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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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欧阳继武在两江总督衙门里当差,公馆在参将衙门隔壁。欧阳家的花园和参将衙门的花园,只隔一堵短墙。那时参将是旗人庆瑞。庆瑞虽是镶黄旗的人,学问人品在汉人的武员中,都很难得。欧阳继武欢喜赋诗,和庆瑞极要好。彼此往来,无间朝夕。庆瑞因走大门出入,彼此都有不甚方便,特地将花园短墙打通,安一扇便门,名做好顺门。庆瑞不到欧阳家来,继武便过庆瑞那边去,欧阳继武看庆瑞在南京最要好来往最亲密的朋友,除了自己而外,就只一个姓方名振藻的。
方振藻不知是哪一省的人?年纪四十来岁,生得凶眉恶眼,满脸横肉,一没有一定的职业,二没有一定的居处。时常喝得大醉,跑到参将衙里来,同庆瑞要银子去做赌本。庆瑞总是殷勤招待,方振藻要多少银两,庆瑞便如数拿给他。欧阳继武见过无数次。庆瑞有一次拿银子迟了三点儿,方振藻乘着酒兴,竟拍桌大骂庆瑞。庆瑞只是笑嘻嘻的陪不是,方振藻还是忿忿不平的拿着银子去了。
欧阳继武看了,心里实在代庆瑞不平,问庆瑞道:“军门该欠了方君的银子吗?”庆瑞笑道:“你看他是能有银子借给我的人么?”欧阳继武道:“然则方君凭甚么屡次向军门要银子呢?”庆瑞摇头道:“他并不曾向我强要,是我愿意送给他用的。”欧阳继武听了不明白,接着问道:“方君和军门是有亲么?”庆瑞说:“不是,是很要好的朋友。”欧阳继武心想:庆瑞虽是武职,却是个文人,并且是世袭的武职,非寒素起家的可比,怎么会有这们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呢?因问庆瑞道:“我听说方君在外面的行为很不免有些失检的地方,军门也微有所闻么?”庆瑞道:“不知你所谓失检的地方,是指那一类而言?”欧阳继武道:
“酗酒行凶,赌博相打,固是方君每日必有的寻常事,好象我还听得人说:他在这南京城里,行强霸占有夫之妇,并将人丈夫打伤的事,已做了好几次了。一般受他欺凌的人,就因他是军门要好的朋友,不能奈何他。军门耳里也曾听人说过这些事么?”庆瑞点头叹道:“何尝没听人说过。我就因为他是我要好的朋友,不能将他怎样。”欧阳继武道:“不能劝他改过么?”庆瑞道:“他肯听我劝倒好了。”欧阳继武不好再往下说,然心里很不以庆瑞这般对待方振藻为然。疑心庆瑞有甚么不可告人的阴私,被方振藻抓住了,因此不敢与方振藻反脸,欧阳继武一有了这种疑心,对庆瑞也就渐渐的冷淡了。庆瑞到欧阳家三四次,欧阳继武才肯去回看一次,庆瑞倒一点儿不觉着的样子。
这日,朱秀才带着欧阳后成来了。欧阳继武一听朱秀才说出来投奔的缘由,也很觉得凄惨,并十分感谢朱秀才护送后成的盛意。当下收拾了两间近花园的房间,给朱秀才和后成住。
欧阳继武的子女,年纪都只得三四岁,继武把后成作自己儿子看待。继武的夫人,也很贤淑。
后成住着,倒比在家适意。继武见朱秀才这般仗义,甚是钦佩。就留在家中,仍教后成的书。
后成虽则住在这里比在家适意,然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母亲惨死,自己不知要到甚么时候才能报仇雪恨,不由得又伤心起来。却又不敢出声,怕叔父、婶母听了难过。总是躲在花园角上一株老梨花树下,嘤嘤的啜泣。那梨花树距离欧阳家内室远,距离庆瑞的书房很近。
