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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寺是故人踏月来-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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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我坐在桌上,提笔将那页少字的乱诗填写完整,我趴在上面看了又看,“难怪你是皇帝,只听一回就记得,真厉害。”
  “你也是个聪明的,回去跟你阿玛好好地学,别尽学你额娘,她笨得很。”
  我明白了为什么额娘总傻人有傻福,皇玛法夸我额娘有福,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回到府里我仍记得他的话,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额娘不行,阿玛更不行,谁都不行。我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心里的秘密又多了一个,和我有秘密的人也多了一个,辈份越来越高,地位更是。
  我聪明么?
  如果真是为什么额娘更喜欢弘昼,而不是我。
  每日早起,每日晚睡,比弘昼早,比弘昼晚。日日读书,夜夜习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此后每年见到皇玛法,他都会这样夸上一回,连我都要信了,可是额娘从来不夸,阿玛也不。罚不见少,我也惯了。
  许是额娘不喜欢聪明的,她就喜欢有福气的,比如弘昼。
  额娘回来了,二姐走了,额娘也走了。府里又变得没了笑声,甚至比我记忆中的还要冷清,所有人都心翼翼,走路心,行事心,话更是心。
  阿玛比以前还冷,从来不笑,甚至连话也不了。我看着他天没亮就出门,天都黑了也不回来,许是这天就没亮过。整座王府死气沉沉。最后连阿玛也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也没人敢提,更没有人争宠抢罚,我被送进皇宫里。
  皇玛法从不问我课业的事也不查考,偶尔拿本书给我看又像忘了似的不再提。他会问我喜欢阿玛还是额娘,我都喜欢他就笑,又问我怕阿玛还是额娘,我都不怕他却摇头,我只好低着头怕额娘,他又笑,,“这就不如你额娘聪明,她就知道怕朕,讨好起来从不含糊。”
  我已不再纠结他口中的额娘是谁,我已习惯了我的额娘就一个人,她走了,不知何时回来。许是哪天她回来了,阿玛也就回来了,可以把我接回府去。
  没等她回来,皇玛法也走了,临走前叮嘱我到了时候自己回去,我头应了混在宫里。人来人往,萧索无趣,回去,仍是。
  ~~~
  额娘讲的故事很短,在厅里,在众人面前,凑在我耳边声地,让我心惊——人死后不忘前世,把记忆刻在酒窝里寻到今生,找命中的另一半。
  三嫂的酒窝里刻了什么?那人可是三哥?
  额娘竟了我前胸又添一句:胸口有颗痣的也是。
  急不可待。我想让额娘看看胸口那颗红色痣,是或不是。就在她指尖按住的地方。
  后来额娘又给我讲了一回,关于轮回转世,关于彼岸之花,关于千年不忘的记忆,关于我胸口上的这颗痣。
  我头一回见着额娘哭,伸手去擦心口竟疼起来,被她心掩上系好的衣襟里像要从那颗被她轻轻摸过的痣上焚烧。
  额娘:“别,也别给人看。”
  我不语,知道这又是一个秘密。似乎自我有记忆起,秘密便一个接着一个,从一个到另一个至亲之人。这一回,终是成了她,我的额娘。
  ——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佛经我未参透,除了额娘的那些,我翻遍所有找到这一句。
  还有一句,便是:佛曰,不可。
  出自《金刚经》。

☆、266。再露峥嵘Ⅳ

  这一年的塞外去得很早,才刚进入四月康熙便带了一大群早就抱了孙子的儿子们出发,胤禛也在随行之列未带妻儿。
  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只去了一个月,于五月底返抵京城。
  家里确是有事,只是我的信才刚递出去一日,想来胤禛回来与此无关,细听之下竟是康熙身体不适。他没有到底哪里不好我也没细问,心里却明白若是微恙不会急赶回京。
  弘晖的婚事……还要再拖。就算好事多磨吧。
  年氏的儿子在五月二十五那天殁了,持续几日的高烧终是撑不住。苏太医连连摇头止了药,半日不到福宜终日紧闭的眼睛未再能睁开。
