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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江山不若三千弦-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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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着牙撸起衣袖看了一眼,确定无事后循声抬头,正从二楼缓步向上走去的大红衣袂近在眼前。
  青衣女子满目凶光难掩,抬足便要跟随而去,冷不防,角落中性别不辩的讥笑炸响。
  “天狐教的噩眠蛊?想不到救人的医娘却也有如此狠毒的害人之心啊。”
第三十九章   此世因谁朱颜改
  各路武林人士齐聚破月阁前这日,云衣容本打算趁着所有人都在前面忙碌的时候偷偷潜入阁中,她虽不懂武功,暗中落毒这种事做起来却毫不费力。
  谁曾想,竟有人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中等着她,并且叫出了她的名字,还一语道破隐藏在她手腕上那只小虫的来历。
  噩眠蛊,天狐教极少数的蛊术中相当高深的一种。以云衣容的身份自然不应该知道这些,这都是当年爹爹救过的一个天狐教部属作为报答留下的,没想到落魄至今,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是我想泼你冷水,这噩眠蛊在你手中实在浪费,就算在红弦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接近她,你仍是不能顺利落蛊。”绸缎摩擦的窸窣声渐近,出现在云衣容面前的是一个带着半扇银质面具,形貌声音都难以分辨性别的怪人。
  这人不是破月阁中的,云衣容笃定。
  “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如果你是帮她的,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之事,连声笑道:“若我真的是红弦一伙,只怕现在你早去地下与无尘公子夫妻团聚了。”
  程萧白,那是她心里最后一片净土,决不允许任何人触及。
  挎着的食盒嘭地落地,云衣容面上愤怒无可遏制,扬起手一个耳光扇去却被轻松地拦在半空——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如何能伤到这些功夫高深的江湖中人?
  挣扎了半天毫无作用,那人反而得寸进尺将她下颌捏在手中,眼中笑意蒙蒙:“稍安勿躁,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能看见红弦备受痛苦那天。”
  “你的目的是什么?”云衣容停下挣扎冷冷抬头,眼中戒备之色毫不掩饰。
  “杀红弦,夺玄机,灭破月,统江湖。”
  面具下谜一般的双眸里雾气弥漫,闪过刹那光亮,那种沉迷近乎狂热,如痴如醉。
  能得天下,谁人不醉?
  云衣容深深吸气。
  息赢风不知所踪,沈禹卿又不肯再与她同流,如果眼前这个人拥有强悍到足以与破月阁相抗的力量,那么,她完全可以借其力铲除红弦而无须自己动手。只是,他真的可信吗?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不明所以的笑容漫上唇角,似是嘲讽,又似自傲。放开手的瞬间云衣容听见碧色长袖中叮当作响,不知是玉石还是铜铁,如那人一般真假虚实难辨。
那身影看似飘渺却字字有力:“噩眠蛊是天狐教极为少见的蛊术,于我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论起蛊的话,只怕世间再没有比我教更精通的了。”
  “蛊?”云衣容皱眉,听这人的话倒好像他来自相当擅长用蛊毒的门派,然而破月阁所平的势力中应该没有——蓦地,一个名字突然闯入脑海:“离教!”
  即便是不常打探江湖之事的她也知道这个名字,尽管很少被人提起。
  三大邪教之一,最为擅于邪咒蛊毒的一脉,中州离教。
  “医娘可有兴趣与我们教合作?你想除红弦而我想得玄机,大家各取所需,如何?”看出云衣容的动摇,那人笑得更加迷离,纤细指尖挑起水清纱袖,丑陋的蛊虫在白皙手腕上令人作呕,“我需要红弦与韦墨焰分开,只要你能做到这点,想杀她十分容易。”
  “那么,你们会伤害韦墨焰吗?”
  “呵……”又是一连声轻笑,却没有回答。
杀红弦,夺玄机,灭破月,统江湖。想要做到这些怎么可能不牵扯到韦墨焰?且不说想要手掌江山他是第一阻碍,一旦得知红弦被离教所杀,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道理医娘又怎会不知。
  世间最愚蠢之物莫过于人,尤其是为痴为情所困之人,无论是强到逆天的破月阁阁主还是怀揣天下第一秘密的红弦,抑或是不起眼却能扭转大局的医娘,都是痴人,愚人,无药可救之人。
  “我叫泠河,记住这个名字,之后会有人联系你的。”抚摸蛊虫的手指灵活一挑,黑色肉虫连着皮肤掉落地上,撕心裂肺之痛立刻湮没了云衣容,然而她只是脸色苍白地咬紧牙关忍住剧痛,与柔弱的外表对比鲜明。
  红弦,红弦,这每一丝疼痛都是她带来的,终有一日要悉数奉还!