庆瑞这夜因在书房里有事,直到三更时分还不曾安歇。忽听得花园里有哭泣的声音,很吃了惊。连忙走到花园里细听,哭声从短墙那边梨花树底下传来。庆瑞身体矫健,一耸身就到了梨树旁边。这时后成只顾拿膀靠着梨树,头伏在手膀上抽咽不止,并不知道有人从墙头上飞过来了。
庆瑞有几日不曾过欧阳家来,不知后成师徒来投奔的事。一时忽见这们一个小孩,独自在这人迹轻易不到的地方伤心痛哭,自不能忍住不问。遂轻轻在后成头上拍了一下,问道:
“你这孩子是那里来的?在这里哭些甚么?”后成不提防有人来,倒着实吓了一跳。忙止了哭声,抬头一看,借着星月之光,见是一个仪表魁伟的人,慈眉善目的望着自己,好像很希望自己快些回答他的模样。后成看了,觉得诧异。暗想叔叔家里,并没有这们一个人,这人是那里来的呢?并且他走到我跟前来,怎的一没听得门响,二没听得脚声呢?后成心里既有这种疑虑,便不先回答,反问庆瑞道:“你老人家贵姓?是怎样进这花园来的?”庆瑞一听后成的口音,和欧阳继武相似,又见出言从容有礼,已料知必是继武的同乡或亲戚,遂笑答道:
“我是隔壁庆家的。(旗人本无族姓,汉人每以其名字之第一字为姓。例如:呼荣禄为荣中堂,呼端方为端抚台。)你是欧阳家甚么人?有甚么事受了委屈?尽管向我说出来,我能替你作主。”
庆瑞这替后成作主的话,不过是哄骗后成,想后成说出所受委屈来的。在庆瑞这时心里,以为小孩便受委屈,也不过是要吃甚么没吃着,要穿甚么没穿着,或者因顽皮被大人责骂了,一时难过就哭了出来。而后成是个有根基的小孩,初到欧阳继武家的这日,就听得他婶娘对他说过隔壁是参将衙门,参将庆瑞和他叔叔很要好的话。一听庆瑞的言语,心里也料知这人必就是庆参将,遂对庆瑞说道:“你老人家就是庆老伯么?我叫欧阳后成,才从醴陵到我叔叔这里来的。”
庆瑞既和欧阳继武深交,继武有兄有侄在醴陵居住,是知道的。当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令叔曾对我说过他有个哥子住在醴陵,他侄儿已将十岁了。你甚么事这时分一个人在这里哭呢?你叔叔打了你么?”后成连忙摇头道:“叔叔很喜欢我,不会打我。”庆瑞笑道:
“然你婶娘打了你么?’后成也摇头道:“婶娘更不会打我。”庆瑞道:“你这孩子真奇怪,既是没人打你,你半夜三更的,独自躲在这里哭些甚么呢?也不怕你叔叔婶娘听了不快活。”
后成道:“我就为的是怕叔叔婶娘听了不快活,才独自躲在这里哭,没想倒惊动了老伯,下次再不敢到这里来哭了。”说罢,转身要走的样子。庆瑞听了后成这几句话,又看了后成的举动,觉得不是寻常小孩,闹穿闹吃和受了责骂的哭法。不问个明白,似乎有些放心不下,遂伸手拦住后成,随握了后成的小手,说道:“你同到我那边去玩玩好么?”后成仍低头用手揩着眼泪,说道:“今夜已深了,明日当随叔叔到老伯那边请安。”庆瑞不依道:“夜深不要紧,来罢。”说时,拉着后成便走。开了好顺门,把后成引到书房里。就灯光看后成生得貌秀神清,姗姗如有仙骨,心里不禁欣喜道:“你为甚么事哭?说给我听,我总有力量替你做主。”后成见庆瑞盘问,不能隐瞒不说,只得将家里的情形和盘托出的说了一遍。说完了,又掩面抽咽起来。
庆瑞听了,陡然站起身,咦了一声道:“有这种事吗?”仰面望着天花板,出了半晌神,才向后成道:“只管哭些甚么,专哭就算报了仇吗?我问你;你想报仇不想报仇?”后成道:
“除却我短命死了,就不报仇。”庆瑞点头问道:“你打算怎生报法?”后成道:“先生曾对我说过,要我发奋读书,将来进学中举点翰林,做了官,这仇便能报了。”庆瑞道:“若是你命里没有官做,不是一辈子也不能报仇吗?并且你也得打算打算,你此时还只十来岁,也不曾读几年书,好容易由你的心愿,要进学便进学,能中举便中举,想点翰林做官就点翰林做官吗?即算件件都如了你的心愿,毛氏和潘道兴两个东西,能长久留着性命在醴陵,等你发达了去报仇么?”后成道;“我也就为这个,不知道何时才能报这大仇,所以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就哭了。”庆瑞重复握了后成的手,叹道: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也是你的纯孝感动神明,才得在这时遇了我。你只要肯听我的言语,我包管你在数年之内,如愿相偿。”后成即忙跪了下去,说道:“老伯使我能在数年之内报仇,老伯就教我去死,也心甘情愿。”庆瑞拉了后成起来道:“你今夜且回那边去睡了,有话明日再说。不可再和刚才一样,独自躲着哭了。”后成答应着,自回这边安歇了。
次日上午,庆瑞来会欧阳继武,见面便笑着问道:“令侄从醴陵来好几日,你怎么也不带他到我那边来玩玩呢?是你的侄儿,就不算是我的侄儿吗?”继武也笑道:“乡村里初出来的小孩,一点儿礼节也不懂得,没得见笑,因此不曾带过来给军门请安。”庆瑞遣:“这话不象你我至好兄弟说的。听说还有一位西席⑤同来的,何不请他出来见见呢?”欧阳继武即教人把朱秀才和后成请出来。见礼后,只闲谈了几句,庆瑞便向继武说道:“我看令侄的气宇,将来必成大器。我心里不知怎的,非常爱他。”继武笑道:“这就是舍侄的福气。”庆瑞道:“你打算就请朱先生在这里教他读书么?”继武点头应是。庆瑞道:“我的大小儿,今年也有八岁了。去年就打算延先生到衙门里教读,只苦一时得不着相当的人,难得朱先生到了这里。我想和你商量,屈朱先生到我那边去住,令侄也一同过去。我以为你们叔侄生亲了,督率恐不免有难严密的地方,不如我替你代劳的好些。你的意思以为怎么样?”继武听了,那有不愿意的道理呢?即忙立起身拱手笑道:“得军门这们格外栽培舍侄,这小子的造化真是不小。便是朱先生,也和我是总角之好,我素知他的性格。今得托庇军门宇下,必十分相宜。”庆瑞异常高兴。次日就亲自送了聘朱秀才的关书⑥,并贽⑦敬银两过来。朱秀才遂带后成到参将衙里教书。庆瑞因心爱后成,白天教后成跟着朱秀才念书,夜间带着到上房里睡觉。朱秀才和欧阳继武,自是都巴不得后成能得庆瑞的欢喜。
后成在庆瑞上面房里睡了几夜,这夜庆瑞对后成道:“你想由读书发展了再报仇,既是来不及,就只有于读书之外,另学一点儿报仇的本领。我这里有个人,本领极好,就是人品坏些。你专学他的本领,不学他的人品,是不妨事的。你愿意,我就求这人收你做徒弟。”
后成道:“老伯教我怎样,我便怎样,只求老伯作主便了。”庆瑞即点头起身出去。一会儿同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后成偷眼瞧那大汉,醉态迷糊,斜披着一件衣服在肩上,敞开胸膛,露出漆黑的一片汗毛来,行动时昂头天外,好像惟我独尊,不把世间一切人物放在眼里的样子。进房就踞坐在上面一张椅上。庆瑞很诚敬的将后成来历,略向这人说了一道,这人鼻孔里哼了一声。庆瑞招手教后成过去拜师,后成低头过去,恭恭敬敬朝这人拜了四拜。这人雷也似的吼了一声道:“错了,错了。”拔地跳起身,往旁一闪。吓得后成几乎抖起来,不知自己甚么事错了。便是庆瑞也惊得呆了,望着这人发怔。