  我去看时年氏就抱着没了呼吸的孩子躺在床上,母子二人全都闭着眼睛像是睡了的样子。
  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仍是靠着枕边像不曾挪动,看不到那双美丽会笑的眼,只有隆起的腹罩在一袭水粉色裙褂下提醒我时光流转。她就这样安静地侧躺着揽了儿子轻轻地拍,嘴里一声声地喃着福宜,如同梦呓。
  走了几步停在床边,看那张酷似胤禛却又如他母亲般秀气的脸庞,惨白得像是冬日的雪,颊上烧红的一片犹未褪去如同落在雪中的梅,再无生息。
  她动了一下睁眼看我,布满血丝的眼中干涩得发出幽幽的蓝,看了好半晌才哑声唤了福晋又把脸埋在福宜脸上。
  “福宜去了,怎么不一起全部带走?我求时不给我,不想要时推不开……怎么都是错。”她的脸白惨惨地贴着福宜轻轻摩挲,无神双眼像在看我又像穿透了我的身体不知看到哪里去,声音虚颤的哑似哭却看不到泪,“早就不该求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偏要执拗,早在进府那天就知道的……所以你们都厌我,偏又看着我笑。”
  摇头离开,轻掩了房门遮挡住外面仍是炽烤的骄阳似火,背后汗湿一片凉到彻骨,攥了拳头止不住颤抖。
  府里没人哭泣,半声响也无笼罩在一片如血的日暮残阳下。
  我站在庭院,月华微露,星斗渐移。
  去年,我也曾拥有过一个的新生命,我辗转在遥远的西北辛苦怀胎九个月,躲着胤禛躲着年羹尧躲着这世间一切只求能平安地生下,圆一个心愿……兜兜转转回到这里,才发现躲得不过是自己那颗心,早留在这里不曾稍离。今年,他已离我而去一年多,是儿是女没人告诉我,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她的儿子养满一年,也去了。
  天堂里没有眼泪,也没有恨。
  都归去吧,忘了你们在这人世间享到享不到的福,受到受不到的苦,爱怨嗔痴皆忘。
  离开我们何其容易,活着才难。下一世再别来这皇家,就寻一户衣食无忧的简单生活,忘了这一世的所有吧,可能有的荣华富贵,可能失去的自由快乐,别怕我们记住不忘,也别管我执念心伤。
  儿女是债,躲不过的债,生是债,死是债。许是前世便欠下的,今世还。
  吾儿,永念,不忘……胤禛!
  我满处找满府寻,四下皆黑,看不到那个的身影,也没听见笑。丫头嬷嬷带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厮们亮灯火到处去找。墨晗扶着我努力地笑先坐下等等,我竟一刻也呆不住,反劝着她别急回到自己的院子,无力地滑坐在院门前。
  念儿,念儿……胤禛,你从来不,你也想那孩子。你见过他没有,我们的又一个儿子,还是如你所愿是个女儿?我想你见更怕你见,见了便忘不掉,比不见还疼。切肤的痛总有一日会淡会忘,可心上的伤怎么褪,即使结了痂成了疤依然还在那里。
  耳中听到吱呀一声,未及反应我已靠着院门仰过去,腰后被门槛硌得钻心的疼。
  笑声划破夜空亮星辰,遮了眼睛泪顺着指缝流下,依然能听到那串熟悉又软糯的笑,瞬间溢了满心。
  原来,我遍寻不着,她竟在我这儿,蹲在脸旁笑得正甜。
  胤禛回来后又忙了两三天总是日落才见人影,一日午后我才有了些睡意躺上床,他出现在房里。弯身看着我掖了掖被角,伸长了右腿搭在我身旁锦被上歪靠在床头,一手执书一手理在我发间轻微拨动。
  睡不着,闭着眼试了一会偎着他坐起。手指从头发到了肩上,轻轻揉着手臂揽着我更加靠近。
  “吵你了?”
  摇摇头提起件正事,“弘晖那里准备得差不多了,皇阿玛身子既是不好,便让他和沉香再等等吧。”
  “好。”
  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急。
  这三十年来该记的会忘,该忘的偶尔忆起,至于那些关于时代的记忆,早已随着现实与时间褪了颜色,唯一记得清晰的便是康熙六十一年。
  已经到了这个年份,我不知道康熙这一病会到几时,拖来拖去我真的怕,怕一下拖到明年甚至更远。改朝换代我不怕,只怕那时康熙心愿未了,更怕那时胤禛已换了身份。
  弘晖是雍亲王的嫡长子,哪怕作为皇孙他早已不能带他的妻子载入皇家玉牒,可婚事仍能随性为之。若是成了皇子……给不得他最好的,胤禛怕会更失望吧。手握天下翻云覆雨,独这嫡亲长子得而不能给,毕生憾事。
  枕靠在胸前腿上放着他的书,卷了一角看不见名目,依稀是部经文。
  “近来我不在家让你受累了,我回来了你好好歇歇,手里的事都先放放什么也别管,我在家陪你。”
  头在他衣襟蹭了蹭,拨动垂挂在腰侧的玉佩丝绦,亮眼的金黄。
  “若是不忙去看看福宜,他等不得了。年氏那里还有身孕,怕会伤身,这种时候不能出乱子。”
