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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荣归-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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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番僧不待温荣等人反应,转身快步离开,不过眨眼工夫,即转入巷口,没了身影。
“荣娘,上马车罢,那番僧多半胡言乱语,就连三哥都被他迷惑了许久时间。”李晟转头看到还怔忪在原地的温荣,没来由的紧张和害怕,难不成荣娘真有何事未参透?不知为何,他心底里生出一股期望,希望温荣能一直不要参透,如此他才能心安。
温荣点了点头,面上神情虽不动,可心下却已思绪万千。番僧先才同她说的,其实和竹林里所言的相互矛盾了,竹林里劝她不要被妄相迷惑,要看清了真相,可先才又担心她有朝一日能开悟,还劝她开悟后不忘初心。温荣微微叹口气,罢了罢了,说不定那番僧真是胡言乱语,她因此费尽神思,真真是不值当的。
李晟先将温荣扶上了马车,自己又走到马匹前,吩咐了桐礼几句。
温荣上马车正要在垫了锦褥的车杌子上坐下,就瞧见一只裹红绸带、雕竹林七贤纹的红木长匣。
温荣眉头微颦,她不记得琳娘或是丹阳有送礼物给她,温荣侧脸撩开帷幔帘子,李晟正好和桐礼交代完事情,回身朝马车走来。
温荣向李晟招了招手。
“怎么了。”李晟看着温荣,露出温和的笑来。
温荣指了指马车里的红木匣子,“晟郎,那可是三皇子送的礼物?”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笔走世间无

李晟疑惑地摇摇头,取过红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幅书帖。
温荣上前帮忙小心地将书帖展开。李晟眉头皱起,竟是他先才在三哥书房看到的、怀素的《苦笋贴》。
温荣为书帖所吸引,未留意李晟神情的变化,连连感慨好字。
李晟苦笑道,“我只是赏玩一番罢了,不想三哥竟做礼相赠。”
温荣不禁想起端阳宴时丹阳说的话,丹阳言李奕最是不吝啬好东西,儿时丹阳和晟郎看中的东西,李奕皆会毫不吝惜地送给他们。
温荣怔怔地看着红木匣子,原来真是如此。
回到纪王府,温荣去厨房吩咐晚膳,李晟将书帖收进了书房。
晚上李晟难得的没在厢房陪温荣,而是在小书房逗留了许久。温荣亦不打算去打扰,安安静静的在厢房里看书。
壁墙上靠近温荣的那盏灯火快要燃尽了,烛光昏暗和摇晃了起来,温荣抬起头,不由地想起在马车上看到的那幅狂草,觉的有些技痒难耐。细算来,她已经很久未提笔作画和写字了,平日晟郎也只是陪她下下棋而已。
“王妃,奴婢这就去换新烛和剪灯花。”碧荷发现厢房昏暗了,忙丢下手里的穗子,起身去取新烛。
“没事,不急。”温荣温和地笑着,“我要去书房。”
温荣才撩开门帘,就看到了一双黑色云靴。
“荣娘。是否有空陪我去书房。”李晟眉眼含笑,认真地看着温荣说道。
温荣抿唇微笑点头,她心里寻思了去书房的。晟郎就过来接她了,难不成晟郎真能猜透她的心思。
李晟牵着温荣往小书房走去,“我在书房站了一会,总觉得少了些雅趣,思来想去,还是要荣娘帮为夫的忙。”
进到书房,温荣看到桌案上整齐地码着一排软毫、硬毫、兼毫。各号大小的排笔染笔,书案上还铺了一张坚洁如玉的宣纸。
李晟笑道。“荣娘可会草书,是否愿与我同书一卷。”
