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妖娆-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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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随我进宫!”一句话甩下,他披上袍子,离开这半月来未曾踏出半步的花楼。
胧月夜当然没有死。
虽然,五日大限早巳过期,解药也遥遥无踪,但明若溪见到他的时候,他一如往昔地躺在龙杨之上,有美人从他身畔退离。他脖子上有淡淡的抓痕,但伤口已经愈合,从远处甚至瞧不出受过伤。
“皇弟肯从青楼出来了?”他轻笑,“此次进宫,又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陛下知道?”明若溪并不吃惊。他早已知晓,胧月夜耳目众多,有通天遁地的本事。
“你大哥可是要你用朕的项上人头交换你的新娘?”
“陛下的消息比臣的还迅速。”他苦笑。不过一枚棋子而已,一举一动能瞒得过下棋的人吗?这一点,他懂得,紫芍却并不明白。她那样拚命卖力,到头来只沦落到被别人戏弄的下场。
那尊玉玺就像一个玩意儿,胧月夜利用它戏弄了她,也戏弄了晴如空。
“哼,你大哥真是小瞧了朕,他以为朕的东西那么好拿?随随便便派一个女子施一把毒药就能取走?嘿嘿,朕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什么样的毒药没尝过?想赢朕——要赢,十年前争天子之位的时候,他就该赢了,没想到他十年后还在作白日梦!”
“圣上英明。”明若溪低眉道。
上当的人岂止是晴如空?连他这个素来绝顶聪明的南阁王也一直以为胧月夜被暮紫芍的美色所迷,让他接近她,是为了试探她是否危险。然而他错了,胧月夜不过是将计就计,用他来麻痹暮紫芍的意识,让她以为自己骗取了他的信任,从而骗她带走那只藏有暗镖的盒子。
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心仪的女子拱手送给他人——这一点,明若溪也是事后才领悟。亏他当时还因为玷污了“皇嫂”而痛苦挣扎!他和紫芍在这一整出戏中,不过扮演著穿针引线的角色,真正挥掌力拚的,仍是幕后的两位主使。
“皇弟,你不会怪朕当初瞒著你吧?”胧月夜满怀歉意却又充满喜悦的声音,“朕也是怕这出戏演得不像,引来对方怀疑,所以才……现在好了,据探子来报,晴如空双眼已伤,你我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对方打了个方寸大乱——哈哈哈哈哈!朕好久没有这样开怀了!”
“臣不敢。”抱紧拳,任凭心中再多激情起伏,也不敢妄动。
“好,皇弟,算是朕对你的嘉奖,你想要什么,尽管提!”一挥手,皇恩浩荡。
“臣……臣只想请皇上救救紫芍。”艰难的请求再无法启齿,也要逮住时机开口,趁著现在,胧月夜龙心大悦许他奖赏的时候。
“唉,皇弟,朕看你平日风流倜傥,怎么也是个痴情的种?呵呵,了解,了解,一日夫妻百日恩嘛——行,朕会帮你的。”
“多谢皇上隆恩!”没料到,这恩准得来如此容易。胧月夜说了帮他,就一定能帮到他,那诡异的脑袋花样层出不穷,天下都能夺走,何况是救一名女子?
“不过……”凡事最怕有下文,“皇弟,你别忘了,你可是订过亲的人,夏侯国虽不足为患,但婚姻大事出尔反尔,对我大煜的名声总不太好。”
眉心一蹙——他竟忘了,原来自己已经订过亲了,那日在孟太妃的寿宴上,为了赌气做了难以弥补的错事。
“皇弟,夏侯国与我大煜虽千百年来联姻无数,但到了咱们这代,血缘中的关系已经不大,也该找个人再把这血脉重新联上了。朕知道这有点儿委屈你,但夏侯国这几年励精图治,朕不想跟他们有摩擦,现在,还不是跟他们发生争执的时候……你懂吗?”
