他还好吗?他没事吗?”
问着问着,我的喉咙哑透了,每一声里都含着颤抖。
她抬手拍拍我的手臂,笑道:“主上好着呢——醒来有几日了,原本都断了气……多亏了四少爷下了一剂猛药,起死回生,如今正在调理,倒是——”说着说着,她眼神一黯,看着我的神色似乎有躲闪,我心里发急:“倒是什么?”
她答,预期之间有些支吾:“倒是您,您——您身子不太好。”
我一时间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头脑都空着,呆愣愣坐在床踏上,全身力气全无。
“说您的身子不大好,怎么您到反笑了?”她接着问,“您可是饿了,饭菜都凉了——不如我叫人重新做,您须得等上片刻——”
她说完这句话,不等我答话,抬脚便要走,到了门边,还没等她出去,却见门被从外面推开。
中午明亮的阳光里,决战身上朱红的袍子如同滴血,他一步步,走了进来。
我双手支住身子,慢慢的从床踏上下来,双腿虚软,我赤脚站在地上,却无法赶到丝毫的冰冷。
他活着,是真的活着。
站在我面前。
他的眉眼,衣袍,身姿,都在。
不是假的,不是梦。
决战进来,一眼都不曾看我,只说:“出去。”
那婢女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见了决战,回过头来对我使了个眼色,在以往,但凡是决战生着气,我进了院子,她总会先对我四个颜色提醒我好生说话。
我这里还站着,抬眼望决战,以为他死去,绝望的心如死灰,此刻他就在眼前,反而觉得恍惚——如果这只是思念他如狂的梦境,如果他已然离世,待到清醒时,我发现决战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那婢女出了门,房门被轻轻关上,决战直挺挺的站在一旁,眉微微皱着,看我。
阳光透过窗铺进来,投在地上一大片斑白的影子。我浑身无力,只半边身子靠在墙上,心里一会儿是昔日情投意合的情景,一会儿又是当初父亲惨死的模样,几次都张嘴,几次都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他走到正对着床榻边的木椅坐下,脸上十分平静,恰如深潭,——我怕看到他脸上有些苍白,心里一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口:“你怎么了?”
决战没有回答,嘴唇勾了勾,像是嘲笑谁。
我想起三师兄的话,低声问:“你是救了我?所以你这样了?”
他微微动了动,却只是换了个更'炫'舒'书'服'网'的姿势坐在木椅里,眉梢眼角都带着极淡的笑意,我望着他的脸,一股不安从心底冒出来。
决战就坐在我面前,却并不理会我,只伸手在自己衣衫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在指间绕来绕去,冬日的阳光很淡,镀在上面。
是我用来伤他的那支簪子。
我们这样默默的对峙了好大一阵子,房间里静得叫人心慌。我看不透他。
决战终于开口了,他抬起一只手,声音里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震慑,他说:
“坐下。”
他只是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在我脸上漫不经心的额扫了一眼,可还是,那一眼,让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眸色深沉,闪过一抹流光,仿若出鞘的宝剑。
我忽然害怕他。
我居然会害怕他。
我退了一步,坐在床榻上,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虽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又出了什么事,但是我能感到——他离我远了。
他不再是那个我认识十几年的决战。
我一直都知道,决战是很危险的,被他盯上的敌人无一例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我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危险害怕过他,而现在——我觉得,我成了他的敌人,每一刻,他都有可能忽然起身,然后把我杀掉。
对,我就是觉得,他会杀了我。
“战门已经被/炫/书/网/整理(www。87book。com)的很干净,很好。”决战忽而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已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嗯?”
他将那只簪子挽了个花,指尖光芒晃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分外舒畅好看——下一刻,他的手斜斜的伸出去,拳头慢慢展开,已经碎成粉末的簪子,簌簌落在桌子上。
那只簪子,就这样被他捏成了灰。
我紧紧看着桌子上浮着的一层粉末,终于确信,决战是真的变得不复从前,自己的心也仿佛随着那只簪子被捏碎。
但凡是我的东西,决战斗士分外小心的,不管是我无意间遗漏在他房里的,还是硬塞给他的,决战都要好好放着,不允许出一点差池,他还有一项喜好,专门抢我珍爱的物件,那只青玉簪子是,我有几件衣裳也是,他看出我喜欢得紧,非得软磨硬泡弄了去,甚至不惜动用武力。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我的东西。
他也已经不在乎我。
这算什么?在我差点死掉的时候那样对我,为了救我,现在还脸色苍白,转眼之间,就已经能扔下我了?
