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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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他们也会跳舞,跳桑巴。林兰最喜欢地舞。她穿丝质长裙。身上有朗姆酒、芒果和青松香水地气味。音乐像折射的光。在她身体周围流淌。她的双脚拖着碎步来回滑动,臀部灵活扭动。这样,像我这样。她说。然后男人张开的手搂着她的腰背。始终干燥而且灼热。
“要是能这样一直跳,就好了……”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真高兴我那天发现了你。”
合着克帕卡巴纳地音乐。他们的身体摇晃如微微地波浪。
“Sweet……”她贴近他。
“不,甜甜。”他纠正道。
她大笑。
他觉一向觉得sweet这个单词发音难听到极点,一定要坚持改为“甜甜”。
时间对他们而言暂时失去了意义,他们想吃才去吃,想睡才去睡,有时他们甚至会整夜不睡给辛弃疾讲述她的过往,那些她从没对人讲述过的初恋、学生时代的琐事,父母的事情,妹妹的过去。还有晋级的兴奋和工作的苦恼,她甚至把所有的信和日记拿出来给他看,少女时代收到的情书,里面的玫瑰花已经干掉了,花瓣如丝绒,旧旧的殷红似血,却依然有淡淡芬芳……
她想让辛弃疾记住这一切,帮她记住她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帮她记住她曾经有过怎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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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么?”她轻声问。
他点点头。
“记住了什么?”
“第一个追求你的男生,隔壁初三2班的讨厌鬼,一脸雀斑。”他故意皱了皱眉头,“我会记得他一辈子的。”
林兰笑。
“对了,这个也是我的凭证。”她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坠,交给辛弃疾,“看看,漂亮吧?父亲给我买的,那年我考上了大学,父亲去香港出差,专程给我买的周大福的玉坠,我戴了十几年。”
辛弃疾接过玉坠,温热的玉柔润晶莹,抚摸的感觉如林兰的肌肤。
后来,连讲述都变得疲惫了,没有人再出声,他们静静躺在那张床垫上,聆听对方的呼吸,好像那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我去做点吃的。”辛弃疾慢慢起身。
“我去吧。”林兰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了。
“我来。”他说,又笑了笑,“回去之后,就不可能这样了。”
然后她看着他扣好牛仔裤,赤裸着上身走进厨房。
“做什么吃的呢?”她问。
“……春膳。”他头也不回地洗着手,“我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林兰笑了许久,然后她起身,从墙角堆成小山的衣物里,捡了一件血色丝绒长裙,围在赤裸的身上。
她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望着在灶台前忙碌的男人。
“……膝盖都发软了。”她轻声叹了口气。
辛弃疾回头,看看她。
“做得太多。”她扶着额,“或许我们撑不到明天,就双双死在这张床垫上。”
“放心,我会在菜里少放点情药的。”
林兰笑着摇摇头。
然后,她就静静望着这男人的背影,看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看他切碎一些不知名的南宋时代就有的香草,看他用一种奇怪的蛮力,把一只鸡迅速分割成几块,或者用一柄刀,将一个包菜削成一盘上等沙拉……
她看着他双居然很秀气的手,还有特别宽阔的肩膀,看他神注地对付食材,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迷恋这个男人,而这一切并不因为他是辛弃疾或者是切瓦格纳。
她觉得眼前这一切是如此美好,美好得几乎让她眩晕。
真可怕!她恐怖万分地想,自己竟然升起了这等奢望:希望完美永驻。
最后那个晚上,他们许久未能入睡,也没人再说话。写好的那封信就在桌上,用毛笔,旧竹纸。
这是再也不会有的日子,这样的念头同时升腾在两个人的心里,一种淡淡的留恋的哀婉气氛,弥漫于他们温暖柔软的躯体之间。
“……惠娘,是个怎样的人?”她忽然,轻声问。
“很温柔,心地善良,待人宽厚。”辛弃疾说,“我从未见她责骂过下人,再如何大的错,她都轻言细语。”
“那是下人,不得生气。可对侍妾又不同。”
“……”
停了一会儿,林兰又说:“也不知我能不能做你的侍妾。”
“怎么这么说?”辛弃疾翻身起来,望着她。
“官话讲得乱七八糟,又没缠足,家世不明。”她微微一笑,“连自己是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她会愿意你娶我?”
