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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平生多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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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错节缠到脖子上要把人勒死。
他不怕他会迷路,他只怕他会躲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哭泣。
郑美萍躲在厨房,看安平风风火火跑进跑出也不吱声,尽量逮著空不停往嘴巴里塞东西吃。
安平脑中飞快地盘算著裴宿恒可能会去的地方,没心情管她,但耳边小老鼠般窸窸窣窣的咀嚼声烦的他无法专心,忍无可忍地喊她,“妈,不能再吃了,你的胃受不了!”
“哦……”郑美萍不情不愿放下手里的炸鳗鱼。
“别乱喂豆豆,那些东西它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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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美萍嘟起嘴巴,不服气,“不让美萍吃,不让豆豆吃。让你吃你又不吃。裴裴做了这麽多好吃的,到底给谁吃?”
安平像被人大了一拳。他抚著胸口眼睛胶著在一盘盘食物上,慢慢走过去。都是家常菜色,料理的也不甚精致,却都是他爱吃的。桌子中央还有一只鲜奶水果蛋糕,仔细地插满了36根蜡烛。
“都是宿恒做的?”
“嗯,他做了好久呢?蛋糕,菜……平平,裴裴可笨了,比美萍还笨。弄得锅子劈劈啪啪地响,还把手上弄得红红的,冲啊冲啊冲了好久……”
……
“不过美萍还是喜欢吃,好吃……平平你也吃点吧。”美萍颠三倒四絮絮叨叨,塞给安平一双筷子,“裴裴就等著让你吃呢。等啊等啊,美萍都饿坏了。”
安平抓紧筷子,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不用尝他也知道,每一道菜,就算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作料,也肯定是他偏爱的。
他的事情,哪怕再微小青年从来都细细地挂在心上。
玻璃反射的光线太过刺眼。安平抬起手遮住眼睛。
照顾母亲吃过午饭,安平出去找人。
Y城不大,一条环山主干道贯穿起散落的街巷,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打车大约只需半个小时。
安平不放过每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不漏过每一个裴宿恒曾提起过得店子,由东至西,由西至东,地毯式搜索了两遭,依旧没有一丝线索。
心里长了草,慌得六神无主。他走投无路,只得一遍遍拨打裴宿恒和小妹的手机。裴宿恒那边始终关机。小妹下课後才有空给他回过来。
昨晚小妹跟裴宿恒一同等到半夜,後来著实熬不住了才回家休息。透过话筒,小妹的声音听上去仍然没什麽精神。
她等安平讲完,隔了段时间才含混地道:“没事的平哥,你不用担心。他都这麽大的人了,能出什麽事,”顿了顿,犹豫地接下去,“其实,早上六点多时我联系过宿恒。他那时正要搭车去省城。这个时候,也许已经在去美国的班机上了吧……”
走了一下午,此时双脚突然累的再也迈不动了。安平浑身瘫成一块烂泥,毫无顾忌地蹲坐在人行道的马路沿上。
小妹没有听到回音,担心地问他,“平哥,你,你生气了吗?”
“什麽……哦,没,没,当然没有。车太多听不清楚。”
“平哥你,在外面吗?在外面找宿恒?”
“嗯?哦,也不是……出来走走,顺便给你打个电话。呵呵。”
安平使劲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街面上猛然增大的噪音,还是让他没法准确地捕捉电流传递的信息。他生怕小妹听不清,对著话筒极大声地喊话,突兀的笑声震动的电流滋滋作响。
 “对不起平哥,对不起,我以为……”
不知道为什麽,小妹突然开始哽咽。安平慌乱地捏著手机,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平哥,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对不起……”
……
“没事的,我没事。别哭。”
安平记不清什麽时候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马路边,在初冬幽寒的冷风里,在川流不息的车潮人群中,寻找著缝隙,执著地盯著对面的一棵行道树。
落日的余晖,将这个喧闹又孤寂的人间涂成了橙红色。那棵橙红的树,举著萧瑟的树冠,轻轻地摇晃著落叶。
安平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麽熟悉。

()
身後的冷饮店,斜对面的公园後门,还有那棵曾经被青年倚靠过,有著阔大树叶的法桐。
是了,这就是他与那青年重逢的路口。
那时正是盛夏,法桐的树冠能撑开一把巨大的绿伞。
那时青年一身白衣,黑亮的眼睛看著他,清灵灵地溢满了感激。
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
绿树如茵的树冠摇落成苍老的枝桠;明澈轻柔的眼神消磨成冷漠的背影。
从开始到结束,只不过五个月。
