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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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柳雁不能忍受桉郡主做嫂子,更不能忍受好友所嫁非人,“宋宋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我坐视不理,我会一辈子不安的。”
管嬷嬷意外道,“唯一?难道齐少爷不算姑娘的好友?”
柳雁顿了顿,算?不算吧……
管嬷嬷一会想通了,笑道,“原来是将他当做哥哥的。”
哥哥?柳雁上头的哥哥已经够多了,哪里会再要个哥哥,哥哥越多,不是越说明她是小豆子么。她摇摇头,不是哥哥,也不是好友。
他如今已经搬走了,其实只是个过客吧。
柳雁想到过客二字,终于自我恍然,对,就是过客。
她去寻了母亲说宋安怡的事,李墨荷觉得如此不妥,但她百般恳求,才终于答应下来,“你爹爹那边怕不会答应的。”
“娘可以帮雁雁求一求么?如今爹爹可听娘的话了。”
李墨荷想说柳定义哪里有听自己的,一想好像不假,竟有些愉悦,“那娘去说说。”
柳雁两眼弯笑,这事儿定能成的。
那宋家在柳定义眼里不过是小官,并不在他眼界内,一听李墨荷说了这事,淡声说道,“雁雁高兴便好,随她吧。”
柳雁这回终于能放下心来好好藏着好友了。
第二日得去书院,柳雁不让宋安怡去,在拒绝那婚事之前,得让她一直留在柳家才安全。
李墨荷等柳雁出门,便带着宋安怡绣花,跟她说话谈心。宋安怡只觉这继母跟自己的继母完全不同,想到继母她就发抖。针也戳歪了一针,指间立刻冒血。李墨荷忙握了她的手,给她吮那血眼,让人拿药来。
“没事的……”宋安怡想收回手指,可并没成功。
李墨荷拿帕子给她裹住,问道,“在想何事,这样入迷。”
宋安怡低声道,“看见您,想到了安怡的继母。”她继续说道,“我真替雁雁高兴,不会像我这样倒霉,碰到那样的继母。”
李墨荷愣了愣,这孩子……未免太善良了。也难怪不爱亲近人的雁雁会对她推心置腹,因为雁雁知道,唯有对这样的人交付全心,才不会被背叛。宋安怡注定成不了雁雁的知己,两人的所思所想,行事都不同,可她知道,好友一词,唯有宋安怡担得起。
她摸摸宋安怡的脑袋,柔声,“可有什么想吃的,想做的,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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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一半就停了,柳雁发现车夫是擅自停下的,还以为有什么拦路。打开窗子往外瞧,明明街道宽敞,撩了帘子往外看,“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晚到先生要打手板的。”
车夫回头说道,“齐少爷招手让停的。”
柳雁愣了愣,然后就见车身一侧走出个人,已是要上来的架势,她鼓腮拦住,“干嘛,堂堂侯爷家连马车都没吗?”
齐褚阳定身看她,闹不明白她怎么对自己越发的凶了,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好似知道他要回齐家后,就没了好脾气,“马车坏了。”
柳长安从里头探身,“快上来。”
柳雁这才侧身让开,见他上来就坐在平日坐的位置上,偏头不瞧他。
柳长安往外头多看了一眼,只见一辆马车从视线中离开,那正是前日载齐家父子离开的车吧,哪里坏了。再看好友,一脸淡定从容,竟是说谎也不慌了,当真神奇。
柳雁只当齐家的马车真的坏了,可第二日,他又拦车。第三日又拦,接连五日,她终于跟齐褚阳开口了,“齐叔叔竟然一直不买新马车,要不要我拿银子给你买新的?”