“和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要和她分享丈夫的。”
“林兰……”
“一周七天,归我几天?”她继续低声说,“夫人允许我三天还是两天?我现在都恨不得一周八天你在我身边。”
“你是怎么了?怎么尽把她挂嘴上?”
“因为我终于发现,自己必须得面对她了。”
“……你想做正室?”
林兰无奈地叹了口气,阴霾无形中出现,她闭上眼睛。
有好一阵子,俩人相对无话。
“我甚至疑心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林兰突然说“到时候,我的不通世事,会磨光你的耐性……”
“我的不通世事,磨光过你的耐性么林兰?你当时有嘲笑过我的普通话么?”
她笑起来:“你不同,那终究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在这儿,你是属于我的,独属于我,我也属于你,完完全全的。”她温柔地望着他,胳膊搂着他的脖颈,“明白么?可是回去了你属于什么?朝廷?你的地下抗金组织?还有你的妻子,甚至……别告诉我还有其他侍妾。”
“……”
“然而,好吧就算如此,我也决定要完完全全把自己给你,毫无保留的。”她收起笑容,像发誓那样低声说,“哪怕到时你并不需要那么多,哪怕你会将之视为累赘……”
辛弃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紧紧抱住林兰。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在他耳畔,林兰轻轻笑起来,“就是这样的人生。可是亲爱的,我真幸福,真的,和你在一起我幸福极了……”
后来,她说累了,于是渐渐沉睡。
夜半时分,朦朦胧胧,林兰醒过来。
黑暗中,她赫然发现辛弃疾坐在她身边,望着她,一动不动。
“怎么了?亲爱的。”她坐起身,惊讶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突然轻声叫起来,因为她看见面前的一堆纸屑!
辛弃疾把那封信给撕掉了!
“……我不走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林兰怔怔望着他!
“真的肯为我留下来?”她轻声说。
“今天我在佛祖面前的誓言,还记得么?”他说着,语调无比坚决,“就和那一样的真。”
顷刻间,她泪流满面!
“就这样决定了。我不回去,就和你在这儿生活,”他说着,紧紧抱住她,“所以咱们逃走吧!天亮就动身,逃到他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俩……”
林兰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找一个小地方,没人发现的地方安静生活,我可以学点东西,比如计算机。我们隐姓埋名活下去。”他继续说,“你什么都不用忘记,我也不用,我们谁都不忘记对方,到死、牙齿都掉了头发也白了,也不忘记。林兰,过两年我们再生个孩子,就陪着他一块儿长大,让他喊你‘妈妈’,喊我‘爸爸’。”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抱着林兰的臂膀瑟瑟发抖。
“……历史上再没有辛弃疾这个人了,如今他只是林兰的丈夫——好不好?林兰?这样好不好?”
林兰的眼泪哗哗乱流,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背部的肌肉,她呜咽的声音脆弱得像旧报纸。
他温柔而狂乱地吻她,他呼吸紊乱,像是要把她揉搓进他的灵魂里去,再不分离。
……
然后,那天清晨。
当辛弃疾醒来,他这才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搁在枕头上的,是一枚泪滴般的剔透玉坠。
第百二十一章 独自一人的晴天雨夜
初夏的时候,苏虹跑去染了发。
她染的是酒红色,更衬得肤白如雪,五官轮廓分明。雷钧说她这样子看起来像个“胡姬”,苏虹拿镜子照了又照。
“根本不像嘛,哪里像了?”她皱眉道。
“哎呀无所谓啦,反正是要嫁给胡人的。”方无应故意说,“到时候想不当胡姬都不行。”
听方无应说这话,她就笑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在方无应家,苏虹在上网,她的眼睛扫了显示器上的几行字,忽然笑出了声。
“看什么?”方无应凑过来。
“方滢的博客。”苏虹用鼠标那几行字拉蓝,“喏:‘……公园的球形植物疏于修剪,傻里傻气的绿圆脑袋上,这儿那儿冒出好些鲜红嫩叶,猛一眼看上去,如谢顶者用药不当,脑后生出几撮滑稽的异色新发。’亏她是怎么想出这种比喻来的!”
方无应也笑:“文如其人。”
他们的说笑引来路过的方滢,她探头看看:“在笑什么?”
