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诞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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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我要伊莉拉陪嫁。”我说。
“会的。他会有自己的仆人,不过我相信他会努力让你觉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你爸爸和他谈过这个,他很热心呢。”
对话停了好久,天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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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意我们这样决定吗,亚历山德拉?”妈妈温柔地问。
“我不知道,太突然了。”
“你自己决定吧。你爸爸说,法国军队很可能在一个月内入侵。要是那样,就没什么时间准备婚礼了。”
“不过我想婚礼的意义无非是要向其他佛罗伦萨人显示我们的地位。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对的。虽然你爸爸认为就目前的气氛看来,那并没有关系。不过我很难相信你真的愿意梳妆打扮好几个星期,然后在大街上游行,让每个人都看着你。”我突然想,要是这个几乎和我自己一样了解我的人不和我生活在一起,那该多么可怕!虽然她自己未必愿意承认。
“哦,妈妈。要是让我选择,我宁愿待在这里,读书绘画,终身不嫁。但……”我坚定地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既然我终究得选一个人,还不如就选他了。我想他会……”我迟疑了一下,“我想他会很友善吧。如果我错了,他年纪那么大,也许很快就死了,那样我就自由了。”
“啊!就算开玩笑,也别拿这个乱说。”她的声音很严厉,“他没那么老,再说你知道的,守寡根本就没有什么自由,那还不如现在就去修女院。”
我看着她,她也曾经面临这样的选择吗?“你知道我仍有梦想的,”我叹气说,“我想有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同时能够增添上帝的荣耀。”
“要是有这么一个修女院,亚历山德拉,这座城市里至少有一半女人都想进去。”她嘲讽地说,“就这样吧,决定了吗?很好,我去跟你爸爸说。我相信你的未婚夫也同样希望早点举办婚礼。我们已经来不及去订做嫁妆箱了,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用一个二手的箱子,或者是祖传的。如果他提起,你希望箱子上画着什么呢?”
我想了想,说:“我不介意画着什么,只要不是纳斯塔基奥的故事里那个女孩就好,她被狗扑咬,连肠子都被扯出来,太悲惨了。希望艺术性强些,可以欣赏。”我又想到了那座陌生的房子里那张陌生的床,突然间,我所有的勇气都消失殆尽。“结婚后离开这儿,我去和谁说话呢?”我声音酸楚地说。
她看起来有所震动,我知道这也会让她难过。“哦,我亲爱的亚历山德拉,你可以和上帝说话,你也得和他说话。一个人独处时与上帝对话会更容易些。他会倾听的,他会的,就像他倾听我诉说一样。他会帮助你和你丈夫说话。那样你就会变成一个贤妻良母了。那不全是痛苦,我向你保证。”她停了一下,说,“我不会让你那样的。”我想她当时真的相信了自己所说的。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四章(2)
于是那天晚上,她跟爸爸说了,两个家庭的婚约在那个星期确立起来,同时还约定一个月内双方备齐聘礼嫁妆,在完聘那天举行婚礼。这一切倒不如没有发生的好,因为在我们谈话之后的第五天,查理八世违背了他不攻击佛罗伦萨的承诺,穿过托斯卡纳边境,攻陷了菲比仙诺,洗劫了整座城堡,并屠杀了全部守卫的士兵。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五章(1)
直到举行婚礼的那天早晨,我才再次看到我的未婚夫。
在十月底,皮耶罗离开这座城市,带着他的亲随,径投法国兵营去了。
在教室里,我们的老师让我们祈祷他平安归来。萨伏那罗拉在讲经坛上公开为查理八世的到来欢呼,认为他是上帝用来拯救佛罗伦萨的工具,并将皮耶罗·梅第奇贬为懦夫,指责他们的家族毁掉了我们神圣的共和国。这座等待中的城市人心惶惶。三天前,爸爸回家带来一个消息,领主宣布如果法国军队进入佛罗伦萨,部分家庭必须让出来充当他们的兵营。我新旧两个家都被选中了。要是法国军队入侵,我婚后第一次在家里当女主人,将会是招待法国士兵!
每天都能听到有某些家庭又将女儿,甚至有时候是他们的妻子送到修女院去,以保安全。不过有一天,当恐慌到达高潮的时候,我听到妈妈咕哝说:“外国的侵略者什么时候尊重过修女院圣洁的外墙了?”
