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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寺是故人踏月来-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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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要亮了,外面下起雨,这样的夜谁能睡得着?我相信就是兰思和宋氏,都不会好眠。她呢?
  高无庸回来了,很快,我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微湿的衣裳,却看不清表情。那两块染了鲜血的白缎可会送到她手上,现在?如果她此时会看到,是不是明她也一夜未睡,她会不会有反应?是否还会像昨晚那样笑给我看?
  我错了,一迈进她的院子,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眉妩和解语,甚至是如意,都在用责备的眼神看我,哪怕很细微隐忍,我仍看得分明。这三个丫头跟了她那么多年,竟没有一个心里向着我的,包括嫁了人的颜玉。我该她这主子做得太好,还是自己做爷太过失败?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以前的她在和我闹别扭时或是伤心了也会如此,今日却不同。听见她又哭又笑,我的心里没有半得意的放松和报复的快感,反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一样的疼。
  更让我想不到的,只一夜的时间,她竟然发起高热,睁着眼睛也认不出人,只是不断的叫着三个男人——我,我们那个没来得及成人便早早去了的儿子,还有她哥!
  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我信再没有人比我更重要,可是此时,我却还是无法坦然接受。那样一个被我刻意忽视的男人,他曾经对月儿很好么?比我对她好?竟如此让她多年不忘,每每在脆弱时便会不由想起。
  这十几年来,月儿极少回娘家,也从不主动提起,少有走动之余,我只当他们不存在。费扬古,我名义上的岳父,是皇阿玛的死忠之臣,我不必去刻意接近拉拢,这也不是皇阿玛想看到的。至于她的其它亲人,我更是从不费心交往,甚至有意避讳。
  她嫁了我,就是我的女人,以后一切荣辱都是我给的,与旁人无关。
  只是此时,我除了躲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房门啪地一声从外面大力推开,随着雨水进来的,还有神情慌乱的解语。我的愤怒无从发泄,已听到她的回禀,让我开心更让我恐惧。
  是的,恐惧。
  这个身份,让我从来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即使在解语进门之前,我也只是试图逃避。现在……只因她:
  “四爷,福晋醒了,您快去看看吧。福……福晋……好像是……哑了。”
  一个哑了的嫡福晋,皇阿玛和额娘会怎么看她?即使曾经再怎样喜爱她,皇阿玛也不会接受一个不会话的儿媳吧。好在,他们去了塞外,我还有时间。
  只希望苏太医能到做到,我信,她会好。而且一定要好起来,必须好起来。我能等,等多久我都愿意,只要她好。即使……好不了,我也不负她。
  这一段日子,府里越发安静,我不许任何人发出声响,不管做什么都不允许。只要她一天不好,在这座府邸,没有人有资格再开口话,除了能让她偶尔笑笑的红挽姐弟,还有她的丫头。我都是不被允许的那一个,我不能原谅自己,害她如此。
  我们的关系似乎比以前好些,不出口的话,可以用纸笔写下来。她还会像以前藏我的信那样,把我写的字条通通藏在枕下,她没有变。
  曾经我过会教她弹古筝,竟是一忘再忘,随着时间越久,我越来越忙,现在,倒是个很好的时机。可是我更喜欢安静地抱着她,什么也不,只握着她的手抚在琴上,聆听独属于我们两个的声音。我想的话,都在琴音里,我信,她懂。
  一年的时间,即使哀伤,仍是过得很快。儿女的生辰与祭日在同一天来临,未来的多少年,一直都要这样过吧。
  弘晖的房间竟然没有贡品,我早上还看到的,谁敢撤掉?
  这一天的惊喜与愤怒太多,即使月儿的哑疾终是好了,我也不能原谅这样的错误。
  只是更大的惊讶,让我几乎不能承受。
  我的……弘晖,没死,被她偷偷送去杭州,养在意言堂。
  这个女人怎么做到的?