“阿姊,你这比喻就很傻里傻气呀!”方无应指着显示器说。“哪有这样描写植物的?”
方滢看见那段蓝色地句子。她很不满:“怎么啦?这比喻是小武说的。我借用了。难道他说得不好?”
一听是小武的句子。方无应和苏虹都愣了一下。
“哦,是他写地啊?嗯,意趣盎然。”
“不愧为词帝。笔下万物皆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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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们一唱一和,方滢大怒!
“哦,我写的就是傻里傻气,他写的就意趣盎然、万物皆有情?!你们两个也太会见风使舵了!”
苏虹也有点尴尬,她咳嗽了一声:“呃,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们吧,他现在不写词了也不是词帝了。”
“怎么可能,人家真是写了一辈子……”
方滢哼了一声,“词是要发愁才能写出来的,他现在又没啥可愁的。”
“你怎知人家没有发愁的事?”
“哈哈!他现在愁的是住房公积金太少了。”方滢笑起来,“对了,说到愁,昨天还说他要去做广告:问君能有几多愁,困了累了喝红牛。”
“哈哈哈哈哈!”
“喂你别笑啊!冲儿,上次你不是说卖版权挺赚钱的么?小武的词能不能卖版权啊?他想买房子。”
方无应哭笑不得:“于是李后主去教育部申请作者版权抽税?文学作品五十年就没版权了,他的词,五百年都有了吧?真要给版权,中小学课本都得赔本!”
“啊?唉,果然……”
苏虹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那他不写词还写啥?给人写广告文案?也挺赚的。”
“才不,人家在写小说。”
这消息太惊人了!
“他写什么小说?”方无应惊讶地问,“怎么我没听他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方得意洋洋地说,“是我说现在的小说都写得很难看,他就说那他来写给我看。”
方无应显得十分激动,他从沙发里爬起来着沙发背问方滢:“……他打算写什么类型的小说?先锋文学还是魔幻文学?噢MY GOD!阿姊,你叫他去拿诺贝尔吧!”
“让李后主去拿诺贝尔?冲儿你脑子短路啦?”方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他对那个炸药奖根本不感兴趣,而且炸药奖也不会喜欢他写的东西,他写玄幻言情的。”
“啊?!”
“嗯!好多男猪,好多女猪,都是穿越来的,个个都有好大的来头,”方滢说得手舞足蹈,“而且都是俊男美女,然后大家就没完没了地恋爱恋爱,结了婚的就离一遍,没结婚的就闹闹别扭,旧爱新欢,分手和好……哈哈!我就喜欢看言情!”
方无应拿手捂住脸:“……球形闪电霹中了我,什么玩意儿这是!”
苏虹干笑:“李后主的新作,听起来真像天雷榜的上榜作品。”
“哼,你们这属于没见地!小武也说他打算在网上连载,不过目标读者呢就我一个人,所以只要我开心就行,别人喜欢不喜欢他才不在乎呢。”
“唔,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的……”方无应一时没找出合适的词来。
“言听计从。”苏虹补充,“方滢说要看小说,他就给写小说。”
“和言听计从没关系吧?”方滢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点什么,“对了,上次那个不肯言听计从的呢?”
苏虹一愣:“哪个?”
“就是那个要去南宋的呀?”方滢问,“下文呢?我还不知道呢。”
苏虹轻轻“啊”了一声,她顿了顿,“没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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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女的,没有去。”苏虹说,“就男的一个人走了。”
方滢微微一怔:“是么?”
“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苏虹的神色有点黯淡,“也没人敢细问,眼看着已经伤心得要死了……”
“伤心得要死?那男的啊?”
“嗯。”
三个人,一时间有点安静。
“那……就那么走了?”方滢问,“男的就一个人走了?”
“嗯,卫彬去送的他。”苏虹说,“当时是他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嘛。至于辛弃疾临走时说了些什么,卫彬也没告诉我们。”
“林兰最后还是找到了。”方无应突然说。
“是么?”