齐褚阳面上一红,柳长安差点失笑,这妹妹哪里聪明了。
柳雁回家跟李墨荷说起这事,李墨荷只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试着和柳定义说。柳定义一听,也顿住了,认真问道,“莫不是特意为了乘车才佯装车坏了?昨日我还见齐三驾车到处跑,哪里有坏。”
李墨荷说道,“褚阳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孩子,总不会是为了凑伴才说谎。总觉得……他是欢喜雁雁了。”
柳定义听后笑笑,“那岂非很好。”他又道,“那我要不要去跟齐三结个亲?母亲定会同意的。”
“二爷可千万别。”李墨荷忙说道,“雁雁那孩子脾气耿直,好面子,若是如今就将亲事定下,只怕她要翻脸的。来日方长,不如再等等。若雁雁于他有心,再说不迟吧?”
柳定义也觉她说得有理,这才不再提。
一眨眼,宋安怡已经在柳家住了七日。
而齐褚阳也连拦了七日的车,柳雁越发奇怪,这日回去就想跟好友说这事,刚进门却见宋安怡在折这几日柳雁给她买的新衣裳,看样子是要带走似的,心下一沉,问道,“宋宋你在做什么?”
宋安怡急急道,“刚才继母让下人来报信,说我爹爹病了,被我气病的,我得回去。”
“站住!”柳雁上前把她手里的衣物都丢开,“你家那边我一直有派人盯着,你爹哪里有病,这分明是鲁恶妇的阴谋,就为了诓你回去,好定下这门亲,你要是回去了,就没法回头了。”
“雁雁。”宋安怡眼眸已湿,“我不躲了,不争了,定亲就定亲吧。我不想在这儿住了,我想回家。爹爹病了,我得回去。”
柳雁简直要被她自寻火坑的话给气炸,“你要是回去就完了!”
宋安怡瘫坐凳上,哭道,“能有什么办法,反正继母她不会放过我的。爹爹说他挂念我了,要见我。我要回家,回家见爹爹。”
柳雁也快被她急哭,“宋宋,这回你听我的好不好?这是阴谋,你爹没病,只是为了骗你回去。你一踏进家门就完了。”
宋安怡不听,无论如何都要回去。柳雁一千个一万个不肯,两人这一争执,话传到老太太那。老太太拧眉,“人家亲爹来找,雁雁她怎好那样仗着柳家的权势强留人。钟嬷嬷,你过去说说,让九姑娘不许任性。”
钟嬷嬷立即过去传话,祖母相压,柳雁也没了法子。只能看着宋安怡离开,她出门之时,柳雁气恼不已,“你便一世窝囊吧,再不要帮你!”
宋安怡当即又哭,拿着行囊不敢走,滚泪看她。柳雁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忍了,上前抱了她说道,“宋宋,你要好好的,不要再委曲求全了,不然我也帮不了你的。”
“雁雁,你待我好,我会一世记得的。”
柳雁不要她记得这些,只想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忐忑目送好友离去,许久心绪都未平复。回到屋里,进门恍惚之际,倒想起事来。她面色阴戾转身对门口的一众下人说道,“方才是谁去祖母那报信的?等会我醒来不要让我看见,自己滚。否则查出来,我敲碎你满嘴的牙。”
说罢,便进了里头,剩下身后的下人不寒而栗。
☆、第72章 满城春(四)
腊月天,皇城初雪搓绵扯絮,来势汹汹。太后重病不起,圣上特下诏赦免杂犯死罪以下囚犯。可终究挡不住这寒冬索命,还未挨过月半,太后薨,终年七十二岁,谥号明德太后,葬于皇陵。
太后离世,朝廷格局动荡不安。右相领头上奏废除女官制,其后上奏官员过半。
先皇驾崩,帝年幼,太后把持朝政,推行女官制数十年。其间为官女子虽不多,但也有官拜二品、封为侯爵之人。帝长成,皇权归半,曾试图废除女官制,但因太后缘故,一直未能如愿。如今太后离世,再无人为女官遮风挡雨。
宽敞的河床已不见水波流动,河面上凝结厚冰,连船也无法前行半分。
薛院士负手站在岸上,远望河床。在寒风中显得十分萧索孤寂,“女官制岌岌可危,离被废之日,也不远了。”
冷玉忍不住问道,“不能联名大殷学子联名上奏么?”