温荣合拢嘴角,原来晟郎和她一样是技痒了。温荣颌首道,“曾练过一二。只是远不如怀素和张旭等大师,怕扫晟郎的兴。”
“张颠素狂,我们是醉心红尘的凡人,自然及不上他们癫狂。”李晟温柔的目光落在温荣白皙面颊上,满怀诚意。
温荣笑出声,她分明指的是书法技巧,偏偏晟郎会说到性情去。
“荣娘可用的惯兼毫和玉版宣。”李晟揽住温荣腰身,双双走至案前。
玉版宣是半熟宣,对墨水浓淡的掌握比之生宣等要容易许多。晟郎小看她了,温荣指尖轻抚玉版宣,笑道。“此宣细薄光润,在宣品里可谓冠首。”说罢抬起头,双眸含笑地望着李晟,“书法里墨分五色,即使是一笔落成的草书也分个深浅浓淡。往日里就是寻常的生宣,妾身也能用水墨写意的。”
生宣渗水强。若用水墨在生宣上书写作画,可谓是落笔即定。墨水渗沁极其迅速,非极熟练者,根本不能掌握。李晟凑近温荣耳边,言语里热气撩人,“松烟墨、桐烟墨由荣娘挑,为夫为娘子磨墨。”
愿磨墨者意为甘拜下风,可这书法还未开始斗了。
温荣点了一枚装在乌木匣里的描金松烟古墨,李晟信手拈起,不顾素常的端端风仪,将绢袍宽袖高高挽起,又解开束腰的玉带弃之一旁,兴致极高地说道,“荣娘且见我急磨玄圭染霜纸。”
温荣好笑道,“晟郎狂意渐起,真真似怀素大家颠始是颠之态。”
李晟左手紧搂温荣的蛮腰,右手握松烟墨稳稳落下,沾水缓缓滑动,研出的墨色极匀细,待墨染砚台,再捡一支玉管羊毫,饱蘸浓墨后递于温荣。
温荣笑着接过羊毫,抬眼问道,“晟郎说写什么。”
晟郎笑容收敛不见,露出一副深思模样,“前有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的兰亭序,那日琅琊一族王大家与名流高士风雅集会,在清流急湍处畅叙幽情,故才能挥笔而出那等波澜起伏抑扬顿挫的名帖。今日我们不见崇山峻岭,亦没有群贤斗诗,仅有陋室闲情,佳人在旁,不若就书一篇洛神赋,可嗟佳人之信修。”
温荣的两弯笼烟眉微微扬起,剜了李晟一眼,噘嘴道,“晟郎好厚的脸皮,我可不能着了你的套。”
李晟郑重其事地摇摇头,“荣娘误会为夫了,荣娘单写余情悦而淑美兮一句可好,而后为夫再接一句。”
温荣见拗不过李晟,只好作罢,提笔挥腕而作,笔锋游走,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温荣手腕纤细白嫩,虽不若男子那般刚劲有力,却有一股巧劲,笔离纸三寸,指实腕虚手法圆转,写出的字飘逸飞纵。
李晟忍不住连声称妙,眼中露出惊叹之色,荣娘身段玲珑,可是立于书案前的姿态犹如山松一般,无论腕笔如何行走,其身姿皆可岿然不动。荣娘年不过十五,竟然已有这般令人叹服的书法造诣。
写完‘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一句,温荣收腕关锋,笔回砚台处,看着这幅字温荣心神微动。当初她和李晟之间,就是没有媒人传达爱慕之情的,她曾不以为意无动于衷,是晟郎苦赴边疆,凭一己之力谋得了这门亲事。比之洛神赋里只能遗情想象、顾望怀愁的感情,他们要幸福上许多了。
李晟捧起温荣的书法,仔细端详,感慨道,“字势姿态皆极巧妙,看似规范,可墨色浓淡、用笔轻重缓急间却变化无穷,为夫甘拜下风,是不敢班门弄斧了,惭愧惭愧。”
温荣一边转身取过一张新宣铺在书案上,一边笑道,“晟郎羞煞妾身了,妾身刚入盛京不多时,就有听闻五皇子的书法精湛,是盛京名流贤士中的翘楚。纵是不论传闻,妾身亦亲眼见过晟郎的行楷,可谓遒劲魄力。这会可是故意不肯让妾身开眼。”