  为了救儿子,便把他从皇家的玉牒弄没了,值得么?居然还把苏长庆和颜玉一起弄到杭州去改头换面,只为了照顾弘晖,甚至不怕拆散苏太医一家,害那位失子的老人忍受我的怒气。她到底是善良聪明还是自私残忍?而那夫妻俩竟然愿意为她如此背井离乡。
  我坐了一夜,想了很多,到最后竟然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的儿子还活在这个世上。
  怪她?不是不怨。
  她瞒着我,瞒了全天下的人,却为了见生病的弘晖将此事告诉了皇阿玛,甚至连胤祥都在杭州见过弘晖,而我……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只是我不出责怪的话,我知道她对弘晖的感情,如非情不得已,她绝不会这样做。我信她的话,可她却仍是担心。
  抛却一切身份地位,我还是男人,我知道要怎样保护自己的家人,怎样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种事我不会再让她费心伤身。
  弘晖还是个孩子,而她是我的女人,还有红挽姐弟,他们都该栖息在我的羽翼之下,安心生活。

☆、135。岁穰之秋

  有些男人天生善于甜言蜜语,让女人乐在其中又苦不堪言。还有一种可能看似冷漠,不苟言笑,时常会让女人觉得不被重视,但他们绝对一不二,他们的话也不是随便来让你听听就算,而是可以让女人放心相信的。
  不幸中的大幸,胤禛属于后者。
  除了一早要去上朝,只要到了时间,立刻就会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这个病人感觉很安心。药苦不苦,药粥是否难喝,通通变成了浮云,让我心甘情愿一股脑地吞咽。因为每当我这样做时,他的眉头就不会皱起来,脸色也会变好。
  红挽姐弟两个听我病了,每天过来似模似样的嘘寒问暖。弘晚很乖,完话转身就走,把空间留给我和他阿玛,是个非常有眼力的好男孩。可是红挽……磨人精啊,有时磨得我还没烦,胤禛已经忍不住把她夹在腋下,像提公文包一样直接送出房门。我觉得,他有暴力的倾向,还好红挽并不在意,悬在半空时脸都有些充血泛红,还没心没肺的咯咯乱笑,自得其乐得很。
  府里的四个女人仍是每日过来请安,我很奇怪胤禛为什么不直接免了她们的麻烦,我也落个轻省。在我看来,与其让她们站在房门外上那么几句貌似恭敬的话,还不够羞辱人的,要搁我,早就罢工不干了。
  在胤禛的严守紧盯下,我每天按时吃着汤药,没过几天,身体明显好了很多。但我还不能神气活现地拍着胸脯“嘿,现在可是好了,胸口也不疼了,喘气也通顺了,一口气能走五里地,连骂一个时辰不重样而且不带换气儿的”,所以,我仍是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范围活动。
  这悲催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
  我想弘晖了,数着日子快要到他九岁生辰了,我想给他准备礼物,可是现在……忍不住和胤禛提了一句,只得到简短的回复:“知道了。”
  我不明白他的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他会准备礼物?会着人给弘晖送去?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相信他,也必须信他。
  这种信任一直持续到三月廿六日,弘晖,整整九岁了。不在我身边,在遥远的温暖南方,我很难再触摸到的地方。
  心情不好。
  我坐在古筝旁胡乱拨拉,听着那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残破琴音,很有种bt的快感。胤禛看到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坐在我身旁,不再像以前那样唬弄我,而是很认真地教。他的样子很严肃,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就心地学,不敢再制造噪音。
  他不问我学了些什么,只按自己的方式教,我觉得他的那些话像是把我当成一个古筝入门初级班的学童,不厌其烦的从基础讲起。我配合得天衣无缝,恨不得找个本子把他的话都记录下来,以表示我的学习态度良好。
  我们俩一个一个听消磨了几乎整个下午的悠闲时光,红挽进屋时愣在门口听了半天,才笑着跳进来,趴在胤禛身上哼哼唧唧,“阿玛,这些额娘早就会了,挽儿都有和额娘过哦。”
  胤禛的脸上仍是认真,只是视线从我转向了他那不知死活仍在嘻笑讨打的女儿,“今儿你习的字呢?弘晚的早就送来了,你的呢?”
  红挽的手瞬间捂在自己嘴上,缩了缩脖子转身飞快地跑出房间,嘭的一声将门甩上,再没回来。
  看着眼前抿着嘴角的男人,我又看看身前的古筝,脑子里突地灵光一闪,所有不解瞬间融会贯通,拉着他的手轻声夸赞,“还是你教得好,解语得可没这么清楚,挽儿更是捣乱,害我学了好久都是个半调子。以后,我就跟着你学。”
  胤禛的唇角很细微的撇了下,拉着我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看着渐逝的夕阳长声叹气。
  我看着他那副不大开心的样子,只好拖着长音胡乱吟诗,“向晚意不适,出门望天边。夕阳无限好,犹未近黄昏。”
  胤禛摇头瞥着我,握着我的手掌紧了下,拉着我就往外走。还没走出院门又折回屋里,叫着眉妩帮我换衣服梳头。
  这是要出府?