“宣平侯是大殷第一个女侯爷,太后登仙前夕,曾召她听取遗命,嘱她辅佐圣上,以推行天下女子共佐朝廷为己任。可右相上奏后,宣平侯进宫面圣,不多久却被软禁家中。圣上是执意要废除女官制,已无别法。”
冷玉握紧了拳,沉声,“大可以上书斥圣上不孝,太后刚去,便要推翻朝纲。”
薛院士摇头,“圣上因太后威仪,多年来大权一直旁落,心中早有不甘。否则也不会如此快速就将太后多年心血毁之,若是有人上奏此事,有去无回不说,更让圣上大怒,将女官制彻除个干干净净。”
郑昉在旁说道,“薛院士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难道要眼睁睁坐等那事发生?这跟坐以待毙有何不同。只怕女官制一废,接下来便是女子不能入学,书院里的女学生便都要走了。”
薛院士默然半晌,沉吟,“权当养精蓄锐,不可轻举妄动。”
冷玉已暗叹一气,身为女班的先生,她更知晓若是女子不能为官,这对她的学生打击有多大。
她料想得不错,女班里的人多少会留意朝廷动向,太后过世,众人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柳雁坐在位置上将书整理好,都没听见一个人说话。直到阿这来了,才有声响。仍旧是音中带笑地同众人打招呼,惹得素来牙尖嘴利的宋晴不满,“天要塌下来了,你还这样没个正经。”
阿这笑着坐下,“就算天真要塌了,也得吃饭睡觉的不是。”
柳雁探身问道,“阿这姐姐,你真的不怕女官制被废么?”
“怕,当然怕,可是怕有什么用。人家宣平侯都被软禁了,废除是迟早的事。如今等的,不就是皇上下诏那一天。”阿这摇摇头说道,“天塌了,也是要吃饭睡觉的呀……”
宋晴恨恨道,“好没良心的丫头。”
阿这笑笑,并不理会,“我觉得呀,即使真被废了,总有一日,女官制会恢复的。以冷先生的话来说,我们大殷连年征战,男子越发的少。若女子为官,也能和男子一起成为大殷的左膀右臂,顺应局势,就该如此开明。”
一席话说得满堂默然,只是无奈笑笑,轻叹一声,念道,“但愿吧。”
谁也不能确切预知往后的事,忐忑是必然不会少的。
“雁雁。”阿这转身跟她说道,“你在我们当中年纪最小,最有可能看见那得胜之日。所以你要是还记得阿这姐姐,记得来上香告知我,好让我安心长眠。”
宋晴一听,用力啐了她一口,“胡说什么,雁雁才小我们多少。”
阿这无辜道,“对姑娘来说,差了十岁已是很要命的了。”
旁人纷纷拿书怒砸她,阿这便和她们闹作一团。柳雁捧着脸看她们闹腾,才觉如此才像她们女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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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年还有五天,圣上颁布诏令——女子以贤德为重,相夫教子为责,男女同行伤风败俗,故而废除女官制。在朝女官赏银千两不等,贬为庶民,不能再入仕途。国子监、书院、私塾等遣散女学生,不可入学。
柳雁一大早起来就听见这诏令,气得怒骂,“什么狗屁皇令!”
管嬷嬷急忙捂住她的嘴,“小祖宗,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要招惹杀身之祸的。”
柳雁又气又恼,挪开嬷嬷的手,咬牙不语,心里骂了个遍。
李墨荷就知道她会闹脾气,早就过来了。柳雁见了她,当即从床上坐起身,“娘,爹爹他能奏请圣上收回成命么?”