“我现在有时间,有力气,也有闲心,周家,姬家,我可以挨个铲除。”
他阴冷的声音响起,我呆呆地,看着他那只手。
决战站起身,到我面前,耐心一笑,微微前倾俯身道我耳边,如同呢喃:“你想再不听话,就尽管试试吧。”
他说话时,有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可我只觉得冷。
我握紧了手,海华丝忍不住浑身的颤抖。
“簪子很好看,是吧?”决战的声音吐在我耳边。
我没有说话。
“不管它是脏,还是赶紧,只要我还看得上眼,我就留着。”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冷冽“等到我玩儿够了,厌倦了,我自然会毁了它。”
心咚咚地跳,每一下都要撞破我的心口。
“簪子是,你也是。”说完这六个字,决战站起身来,看着我,笑了一声:“很遗憾,我现在还没有厌倦。
”
在万籁静寂和屈辱里,决战轻拍我的肩,“为了你的周誓中,为了你的南宫却,尽管找法子惹怒我吧——”他微微一顿,脸上浮现愉悦而残忍的笑容,仿佛是在同我谈论天气:
“惹我生气了——周家,姬家,都会过得很惨、很惨的。”
20
侍卫慌里慌张的跑来,不知道是传了什么消息,决战听了,回头看我,眼神里埋着恨意和冰冷,他并未说什么,就那样离开了。
决战出了门,我听到院子里传了他的命令声:“看好,不许任何人进出。”
看这情形,定然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我心里无端不安,就那么呆呆坐在床榻上,盯着被他碾碎的簪子看。婢女被屏退了,我再喊也没人答应。
惶惶待了足足两刻钟,我听到脚步声,急匆匆的,不等我站起来,就听到门“嘭”的一声——
决战大踏步进了屋子,到我面前,我见他神色之间重重煞气,还不等反应,衣领一紧,我低头,看到决战抓着我的那只手,青筋毕现。
他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笑了一声:“满意了?”
“出了什么事?”我皱眉问他。
决战笑得更厉害,眉眼舒展,是叫人失神地俊美,他抓着我的衣领,向前几步,重重一按,我整个后背都贴在床架上动弹不得。
他说:
“顾青衣,我爱过你。”
我愣住。
爱过。
是在过去。
现在不了。
有层层悲伤将我的心口缠紧。
他已经断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怎……怎么了?”过了很久,我才听到自己问他。
决战低喃,像是嘲笑我:“我就知道。”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觉得自己在发抖。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静静的望我良久,说:“我只问你这一遍——跟我过招,赔上你自己,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
我望着他漆黑的双眸,移不开自己的眼。
“练……”决战的气息微微一颤,紧接着就恢复了正常:“练那种功夫,也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
他终于知道了。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我不知道。原来我会这么难过。
“回答我——顾青衣!说!”决战猛地用力,两只手抓着我的肩膀,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喊:“说不是你!”
是我。
赔上我自己,来害你的人,用自己的命来报复你的人,是我。
良久,我听到外面一片寂静,决战终于松开我,笑着说:“我看错了你,顾青衣,我看错了你。”
我喘不过气来,用力睁大眼,压着泪。
凭借他对我至诚的心意毁了自己,然后伤害他。
这是我做出来的。
“你哥哥,周誓中,今天都会被我关起来。”决战笑着,“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接下来,我会侮辱你,糟蹋你,我会用尽所有的办法伤害你,顾青衣,无论我做什么,你最好都老老实实受着,否则,我就要你知道。”他一字一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的受折磨是什么滋味。”
我心里一沉。
“你把哥哥和周誓中怎么了?”我喊:“你是不是疯了?”
“疯?”决战轻轻地问一声,不等我回答,就笑了,“不过是计划着杀几个人泄愤,这就算疯了?”
他要杀人。
他又要杀人。
顾家覆灭时漫天的火光仿佛在我面前重现,我站不住了,微微弯腰,后背依在床架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决战静静的看我:“够了。”
我没回答,疼痛一波一波的涌上来。
“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我早看够了。”决战说着,猛地把我拉起来,我抬起手来,对着他的脸就要扇下去——
决战毫不费力的抓住我的手,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不等我挣扎,他已经顺势把我抱起来,我一晃神,眼神扫过他布着细细胡渣的下巴,后背砸到松软的床榻,决战的身子紧紧的欺下来,我抬手捶打,决战按住我的手,我抬脚踢他,又被他压住——四周仿佛只剩了我挣扎的声音。
他的眸子里绽出疯狂的恨意,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放开我——放开我!”
我熟悉的这个人,我爱的这个人,如同看一个不值钱的物件般看着我,他说:
“不想叫别人受牵连,不想让更多人丧命,你就老实一些。”
我知道他什么都会做的。
顾家的人命,我父亲。
都是因为我才葬送。
我不能再连累别人。
决战招手,解开我的衣裳,明亮的光穿窗而过,我侧过头,不看他,也不看自己。
他停住,说话的语气犹如昔日吩咐自己的属下:“睁开眼。”
我静静的躺着。
纵使顾青衣受尽欺辱,我无法看着自己一步步滑向深渊。
决战的手慢慢收紧,我喘不过气来,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被截住,有什么要冲破喉咙奔涌而出,我挣了挣,他的手更紧,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终于还是敌不过他,睁开眼,流着泪大张着嘴不停地吸气,决战非但没有松开我,反而猛地用力——
我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光芒。
也许,我永远、永远都不愿意承认。
可此时,决战望着我的眼神,就是丢弃一样东西的厌恶眼神。
他要掐死我。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这未尝不是解脱。
我松了手,忍着窒息的痛苦,静静躺着,等待自己被掐死。
决战却忽然放开我。他像是在欣赏我痛苦地神情。
我大口喘气,用力咳嗽。
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