这人仰面朝天,好像默祝甚么。一会儿走到后成跟前,拉起后成来问道:“你认识我么?”后成心里好笑,暗想我从来不曾见过面,怎么会认识呢?然心里虽是这们想,口里却答道:“认识。”这人大笑道:“我也知道你必认识我。”庆瑞觉得后成的话答得奇怪。这孩子才到南京来,怎么会认识的咧?遂向后成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呢?”后成还没回答,这人已大声说道:“认识,认识。不是冤家是对头。”遂望着后成指了他自己的鼻尖道:“方振藻便是我。成全你的孝道,是一件好事,但是除了这房里,你我三个人而外,是不能给第四个人知道的,你从此白天仍照常读书,夜间我来传你的本领。你本领到手的这一天,就是我成全你的日子。但是我成全了你,你也肯成全我么?”
后成见方振藻酒醉得舌头都大了,说出些话来,都在可解不可解之间。心想他成全我是不错,但是怎么倒问我肯不肯成全他呢?我既受了他的成全,就只怕我没有力量,我若有力量能成全他,而他又恰好有事须我成全,我岂有不竭力成全他的道理?后成正在这们思索,方振藻已现出很惶恐的样子,很失意的眼神望着后成催促道:“你怎么不好好的回答我呢?”
后成只得答道:“师傅若有须弟子成全的时候,弟子有一分力量,尽一分力量。”方振藻听了,长叹一声,也不说甚么,提步往外便走了。庆瑞和后成都送出门来。方振藻头也不回的去了。后成摸不着头脑,跟在庆瑞后面,回房到上房。庆瑞问后成道:“你师傅问你认识他不认识他,你回答认识。你毕竟认识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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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分析,分离、分别、分开之意。
②延,即延请、聘请。
③勖勉,勉励。
④ 束修,一种礼物。修,应作“修”,干肉。十条干肉为束修。这是古代诸侯大夫之间互相馈赠的礼物。《礼记·少仪》:“其以乘壶酒、束修、一犬赐人或献人。” (乘壶,四壶。)也指学生向老师致送的礼物。《论语·述而》:“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朱熹集注:“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修,其至薄者。” 后因指致送教师的酬金。
⑤西席,《称谓录》卷八:“汉明帝尊桓荣以师礼,上幸太常府,令荣坐东面,设几。
故师曰西席。”东面,谓面向东坐。后因称家塾的教师或幕友为“西席”。
⑥关书,旧时聘请塾师或幕僚的聘书,书上写明任期、职位和酬金数目,为古代契约的一种。
⑦贽,初次见面所致送的礼物,以示敬意
第三十一回 入深山童子学道 窥石穴祖师现身
话说后成见庆瑞问他,毕竟认识方振藻么?即答道:“老伯教我拜过师之后,师傅问我认识他老人家么?我本来是不认识的,不过我想既已拜过了师,师傅问我认识不认识,我若回答不认识,不成了弟子不肯认师傅的罪吗?因此只得回答认识。其实我认识的,仅认识是我的师傅。未拜师以前,师傅若问我认识不认识的话,我必回答不认识。”庆瑞点头叹道:
“凡事皆由前定,非人力所能勉强。”后成心里着慌道:“师傅怪我回答错了,不肯收我做徒弟了么?”庆瑞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这话此时不能对你明说,你去安歇罢。你师傅吩咐你不许给第四个人知道的话,你须牢记在心,不可忘了。明晚,你师傅必来传你的本领。”后成听了,才把心放下,忙答应不敢忘记。这夜后成安歇了,次日早起,仍照常从朱秀才读书。