在腊月时,她便求过父亲。柳定义也确实去跟圣上提过,只是都被圣上打发回来。如今去求,也明知是没结果的。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徒劳回家,做个绣花待嫁的姑娘。
李墨荷叹气,安慰道,“你爹爹也无法,所以才让我过来看看你。只是学识是自己的,你若学了便有用。”
“可是不能入朝为官了呀。”柳雁恨恨道,“若是一开始便不能为官倒还好,可我有了这期盼,却被泼了一脑袋冷水,不能不恨。”
心中烦闷非常,终于还是去穿鞋洗漱。趁着诏令明日生效,今日她一定得去去书院。女班上的姐姐都已是芳龄年纪,要出门一次不易,日后要那样齐整相聚着实不易。
到了书院,门前马车已少了许多,一路进去,少见姑娘。无论是小姑娘亦或是大姑娘,都没见着几个。
她急急跑到女班,到了门口才停步,气喘不停。一见里头的人,竟都在了。算上她,共十个姑娘,一个不少。
坐在案前的冷玉瞧了她一眼,手中书卷微翻,淡声,“无故晚到,抄两遍‘克己’篇。”
柳雁鼻子蓦地一酸,“嗯。”
她提步要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冷玉又道,“你坐前头吧。”
后头的姑娘纷纷笑道“雁雁快去坐”“今日可要好好听讲”“这回可以和先生好好舌战一场了”……
柳雁愣了愣,最前头的姑娘已将位置往后挪。不多片刻满堂寂静,都往她瞧。柳雁嗫嚅道,“可先生不是说这于他人不公,让学生不要倚小卖小么?”
冷玉说道,“不问他人意愿便将你安插前头,才叫不公。去坐吧,今日她们都许你倚小卖小。”
柳雁心中动容,朝满堂人行了个大礼,这才坐在她期盼已久,第一回坐,也是最后一回的位置上。
冷玉看了一眼众人,默然稍许,字字铿锵,“白昼一过,今日不复,但并非明日复明日,心中有所想、有所求,定有一日,能再重聚此处。”
满怀悲壮的话落下,已闻啜泣声。哭声越发的大,连冷玉也湿了眼,几乎不忍再待。
柳雁紧握双拳,忍着心中翻涌的波澜。终有一日,她们要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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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太后仙逝,圣上下令不许张灯结彩,举国哀悼。故而已到大年三十,街道不见半点红色,同白雪哀融,寂如死城。
圣上禁令犹在,一时女先生也难找,生怕形势再变,连累自身,因此都待于家中,无人敢聘请,亦无人敢应聘。
柳雁寻不到先生,便自己拿书看。看见不懂的,就去找四婶问。方青学识向来不错,她问得难,答起来倒不太费劲。偶有问题难解,便问柳定泽,定能知晓答案。
柳定泽今日归来,进门就见方青背身而向,低头凝神,连他进来也不知。轻步上前,猛地伸手将她抱住。好在方青是个镇定之人,只是稍拧眉头,拍拍他的手背,“四郎别闹。”
“若是别的姑娘,该娇羞地叫一声然后往男子怀里躲吧。”柳定泽将凳子挪到她一旁,凳子几乎都碰在一块,才坐下,右手肘撑在桌上,以掌托脸,歪着脑袋看她。
方青看着他问道,“你当真要看我如何娇羞么?”
柳定泽想了想,眨眼,“好像现在不见也不要紧,等会就能看见了。”
方青只想了片刻就明白过来,面上一红,拍了他一掌,“不许说这种下流话。”
柳定泽立刻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了,笑颜已开,直直看着她,“果然还是自家媳妇好看,那些莺莺燕燕可有什么好的。”
方青瞧他,“你那帮狐朋狗友又邀你去喝花酒?”
“是啊,那酒楼的菜着实不错,吃得正高兴,可喝了一半的酒就见一堆姑娘进来。”柳定泽抬了抬袖子,“扑了我一身脂粉,吓得我赶紧跑回来,可惜了那一桌好酒好菜。”
方青也闻到淡淡香味,“少同他们往来吧。你现今脑子灵活了,得去找点事做,否则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弟。”
柳定泽问道,“青青想我做什么?”
“为官吧,柳家是大世家,总不能一直仰仗柳家威严。自个出息了,方是最有用的。”
柳定泽点头,“那就为官吧,明天我去找二哥,让他举荐。”
方青顿了顿,“不考科举么?”
