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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江湖奇侠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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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月色很好。向乐山生的这条船在前,向曾贤的船在後,相离有半里河面。向乐山生性本来喜酒。寻常的民船,照例黄曾时就停泊不走了;有时恐怕赶不上第二蚌埠头,下午叁四点钟的时候就停了;从来不曾坐过在月夜行走的船。这夜倒觉得很斑兴,独自拿了一壶酒,坐在船头上,旋喝旋观玩夜景。

正在喝得有八成醉意,忽听得身後脚步响;他以为是船户撑腰篙,懒得回头去看。

手里端箸酒杯,刚待往嘴边送,陡觉有人一把将自己的辫发揪住,同乐山醉意阑珊中,也不问揪辫发的是谁,只将头向前一点;就听得拍的一声,把那人一个跟斗,栽到前面船板上;触眼即见那人手中,握??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这一来,却将酒意惊退了!忽地跳起来,一脚点住那人胸膛。回头看舱里,又蹿出一个拿刀的人来;见向乐山脚点住了一个,他也不识进退,亮刀直劈过来。向乐山那有心思和他动手?

一晃脑袋,辫尾流星一般的,一绕就绕??了那拿刀的手腕,顺势一带。洪矮牯、周敦五那麽有本领的人,尚且受不了一辫尾!船户能有多大的本领?被这一带,如何能立脚得牢?扑面一跤,也跌倒在船板上!

向乐山拾起一把刀,指??二人问道:“快说!後面那条船,和你们夥通了没有?如何相离得这麽远?”

船户道:“夥通是已夥通了;不过他们已经动手没有,就不得而知!”

向乐山听了,心里登时慌急起来!想放起这两个船户,教掉转船头迎上去,又怕船户知道事情败露了,没有好结果;一放起来,就赴水逃命!自己又是一个不会水的!待将船户捆缚起来罢?自己一个人,如何能驾的这麽重载的船?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计策来:去了手中的刀,就船头上的铁炼捆好了一个,由他躺在船板上。才将脚点的这个提起来,也用铁炼。锁住了他的双脚;一端结牢在栀柱上。提了一片噜给他,拿刀在他脸上,晃了一晃道:

“你若敢不尽力的摇噜,只这一刀就要了你的狗命!你想逃是逃不了的,只要能赶的上那只船,我决饶了你的性命!”

船户到了这时,那里还敢违抗!自然是尽力的摇噜。

向乐山安置了那个,才将这个躺??的铁炼解了;一手拿刀,一手拖??船户到後梢,喝教他掌舵,将船掉头。向乐山知道自己哥子文弱,这回十九是死!只急得加热锅上蚂蚁,一叠连声的催??快摇,自己手扭住掌舵篷的辫于,探身船篙上,向前头江面上望。

百追赶到天明,不见那条船的踪影!??得又拿刀逼??船户说,若他们原约了在甚麽时候动手的?船户说:并不曾约定时候,谁先得手谁先走!大概那条船动手得早些,所以先回头跑了!

向乐山料想自己的哥子是死走了!不见得能追赶??。不如就近且将这两个强盗,送交地方官,讯实了口供,得了那夥强盗的巢穴所在,再去缉捕!倘我自己一个不小心,连这两个也逃了,就要费手脚了!当下就问船户:追到了甚麽地方?船户说是湘潭。向乐山教把船泊住;用绳索牵了两个船户,连同那两把刀,亲自送到湘潭县。

那县官听说是盗案,立时坐堂提问。问出那条船上同夥的,也是两个人。一个姓林冬桂馥,原籍是广西人。十几岁的时候,被洪秀全的军队,据在营中喂马。随营造湖南,在衡川一个山上,照管数十匹马吃草。忽然有一匹马,失脚从山岩上跌下,跌断了一条脚。林桂馥怕回营受责罚,就逃到衡阳,在一个船户家当腰篙,後来自己买了一条船。

