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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蜘蛛之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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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整篇的叙述中都有个“人家”。那人和她、乐乐一起在郊外,她摘花,“人家”在煮饭,他们一起睡在草地上,乐乐在“人家”身上打滚,咬“人家”的鼻子,追“人家”的腿。
  我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讲着,脑子里全是“人家”的影子,但我没有问,一句都没有。
  后来有次散步。她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甩手间,她静悄悄地捏住了我的小指头。
  “怎么,现在可以对我放心了?”
  她迅速地抽回手,满脸绯红。低着头跟着我身后,看上去像个小丫环。我停下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她像只惊慌的兔子急于跳开,我揽紧她,目光如炬。
  “怎么?心里有别人?”
  她仓皇地望着我,一副无处可避的可怜模样,我笑了,捏捏她的脸。
  “有也没关系。”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问得非常愚蠢。
  “不为什么。因为你迟早会爱上我。”
  我头也没回,但忽然感到她眼里有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仿佛是我在痴人说梦一般。我探究地回望她,她的眼神仍是胆怯的。
  “为什么?”又一个愚蠢的提问。
  我停下来,注视着她。
  “傻瓜,你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自己没想过吗?”
  “因为你,很有钱吗?”
  这是什么逻辑?我很有钱吗?我在银行的存款不超过二十万。
  “有钱?你这么想吗?”我十分好笑,“也许吧,我很有钱,我有钱你就会爱上我吗?”
  她低下头,将脸埋在胸前。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头发在风中飘动,发丝轻轻地拂过我面颊。我忽然心生怜惜,调侃道:“等你属于我的时候,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蓦然仰起脸,绽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从那以后,婕与我的交往陷入奇怪的状况。白天,我去老陈那里,她便假装不认识我,以至于精明的老陈对我和婕之间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晚上,她常主动打电话约我,电话里她有了种不相称的风情,然而每次见了面,她又显得极不自然。


  我观察着她,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女孩究竟想怎么样?她不再造作,也不再单纯,反而让我失去了兴趣。像一杯变味的隔夜茶,失去了往日的芳香。
  一个月后,她打电话给我,说买了六只大闸蟹,要一起分享。于是她跟着我回到大厦。我们坐在透过夕阳的窗子下吃大闸蟹,我走到橱柜拿醋,透过玻璃,我看到她在我的酒杯里下药。看似不谙世故的女孩,我颇为心惊,趁机把酒杯调换了。
  那天红酒似乎喝了不少,她信心十足地看我喝下大瓶,绯红却染上了她的脸颊。她开始喘息,眼神渐渐迷离。她向我靠近,脱下外套,身体软绵绵地倚在我肩上。也许她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理智,极力想站起来,可身不由已。我吻了她,像触发了开关,矜持的她一发不可收拾。但我最终没有碰她,我讨厌圈套和阴谋,无论用多大的诱饵。显然这药里还掺合了安眠药,药力发作时,她筋疲力尽地昏睡在沙发上。
  米米不合适宜地回来了。
  我常想她的不预期带有一种阴谋,至少此刻我无法收拾眼前的局面。一个半裸的女人躺在家里,四处都是丢乱的衣物,连鞋子都横在桌子上。一种可想而知的疯狂局面。既然无法收拾,我选择放弃。
  米米进了屋,一切尽收眼底。可我以为她会有的反应统统没有。她只是拖着行李,将衣物清理出来,直接挂进衣橱。我在房间里抽烟,烟雾四处弥漫。米米脱下外套,换了鞋,看到桌上的大闸蟹,毫不客气地吃了一只,甚至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完了后,还觉不够,又下了一碗肉丝面。
  “今天好惊险,飞机穿过云层时,遇到强大的气流,我都摔倒了。幸好气流是短暂的。”她起身拿了一瓶辣椒酱,指尖还沾着蟹黄。“阿道,我带了一个水晶球给你,可以系在钥匙上的。听说是开了光的,有加持力,可保平安。——安道,怎么没有麻油了?哎,打开电视。”
  她嘴里还挂着面,看到我没反应,自己去找摇控器。她走到婕身边,蹲下去,从婕身下用力地抽出摇控器回到桌前。
  婕醒了,我终于等到她醒了。她对自己的狼狈不堪震惊得尖叫。她指着坐在藤椅上的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话。”
  “你,你把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我,我根本...怎么是我?”
  “想不到害人害已?应该是我躺在这里,对吧?当然,你的台词还是不会变的,只不过会说得更理直气壮一些。”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用心,她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假象,可是她用自己的清誉来换这个假象又是为什么?