“臣……明白。”微微闭眼,一躬身。
怨得了谁呢?是他自己答应的亲事,就得自己去履行。只不过……即使救回了紫芍,他们,也没有明天了。
“明白就好,”胧月夜打了个呵欠,“皇弟,你先回去吧,事情准备好了,我会派人告诉你。哦,对了,有件事得提醒你——我是答应救她,可不想让她把你拐走,别再像上次那样在宫外备辆马车,在我瞧不见的地方置办田地了。朕绝不容许自己最能干的弟弟,这么年轻就学陶渊明归隐山林。记住了?”
呵,下棋的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明若溪答应了个“是”,这个字听起来像是随意的许诺,实际上却是在出卖自己的余生。
第八章城门敞开,暮紫芍往两域交界处一望,看到一袭飘逸的雪青色。
他还是来了……
早就知道他会来,虽然她伤他至深,但这性命危机的关头,他绝不会置她于不顾。
已经是初夏时节,为什么,她依然瑟瑟发抖?
浑身裹得密密实实的,高烧的额没有冷退,通红的双颊藏在帽沿之下。迷糊的眼,昏沉的脑,憔悴的脸,她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他?
“王爷可把聘礼带来了?”她听见身边的将军遥遥地喊。
明若溪似乎微微点了点头,手一示意,便有下属把个穿黄袍的人从车内拖出。那人蒙著脸,看不清容貌,但明黄的颜色为天子所有,他应该是煜皇胧月夜。
“王爷,恕末将斗胆,这“聘礼”是真是假?”
明若溪淡淡一笑,下属立刻领会,将那头罩一掀,被束缚的人呈现面貌。
“王爷,末将还想多问一句——近日并未风闻有宫变之事,此人不会是……”
“是冒充的?”明若溪接话,“姚将军,你也不想想,若宫变之事传开,本王还能携著“聘礼”到这儿吗?只怕未出京城就被御林军砍了!总之,你们要的“东西”我是带来了,收不收悉听尊便!”
“那好吧……”姚将军只得叹息,“想来王爷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况且您未来的王妃还在末将身边,您不至于那么绝情吧?如此末将把“聘礼”收下了!咱们这么著,您看怎么样——双方前进一百步,一边纳“聘礼”,一边迎新娘,如何?”
“如此甚好。”明若溪答。
“姚将军……”坐在轿上的暮紫芍忽然发话,声音虽弱,但气势逼人,“你们在这儿自言自语的,到底想做什么?还聘礼呢!我有说过想要嫁人吗?”
此语一出,四下一片嗡嗡声。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姚将军纳闷地看她一眼,“那边那俊朗的南阁王难道不是您的心上人?咱们王明明有交代……”
“中原女子出嫁从父,东域女子出嫁从身!”暮紫芍投以一抹涩笑,“我自个儿的婚姻大事,除了我自个儿,谁也不能作主!那边的南阁王的确俊朗,可惜花名在外,不是本小姐的喜好——要嫁也不是嫁给他!”
她看不清明若溪此刻的表情,只知道四下议论之声沸如潮水。
不,她不能让这桩交易继续。起初被义父软禁著,阻止不了,但此刻人就在她眼前,她要拚尽最后的气力,毁掉晴如空的如意盘算。
义父抚养她十余载,报答是应该,但她不能用若溪的性命来报答。他爱上她,本已经够伤心伤肺的了,现在如果再让他为了她去弑兄弑君……呵,她暮紫芍自认不是红颜祸水!
“让那个什么王的把“聘礼”抬回去吧!本小姐不希罕!”她又说。
“嘿,小姐不要太天真了,”姚将军冷笑,“您我都明白这并非一桩亲事这么简单,今儿,您不嫁也得嫁!”
“姚将军,你算我什么人呀?我嫁不嫁得听你的?这可奇怪了!”暮紫芍自敞篷的轿中站起,斗篷一撕,亮出隐藏的匕首。
这匕首原是她贴身之物,搁在床间暗格中,晴如空为防她逃跑或自残,事前搜过屋子,却始终没发现此物。她庆幸自己留下了它,做为最后的筹码。
匕首一侧,映著阳光的一方,搁到她的脖间。
“我还是那句话,没人能逼我!”手腕稍稍使劲,匕首割裂她脖间肌肤,鲜艳的血顿时渗出。
“小姐……”事到如今,姚将军才有了恐慌,周边一干将士亦不敢轻举妄动,私底下啧啧称奇。
虽然距离甚远,但她的一举一动明若溪皆看在眼里。
这个小傻瓜,她想干什么?难道她不明白这样做什么用也没有,只会牺牲她自己!