还有一个,是林桂馥雇的夥计,姓张;因是个癞痢头,同伴都呼他张癞于;不知是湖南那一县的人。县官又问明了林桂馥在衡阳的住处,行文去衡阳县缉拿。

向乐山自请同去,县官自然许可。到衡阳访拿了半月,不仅林桂馥不曾回衡阳,连那只船都没人看见在衡阳一带露过眼。向乐山??得痛哭回家,将遇难情形,告知向闵贤。即日又驮了个包袱出门,誓必寻??林桂馥替兄报仇。

因林桂馥是个船户,在江河里的日子多,在陆地上的日子少;遂也投进衡阳的船帮,充当船夥,终日在江河里明查暗访,足足查访了叁年。凡是湘河里的船只,只要船栀一入向乐山的眼,就能认识这船是谁人的;单单不见有林桂馥那条船。问一般船户,也都说:近叁年来,林桂馥的船,不知怎的,不在湘江河里行走了。

向乐山见访查没有下落,出门的时候,原发誓:此去不能替遇难的老兄报仇雪恨,决不回转家乡!於今荏苒叁年。兄仇末报,那有心情,那有颜面回家见人呢?仇人即不在湘江河里,船夥也周不??再充当了!辞别了职务。既不能归家,复无心谋干甚麽差事,东飘西荡的,竟像是一个流落江湖的人!有时喝醉了酒,就独自跑到高山顶上,放声大哭;哭疲了,便倒在岩石上睡觉。无论甚麽人和他谈话,他总是摇头不答!

他这日忽走进岳麓书院,每间斋舍,他都去揭开门帘看看。住斋舍的人,也没注意。其中有一间书斋,陈设得十分整洁,床帐都极其华丽;是新宁县一个豪华公子住的。

这位公子,因有事回新宁县去了:书斋空??没人住,也没托朋友照管。向乐山本来与这位公子熟识,便扭断了房门上的锁,在书斋里住??。

这夜睡到半夜醒来,见脚头有一人睡??,鼾声农地。向乐山疑心是室主人回来了;连忙坐起来招呼。只见那人翻转身又睡??了!向乐山看那人,脚上穿??一双草鞋;知道不是室主人。

台头看了看门窗,仍是严封末动。暗想:这人必有些来历。若是寻常穿草鞋的人,不但不能进来,并不会有这种举动,我倒得推醒他,问他一个明白,看他如何进来的?

随手在这人腿上摇了几下;只听得这人口里含含糊糊的骂道:“半夜叁更的,不好生睡觉,要这麽大惊小敝的闹些甚麽!”骂完鼾声又起了。

向乐山越觉得不是寻常人的举动,便也不再摇他了。打算等到天明了,再和他谈话。不料自己再睡了一觉醒来,已不见那人的踪迹了!忙起来检点门窗,仍旧一些儿不曾启动!不觉连连跺脚道:“可惜,可惜!有这般异人同睡一夜,竟一无所获的放他走了!”独自叹惜了一会,地无计可寻,闷闷的过了一日,以为再没有这麽好的机会了!第二夜才要人睡,即觉得床帐微微的一动。

向乐山惊得睁眼一看。昨夜同睡的那人又睡在脚头打呼了!也不知道从何时睡下来的?

这番那肯怠慢!翻身跳了起来,顾不得那人生气,连推带摇的说道:“你是那里来的?也不问这房里的主人是谁,就敢睡一夜,又睡一夜!”

那人慢腾腾的生了起来,迷离??两眼,望了向乐山一望,笑道:“你若是这房里的主人,我也应该对你讲一个礼节!一般的偷住人家的房间,管甚麽睡一夜两夜?”

向乐山见那人是一个游力道士的装束;颔下一部花白胡须,年龄约在五十岁以上;说话声音宏爽,满脸带??笑容。遂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但也应份个先来後到;不过我此时也不问这些了。道人适从何来?怎麽来去全无声息?”

道人哈哈笑道:“你都不用问我!今夜月色大佳,我的瞌睡,既被你闹醒,且带你去云麓宫玩玩!”向乐山道:“月色虽好,但此时已过了半夜,等我们走上云麓宫时,月已衔山了,还有甚麽可以玩赏咧?”