晟郎无奈地笑道,“哪里是什么翘楚,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却又自视甚高纨绔子弟在那相互吹捧罢了。他们哪里有为夫的幸运,能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罢李晟手臂微收,将温荣紧紧搂在怀里,低首轻嗅佳人颈间馨香。
温荣忍住笑将李晟推开,娇嗔道,“油嘴滑舌。”说罢温荣铺平玉版宣,又去取羊毫蘸墨,要伺候李晟书法。
不想李晟摇头道,“为夫要向荣娘求一幅草书墨宝,可若只是在宣纸上书写,着实少了几分肆意和放纵,荣娘随为夫来。”
不待温荣反应,李晟一把将温荣打横抱起,温荣一声娇呼,手中蘸满浓墨的羊毫掉在了地上,溅散的墨痕刺目肆意。
李晟抱着温荣走到书房旁的一个小侧厅里,小侧厅是做藏书用,平日李晟是鲜少过来的,故温荣也未曾来过。就见小书房的两面侧墙上置了一片书橱,整整齐齐地码着书卷和竹简。
书房里最显眼的是一架摆于正中的四扇屏风。温荣看到泛着莹莹光泽的屏风一时愣怔。屏风架四周是镶珐琅的檀木,中间嵌的并非寻常画纸,而是一层绢丝。
李晟将温荣轻轻放下。温荣走至屏风跟前,近了才发现屏风上的绢丝并非一色白,而是白里透了极淡的绿色,温荣目光微偏移,还可隐约看见用双层蚕丝织出的、巍峨的秦岭山脉。
“好生精致的屏风,这屏风面可是用的天蚕丝。”只有天蚕吐的丝才会呈现莹柔的绿光,温荣细白手指轻划过屏风面,指间的触感极润,原来绢丝面上已经染了一层上好矾石,可以文书作画了。
李晟颌首笑道,“确实是天蚕丝所织。我一直想将此屏风摆到书房中,却无奈其太过素雅了,三哥、丹阳等人都言不合适,今日难得技痒,我与荣娘就在这幅屏风上书法作画可好,也算荣娘赠为夫的墨宝,放在书房可日日观摩欣赏了。”
温荣赶忙摇头,“妾身不敢,天蚕丝得来不易,妾身的书法画技实是难配上此等天蚕丝,还是用寻常宣纸罢。”天蚕丝本就极其精贵,更何况是隐绣了河山图的,她虽作画无数,绸缎丝绢也有用过,可在天蚕丝上作画仍会心有余悸,担心白白糟蹋了这好东西。
李晟看着温荣,缓缓倾诉道,“荣娘不必担心。此屏风是我十岁寿辰时阿爷送的,寿辰那月阿爷因为并汾战败一事情绪不佳,宫里遂将我的寿辰宴无声息的取消了。那时我还年幼,虽有些失落,但还是不甚在意的。本以为就这般作罢了,不想寿辰那日阿爷竟自己记起来。阿爷也未声张,只亲自到蓬莱殿来看我,那刻我正在凭记忆画阿娘的画像。”李晟顿了顿,眼睛微亮,“其实我画的不像,可阿爷却捧着画看了很久很久,后来阿爷夸了我,称赞我的书法和画技在众皇子中是数一数二的,并让我画完后,将阿娘的那副画像送去他书房。”
李晟捧起温荣的手轻吻,芊芊玉手上留有淡淡的墨香,“我将画送去书房,接着阿爷就将这扇屏风送给了我。荣娘与我一道将这架屏风完成可好,有四扇呢,荣娘说该在上面写画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复情寄画屏

温荣抬头与李晟两两相望,每次李晟提及其母妃,神情和语调都是云淡风轻的,唯独眼底深处会有涟漪泛起,看似平平无奇,温荣却能感受到深入刻骨的痛意。
湖心不动,湖面怎会有波纹泛。
温荣心神微颤,轻靠在李晟的怀里,只想更贴近李晟的心房,令彼此心安。温荣曾想询问李晟关于贤妃殿下的事情,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每个人都有深藏不愿向他人倾述的伤,晟郎年幼丧母,寄在王淑妃身下。在温荣眼里,此番经历就是晟郎心底最软弱之处。
李晟认真地看着温荣,“荣娘可愿与为夫共画。”
温荣早已经心软了,只仍旧担心糟蹋了这幅屏风,因为她明白了圣主送晟郎这幅屏风的心意。