  “泠河……”虚弱得几近连不上的声音带着阴厉,抓在碧色衣袖上的手狠狠掐进了肉中,隐藏在银色面具下的面孔带着不明所以的怜悯,任那痛感在自己臂上蔓延。
  “只要能让红弦生不如死,这条命,任你们驱使。”
  疯了,她已经疯了。
  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暗潮汹涌的盟主仪式意料之外平平淡淡过去,红装时冷酷寒凛的红弦用实力震慑了武林,她不是躲在韦墨焰身后受其恩惠才能立于七层朱阁上的弱者,而是有绝对资格与他并肩携手,剑所向、弦断之,既非因身负玄机秘密才受人关注,也非凭借惊世容颜才令人畏惧尊敬的存在。
  不是说好了白首不离生死相依吗?那么,就成为足以相携傲天下,睥睨此江山的那个人吧。
  “红弦堂主。”门声轻响,这几天韦墨焰与紫袖都不在,许多事情沈禹卿都习惯找她来商量,两人的关系从曾经的难以相容逐渐改变,成了此时最能互相信任的微妙状态。
  开门,连日过度操劳的脸上隐隐有些疲色:“从中原过来消息,阁主正带着紫袖堂主往塞北赶路,短时间内当是无法回来了。”
  “病急难寻医,不过才十几日罢了,后面的路还长着。”
  “还有……”沈禹卿难得面上尴尬,“安平公主赖在阁中不肯走,非要等阁主回来,这要如何处理?”
  安平公主?夏倾鸾一愣,那天在破月阁前是她出面解围,虽说作用并不大,但至少已经显示出其对破月阁的亲近态度,不管是因为韦墨焰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总之那二人不在的时间里有她帮忙,很多事情都方便许多。
不知为何,经历起起落落之后曾经满心的仇恨变得淡了,很多时候夏倾鸾甚至忘记了复仇二字,现在竟然还有了与皇室子女和睦相处的想法。流年果然摧灭人心,原来不顾尊严性命要坚守的东西短短两年间变得无踪。
生命里缺少了唯一亲人的牵挂,也不见了记忆里最温暖的一片,洗净铅华后,就只剩下一袭淡漠的玄色身影。
  这一世,只能与他共生死,同长眠。
第四十章   射影含沙引龙芯
  时光转,知何年。
  兰陵城外的朱阁里少了两人而已,却似全无生气,只有衣着艳丽浮夸的少女出现时才会掀起一丝波澜。
  阁主带着病重垂危的紫微堂堂主四处求医已经一个月之久,破月阁中纷乱繁杂的事务都压在天市堂副堂主沈禹卿以及太微堂堂主红弦身上,日日夜夜的忧劳让两个人不同程度有所消损憔悴,却仍然一声不吭硬撑着继续坚持。
  “沈禹卿,你休息一会儿不行吗?这么多事情你就不会交给别人?人家是堂主你是副堂主,干嘛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累个半死,自讨苦吃。”
  朴素房中,面色无奈的男人已经忍受这等吵闹许多时日,说不上是习惯,却也不像最初时那般反感了。
  放下手里厚厚的信笺,沈禹卿闭上眼揉了揉额角:“你懂什么,天市堂本就是为处理内外琐事而设,红弦堂主是见我太过劳累才接手帮忙的,总不能所有事情都推给她解决——有些事情她也解决不好。”
  虽说平日里这位天市堂的副堂主经常被阁主调到身边同行,很多时候都要完成不属于他的任务,但他从未抱怨过,也从没有认为专负责兵武征杀的太微堂堂主这时为他分忧是理所当然。不光是责任问题,红弦每次犹豫许久后做出的决定也未必是好的,或者说,大部分都是很糟糕的决定,甚至让人啼笑皆非。
  六岁失去父母被月老收养,受着不同于此间地域的教导,而后又在炎凉人世独自摸爬五年受尽冷漠欺压,好不容易觅得一处归宿却又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对红弦来说与人交往这一块十分陌生,她所接触的、经常交流的人不过寥寥三五而已,如何能顺利处理好有关人事交游的问题?面对难以看透的尔虞我诈风起云涌,她也只能袖手旁观。
  莲施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沈禹卿房间里朴素无华,枯燥得让她心烦:“都一个月了,韦墨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回来又如何?我都说了别对阁主报有爱慕之心,你得不到任何结果。”
  “一遍遍的你不烦啊?”挥手打断毫无情趣的劝告,莲施对眼前男人的刻板和不解风情有些恼火,“我只是想见见他罢了,有红弦姑娘在,我知道自己是没可能实现愿望的。”
  那条如若无情睥睨天下的真龙,能与他相配无暇的只有同样神秘、同样光华闪耀的那只红色傲鸾,容倾天下江山覆,冷绝凡尘世无双。
  “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一个人不必非待在他身边,就好像你们阁主,他都没正眼看过我,我才不会狂妄自大到认为凭借公主身份就可以得他青睐的地步。如果他是那样贪恋权势的人,我也就不会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见他一面了。”
  感情上的事或许这个小丫头看得比他们更透彻。沈禹卿一丝苦笑,随手拍了拍莲施的头,却没见到低下朝向地面的那张娇俏容颜上两团绯红。