道人又是一个哈哈道:“没有月就赏日,又有何不可?人家说读书人固执不通!丙然,果然!”

向乐山从来不曾被人骂过固执,??得也笑道:“既如此,就走罢!”说??,待伸手开门。

道人一手换了向乐山的手道:“但闭上眼,不要害怕!”向乐山知道道人非凡二即依吉将双目紧闭,只觉得两脚一软,身体就飘飘的往上升腾;心里还害怕头顶茗夭花板,谁知竟是一无阻挡二正在诧异,两脚忽踏了实地。道人更高声打??哈哈道:“你看,这是甚麽所在?”

向乐山将两眼一开,只见一座巍峨的云麓宫,被清明的月色笼罩箸,彷佛如水晶爆殿一般。

低头看湘河里的水,光明澄澈,映??皎洁月光,曲曲弯弯,宛如一条白银带。台头远望长沙城,但见万家烟雾,沈寂无声,几点零落断续的渔火和寒星杂乱,辨不分明。

不觉失声叫道:“妙啊!像这般的夜景,人生能得几回领略!”

他口里一面叫吵,心里一面转念道:“这道人若不是神仙,同能有此道?冲我数年在外寻师,於今得遇这样的人物,页算是叁生有幸了!岂可错过?”随即双膝往地下一跪,朝??道人叩头道:“师傅两夜来和弟子同睡,必是怜念弟子兄仇末报,特来指引弟子一条道路的;弟于只要报了先兄的仇恨,此後有生之年,愿终身侍奉师傅!”说罢,想起自己哥子遇难之惨。又放声痛哭,连连叩头不止。

道人扶起向乐山说道:“容易,容易!自有你报仇雪恨的一日!”向乐山听说容易,才转悲为喜,立起身问道:“弟子的仇人在那里?求师傅指示!”道人摇头道:“等歇再说罢!”

向乐山料想拜了有这般道术的师傅,兄仇是不愁不能报的了!心里头顿时高兴起来。见湘河里的水,光平如镜。他自从行刺岳川知府不??之後,恨自己不会投石于,时常练习打石子,它的石子打的最远,又有准头。这时心里一高兴,就从地下拾起一个石子来,望江心中打去。

在岳麓山顶上望湘河,觉得就在眼底,其实距雏有二十来里。任凭向乐山如何会打石子,那里能打到二十来里远呢?自然石子打去,江心中毫无动静,落在半山中草地上,连一些声息也没有!道人在旁看了,反操??手大笑。

笑得向乐山红了睑,对道人说道:“从此地到江心有二十里,师傅能打得到江心麽?”

道人笑道:“打到江心算甚麽?我还要打破这个月光呢!你瞧??罢!”随手拾了一个碗大的石头,对准江心抛去。

那石头破空的声音,比响箭还大;按??就是那镜面也似的江水,正在月影当中,忽起了一个盘篮大的溅花,一刹时牵动了满江的波纹;好一会,那噗通的声浪,才隐隐的传入耳鼓来;月影在水中,只是摇摇不定。

这时向乐山心里又惊又喜的情状,页是形容不出!连忙向道人说道:“师傅务必将这本领,传给弟子!弟子将来与仇人相遇的时候,有了这种本领,那怕相隔二十里,只要看得见,便不愁他跑得了!岂不痛快吗?”道人点头笑道:“容易,容易!你此时腹中,有些肌饿了麽?”

向乐山正苦饥饿,便答道:“饥是饥了;但如此夜深,有甚方法弄得箸吃的呢?”