  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迈出过院门了,不用一下就这么大变化吧,我可以先在府里转转适应一下的。而且今天……我的心情并不好,也不想出去散心。
  我看到一身白衣的胤禛站在面前,却系着黑色的斗篷。如此的黑白经典搭配,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一般人穿上不止没有好效果,反而会突显自身的不足。于他,竟是堪称完美,显得人益发修长俊逸。
  他将手伸向我时,腰间微微露出一抹熟悉的红色,我直直地盯着,手已抬放在他的掌中。
  已近初夏,太阳落山时仍是微凉,我贴靠在他胸前共骑在夜时背上,黑色的斗篷罩住我周身,只能嗅到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清淡檀香。
  忘了何时,见他写的诗句后已然署着圆明居士四个字,以禅门宗匠自居。他简单解释: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当时的我什么反应?好像头笑笑。其实这句话我曾经在现代的资料上见过,只是不知他何时开始启用此名。而他另一个破尘居士的名字,又是因何而用,用在何时。
  这个男人爱读佛经喜参佛,书房里长年累月燃着檀香,身上已然自带了一股抹不掉的味道,很适合他。
  掀了那抹黑色的遮挡,看见一条蜿蜒的山路,竟是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仰头看去,发现他正低头看我,心问着,“累么?要不要歇会儿?”
  我摇摇头靠回到他胸前,看着远处越渐微弱的红色,胤禛将斗篷拉拢时,我正叹着夕阳再美总是会落,然后大地染上完整的黑色,就像现在的我。不知他要去哪儿,那就安静地跟着,反正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够了。
  夜时不停地奔跑,而我靠在胤禛身上竟要睡着,听见他依稀唤我的声音,下意识坐直身子应了声在。听见他低笑的声音,我揉揉眼睛看向周围的景致,一片漆黑,只有满天繁星闪烁,还有月半弯。
  山里的夜空很美,很静,空气里有着府中缺失的清新。
  胤禛扯了缰绳跳下马背,顺手将我抱下去用斗篷遮在他身旁,我不知道黑灯瞎火的他要做什么,无声跟着往前走。听见寂静星空下他的轻声体贴,“山上有风,你若是睡着了怕会受凉,我们走走。”
  “好。”我伸了手臂缠在他腰后,紧紧贴着他一步步跟着他的脚步慢慢走,夜时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们似乎在往山下的方向走,一直都是下坡路,我靠着他微仰了头看着满天的星斗,照得月亮更为皎洁,可以看到身旁的成排树木,偶尔响起一两声虫鸣鸟语,打破寂静,添了些许夏天的气息。
  我深深吸着气,感受着草木清香,仰头看着胤禛,“若是带着筝来就好了,唱歌给你听。”
  胤禛微挑了眉低头看我,月光下的他,深刻的五官笼着一层淡淡的银白色,树影微摇凭添些许阴暗。我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色绣鞋忍不住笑起来,不理他的反应,声哼着歌儿。
  歌里唱的就像此情此景,就像我心中所想,也许他不能完全听懂,我却轻松起来。月半弯好浪漫,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月半弯我喜欢,有情有义有你,还有天。
  揽在我腰上的手掌微微收紧,我仰头看着他的侧脸,跟随他的视线一起仰望,我认为浪漫的夜空。
  府里的女人就像我所知道的那样,终是越来越多,生活更加热闹。我不知道的是,我和胤禛竟然有了更多的时间守在一起,漫步在这样的美丽月光下。
  转过一个弯,胤禛拉着我拐进一条路,很窄,茂密的树冠几乎挡住所有的光。我紧紧贴在他身上,他的手抓着斗篷护在我肩膀和脸上,却仍能听到树枝刮在他斗篷上的咝啦声。
  穿过长长的窄林,终于看见一座的山中院落,像是建在一处山坳之中。正中的一间屋子透出光亮,让我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并非虚幻。
  行至院门,已有人守在那里恭敬地打了个千,看不清面目,只听到他低又尖细的声音,像是怕扰了谁似的心谨慎,“奴才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起来吧。”胤禛拉着我往院子里走,到了亮灯的房门前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询问身后隐有不快之意,“苏培盛,今儿有人来过?”