  回京至今他没去过,他去哪里我都知道,每日归家我能见到。
  年氏死抱着那个孩子守在房里,我不能去抢,怕是只有他能管得了,怕是就在等他。也或许什么都是又都不是,只是她舍不得。我不阻他,反要劝。
  耳边又是一声好,再无其他。
  翌日凌晨天未大亮,福宜下了葬。年氏一身缟素白衣站在她的院门前,看得见的脸上手上同是白,见不到一丝血色。六个月的身孕反倒瘦了一圈更为纤弱,苍白脸靠在大红色院门上始终望着抬棺而去的方向。
  六月已至,苏太医再这样下去怕会产,我坐在她床边凳上,所有人都退出去。一室寂静。
  “想做什么?孩子死了你也不活了?再生一个就是,又不是没有,难道也不让他活?一尸两命的滋味不好受,我猜你不喜欢也绝受不住。”
  没有人理我。
  我看着她像当初抱着福宜似地躺在那儿紧闭双眼,取过茶杯吹了吹水面飘浮的嫩翠茶心,舒卷着像朵花沉了又浮。
  “这府里的女人几乎每个都死过孩子,哪个不是辛苦怀胎,哪个心里不难受,哪个像你这样要死要活。你当自己嫁的是谁,由着你性子想要便要不想要就硬着脾气不吃不喝?就是在普通人家也容不得你如此,何况这里尚不是那些寻常百姓家。皇家的规矩就是多,嫁进门前你便知道的,相信你还记得……当日你和我过一回,我怎么跟你的?今日还是那句话,生,好好地生。”
  “福晋……奴婢……知道错了,再不……”
  “再不?”
  泪顺着眼角淌到枕上,洇湿一片深了半朵粉色花瓣。
  抿了口茶将杯子放在床边,抽了帕子擦上去,“前一回武氏的孩子没了,你的也没了,你们两个好来好去偏又斗得比谁都狠,怎么下得去手。我为你俩罚了回跪,过去了就算了,不提。今儿既是知道错了,可就别再害我,得改。”
  “我……”
  “又错了,平日里你和四爷自称什么,他又唤你什么,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至于跟我,出了这道门是妾身,关上这门也断没有个我字。你跟你二哥不同,门里门外都一样,他就比你明白这个道理。这种做主子的事很难一荣俱荣。”
  静谧的房里大片日光,从紧闭的窗纸透过来,空气中搅缠的红黄色光芒里搀着些白,像是尘埃。极淡的香气萦绕在我们之间,收回帕子捻于指间,抖落站起。
  熟悉的檀香从帕角到我身上飘散在空气中,像他站在身旁。
  细瘦指节从枕下平伸到床边,一对红色宝石戒指磕碰着摇晃,发出细微声响,我能看见戒圈里隐约的凹陷。
  还需要吗?
  重戴手上这枚时已刻回名字,不知何时取了去不知何时系回来,不问不看我也知道他那枚里有相同的字,如我当初用心刻下。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字,我早拥有。
  曾经的独一无二举世无双成了赝品。
  谁曾把它独占,谁又记恨了谁,谁忘不尽蚀了心。
  转身面向房门,站稳。
  “你好生养着,一日三餐少不得,想吃什么便随时叫丫头找李管家去,少不了你的。想生要生,不想生还是要生,有本事就好好活着生个健康的出来,让他活着,活得比你长,活给我看。
  不要以为死很容易,在这府里还由不得你了算,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谁也不能。你要是敢死,年家全要陪葬,信不信由你。我能忍下一年,就能忍两年,忍三年……”
  我看着窗外阳光睁大眼睛,一呼一吸吐纳这房里的虚躁闷热,走过去支了窗掸掸衣摆袖口,笑出一口气。
  “你哥死了没有?还有书信没有?记得告诉他,乌喇那拉氏以德报怨,让他安心地准备做舅舅。至于你,他这娘舅还没死你和孩子就得活着。记住了?”
  径直走过去挑了帘迈出门槛,攥紧的手指一松,将帕子丢在身后地上。
  到了院门前看到正推门欲进的胤禛,一袭石青色朝服,金黄丝绦坠着碧绿幽深的浑圆翡翠垂挂身前,摇摇晃晃地磨蹭着胸前那团金龙,五只闪着光的金色龙爪隐约在动,人却定在门外。
  扬头便笑,“回来了?”
  立在门外的人低应一声抬手伸过来,“回去吃饭。”
  “好。”
  我把手放进他掌心迈出门槛,湿了指尖的右手垂在腿边,像是捻了个指诀悬于半空。
  逃到无路可退,可能就是回来,回到原重新再来,用更多的勇气接受一切,才能抵抗曾经躲避的所有。我变了太多,变得不像从前的我,也许这样的我真的适合生存在这里,不被人欺……却学会了欺人。
  许是从来没变,许是本质如此,只是积了太多的苦和怨甚至恨,终有一日,让人窥见。
  几乎忘了曾经的我是何样子,如何生活在那个快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每日打拼辛苦工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是不是也像今日这般面对身旁那些人,所谓同僚或是——同事?