屏风虽贵重却太过素净,藏在绢面光泽下的大好河山隐约难见,有幸仔细端详者,都将由衷感慨屏风里暗藏的玄机。
世人都道圣主最爱长孙皇后,此言非虚,可惜长孙皇后走的太早了,无法陪伴睿宗帝一辈子。圣主称孤,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意。后宫佳丽三千,长孙皇后离开了,他需要一位可以如长孙皇后一般,能走近他心里,与他共担喜乐哀伤的女人。
温荣早有听闻王贤妃聪慧貌美,心地纯良,除了不逊于王淑妃的才貌,还能弹一手极好琵琶,舞姿更如天仙一般。
有此佳人在身旁。圣主自然倾心,可王贤妃也不幸早逝了。
自王贤妃离世,许多年过去。宫里再未传出圣主专宠于谁的流言,只有偶尔听闻哪位妃嫔贤良,如今宫内最贤良的就是李奕生母王淑妃。
“晟郎,妾身担心在屏风上涂写是画蛇添足,糟蹋了圣主和贤妃殿下的美意。”温荣抿了抿嘴唇。屏风素净里透着风华绝艳。她在天蚕丝绢上书法图画,是否会弄巧成拙,破坏了屏风。
李晟摇了摇头。“荣娘,我母妃也擅画。这幅屏风本是圣主送母妃的,更答应母妃要二人一起完成四扇屏风画。可许下承诺后,圣主忙于朝政,将此事忘记。那些承诺一直无法兑现。”李晟搂着温荣的臂弯更紧了些,“那时母妃与我说,‘来日方长,待天下时局稳定,你阿爷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们母子二人’,可没想到,在那不久之后,母亲就因旧疾突发,彻底离开了。荣娘。不若就由我们二人完成母妃的遗愿,如此母妃在天上看到了,也会欣慰的。”
李晟的目光微润。仿若雨后夜空里被薄雾挡住的星辰,少了分光亮,却能令人心生酸楚。
李晟第一次主动和她谈及贤妃殿下,还说的如此详细。温荣深深吸了口气,胸口起伏间感受到李晟胸膛的暖意。
温荣下定了决心,抬头问道。“晟郎可知当初圣主与贤妃殿下打算在屏风上写何字,画何景致呢。”
李晟怔怔地看着温荣。转瞬神情就如云开雾散的天空,欢喜道,“荣娘这是答应了?当初母妃想在屏风上画四季图,可圣主已将屏风送与我了,我希望是荣娘喜欢的。”
圣主与贤妃之间的感情并不需要他们来延续。他们能做的、能令贤妃高兴的,是要比贤妃更幸福。
温荣仔细打量四扇屏风,在屏风上作四季花图确实再好不过,可晟郎想将屏风摆在书房,若只是四季风景,就少了几分内蕴了。
温荣笑问道,“晟郎,不若我们在屏风上书画四君子图可好,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即应了四季风景,又适合摆在书房了。”
李晟听言眉毛微扬,展颜笑起,“好主意,就照荣娘说的画。”
李晟吩咐人将屏风抬至书房,温荣则在挑选合适的各号羊毫排笔,及上好的松烟墨。毕竟屏风上已有风景和颜色了,她是舍不得再用艳俗的染料于屏风上涂抹的,淡墨相宜便可……
纪王府书房里温荣的指尖轻点墨香,而两街之隔的临江王府,李奕刚收到其贴身侍卫的回报。
李奕安排侍卫在番僧出盛京后将其杀死,李奕同时顾念旧情,吩咐成事后要厚葬番僧。
那番僧在盛京里孑然一人无亲无故,李奕本以为此事是万无一失,更不会引起人怀疑的,不想侍卫竟回报未得手。
李奕面上似覆一层冰霜,蹙眉问道,“是否看清救人者是谁。”
侍卫低首心悸,摇了摇头,“那时月亮正好被云遮蔽,我们实是未看清对方身形和模样,来者武艺极高,且无意取我们性命,亦无心恋战,将番僧救下后,立时骑马离开了。”
李奕靠回矮塌,拇指来回揉眉心,究竟会是谁将番僧救走。
侍卫跪在地上,“主子交代的事情未办妥,还请主子责罚。”
李奕闭眼摇了摇头,“罢了,此事不怪你们,是我太大意了。”