道人照来时的模样,一手换了向乐山的手,喝声闭目。

这番又觉与刚??来时的情形不同:来时是步步往上腾高,耳中并不听得甚麽声息:这番虽一般的两脚一软,身体凌空,但耳中听得呼呼的风响,身体却一步一步的往下降。两脚末踏实地之先,耳里已听得有更锣之声,随即??地,睁眼一看,只喜得向乐山跳起来了不知二人飞到了甚麽所在?且待下回再说。

第十七回 指迷路大吃八角亭 拜师坟痛哭万载县

话说向乐山脚踏实地後,睁眼一看,认得是长沙城里的八角亭。两边所有的铺户,都关门深入睡乡了;除大家门口悬了几盏檐灯外,没有一些儿灯火。道人向前走着道:“跟随我来!”向乐山跟着走了一箭之地,道人停步指着一家小铺户,说道:“你看这家准备了点心,等你我去吃!”向乐山看里面尚有灯火,门也是虚掩着;是心里不相信会真个准备了点心在那里等,不敢过去推门。

道人笑推向乐山道:“怕甚麽,如何不推门进去呢?”向乐山得上前把门一推。

原来是一家小小的点心子,房中悬了一盏满堂红的油灯。灶上蒸笼,蒸得热气腾腾的;一个腰系围裙的小夥计,靠墙壁坐着打盹;几张破旧的小方桌,也靠墙壁放着。房中没第二个人。

道人走过去,将那小夥计的肩膊一推道:“快把蒸好了的点心拿过来!”那小夥计被推惊醒起来,揉了揉眼睛,望了道人一望,也不说甚麽,好像是约会了的;走到灶跟前,从锅里将蒸笼端起来,拿了一个大磁盘,检了一盘热烘烘的鳗头,搁在桌上。

道人先就上首坐下来,指着鳗头对向乐山道:“你尽量吃罢,蒸笼里还有的是呢!”向乐山不知师傅是甚麽神通,这时候真个有人准备了点心在这里等。腹中既是饥饿了,也就不客气,拿起来就吃。向乐山的食量本大,片刻如风卷残云,一顿把大盘鳗头吃了。

道人问:“再能吃得下麽?”向乐山吃了这一大盘鳗头,已是很饱;回说:“不能吃了。”

道人叫小夥计过来,说道:“下的馒头,都给你去吃;你领我们上楼去睡罢。”小夥计应着是,点了一个纸搓,在前扬着引道。

道人挽着向乐山,跟在後面。一把小扶梯,搭在一个灰尘积满了的楼口;小夥计一面向後扬燃纸搓,一面用左手扶着梯于上去。

道人复推着向乐山道:“你先上去,我出外小解了就来。”向乐山更是莫名其妙,怎麽忽然跑到这里来睡呢?这里分明是一个小小的点心店于,又不是饭店,怎麽能留客人歇宿咧?这不是奇怪吗?心里旋揣想着,旋举步跟着爬上扶梯。

小夥计吹燃了手中纸搓,就壁间一碗油灯点着,拨了拨灯芯,自反身下楼去了。

向乐山看这楼上,无一处不是灰尘堆积。两条单凳,搁着几条木板,架成一个仅被睡一人的床;也悬挂着一条乌陶陶的破夏布帐子。楼上并没有可坐的椅凳,床档上放着一个极大极粗劣的木树。橱门已破烂了一扇,没了斗笋,不能安上去;就一头搁在楼板上,一头靠着木树,把橱遮掩了,不知橱里有甚麽东西没有?

他才吃了那一大盘馒头,不想便睡;又见师傅小解去了,不曾上来,也得等等。闲着无事,就轻轻将这扇破了的橱门搬开来,靠壁放了;看那橱里,竟是塞满了一栏的旧书。心里更觉诧异:怎的这样点心店里,却有这麽一大橱的书籍?随手拿起一本来,就油灯下,拍去了灰尘一看。这也应着小说上的套话,所谓:不看犹可!这一看,惊得两手抖个不住!

原来这本书面上,明明盖着一颗乐知山房藏书的图章。他急忙换一本看,也是一样。连看了几本,知道用不着再看了。禁不住两眼的痛泪,纷纷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打算等师傅上来,定计捉拿凶手。但是等了好一会,那有师傅上来?心里才恍然悟道:“原来是他老人家,指引我到这里拿凶手的!不待说,凶手必就是这店里的主人!好在那林桂馥的模样,见了面,大约还可认识!事不宜迟!趁他们这时睡着了,拿了困绑起来,等天明送到长沙县去!”