柳定泽笑道,“有捷径可走,为何要费那苦功夫。科举已过,还得等几年。我并非无才,何必等?倒不如这个来得快些,省了功夫。”
方青抿了抿唇,没有多议。从旁入仕的人并不少,他确实有才华,兴许……也没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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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闷了几日,打算趁着过年前夕带上年礼,去拜见拜见冷先生。刚抱好暖炉,就看见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人求见。
“谁?”
“是个叫宋晴的姑娘。”
柳雁忙让人请她进来,又奇怪她怎么来了。走到大厅见到她,只觉诧异。两人不见还未到半月,她竟消瘦了足足两圈,面颊上的肉都已深陷,看得柳雁还以为她大病了一场。
宋晴神色有些恍惚,看见柳雁,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雁雁……”
柳雁连忙上前,要领她入座,“怎么了宋姐姐?”
宋晴怔了稍许,才从干哑的嗓子里挤出话来,“阿这她……死了。”
柳雁猛地怔住,脚上重如千金,提不起来。愣神看她,只觉天旋地转,寒冬冷人,冷进心底,冻得泪都不会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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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婆家的姑娘,死后连墓碑上都不能刻字。这便是所谓的无主之人,在阎王册上,就是孤魂野鬼。
柳雁点了香烛,插在阿这的坟前,又拿了篮子里的酒出来,低声,“阿这姐姐,你总想拉我去喝酒,说能一醉解千愁,我却一直没陪你。今日,我陪你喝一杯吧。”
宋晴在旁看着,没有阻拦,看她喝下一口,也拿了过来,仰脖痛饮。
柳雁揉了揉眼,还是不能相信那每日都笑如明月的人竟然就躺在了这孤清土中。
宋晴不胜酒力,喝下半会就打了个酒嗝,只觉胃难受,“是狗皇帝杀了她……阿这在家中并不受宠,家人也一直逼她嫁人,不许入仕。但阿这以死相逼,才终于求得同意,但必须考上女官。可狗皇帝废除了女官制,阿这再没盼想,可又不愿任人摆布。终于是寻了短见,自缢屋中。”
柳雁嘴里还溢着烈酒的味道,冲得鼻腔都是酒气。听见这些话,才想起太后登仙时,阿这说的话。
“你在我们当中年纪最小,最有可能看见那得胜之日。所以你要是还记得阿这姐姐,记得来上香告知我,好让我安心长眠。”
原来那日她就已有赴死的决心。
明知道女官制迟早要被废除,仍在盼着最后结果。柳雁无法想象阿这是以怎样的心思去等那诏令,也不知诏令出现后,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赴死。
可明明那样绝望,却还在笑,还在安慰她——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睡觉吃饭。
那样安慰自己的人,自己却先走了。
柳雁抓了一把土丢到白烟袅袅的香烛前,颤声,“骗子,阿这姐姐是骗子。”
宋晴又已泣不成声,“雁雁,女官制已废,年岁已大,家中为我寻得一门亲事,只是我不愿低头,但也不会像阿这这样傻。等会我便离开皇城,待哪日再有新诏令,我才回京。你还小,定要好好坚守,切莫荒废学业,只等大殷的门重开,我们再聚首。”
在女班中和自己最好的人一走一离,柳雁着实觉得心痛。可强留宋晴,却可能变成第二个阿这。她将身上钱袋和金镯全都取下给她,又跑去跟嬷嬷下人拿了银子,再跑回坟前,都给了宋晴,认证道,“宋姐姐,这些钱你要还我的,记得,一定要还。”
宋晴眼睛酸痛,点头,定声道,“定会还你。”
——定会活着回来,将这钱全都如数奉还!
柳雁送走宋晴,回到家中,仍觉恍惚。倒头睡下,梦里都是万卷书院还有薛院士冷先生郑先生的影子,阿这宋晴,以及女班的全部人。她们一如既往在和先生为政事激辩,论着变革、变法,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