“嗯,毕竟是有古人接触经历的,得签署一些保密协议之类的,政0府必须与之保持联系。”方无应说,“她还在本市。”
“好好的,干吗又不肯走了呢?”方滢问。
“谁知道。”方无应耸耸肩,“人心是多变的。”
于是那天没人再提这件事了。
这事儿过去差不多一个月,某个周末,卫彬去建行办事。他有一笔定期存款到期,需做转存,就在那儿巧遇了林兰。
初夏暴雨,上午十点多,天气晦暗潮湿,但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卫彬取了号,正要去找个位置坐着等,不意抬头望了望,就发现了在那排灰白色金属椅子上的女子。
他犹豫了一下是过去打了个招呼:“林兰?”
林兰抬头一看,神情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微笑起来:“真巧!没想到碰见恩人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引得旁边几个人抬头关注他们。
卫彬被她这么一说,表情有点窘:“……什么恩不恩的,那是我的工作。”
他说着林兰身边坐下来。
“过来办事?”林兰看他。
“嗯,有笔钱到期转存。”他笑了笑,“其实是国家发的生活补贴,存了三年也还是没多少。”
“还在读书啊?”林兰问。
“六月份毕业。”卫彬说,“答辩已经通过了。”
林兰笑了:“真好!”
“什么?”
“年轻啊!”她说“那之前其实是在实习?”
卫彬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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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打算往上读么?”
“暂时不了。”他想了想,“以有机会再说吧。”
林兰点头道:“如果是公职还是有必要的,目前博士还算吃香,不像硕士泛滥成灾。”
“如今连市长的司机都有博文凭了,我讨厌被人叫‘卫博士’——好像被打趣似的。”
林兰笑:“怕什么?你又不是女孩子,女孩子怕读博变灭绝师太,男孩子就尽管往上读好了。”
卫彬不出声,他玩味似的咀嚼着“男孩子”这个称呼。
“我妹妹开始也打算读博的,后来还是决定先工作再说。在职的容易,直接读博就不太好毕业,多得是读了五六年最后不得不转博士后的,把人累死都熬不出来。”
“……”
“我当时本来也打算签直博,后来想想得读那么多年,听着脑仁就疼,培养费啊什么一算下来其实也没多少……”
“林兰。”
“嗯?”
“他走的时候,是我去送的。”
林兰的神情滞了一秒,然后,她低下头。
卫彬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开关,把之前她刻意用无关的话想绕开的那个重心,给推到了眼前。
“他和我说,他会记着你的。”卫彬说,“他说,你说的那些话他都记着,他会在那边一直等着你……”
林兰半晌没做声。
卫彬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干吗又不肯过去了?”
“觉得这女人出尔反尔,比较自私,对吧?”林兰突然说。
被这么一讲,卫彬有点尴尬,他摇摇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一时,俩人之间有点沉闷。
“毕业进入社会,有什么感受?”林兰突然问。
话题又转回琐事上,卫彬有点奇怪,不过他还是回答:“多少有点不习惯,虽然也是一直盼望的事儿,不过……”
“嗯?”
“研究所里人少。”他说,“打交道的就那么几个老师,又都是知道我的来历的……”
“来历?”
“因为我是特殊培养的学生。”卫彬挠挠后脑,“但是进了局里就不一样了。”
“如何?”
“办公室里有同事,还有其它部门的同事,前辈和领导,这个那个的……而且又得担心答辩的事儿,紧张得要死,反正刚去那个礼拜,食欲都不太好。”
林兰笑起来:“后来,好了么?”
“嗯。情绪低落的时候我就想,自己好像也不是太差嘛,过去我……呃,我是说过去的成绩啊,总评啊什么的,还是不错的,就算进了单位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滑落,人际关系这方面我一向都不太行,但也只能慢慢相处,担心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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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安慰似的说:“每个应届生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般适应期也就一年,有的人不到一年就成了老油条,那反而可悲,人生都没新滋味了。”
“嗯,我也这么想。”卫彬说,“所以现在比刚进来那个月,感觉好多了。”
林兰微笑,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那么是以什么来牵系现在的生活的呢?”
卫彬一时没听懂。
“听起来,你是在拿学校时的状况做基础,然后再在之上进行细节调整,对吧?”林兰说,“‘过去的成绩总评都不错,就算进了单位也不会有太大滑落’,是这个意思吧?”
“嗯,这么说确是这样。”
“所以……”林兰停了一下,“如果真的去了南宋,我又能拿什么来当自己的基础?”
卫彬一愣。
“记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