  “你何必如此?我们本来可以很愉快地在床上。”我嘲讽道。
  她大哭起来,非常激动。
  “我是Chu女,是Chu女,你混蛋,我从来就没想过会跟你...我,我只是...”
  “你想诈钱。”米米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异常冷静。
  婕的胆都快吓破了,惊恐中终于看到了米米,坐在桌子旁边吃面的米米。她连声惊叫,吵得我耳都聋了。米米打开了灯,刺眼的灯光将房间里的三个人照得清清楚楚,我才发现婕的身体原来这么单薄。
  “不想牺牲色相,又想得到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米米面无表情。
  婕万万没料到自己在另一个女人眼底下爆光,而且从里到外,从身体到本质,都这么赤裸。她已无地自容。我忽然有些不忍,刚想开口,米米便说话了,一股冷冷的讥诮。
  “你需要多少钱?其实你只要开口,安先生是会考虑的,他一向都怜香惜玉。”
  婕大叫起来:“我不要钱,什么也不要,我只想死。”
  她跳下床,不顾一切地朝窗口奔去,我有些惊骇婕的决烈,冲上前要拦住她。米米的声音更快。
  “让她跳,让她赤身裸体地跳到大街上,让所有的人都瞧个清楚。”
  她的声音冰冷无情,但非常有效。婕在窗口陡然停下,她掩着胸部蹲了下去,她并没有哭,只是万念俱灰地蹲在地上。
  “婕,真是为钱吗?”我难以置信。
  婕的肩头轻微地耸了一下。
  “闹了一场,肚子都饿了吧?”米米的声音忽然温暖起来。“婕,我下碗面给你。”


  “住嘴,米米。”
  我愤然地盯着她。她的出现将我从受害者逆转成一场预谋的主角,面对墙角瑟缩的婕,我宁可是受害者。米米果真到厨房去下面,对我的愤怒置若罔闻。她把眼前尴尬的场面淡化成一场闹剧,而我却沦为了小丑。
  “你们在做什么?表演吗?”我叫嚣起来。
  “安道,你需要休息!”
  她淡定自若地面对我的咆哮,声音里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竟莫名其妙地遵守了。面对两个女人,我想不出除了回避,还有什么令我留下的理由。可这样的下台阶,使我的退场显得既滑稽又愚蠢。
  我在卧室竖起耳朵,但听不到任何动静。
  没有争吵与谩骂,她们并没有彼此仇视!我的情人与我的新女友!我自嘲地笑了。原来我并不重要,在她们这些不可思议的动物眼里,我充其量不过是枚棋子。而她们,因为各取所需的目的,更易结成同盟!
  米米进房时我都快睡着了。她已洗了澡,换了件新买的黑色真丝睡衣。我睁开眼,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到我醒来,启齿一笑,灯光下,她的牙齿闪过一道珍珠般的光泽。
  “真有福,随时都睡得着。”她话中带刺。
  “被你们这一折腾,还不够累吗?”
  “不是被我。”她强调。
  “都一样。”我淡淡地。
  她挽头发的手骤然停止了。我看到她眼里溢满了怒气,转瞬她又笑了,在我面前转了一个身,黑色的丝缎在灯光下飞旋起来,光晕如梦般地绕进我的眼睛。我瞥见黑缎下她修长的腿,忽然喉咙发紧。她轻悄地爬上床,将我的头揽在她胸前。
  “听到了吗?”
  “心跳。”
  “不,是安道。”
  我的心又动起来。明知道是她的矫情,仍逃不过被诱惑的结果。我抓住她,手刚探进去,她就翩然离开了。她退到壁柜前,脸色沉静,显得不可侵犯,可是她已撩拨了我的欲望,我命令她过来。她固执地挑衅地望着我,丝毫不为所动。微暗的灯光下,她像精灵,眼眸黑亮如星,暗紫的头发散发出诡异诱人的香味。
  情欲的火点燃后越来越炽烈。我咬咬牙,决定下床去拖她。她像只长腿的鹿随时准备逃跑,她奔到客厅,飘飞的睡衣将她赤裸的身体暴露无遗。为什么她总能触动我欲望的弦?自认为自制力很强的我,却经不起她的一丝挑逗。我把她堵进浴室,她沉着地后退,我反锁上门。在与她对峙时脱掉所有的衣服。可我看不到她眼中的欲望,她仍准备逃脱,没有丝毫想迎合的念头。我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征服欲,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她。
  我以迅雷之势抓住了她,她反抗,拼命反抗,不惜用牙咬我的手臂,一阵强烈的痛楚窜遍全身。我的手臂上竟渗出血渍。我愤怒了,将她的手狠狠地扭过来,反推到墙上,扯下她的睡衣,极为粗鲁地强暴了她。
  回到床上,我已精疲力竭。米米躺在身边,一声不吭。我掀开被子,发现她身上多处擦伤的痕迹,手腕也青紫了。心忽然疼了起来,这都是我弄的吗?