而离我成婚的日子,11月26日,只有不到两个星期。
结婚的前一天,炙热终于灼破了天空,一场大雨落了下来。我怀疑这是否也是上帝的计划,以洗净这座城市。伊莉拉正在收拾我的箱子。
“一切都太突然了。”
“是的,”我望着她的眼睛,“你害怕了吗?”
她轻轻耸了一下肩,“也许你没必要接受他们给你挑选的第一个。”
“哦,是吗?我错过了门外排队提亲的人吗?还是你宁愿看到我在乡下某个潮湿的修道室里,用手指拨弄着我的念珠?我已经要求你和我一起嫁过去了。”
她什么都没说。
“伊莉拉?”我期待地说,“他也将会是你的主人。你要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她摇摇头:“我们被捆绑销售了。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让它不要太糟糕。”
这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好像沙漏里面流逝的沙子,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还没听到画家的任何消息。最好的欺骗是诚实,考虑到我很快就要离开,我决定求妈妈允许我去参观小礼拜堂。当然,现在也无需什么女伴,伊莉拉陪着我就可以了。
()
小礼拜堂已经改头换面了。画家坐在鞍具上,被绳索吊起来,贴近天花板,聚精会神地将栅格的影子画到天花板上去。当他画好一个之后,他朝下喊话,让工人松开或者拉紧绳索,将他拉到另一边去,在火焰上来来去去。
伊莉拉和我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他。他全神贯注,技巧娴熟,像一只悬挂着的蜘蛛,吐丝编织一张粗糙但图案完美的网。他动作很快,尽量避开火焰的炙热。已经完成的墙上显示出一些人物的轮廓,用赭土勾勒出来,为涂上石膏做好准备。
“他在干什么?”伊莉拉咕哝着,显然被这奇观吓坏了。
“哦,他在给屋顶画上格子,以便作画的时候有参照点。”帮工的男孩急切地说。他的脸上满是污垢,但眼睛闪闪发亮。他第一次感到手指发痒是什么时候呢?
伊莉拉耸耸肩,依然满脸迷惑。
“在上面画画的时候,屋顶的弧度很具欺骗性,”我解释说,“几乎不可能校准视角。栅格的线条将会帮助他,让画不至于变形。他的草图会叠覆在这些线条上,就像地图那样,这样他就能准确地把整幅图移到上面去了。”
男孩瞪了我一眼,我瞪了回去。别和我争辩,我的眼光说。关于这些,我知道的比你将要知道的还要多,尽管最终是你而不是我,在这屋顶上涂满天国的画像。
“你回去告诉你老师,我们会在这里看着,等他完工。”我平静地说,“你去为我们搬几张椅子。”
他眼里有点害怕,但什么也没说,匆忙走回祭坛,寻找合适的椅子。当他拉着两张椅子的时候,画家大声把他叫过去,吩咐了好一会儿。男孩把椅子放在地板中间,伊莉拉走过去把它们搬过来。
那是他下来之前那个小时最精彩的部分。燃料是便宜的稻草,燃烧很不稳定,火焰经常猛然暴长。火焰燃得太高的时候,他会叫喊几声,工人就会用水将火焰浇低一些;但这样做产生的浓烟使他咳嗽不止。我听说有人就是这样被伤得很厉害的,所以那个控制火焰的人的技巧得和画家一样娴熟才行。最终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转动绞盘,把他放下来。绳索下垂的时候急遽转动着,他几乎被甩出坐鞍,直扑在地面上。他不断咳嗽,成口成口地吐出浓痰,以便恢复呼吸。女人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事情呢?乌切罗的女儿兴许能够在壁毯上画《从良妓女玛丽的房间》,可她万万不会被吊到拱形的屋顶下面。男人表演,女人鼓掌。我开始失去信心。
他双手抱头坐了起来,眼睛扫视着小礼拜堂,发现我们仍在等着。他站起身,尽力整理好衣裳,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了,如果说他这蜘蛛式的运动让他变得强壮一些的话,他的害羞也已经被那些画吸收了。伊莉拉站起身,挡在他和我中间。他的脸甚至比她的还要黑,浑身散发着汗水和烧焦的味道,似乎他身上有某些魔鬼般的自信。
“我现在不能停下来,”他的声音已经被浓烟熏得嘶哑,“除了火光外,我得借助日光。”
“你疯了,”我说,“这样会烫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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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十五章(2)
“要是我动作快点就不会了。”
“哦!我爸爸有些镜子,他在晚上工作的时候,用它们来加亮烛光。我可以去跟他要一块给你。”
他低头说:“谢谢!”