人与人的缘分哪。安平默默地想。有时候,就真的只有五个月。
平生多情 三十一
三十一
太阳沈到了城市的背面,幽冷的星星从墨兰的夜空里钻出来。小城的夜晚在短暂的喧嚣之後,随著街灯的熄灭,现出了黑夜冷寂的本色。
街上已没有多少人。偶尔飞驰过一辆噪音巨大的摩托,躁动的热闹转瞬即逝,把更多的寂寞抛在身後。
安平抱著膝盖,看著最後一只蚂蚁钻进石缝中的蚁|穴,缓缓地站起身。
蹲的太久,猛然站起来,腿脚针扎一样疼。安平扶著人行道一侧的围栏,拖著步子一瘸一拐地往家走,歪斜的脚步看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也的确觉得自己老了。没有热情没有冲劲,每天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地挨日子。也没什麽兴趣爱好,除了卖茶水做蛋糕就不会别的,小年轻喜欢的那些玩意儿,看一眼都头晕。
不服不行,老了,与这个世界脱节了。
纵使他有心,他也没法再追上年轻人的步子;纵使有人不嫌弃,时间长了,也会被他这周身的死气逼得窒息而想逃走。
他就该安下心,波澜不兴地过适合他的生活。其他的,都不能再去想。
他早就受过教训,惨痛到家破人亡,不能再冲动不能再犯错。
况且这把岁数了,再没有允许自己荒唐的理由了。
安平垂著头,默记著路口往前走。数到第三个路口时,向右拐进了一条巷子。
小巷很幽静,轻微的脚步声啪啪地传出很远。安平听著自己脚步的回声,慢慢地走著。一直走到巷子的中部,才发觉也许自己走错了路。
他缓缓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果然错了。
这不是青衣巷,而是闻水街。这巷子後靠眉亭山,前面隔一条街是中山公园,地处繁华却不吵闹,清幽宜人最适合修养。
他给裴宿恒租的小院子就在这里。
回头看看,又往前面看看。
安平停顿了一下,便又拖著步子缓慢地往前走。
即便只能看到两扇紧锁的大门,他也还是想再开一眼。
又走了十几步,就到了那院落的门前。
那两扇有著零星锈迹的铁质大门,仍旧紧紧关闭著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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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极微弱下坠。
安平朦胧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抱著希望,希望走过来看到两扇敞开的门扉,青年微笑地站在里面等著自己。
怎麽这麽大了,还是如此天真。
安平摇头苦笑,抬手在门上按了按,转身想走。
手下的触感却让他猛地停住──门没有锁!
“宿恒!”
安平一怔,旋即想也不想直冲进去,完全忘记还有其他的可能。
面向院落的玻璃窗上透著灯光,安平心脏都要跳出来,强盗一样凶狠地撞开门。
屋里的人显然被吓坏了。手中的东西落在地上,定定地望著安平,半天才找回声音,“对不起,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安平根本没注意道裴宿恒疏离的态度。他像寻到走失小兽的母兽,一向只想把自己的小宝贝重新护在怀里。
“宿恒你生气了吗?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接。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病了?脸色怎麽这麽差?”
不过两天没见,却似乎隔了几年的光阴。青年本就清瘦的脸庞消磨掉了最後一点光泽,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的突兀。刘海凌乱地遮在额前,憔悴的像桥洞下的流浪艺人。
“宿恒。”
安平心疼不已,想摸摸他的脸,却被青年躲开。
“安平我赶时间,不能在拖延了。”
裴宿恒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幅白色棉布,把身後画架上的一副画取下来,放在床上细心打包。
那幅画的底稿安平见过。雨中的青衣巷,湿漉漉的粉墙上斜出一只莹白茶花,花瓣飘散,悠悠荡荡地站落到画中人的发丝上。
小妹曾经嘲笑裴宿恒,说他把安平画的像个倚门望郎归的深闺怨妇。从那以後安平再没见裴宿恒动过这幅画。还以为他已经放到了一边,却原来初衷不改早已偷偷画好。
青年将画板包了几层,小心扎好,放进一旁敞开的行李箱里。
向四处略略一望,裴宿恒提起行李,对安平点点头,“我走了安平。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多多包涵。我在这里的一切费用花销房租夥食,都折算好打进安平的卡里了。请不要推辞,一定要收下。以後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我一定尽力。那麽,再见了,後会有期。”
安平听得一愣一愣的,简直不相信这麽标准的交际辞令是出自裴宿恒的口中。
他愣神的功夫青年已越过他往外走。
“宿恒!”
安平清醒过来,追上去抓紧他的手臂,死死握住,生怕他会甩开自己,“宿恒,改天再走好不好?你这样,你这样真的让人放心不下。”
青年不止面色不好,脚下虚浮走路都似在漂。这种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撑得下十几个小时的旅程。
裴宿恒却只是摇头,“不用了,我能行的。放心吧。”一面说一面脚下不停,固执地要去推门。
安平抱住他的肩膀拖住他,“宿恒,就多留一天,等身体好一点,好不好?後天,後天我送你上飞机,行吗?”