侍卫思及京郊外阻拦他们动手的黑衣人,握紧了拳头,郁结地说道,“主子,那黑衣人似乎跟随了番僧一路,故才能在我等动手时立即出现。会不会是太子派来的人。”
李奕睁开眼睛,眸光里透着一股冷意,“不会是太子,如今太子自身难保,只是在东宫里自求多福,况且他不知道番僧今日离开临江王府。”说罢李奕起身走到侍卫面前,“罢了,你下去吧,暗中调查此事便可,莫要引起他人怀疑。”
李奕走至槅扇窗前,不想番僧竟然一路有人保护。照理知晓番僧离府的仅有几人……李奕觉得有些疲惫,或许他不应该让番僧和温荣见面的,非但无一丝用处,反而令温荣离他越来越远。
“奕郎。”
书房外传来谢琳娘温软的声音,李奕回过神,恢复了一贯温文儒雅的神情,快步走出书房接迎谢琳娘。李奕看着谢琳娘笑道,“夜里风重,怎么不在房里歇息。”
“妾身见奕郎晚膳吃的少,故特意为奕郎熬了碗燕角莲子粥。奕郎身子刚恢复,可不能饿着了。”谢琳娘转身自托盘里端过一只彩纹梅花里的三彩盖碗,柔柔地说道“先才妾身已在房里等了奕郎好一会儿,后来知晓奕郎在书房里忙公事,遂将粥带过来了。若是打扰到奕郎,还请奕郎莫怪妾身。”
李奕连忙自琳娘手中接过三彩碗,转身放至案几上,笑道,“辛苦琳娘了,往后这等琐事便让婢子去做吧。琳娘先回房休息,我将这些公文看完,也就去歇息了。”
琳娘抬眼还想与李奕说些什么,却见李奕神情凝重地看着案几上高高的公文。谢琳娘没来由地心生烦闷,垂首道安后退出了书房。
……
“淡墨点叶,浓墨点蕊,几丛幽兰自屏间舒放而下。不过五叶三花却已如彩蝶起舞。荣娘的绵绵数笔,就将春兰的柔美清雅展现的淋漓尽致了。”李晟面露惊艳之色,手执竹管羊毫略沉思片刻,而后在第一扇屏风的右上角挥笔而书。
‘婀娜花枝叶,空谷自芬芳。’
“兰花似世上贤达,独在深谷幽香,晟郎题的诗极贴切,”温荣一边说一边看向李晟于第二扇屏风作的夏竹图,微微一怔,“晟郎的夏竹迎风垂立崖间,竹叶疏密适宜,深墨为面,淡墨为背,极显灵性。崖间竹旁的那枝灵纤竹是画龙点睛之笔,两竹相偎相依,如此不显寂寥孤单,更多一份世人羡慕的连理之意。”
温荣未有犹豫,提笔狂草而下,‘竹取相扶意,破岩中。’
李晟面上满是笑意,“荣娘懂我。这一画一诗都将我比下去了。”
第三幅秋菊亦是温荣所作。石畔旁的秋菊千叶竞攒,繁簇似锦。比之春兰空谷自香的高洁,秋菊淡雅里更多了一股傲然之气。有着百花相妒的芬芳和颜色,更可在萧瑟秋风中惊艳晨光。
李晟在旁题下,‘百花苦恨秋风残,谁知金蕊泛寒霜。’
温荣抚掌连声称赞好诗,最后一扇屏风是李晟所作的冬梅。
晟郎以淡墨细线写花瓣,扶苏瘦枝绽玉蕊,冰雪清冷里琼葩含露,暗香浮动,梅枝瘦削曲折却极刚劲有力,浅蕊点点清韵绝然,就连梅枝下的青石暗苔亦显生机和新意。
李晟的笔墨粗细浓淡用的极其协调,笔风肆意洒脱,峭拔潇洒,此点令温荣十分叹服。
温荣半歪着脑袋,片刻后抿唇笑起,落在梅旁的是极娟秀的隶书,‘岁寒幸作相知友,年年至此为君开。’
“好一句‘年年至此为君开’。”李晟看向温荣,清亮的眸光里是浓浓的欢喜意,“不论斗诗还是斗画,为夫都输的心服口服。”
荣娘轻拭额角的香汗,“晟郎过谦了,荣娘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出如此清俊的夏竹与冬梅的。”
李晟接过温荣手中的羊毫,随手递给了一直在旁伺候的绿佩。
绿佩和碧荷见主子终于收手了,着实长出一口气,主子是画的兴起,可她二人在旁磨墨换笔洗笔好不紧张和辛苦。
李晟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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