祭坛那边工人问了个问题,他用流利的方言回答了。
“你的意大利语提高了。”
“火烧屁股,总让人学得快一些。”他满面尘灰的脸上露出鬼魂一样的笑容。
我们又沉默起来。“伊莉拉,”我说,“请你离开一会儿。”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
“请你走吧。”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瞟了他一眼,然后把眼光移开,朝祭坛走去,故意扭着屁股;她想让男人注意她时,也会这样做的。那男孩看得眼睛都直了,不过画家没有注意到。
“你指挥他们?”
他轻轻点头,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暗示,它们被烟熏得充满血丝。他匆匆回望了一下那堆火焰……
“如果现在不行,什么时候呢?我过几天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
他显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要结婚了,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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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停了一下,“不,我真的不知道。”
他与世隔绝得如此彻底,乃至连佣人搬弄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嗯,那你也许还没听说这座城市受到入侵的威胁。魔鬼出现在街头,到处是谋杀和破坏。”
“我……我听说过这些,是的。”他咕哝着,脸上暂时失去了那种自信。
“你去过教堂吧?所以你听到他的布道了。”
这次他的点头正好避开我的眼光。
“你得小心些,那个修道士会用圣经来代替你的画笔。我……”
但伊莉拉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嘴里啧啧做声表示不满。她的责任就是看着我,把我清白无损地交到我丈夫的新婚床上,当然不能容许我和一个画匠私通。
我吸了一口气,说:“那么什么时候,画家?今晚?……”
“……不,”他尖声说,“不,今晚我不行。”
“你有其他约会?”我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那明天呢?”
他犹疑着说:“后天吧。等我画好栅格,清理好火把。”
祭坛那边的男人又在叫他了,他鞠躬,然后转身走过去。就在我们站着的地方,我们能感受到火焰的热气。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六章(1)
是的,我是在等他。他很晚才出门,那时路上的火把都已经熄灭。我要不是打开窗户,也许就听不到边门吱吱的声响,就看不到他在黑暗中匆匆的身影。我记不得曾有多少次在想像中跟随着他。
整个晚上,我被自己想像出来的勇敢折磨着;我有意穿扮整齐,怂恿自己跟着他出去。用不了几天,我就会被锁在别人的生活中,被锁在这个城市的另外一座房子里,对那儿的地形布局一无所知,这样我最爱的夜间自由就会结束。和我并排坐在窗口的是我从托马索的卧房偷来的帽子。我花了很多时间来试戴,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可以遮住自己的脸。这是一个复杂的游戏,一个我和自己达成的协议。如果我注定要出嫁,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那么我决不甘心就这样黯然屈服。那样我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而且,如果外面有魔鬼,他也有大把罪孽深重的人可以惩罚,犯不着来为难我这个虽然不听父母的话,但也只不过是出来呼吸一些夜间的空气以留下自由的记忆的女孩。
我走下楼梯,穿过后院。供佣人出入的边门正对着一道小巷,在夜里这个时候,门通常是上了栓的,但他只是把门虚掩就出去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起床,发现这些,我知道只消把门锁上,他就完蛋了。不过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我朝外面迈了一步,门在我身后半开着。我将它拉上,又试着推了一下,确认它没有被锁上。
站了好一会儿,我的心才不再怦怦乱跳。
我觉得自己镇定了,在黑暗中又继续朝前走。
我深吸了几口气,自由的味道混合着腐烂食物和尿的酸味。当然,我不会因为害怕而退缩。像哥哥那样愚笨鲁钝的人,每天在黑暗中寻欢作乐,都能毫发无损。我只需鼓起像他们一样的勇气,沿街走向大教堂,然后再从那儿走到河边;然后我就回来了。这样的距离不至于迷路,但等到我自己的女儿也到了幻想自由的年龄时,这足够让我告诉她们,夜间既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不容错过的东西。它和白天没什么两样。
现在的街路宽了一些,我走得更快了,我的鞋在卵石上嗒嗒作响,爸爸的斗篷在地面上拖着。画家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跟着他的,他很可能早就穿过老桥了。他去那儿要多久才回来呢?那取决于他在途中干了什么,不过我现在不去想这个。
“很晚了,小主人,你的父母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从头凉到脚:被发现了。蜜糖般甜蜜的声音从黑暗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要是几分钟前我在洗礼堂广场回家就好了,但现在拔腿就跑只能显示我的怯弱。