  “回四爷话,晌午的时候十三爷来过,日落前离开的。”
  苏培盛?这个名字我知道,和高无庸一样有名!十多年来未曾听过见过,他居然藏在这里。难道这兄弟二人还藏了什么秘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甚清晰的脸庞,辨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紧攥着我的手已然放松。
  胤禛头低头看着我声道:“闭眼。”
  还真是秘密啊……我忍不住笑起来,仰头看向他将眼睛闭上。听见他推开了面前的房门,跟着他的脚步缓缓迈进去,安心闭上的双眼仍能感觉到烛蜡的暖色光芒。
  手掌被握住,温热丝丝透过手心传进血脉。我不确定我感触到的存在是否真实,这种感觉太过神奇也太过理想化,我没有办法服自己去相信。也许在这样的夜色中,会麻痹自己,产生幻觉。
  我轻微摇着头,脸颊上快速滑落一串冰凉,却不敢放手去擦拭。
  “额娘。”
  随着我梦里时常会听到的那声轻唤,手上的温热消失了,我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再动。

☆、136。岁穰之秋Ⅱ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很轻,却让我极易分辨。
  “以为你会开心,倒把你惹哭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别哭。”
  我知道这不是幻觉,却仍是闭着眼睛,微微摇头。仍能感觉到蜡烛的柔光,仍是暖的却开始有了灼人的温度。我能感觉到身边除了胤禛,还有我常想念的儿子,那个远在杭州的儿子,竟然在这西山之坳,在这间的院落。
  多久了……我们又同在一座城,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享受同样的月光。现如今,更真实地站在同一间房内。
  腰间被一只手掌轻轻揽住,耳边传来胤禛的轻声呓语,如梦似幻,“睁眼。”
  我像是被魔法师解了催眠咒一样,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身前跪着的男孩。他穿着我亲手缝制的红色棉质长袍,在这个即将入夏的季节,看起来极不协调,却又让我觉得异常好看。
  他的额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安静地跪在那儿,仰着红红的脸,双眼直直地望着我。我知道,他真的长高了,这个年纪正是男孩子不断变化成长的时候,而我一直在错过。
  “弘晖。”我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松开胤禛的手,蹲跪在弘晖面前。双手伸过去轻微颤抖地悬在半空,始终不敢去触摸,生怕一碰他就会消失不见。
  弘晖的手有着修长的样子,像是那种拉提琴的男孩才会有的完美手指,虽然才九岁,已经像极当年的胤禛。他的细长手指轻轻地拭在我脸上,一湿凉随着他的指腹瞬间染开。
  我将头埋在他仍单薄的肩头,双臂紧紧圈在他的背后,用手不停揉着他柔软的发辫,“弘晖,弘晖,额娘还以为……额娘想你,想你。”
  “额娘。”弘晖喃喃唤了一声,双手环在我肩上轻轻抓着我的衣裳,变得沉默无声。
  一只手掌落在我头,轻轻揉了两下,随着一声轻叹,我已抱着弘晖靠进了温热的胸膛。我的脸贴在那块熟悉的柔滑衣料上,看得到那朵浅银色的忍冬花洇成了更深的银灰色。
  这个男人什么也不,竟然已经把弘晖从遥远的杭州带回京城,安排在这样隐蔽的地方。他记得今儿是弘晖的生日,知道我想他,带我来见他。在这样的夜晚,伴着落日余晖,满天星光。
  我坐在山上一块平坦光滑的大石上,偎着要相伴一生的这个男人,他身边还有我们失而复得的儿子。我和弘晖被他用黑色的斗篷密密包住,挡住山里的夜风,像是隐在他展开的巨大羽翼之下。
  有他在,家,一切安然。
  星空下半弯皎洁明月,寂静得只能听见不远处的虫鸣,树叶吹摇的沙沙声,再有,就是我们轻浅的呼吸与心跳声,似乎都融合成一个共有的调子,宁静温暖。
  此时此刻,这样的生活,不要金不换,就是拿全世界给我,也不换。
  在房间里我看到胤祥送的那盏牛灯笼,他没有食言,仍是坚持着每年一只,就像弘晖从不曾离开。弘晖长大了很多,却仍是把它视若珍宝,心的挂在窗台上,仔细地看着,蜡烛燃尽便亲自换上一支,让它不停的亮。
  我没有为弘晖准备礼物,他却能见到额娘就好,真的……哪里不一样了。我觉得他得对,因为能再见到他,我也觉得比什么礼物都更珍贵。
  我们就像他时候一样,三个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开始的时候,弘晖还有些别扭,一动不动地僵着,手抓着自己的里衣,脸上微红。可是才一睡着便贴到我身上,即使翻身也会自动钻到胤禛怀里,仍像幼年一样,全然信赖。
  胤禛始终睁着眼睛,手掌轻轻地抚在弘晖的脑后,墨黑的瞳孔里映着弘晖的脸孔,像是十几年前的他自己。
  我们偶尔对望,谁也不话,却能看到彼此微弯的唇角,还有眼底隐隐的湿。
  山里的夜很凉,我毫无睡意地看着被黑暗笼罩的弘晖,眼睛不肯稍眨分毫。他就那样天经地义地躺在我和胤禛中间,睡得安稳。
  天边仍是一片黑色时,胤禛已经悄悄起了身,我看着他了蜡走到桌边铺了张宣纸,便心地绕过弘晖爬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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