  “沈堂主——”九河推门而入,正见莲施低着头而沈禹卿立身于前,不由一阵揶揄,“冒扰两位,失礼了。”
  “人小鬼大。说,什么事。”沈禹卿难得笑道。
  “医娘来了,现在正在红弦堂主房内,外面少丞正看守着。”
  又是她。
沈禹卿双眉微沉。对云衣容的怀疑他与阁主交流过,阁主的意思是暂不干预其行动,以免像上次那样惹得与红弦之间矛盾重重,甚至失和。
说起来沈禹卿对她更多加一份小心,毕竟曾与她和卢瀚海一起陷害红弦,那个看似娇弱的女人有多歹毒也只有他才见识过,是而早在紫袖发病垂危的时候沈禹卿便已命人监视云衣容,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他禀告。
  她一向是黏着紫袖的,这回找上红弦又安得什么心思?沈禹卿不愿多想,出门径直往红弦房间而去。
  
  夏倾鸾亦没有想到云衣容会来找自己,她一直对东胡之行害死云家医馆的人耿耿于怀,尤其是明白了云家孤女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触怒韦墨焰被赶出破月阁,继而遭受了女人最大的耻辱后,负罪感又深了一层,便是对其一些事情所作所为有些怀疑,也都在程萧白无辜枉死后撇到了一边。
  桌对面杏衫桃裾的年轻女子发髻高绾,举手投足间妇人风韵悠然,只是说起话来仍是那般轻柔瓷脆,如空谷幽兰。
  “红弦姑娘可知道紫袖姐姐现今如何了?沈堂主不许我常来走动,这一别月余,竟是断了姐姐的消息,衣容实在寝食难安,无奈之下只好来找您打探。”
  岂止云衣容不知道,就是连夏倾鸾也不曾多得半点消息。
  “想来是不太顺利吧,阁主也只是偶尔才有消息传回,也不知这病究竟何时能找到治愈之法。”
  淡漠双眼中那一星半点的忧色落入云衣容眼中,换得她心下两声冷笑,故作烦扰地将话题引向来此目的之上:“紫袖姐姐的病只凭大夫是治不好的,除非……”
  “除非什么?”听得话中有话,夏倾鸾眉梢轻扬,急切问道。
  “除非能找到灵丹妙药,或许能得延阳寿也未可知。”
  又是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世人都知灵丹妙药可救人性命,然而从何处去寻?天下之大,岂会处处有仙草生长?夏倾鸾眼神一黯,明显对如此答案不是很满意。
  “我曾听爹爹说过某地方有仙药生长,无奈去途危险,多年来一直未被人提起,也不知那株仙草到底还在不在了。”云衣容故作随意说出这些话,她相信红弦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去那里,“昆嵛山血狱龙池,多少医家痴者都想一去探个究竟,想看看龙芯果究竟长得什么样,结局也只是望而兴叹。”
  “龙芯果?可以治疗紫袖堂主的病?”夏倾鸾果然在意非(提供下载…87book)常。
  云衣容点头:“八九不离十。都说龙芯果可去百种病症,许多前人亦曾留下记载盛赞,想来不会有假。这几天我在程府思来想去,如果龙芯果还不能救紫袖姐姐性命,那也只有坐着等死了。”
41…50章
第四十一章   药香孤魂化般若
  昆嵛山夏倾鸾并不陌生,此山位于齐鲁之地,历来有仙山之祖美誉,巍峨耸立,万仞钻天,山中烟雾缭绕,颇有人间仙境之胜景。只是从未听说此山中还有什么血狱龙池,更不知龙芯果为何物,但若能除紫袖沉疴,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往赴一试。
  对她好的人,她亦会以性命相待。
  “你可知道去往血狱龙池的具体路径?”夏倾鸾有些迫不及待,紫袖已病入膏肓,晚一天就是一天险。
  “这些也是我近日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不可尽信,再说昆嵛山一带并非破月阁势力范围,山高水险,若是红弦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向阁主交代……”
  “这你不用操心,”夏倾鸾目光坚定,“只要告诉我如何能取得龙芯果就好。”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云衣容垂首浅笑,不动声色。
  昆嵛山,血狱龙池,龙芯果,这些都是真的,然而即便红弦费尽心力得来龙芯果也救不回痼疾遍入肺腑的紫袖。那东西是调养而用的圣草,如果在恶脉未破时与紫袖服下调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今却是做什么都晚了,等待那个紫衣雍容女子的,只有死路一条,或早或晚而已。
  设计令红弦前往血狱龙池自然另有其他目的,这场戏,要继续演下去。
  见云衣容咬着唇迟疑不决,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夏倾鸾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语气不由得重了一些:“有什么话尽管说,没时间再给你犹豫了。”
  “时间,怕是等不及阁主和紫袖姐姐回来了。”
  “此话怎讲?”