  也许吧,我忘了,却在今日忽然想起。
  胤禛,你给我的是怎样的人生和安逸。重回年少的那段时光真是可以靠着你凡事不想万事不愁,轻松惬意得让我那无法再拾的曾经越离越远。
  原来,我本是这样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胤禛,这样的我,你可曾见过。若是让你见到,你会怎样面对,怎样看我。
  胤禛,你还会爱我,甚至想要好好爱么?
  我知道,你会。因为——我爱你。

☆、267。寺神马月·2

  山间破庙,无佛无像,唯一间四壁瓦房勉强遮风挡雨。
  斑驳红墙圈起一桌窄案,两支破旧烛台半盏垂泪残烛。风吹雨过低吟尽,烛火乱摇。
  一声长啸,四蹄踏雪的乌黑骏马止于庙门前,高大身影自马背翻跃而下,三两步冲至庙内倚墙而卧之人身畔。
  “亮工。”
  年羹尧惊坐而起,扯动肩头伤势忍着钻心疼痛仰望来人,“爷……”
  来人正是急赶寻来的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是也。
  只见他凝眉止住属下欲起的动作,单膝跪身旁心挑了领口至肩侧探看伤势,猛地收回手扯掉颈下所系披风。
  烛光一闪,沉黑覆盖。
  ……
  两名男子靠坐墙边,一袭黑色大氅斜斜搭于肩头,将要滑落被胤禛两指夹住重又覆在掌下的年羹尧肩上,遮住暴露在湿冷空气中的皮肤直掩住枕在他肩上的下巴唇角。
  “爷……奴……”
  一便扯动患处,强忍着欲再开口嘶的一声顿住,封了口齿。
  “福晋……”
  胤禛眸色一沉,拇指压于微张唇上,“惹她做甚,伤了你才不值得。只等他日,我若坐上那把椅子,你便……”指随心动,延着绷缠于左肩渐露的雪白锦缎落在殷红的胸口上方,掌心压住心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奴……亮工不敢妄想,只辅佐爷。”
  “这是气话。我对你不好?只是晚了半步,终是来了,还能弃你不顾?”
  “绣纹……爷也未见对妹多加宠爱,怕是爷心里仍记挂福晋。”
  “这句更是傻话。见她,不见你,倘若日夜面对反倒更念着你,哪有心思,怕早就要送信给你要你来京,岂不反误了你我大事。”
  ……
  数年后,风云早变,当年许诺之人登基为帝已四年,如他所愿。
  年羹尧至死犹念——世间,所谓男人,便有女人,至少一个,是为阴阳。天地,日月,昼夜,寒暑,或是上下,皆为阴阳。又如他与他的齐家治国平天下……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世事无常皆有道。
  不贪念真假虚实,感情再不复提,他是君,他是臣。君臣亦有道。
  变心?
  许是吧。
  更许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从来不是他,为亲为王自有他人,怡贤之名亦落不得外人头上。年家,妹,自己,恐皆为棋子尔。
  信或不信,命已到头终难辨,若再论,便待来生。
  国之巅,无贵妃之位,更无身后奴,唯一帝一后。
  他人,俯首称臣。
  许是当年那一枪,若是偏些或低些,再或他更晚来半步,便能少些希冀,早断了执念痴心。
  时至今日,俱往矣,终如逝水东流去,未见浪滔数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江山依旧在,都付笑谈中。

☆、268。命运在那

  六月底,我已没了时间去管年氏死活,交待李福加了人手好生伺候,便跟着胤禛去了圆明园。
  康熙的身体似乎好了,又要来园里坐坐。仍是恩宠?或是其它,圣意难测。
  所有人都忙起来,有备无患。
  一切准备就绪连年氏都接到了园子里,又等了几日当朝皇帝才姗姗来迟,随行仍是浩荡具皇家惯有气派,李德全心搀扶。
  我和一众女眷跪在胤禛身后,还有儿孙,不算伺候的下人竟也拖家带口近二十人。
  湖面层层波纹渐推渐远,垂在岸边的枝柳绿到水中,旖旎从风。
  走不到尽头似的。
  偶尔停步站立,眺望远山,指脚边花草树木,一言一语驻了时光。那些佛家的偈语谒语娓娓道来,听在耳中,今生未尽仿如转回前尘再走一遭,不知虚度了多少流年,换到此处静听两代帝王参透佛魔,坠落红尘。
  看向同是跟在身后的胤祥,他何时抵京我竟不知,没有人来告诉我,也许才刚回来吧。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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