从她说话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的企图了——她不愿连累他。这一点,别人懵懂,他却心知肚明。
他们是一样的人,说什么,做什么,毋需言传即可意会。
说实话,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因为她还是念著他的,可见先前说的“不爱”二字,纯属无稽之谈。
但他又十分气愤,看到那匕首搁在她的脖子上。如此不爱惜自己,就不怕他伤心?
现在,没法告诉她一切只是个局,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抢下那利器要紧。
于是,袍袖一振,明若溪从马上跃起。百余步的距离只在这一跃之间化为零。
守城的将士们皆看一只雪青色的雁掠过天空,然后羽翼翩然,落在暮紫芍的身边。
掌风只轻轻一挥,闪亮的匕首便落到地上,仿佛星星的坠殒。双手再一揽,他将她擒入怀中。
“放开我!”暮紫芍倔强地挣扎,但任她如何折腾,仍被他牢牢圈住。
“居然敢说不屑嫁给我?”明若溪眼里有不为人知的笑意,语气却盛怒逼人,“我有那么招人讨厌吗?居然宁可自刎也不愿嫁给我?”
她瘦了,的确是大病了一场,昔日白净透明的皮肤如今枯黄一片,头发也凌乱疏落。
他得感谢晴如空想出这个馊主意,让他们有机会再次重逢,真的很感谢……
暮紫芍被这温暖的怀抱围绕著,昏昏沉沉的脑愈发眩晕,他的气息迎面扑来,仿佛薰风。本以为这辈子再无缘闻到这清爽的味道,此刻乍然重逢,让她潸然泪下。
她不想离开这温柔的壁垒,哪怕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哪怕有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朝他俩扫射过来。
再多一刻,再多一刻就好……
她心中渴求著,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弃械投降的时候,稍微的意乱情迷就会让她的溪置身于险境。
“松手!”她威胁,“否则我咬舌!”
“咬舌?”他像是在看笑话,“不怕疼就试一试……”
话音未落,她牙关一紧,果然狠狠地咬住了那可以致命的柔软。
其实这一切并非意气用事,先前的自刎和此刻的举动,她都想得很明白——有她在一天,晴如空就能威胁他一天。如果她随风而逝,溪就永无后顾之忧了。
既然,她是他今生的劫难,那就让她亲手把这个灾难清除吧。
从不相信自己是扫把星,现在看到他为了自己所受的罪,她终于相信了。呵,千百年的传闻果然有道理。
“你找死!”明若溪这回真的被激怒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开她的嘴,火热的唇舌一举覆盖下去。
他拚命地吮吸著,吸干她咸湿的血,吸尽她浑身的气力。
“有本事,你连我的舌一起咬……”他浓重地喘息著,在她耳边低语。
呵,这个坏蛋,为什么总是惹得她想哭呢?不让她死,还惹她哭,真坏……
暮紫芍蓄满多时的泪水倾泄而下——不,她舍不得咬他,所以她只有活下去了。亏他想出这一招,真是残忍!
吮吸渐渐变成了深吻,两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顾不得周围所有人目瞪口呆,只是无尽地纠缠,仿佛要弥补这些日子的亏欠。
“这儿,这儿,这的一切都是我的……”他抚过她脖上的伤,断断续续呢喃,“你敢伤了它们,试试看,看我饶得了你!”