  “据药典记载,龙芯果可摘取的时间很短,半年一次,一次,只有三天时间。”按照泠河派人交代的说法,云衣容一字不落全部重复给夏倾鸾听,“每年的腊月和六月月圆前后三天,只有这三天才龙芯果才会从血狱龙池中露出果实,如果到了时间不能及时摘取便会重新沉到池底,而那池子里的水是传说中戾气怨灵所化,妖邪得很,沾染上便会被恶鬼缠身,永世不得脱。”
  或许常人不会相信这些听来怪异的传闻,可夏倾鸾自幼在月老的膝下长大,所见所闻许多都是人们不相信甚至摒弃的怪力乱神,虽不至于相信鬼怪之说,却也不会否认有些超越事理常规的东西存在。
  而这些都是三途川的引魂索,勾着她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
  沉吟片刻,为难之色漫上眉头。
  如今正是六月龙芯果浮出池面的季节,再有七天便是月圆之夜,也就是说,八天之内必须赶到昆嵛山血狱龙池摘得龙芯果,否则只能等半年之后才有下次机会,而紫袖的身体怕是撑不到那么久远了。可韦墨焰不在阁中,能镇守此地的只有她和沈禹卿、华玉,本就凶险异常,若是她也离开,那么内部空虚的破月阁很有可能在众多敌对联合攻击下一朝倾覆。
  夏倾鸾的犹豫让云衣容心急如擂鼓,如果她不去,所设下的埋伏前功尽弃。
  “这样好了,反正我在程府也没什么事做,明日向爹爹说明后就由我去趟昆嵛山,如果能顺利把龙芯果带回来岂不是最好?”说完又担心不足以取信,纤纤素手静静放在隆起的腹部,云衣容目光中满是依恋,看起来分外宁和,“如果途中有什么不测,还求红弦姑娘能念在相公的情面上将我母子二人接回兰陵,衣容生是程家的人,死,也要作为程家的媳妇去见相公。”
  心底最后的柔软再被触动,萧白终归是她一生放不下的结,弟弟的死让夏倾鸾深陷在自责之中,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即将初为人母弟媳与萧家最后的血脉断绝?何况,这件事本就该她去做,她亏欠紫袖的情分太多太多,也该为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做些什么了。
  “云姑娘,”再不可以动摇,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错过唯一机会。淡漠双眸第一次在云衣容面前有了些许其他光彩,语气中决绝之意甚明:“把你所知有关龙芯果的所有事情告诉我,我马上启程。”
  “大恩不言谢,衣容身体不便,权且以茶代酒敬红弦姑娘一杯,紫袖姐姐的病就拜托你了。”提起桌上茶壶倾到,广袖轻掩将杯中苦涩凉茶一饮而尽,覆杯,滴水不留。
  “不必如此见外。得姐妹如此,紫袖堂主真是好福气。”云衣容的言行让夏倾鸾颇为慨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姐妹却能情深至此,让她想起了被送走远离江湖纷争的那个少年。
  少宰。
  他在看不见的远方可好?
  沈禹卿赶到时,简单近乎枯燥的房间内只剩下杏衫桃裾的少妇立于窗前,目光遥遥望向雾霭层层的远山深水。
  “红弦堂主呢?”面色阴沉的天市堂副堂主侧头,低声问守在门前的少丞。
  “去看我家相公了。”云衣容淡笑着打断欲回答的少丞,“下个月我就会产下萧家唯一的血脉,她去告诉相公,让他泉下有知能保我母子平安。沈堂主,你的疑心未免过甚。”
  少丞亦在旁边轻轻点头,刚才红弦面无表情地出门策马直往对面深山方向而去,当是祭拜家人去了吧。
  一声冷哼,沈禹卿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毫不顾及旧情下了逐客令:“送医娘回程府。以后但凡没有阁主允许,不许任何无关之人进入阁内。”
  断绝她与红弦接触的所有道路,至少能多一分保障。
  只是沈禹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为夏倾鸾织就的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在他企图从源头堵截灾厄时,那袭冷肃的身影早就一人一弦踏上了通往阴谋与复仇之路。
  属于云衣容的复仇。
  离开破月阁,路边早有马车等候,云衣容摆手示意想要独自走上一程,车夫远远驾着车跟在她身后。
  腹部高隆,已是怀胎近九个月,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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