我看到一个修道士模样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个头很大,穿着多明我会的教袍,脸被头巾蒙住了。我赶忙走开。“没有上帝看不到的地方可以供你藏身,先生。摘下帽子,让我看看你的脸。”他的声音变得尖利了。不过我已经跑到街道的拐角处,把他的话抛在了身后,一头冲进了黑暗。“这就对了,回家去,小孩。到教堂礼拜的时候记得把帽子带上,好让我知道该听谁的忏悔。”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让自己想着头脑里的地图。我向左转,然后在下个拐角又左转了一次;走进了一条又陡又长的小巷,我一定又回到了教堂附近。我听到一阵笑声,接着在黑暗中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我的血刹那间凝固了。他们勾肩搭背并排走在一起,彼此注视着对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要是回头走,会碰到那个修道士,而在我和他们之间又没有其他小巷。我走得越快,可能就完蛋得越快。他们之中有一个先看到我,把手从他同伙的腰上收回去,向前迈了一步。另外一个很快也跟着这么做,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趔趄着,中间空出不到一英尺的空间。我拉紧衣服,低着头,让托马索的帽子完全将我的脸盖住。我听到他们越来越近了,突然间感到呼吸困难,一股热血往头上涌。我还来不及想得太多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我面前了。我很想拔腿就跑,但害怕这也许会刺激到他们,只好收紧双肩,心里数着脚步,埋头走过去。
他们碰到我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发出动物一样的声音,又刺耳又可怕。“嗒咳,沙咳,哼哼,嗒咳,沙咳,嗒咳,沙咳,哼哼。”同时响起的还有尖利的咯咯笑声。他们从我身边挤过去,我强行忍住,没有叫喊出来。
接着他们好像刹那之间就走了。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我回头看时,发现他们搂在一起,忘记了刚才的恶作剧,像一摊污水流动般走着。
我没事了,可是剩下的那点勇气也消散殆尽。我看到他们走出视线,便转身飞奔回家。不消说,匆忙中我的脚步跌跌撞撞,十分笨拙。我家邸宅终于出现在我面前,它的一角摆着神龛,里面的圣女注视着夜行的旅人。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进屋子。关上门后,我双腿发抖。愚蠢,愚蠢的女孩。我走了十几条街,但刚看到生人就害怕得飞奔回家。我没有勇气,没有灵性,应该被关起来。魔鬼也许会虏走放荡的女人,但良家妇女终究会死于无聊,无聊和挫败。
我既紧张又愤懑,流出了眼泪。我艰难地迈步往房间走去,走到院子中间时,听到门又开了。我在阴暗中藏了起来,一定是他。门很快关上,传来门闩栓上的声音。接着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院子里响起嗒嗒的脚步声。我静静地等着,他朝我这边走过来。他呼吸粗重,也许也是刚刚飞跑回来呢。如果我不作声,他也许就这样从我面前走过去了。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很怯懦吗?为了证明我自己和别人说的不一样?或者仅仅因为直面一个像我刚才那么惊怕的人并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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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十六章(2)
“你过得不错吧?”
我走出来,挡住他的路。他被我吓得跳了起来,我听到一声好像重物落地发出的沉闷声响。他跌坐在地上,看起来很恼怒,但似乎不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他自己的狼狈。我走过去,手指抓到一本书粗糙的封皮。我们的手碰在了一起,不过他好像被烫伤一样,马上缩了回去。我将书递回给他,他抓住了它。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嘶声说。
“等你。”
“为什么?”
“我说过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能帮助你,你明白不明白?”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害怕。
“为什么?外面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走开。”
他站起身来,将我推开,蹒跚地走开。但我们弄出的声响太大了,在院子外面不远的地方,有人在黑暗中嚷嚷道。我在黑暗中蹲下,那声音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走开的脚步。我等到万籁俱寂,用双手将自己撑起来。这时我发现旁边地面上有件东西,那是一张纸,一定是从书中脱落的。我紧紧抓住它,悄无声息地穿过院子,从佣人的楼梯走回去。
安全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点燃了油灯。它的火苗跳动了几下,慢慢亮起来。
我将那张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