青年抿紧了唇再不多话,默默地去掰安平的手指。指尖刚蹭到皮肤安平就感到一阵不正常的热度。安平一惊,飞快攥住他的手。濒临极限的高热几乎烫手。
安平气急败坏,突然爆发将青年按倒在沙发上,“你给我好好呆著,哪里都不许去!”
裴宿恒只淡淡地看他一眼,撑著沙发靠背站起来。冷漠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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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眼,安平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了。他什麽狠话也说不出了,仰望著青年,苦苦哀求。
“宿恒,求求你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为了约定。你生气是应该的。你想发泄就尽情使出来,想怎麽样都行。我求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好不好?”
“安平,你误会了,我没有生气。”
“宿恒……”
“我没有生气,真的。因为,我没资格。”裴宿恒语气依旧平淡,眼睫却渐渐湿润了。
“你没有做错什麽,一切都是我不好。你都已经拒绝的那麽明显,可我还是没法死心。对不起安平,我一定让你很烦恼。”
裴宿恒终於看向他,睫毛上大粒的泪珠摇摇欲坠,“利用你的好心肠缠住你。表面上装著不在乎心里却发疯似地妒忌。我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一个。对不起,让我走吧安平。我没有自己认为的那麽豁达,即便是假意的祝福也无法做到。留下了,我不知还会给你惹出多少麻烦。”
裴宿恒用力挣脱安平,打开房门走出去。寒风撕扯著风衣的下摆,瘦弱的身体摇晃一下,像是要被风吹倒。
安平看得心惊,追上去紧紧将他抱住,语无伦次地只想拦下他,“宿恒,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从来都没有。你那麽乖巧,让人喜欢都来不及,怎麽会惹人讨厌?别走宿恒。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不要走!”
裴宿恒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的手指合拢又收紧,反复再三,猛地推开安平。激动下力道没有轻重。安平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膝盖磕到坚硬的石板,发出断裂般的脆响。裴宿恒潮红的脸色瞬时煞白。步伐凌乱地跑过去扶起安平,“安平,摔疼了哪里?对不起,对不起我又闯祸了……”
“别走!”安平活似失去了痛觉,只是抓住裴宿恒一遍遍恳求,“别走宿恒,别走。宿恒,你现在走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裴宿恒定定地看著安平,犹豫地碰碰安平疼到发白的脸,泪水决堤般滚落。像个无助的孩子,埋首在安平怀里委屈地大声哭泣。
“留下来,”安平抱住他瑟缩的肩,将他拥进怀里,温暖的手掌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留下来,做蛋糕给我吃,好吗?”
眼泪更加汹涌,衣襟都被沾湿了。裴宿恒强忍著不舍想要拉开安平的手臂,一碰触到那柔韧的肢体,却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
他舍不得这个怀抱。二十年来唯一给过他温柔、怜爱的人。即便如今伤他最深,也依旧放不开。
他恨自己的懦弱,可再恨再恼,他还是只能埋在安平的怀里虚弱地摇著头,借此拼凑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决心。
臂弯里的人哭泣的全身颤抖。
安平沈默良久,无奈地叹息,“宿恒,你误会了。昨晚,我并没有跟杨老师在一起。”
怀中的身体陡然绷直,只有肩膀还在微微抖动。
“那天从游乐园出来,我遇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杨老师当天下午就提前回来了。”
青年慢慢抬起头。他面颊红的发亮,嘴唇干裂伸出了一道血珠。
安平心急地匆匆说下去,“那晚我一直跟那位朋友在一起。多年没见,攒了一肚子话,在酒吧聊了一宿的天。一高兴酒喝多了,把家里的事全忘了。宿恒,原谅我好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爽约的。”
青年迷茫的视线垂下,又折回,“真的?”