到初更时分,后成在庆瑞跟前坐着。一会儿,方振藻来了,这夜却不似昨夜那们烂醉糊涂的样子。后成慌忙起身,上前给方振藻请安。方振藻笑嘻嘻的握了后成的手问道:“学本领有三不得,你知道么?” 后成这番便不敢乱答了,回说不知道。方振藻伸左手倒着指头计数道:“学本领的人,胆小不得,偷懒不得,乱动不得。这屋子里面,不是学本领的地方,学本领得到城外山上去。你若胆小害怕,便学不着本领。你害怕不害怕呢?”后成心想:既说害怕便学不着本领,我如何能说害怕?我学了本领,替母亲报仇,我母亲必然暗中保佑我,我还害怕甚么呢?遂向方振藻答道:“不胆小,不害怕。”方振藻点头道:“只要你不胆小害怕,不偷懒,不乱动两件,就不应说了。好,我们就去罢。”庆瑞起身对方振藻拱手道:
“恭喜,恭喜。”方振藻也答礼道:“托福,托福。”后成看方振藻答礼时的神色,很露出不快的样子,也猜不透是甚么意思?
当下方振藻带领后成出来,在黑暗地方行走。没一会,后成的两眼神光满足,仔细向四处一望,觉得所走的并不是街道,已像到了野外的光景,随即走上了一座高山。方振藻忽停步回头说道:“这所在最好。你就这块方石上坐下来,我传授你的口诀。”后成即在所指的石上坐下。方振藻将入道的口诀,细细的传授了。等后成心领神会了,说道:“修道的人,在修炼的时分,不能有外物分心。你只顾坐在此地,依我传授的勇猛做去,就有山魈野魅前来侵扰,你都不要去理会他。我有符咒在你所坐的石上,你不离开这块石,不论甚么东西前来,你都不用害怕。离开了这石,我便不能保你了。所以说乱动不得。”后成一一答应了,转眼便不见了方振藻。十来岁的小孩,教他一个人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独自坐在深山穷谷之中,虽然师傅教他不害怕,其实何能免得了心中的恇怯①。还亏了是欧阳后成:替他母亲报仇的心急,每害怕到了极处的时候,一转念他母亲惨死时的遗嘱,若害怕便不能报仇,胆气就登时壮了。
这夜照着方振藻传授的口诀,做到闻得远处鸡叫的声音了,方振藻忽从身后走出来,说道:“天光快亮了。”第一次修炼,早点儿回去休息罢。等工夫略有进境,再慢慢的把时刻加多。”后成见是师傅来了,连忙起身应是。方振藻挽了后成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下山来。
后成留神细看所经过地方的情景,刚行到山腰下,觉得两脚软了一软,以为踩着了甚么软东西。低头看时并不见有甚么,再抬头看两边,只见两面都是房屋,原来已在街上行走,忙回头看后面的山,却已一点儿山影都不见了。心里自是很疑惑,然不敢开口问方振藻。从那山脚下走起,不到一百步远近,便已是参将衙门了。方振藻引后成从后门进去,直送到后成睡的床上,教后成安心睡觉才去。从此方振藻每夜必来,引后成去那山里修炼,鸡一叫就送后成回来睡觉。如此不间断的修炼了半年。
方振藻对后成道:“于今你可再增加修炼的时刻了。”当下又传授了些道术。每夜直修炼到红日东升,方振藻才送他回来。后成因夜间不能休息,只得趁上午睡一两个时辰,朱秀才教庆瑞儿子读书的时候,后成仍须赶着同时受课,因此朱秀才并不知道后成有学道的事。
后成这夜正坐在那山中石上修持的时分,忽一阵风吹来,直吹得四围树木乱摇乱摆。随听得一声大吼,山谷响应的声音半晌不绝。后成只是十来岁童子,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