想罢,向乐山转身走到楼口,恐怕扶梯响动,惊了凶手;就楼口往下一跃,赛过秋风飘落叶,着地全无声息。

寻那小夥计,已不在这房里了。那盏满堂红,原有四个灯头;此时已吹熄了叁个。向乐山搬了张椅子垫脚,将灯取了下来,端着照进左边一间房里。

向乐山从那回遇难之後,即花童价买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连柄才得九寸叁分长,拇指粗细的铁钉,要将匕首轻轻一按,登时两段;并且截下去,没有声响。终日带在身边,不曾片刻离过。此时从腰间抽了出来,去了皮鞘。看那房里,也是开了一张单凳架的床,挂着蓝布帐子;帐门放下了。地下有两双破鞋。

向乐山放下那灯,撩开帐门看了一看,一头睡着一个男子;认得睡在外边的这个,就是那小夥计;里面的像是很有些年纪,不是林桂馥的模样,也不像那条船上的船夥。但也不管他是谁,且困绑起来再说。是身边没有绳索,一时却怔住了!举眼向房中四处一望,见房角上放着一个吊桶;桶口盘了一大卷棕索。

原来这时长沙城里的居民,饮的是河水;每条街上,或是巷子里面,都有吊井;镑家自备吊桶,打水就带去,打完了。又带回来;所以这房角上,放着这个吊桶。向乐山立时将桶索解下来,本想就这麽将二人困绑做一块。因见这两人,是两个笨货,被人困醒了,必然闭着眼乱喊;就拿匕首去吓他们,他们闭着眼,也不看见:不如将他们推醒,再拿刀吓他;他知道怕死,就不敢声张了。

丙然把二人喊醒明白了,拿匕首往他脸上一亮,低声喝道:“敢做声就是一刀!”二人即吓得筛缕一般的抖,连哼也不敢哼一声!颠倒着困绑起来。割了两片帐门市,揉成两个麻核桃;塞了一个在那年老的口里。

向乐山留着这个小夥计,问道:“你这里的老板,姓甚麽名字?是那里人 ?'…'快说出来,一些儿不干你事!”

小夥计战战兢兢的答道:“我我我这里的老板姓张,没没没有名字,就是这城里的人。”

向乐山知道就是这条船上的船夥张胡子。按着问道:“他睡在那间房里:“小夥计道:

“他和老板娘同睡。”向乐山气得在小夥计身上踢了一下,骂道:“我问你是他睡在那间房里?管他和谁同睡!”

小夥计痛得弹了弹,说道:“老板娘就睡在这间房的後面房里。”

向乐山忙看这房的木板壁上,有一个单扇的门;随将手中的麻核桃,塞入小夥计口中;走到那房门口,试推了一下,推不开!拿匕首截断了一门边斗笋,哑的一声开了。

这时的天色已亮,房中看得分明。张胡子已醒来,先听得隔房说话,以为是小夥计和烧饭的起来了;及听得房门响声又不寻常。他是个犯罪心虚的人,那有不惊慌的!一翻身爬了起来,大声问道:“谁呢?”

向乐山一纵步,已到了床跟前;随口应道:“是我!”张胡子把帐门一撩,伸出那个癞痢头来。

向乐山是何等的眼明手快?一见那癞痢头,就看出是那个船夥。

那船夥却也看出是向乐山了,苦於帐後没有可逃的路,只能挺身出来,打算和向乐山拚命打。他还不曾知道那夜前条船上劫抢的情形,一向总以为是一般得手後,远走高飞了。这时见了向乐山,心里虽然疑惑,是还没想到向乐山有多大的本领。又欺向乐山一个人,手中仅拿着几寸长的兵器,所以并不惧怯!他也略懂得几手拳脚,握着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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