  “米米。”
  “米米。”
  “什么?”
  “你,”我把对不起咽了下去。“早点睡吧!”
  她转过身,忧伤地望着我。
  “安道,在你眼里,我和其他的女人真没有两样吗?”
  我语塞。
  “婕对你怎么说?”我莫名其妙地提及这个愚蠢的话题,她的表情呆滞。“好了,米米,我们不谈这个,谈谈你飞机上的趣闻吧。”
  “安道,知道你像什么吗?”她轻轻笑了,“国王。而我,就是搜索枯肠讲故事的王后。”
  “什么意思?”

()
  “听与被听,愿与不愿,是延续跟中断,是爱和生命。”她吁了口气。“我的才子,记得一千零一夜吗?可怜的一夜王后要靠讲故事才能见到明天。”她盯住我,眼神犀利,渐渐在微光中柔和疲惫。“安道,在你的世界里没有道理。最没有道理的是,我愿意。”
  我不懂她在说什么,忽然之间的深奥,忽然之间的陌生。她的声音轻得像花絮。
  “安道。婕爱的不是你,你再有魅力,也不会成为每个女人心中的王子。只能是一个人的,最终也只能属于一个人的。”
  “婕告诉你的?”她伤了我的自尊,尤其是用婕来做比方,我有些恼怒。
  她干脆将薄被拉到头上,声音从里面传来。
  “睡吧!安道。我太累了。”
  这只是一段平淡的对白,像任何一朵迅速沉寂在海里的浪花,它在我和米米之间平复得无影无踪。米米依旧飞去飞回,我也仍漫不经意地对待这份感情。
  婕要离开了,老陈没有挽留住,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过了不久,老陈说,婕结婚了。我的心痛了一下,很浅,与爱无关。原来婕是老陈的远房亲戚介绍来的,她死活要嫁的那个人穷得叮当响,她父母本指望这个女儿攀上金龟婿。没料到婕以死相逼地嫁了个穷光蛋。这一来,闹得不可开交了。
  老陈叹了口气。这年头,养女儿也成了资本。我问那男人有多穷?老陈摇头。
  “能有多穷,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吧?听说是个学生,无父无母的。”
  “大学生?”我心一跳。
  “谁知道,大学生又怎样?她父母宁可她嫁个有钱的车夫,也不愿是个穷学生。依我说,婕也真傻,这年月,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别说现在受穷,就是一朝跃了龙门,只怕也耗了光阴,再说人心不估,谁知道将来能不能过一辈子,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没听清下面的话,想起婕没有红晕的脸,单薄的身体,心里竟又一阵绞痛。
  我对米米说了此事。她在灯下刷着指甲油,好半天她才说:“要不,托老陈送份贺礼。”她的提议说到我心坎里了,她洞悉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猫。
  “过两天我要去香港。”
  “有飞香港的航班?”
  “不,是公司组织的旅游。”
  “哦!那是该好好玩一趟!”
  “是啊!早就想去了,看看那边到底有多迷人?时装、美食,一样都不能少。”
  “要钱吗?”