“真的,绝不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杨老师。那天下午还是我那朋友安排人送杨老师回来的。”
裴宿恒渐渐收住眼泪,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显然已经相信了安平的话。他哪里想得到,这种虚实参半的谎言,对安平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若是哪天所有的谎言假面都被戳穿,自己在这个纯白的灵魂面前暴露出肮脏淫秽的本质,他可还会……安平骨缝儿里涌上一阵寒意,不敢再想下去。跌跌撞撞把裴宿恒拖起来扶回房间。 
裴宿恒烧的脑子迷迷糊糊,胆子倒大起来,露出一颗脑袋在被子外面,不放心地盘问安平。
安平一边应付他,一边喂他吃了药。
药效上来,青年挣扎著看了他半响,还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安平坐在床边,握紧他的手,静静看著他的睡容,直到薄凉的夜色被天光尽数侵退。
平生多情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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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平时体质好的人,一旦病倒了反倒更加不容易康复。
安平留裴宿恒在自己家里,细心照料了十几天,青年的身体没有太大起色。高烧被针药强力压制下之後,改成低烧连绵不退。
安平急的嘴角上火,看了好几位大夫,都诊断是体力透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并无器质性伤害,安心静养自然会逐渐好起来。
安平这才稍微宽心些,多少分出一点时间管管铺子的事。
今年冬天,南方的雨水特别足。从一场夹著雪星的冻雨开始,雨雪纷飞接连不断。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冬天的雨雪威力更猛,不过几天,气温骤降十几度,凝滞的寒意如铁板上的霜花,层层堆叠成融不化的冰凌。
那天一大早,天空便堆满浅灰色浓云。
惯常供货的茶商出了点问题,安平赶去处理。
中午雨珠密集地坠落,沾到地皮上就结成了冰。高速路封了,城际公路一边清扫一边通行,车队堵成了长龙。
安平被卡在路上,打电话回去,估计等晚饭时才能到家。
吃过中饭,老王到前面去看铺子,美萍也睡下了。
裴宿恒裹著被子,呆呆看了一阵院落中被雨珠砸出的零碎水花。这些天他觉得身体好多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康复,就要离开了吧。
阴云密布的午後,只有雨滴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啪啪地震击著鼓膜。
裴宿恒打著寒战爬起来,偷偷摸摸进了浴室。把水温调低,拧开淋浴,刺骨的冰水兜头浇下。肌肉陡然痉挛,好容易积攒起的精力,随著水线汩汩流失。
头上像勒了一道紧箍咒,怔怔地发晕。裴宿恒咬牙撑著,勉强把浴室收拾干净,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卧室。
挨到床边,被褥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他。
“裴裴!”
裴宿恒惊退一步,吓得全身发软。仔细看清那人,惊骇地差点碎掉的胆子才慢慢拼起来。
“美萍,你……”
郑美萍抱著毛毛熊,笑嘻嘻从床上跳下来。
“平平不在家,裴裴快来配美萍和熊熊玩儿啊。好闷哦,美萍快要闷死了。”
裴宿恒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安平像看顾雏鸟的老鹰一样护著他,一日三餐端到床前,更严谨美萍打扰他养病。
这般用心,若是他知道自己……
裴宿恒出了一头冷汗,脑袋昏昏沈沈地,一不防备被美萍扑过来抓住。
“逮到了,逮到了!咦,裴裴你摸起来怎麽这麽凉啊?跟雪糕似地。”
裴宿恒被她一撞,头晕的跟厉害,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美萍虽然神智不太清醒,这时也觉出不对劲,手忙脚乱拖著裴宿恒塞进被筒里。
“快睡好,睡好。睡好就不冰了。”
胡乱给他盖好被子,碰到他打湿的头发,一下子又慌了。
“头发,头发怎麽是湿的?是……是美萍弄得吗?不要不要,平平不要骂美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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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美萍偷偷来找裴宿恒玩儿,拿水枪把青年的睡衣袖口喷了一点水,刚被安平训过。再被逮到做坏事,真的要关禁闭了。
裴宿恒握住郑美萍的手,引她坐在床边安慰她,“乖,不哭。我来作证,美萍很乖没有闯祸。乖乖,不哭了。”
美萍闻言破涕为笑,抓住青年为他擦眼泪的手,放在嘴边呵口气,攥在两只手中来回揉搓,“裴裴的话平平都听。美萍不怕了。”等裴宿恒的手有了点温度,郑美萍学著安平照顾人的样子,给青年拉拉棉被。一不小心拉过头,把嘴巴也盖住了。
“裴裴你好好睡,睡饱了就不冰了。不冰了美萍就不会闷了。”她絮絮地一面玩儿著裴宿恒的头发,一面说著安慰的话。
裴宿恒轻声应著,头昏茫茫地靠在她身边,不多久眼皮就沈了。,渐渐听不清美萍在说什麽。将要熟睡时,忽觉耳後隐隐地疼痛。裴宿恒困倦地张开眼,怔了一会儿才发觉是美萍在捏他的耳朵玩儿。她拿捏不准力道,扯得耳朵有点疼。一边玩著,嘴里还亢奋地大喊著,“豆豆,豆豆!”
裴宿恒往地下看看,没见到豆豆,他耳後的头发倒被扯得越来越紧。
青年这才想起什麽,轻轻碰碰了被拉扯的肿痛的耳朵,笑吟吟地道:“美萍是说这两粒胎记吗?我看不到他们什麽样子。不过听父亲说过,的确很像两颗红豆。”
他耳根处有两粒自娘胎带来的胎记,据说鲜红似血,形如红豆。两粒小豆子长的隐秘,平时被头发遮掩著看不到。除了父亲,几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有这样特别的两颗胎记。
美萍不管他说什麽,只更加兴奋地大喊大叫,“豆豆!豆豆!”
曲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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