  米米坐直了身体,语气冰冷。
  “免了,把那份一起给婕吧。”
  我有时真弄不懂米米心里想什么,也不想研究,对米米,我提供力所能尽的物质,这也是她委身于我的目的,但这次她的慷慨,尤其是对情敌,显得不太寻常。也许,她不在乎什么情敌,只要我能支付得起她所需要的,就是多上百十个情敌,她也不在乎。
  老陈不喜欢米米。他说自己看人很准,因为他的眼光是在商场上磨砺出来的。他讨厌米米眉眼里的精明,也许生意人都希望遇上傻子,任自己摆布。他用这种角度来看米米,尤其米米是女人。老陈总说,米米骨子里有种桀骜不驯,不是一般男人能左右的,这种女人留在身边无益于炸弹,随时都会让自己粉身碎骨。老陈甚至不相信米米会出身书香门第,他说她整个就是从乱世中煅造出来的,不是未琢的玉,是包装了的石头。不过后来,老陈尝到了米米的甜头,因为她的拿手好菜。常言道,吃人嘴软。于是老陈改了口,要是能俘虏米米,倒不失为一个好老婆。
  老婆?这个名称头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蜘蛛之寻(八)
  九月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山里漫山遍野都开着嫩黄的小雏菊,沁人肺腑的清香。菊花采来晒干,泡在水里,水便漾起了菊香。那时候,我每天都要喝上一杯菊花亲手泡的香茶,一直喝到雏菊调谢。
  菊花喜欢花,我砍下山里的竹子,给她做花瓶,她就把那些黄黄的小雏菊插在盛水的竹筒里。花期竟也很长,在窗台迎着风摇曳生姿。我在窗下读书时,菊花就小心翼翼地给花儿换水,遇上我抬头,她便转过脸抿起嘴羞涩地笑。
  现在想来仿佛是件极其浪漫的事情,而在当时,年少的我却是满腹忧虑。母亲的辛苦劳作,只是为了支付我高昂的学费,她天不亮起来挑七担水灌满水缸,用向隔壁木匠讨来的刨花屑点火,将头晚上劈的柴塞进灶炉里,炉上长长的铁钩挂着硕大的炊壶,然后开始喂猪喂鸡,将鸡蛋小心地包在父亲的棉袄里,等攒到30个就徒步到二十公里以外的城里去卖,而换回来的钱就用油布包好压在床底活动了的砖头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的生活单纯得除了供我上学外,没有任何目的。我就是那个罪人,我的前途让母亲成为劳作的奴隶,我痛恨自己,我把这种痛恨发泄在读书上。

()
  我不记得菊花是什么时候从一个流鼻涕的小丫头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的?她在我家的谷场上打谷子时,我才留意到她,母亲说菊花经常帮她分担农事,我当时很愚蠢地问:
  “她不用读书吗?”
  母亲和菊花眼中都是一片迷惑的茫然。自那以后,菊花经常出现在我家,再一次关注到她是她的父亲,那个鲁莽的汉子老姜头,在我家门口不分青红皂白地打菊花。母亲上前阻拦,被老姜头推开,他口沫横飞地指着母亲:
  “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家书呆子和菊花在一起,我就不客气。”
  菊花的母亲跑来扯丈夫,一个劲地向我母亲赔罪。菊花像木头一样任拳头落在肩上,我冲出房,母亲拉住我,但我不经大脑的话还是脱口而出:
  “谁找过你家菊花了,是她自己往我家跑……”
  母亲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回过神,一直呆若木鸡的菊花在我说这句话后泪流满面地跑了。我知道说错了,那天众人悻悻地离去。母亲一直没和我说话,直到半夜,她才站在门框前低声问:
  “稻子,你读书咋读得没有良心呢?”
  也许在母亲的心里,读书真的是件神圣的事情。她不清楚书里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只是执着地相信读书的人和其它的人不一样,这个不一样究竟是什么?母亲也不明白。也许就良心而言,读书人应该表现得更强烈更清晰一些。
  黄昏时,正是炊烟四起。出于歉疚的我在村口的榕树下等着向菊花道歉。菊花背着猪草回来时,我从大树后绕出来吓了她一跳,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手都不知放哪好。
  第一次,我看到情窦初开的少女无法遮掩的羞涩,她的脸红得像路边新鲜的草莓。心如鹿碰的我情不自禁拉住了她的手,把它们拽到胸前,任她拼命挣扎也不放手,直到一切安静下来,只听到柳叶飘落的声音。
  也许这就是爱情,突如其来,没有理由,像一场莫名其妙的山雨。
  菊花又像以前那样帮母亲干活,她很能干,一个人能用铁锹铲起约十多斤的谷子。那时我并不以为然,而现在想想便一阵心痛。米米的手纤细得仿佛端不起一锅牛肉汤。同样的女孩,却又如此巨大的反差。
  老陈说。米米到了。
  我撑起身子,米米已像一阵旋风卷了进来。“铛铛铛-铛。”她摆了个POSE,“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重新躺回沙发。
  “头发呀!”她气恼地叫起来。
  她的头发泛着红葡萄酒般的光泽,蓬松卷曲的长发随意绾在脑后。黑色高领紧身毛衣,外披件白色风衣,鞋尖得像威尼斯小船。她的妆容更大胆了,眼线描得像埃及艳后,还冲我抛来媚眼。
  我皱眉道:“太夸张了吧?什么天气穿成这样?”
  她捂着脸尖叫了一声,倒在沙发上。
  “拜托你有点品味,阿道。香港现在是什么天气,你知不知道?”
  老陈在一旁笑起来。
  “别理他,米米,安道没去过香港,他不知道。”
  我笑了,米米泄气的脸又明媚起来。她脱下高跟鞋,跳到沙发上,兴奋地说:“这次我算是把香港游了一大圈了,你看我买的这件衣服漂不漂亮?”
  “下来,这是老陈的沙发。你站上去像什么样子?”
  “漂不漂亮?”她声音高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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