“溪——”她心尖一颤,默默唤他的名字,紧紧地回抱他,面颊深深贴在那火热的耳边。
明若溪一边环抱著伊人,一边瞧了瞧被这火辣场面惊得呆若木鸡的将士们,他的嘴角勾起浅笑,袖一挥,埋伏在远处的弓箭手立即射出营救的箭。
箭如蝗,漫天盖地,覆向城头。雪青色的身影则巧妙避开了这纷乱的雨,闪电般回到安全地带,带著他怀中的人。
暮紫芍只觉得自己随著一阵旋风在空中旋转,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眼前黯淡下来。
好舒服……
浑身像被云朵覆盖著,轻轻软软的,还有一股清香伴著和煦的风拂过脸庞。
初夏时节并不燥热,满世间回旋著清爽的感觉,仿佛一只无形的白鸟,钻进窗子,又飞出去,羽翅翩然。
好久,没有过这样香甜的睡眠了,或许是知道了身边有他,所以心安,所以睡眠也安稳。
但暮紫芍从梦中醒来,却没有发现那本该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溪——”她猛然坐起身子,睁著惶恐的眼睛寻找那雪青色的影。
“你醒了?”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
眼前并没有溪,只有一个穿著红衣的少妇,笑咪咪地打量她。少妇肚子隆起,似怀孕多时,那张脸并不是世间最美的,但那甜甜的笑容渗透出的亲和力,世上没人能抗拒。
暮紫芍就在这一瞬间,对她产生了好感。
“你已经昏睡七日了,”少妇说,“又是发冷又是发热的,若溪都急坏了。”
若溪?好亲昵的称呼!这少妇跟溪是什么关系?为何可以理直气壮使用这家人般的昵称?
“这是……哪儿?”暮紫芍咬伤的舌头还没痊愈,说话有些打结。
“这是我家,”少妇调皮地眨眨眼,“嗯……你一定还想问我是谁,对不对?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煜国的王妃,你信不信?”
煜国的王妃?
暮紫芍大病初愈的身体有些微颤,她知道煜国的王爷死的死、散的散,留在胧月夜身边的,只有明若溪一人——这少妇自称王妃,莫非她是溪的妻子?
那个混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还隆著肚子……她才离开他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老婆孩子全齐了,手脚简直快如闪电!
“唉,宝宝下个月就要出世了,老踢我!”少妇看到她黯然的表情,愈发眉开眼笑,“其实呢,我跟若溪认识已经三年多了,想当初,在水阁边,花树下,他一袭雪青的袍子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心里想,天底下竟有如此俊美绝伦的男人啊!”
原来他俩已经认识三年多了,怪不得肚子能这么大!该死的明若溪,说什么心里只有她一个,还敢在千军万马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她,害她信以为真,感动得肝肠寸断,原来这一切只是水晶般易碎的谎言!
“还以为你除了我,再也不看别的男人一眼呢!”忽然帘一掀,一袭白衣飘然而入,“夫人对四弟的赞美,连我听了都嫉妒!”
暮紫芍诧异地看著这白衣男子,他有一张跟明若溪酷似的睑,同样璀璨夺目,只是年纪稍长。
“可是人家若溪本来就比你俊呀!”少妇仰头大笑,偎到他怀中,“我夸两句都不行?”
“只是“夸两句”这么简单?真不知道我的小桃儿又在搞什么鬼!”白衣男子抚著她圆圆的肚子,无限爱怜地叮嘱,“别一天到晚到处乱跑,小心伤了咱们的宝宝。”
“我哪有乱跑!”她嘟起嘴,“我只是来看看紫芍妹妹,听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又是若溪的心上人——我这个做嫂嫂的当然得瞧个仔细喽!”
嫂嫂?暮紫芍瞪大眼睛。
“对呀,不要怀疑你的耳朵,”少妇像恶作剧得逞般咯咯笑,“我只是若溪的嫂嫂,并非你刚才所想的那样!”
暮紫芍低下眉,害臊万分——错误的猜想本已不可饶恕,却还让别人一眼看穿!真恨不得眼前有个地洞可以往里钻!
“暮姑娘不要介意,内人天性好动,没打扰你休息吧?”白衣男子微微笑,“在下未流云,是若溪的三哥。”
西阁王未流云?暮紫芍愈加吃惊。她知道,如今煜国三分天下,煜皇胧月夜占领煜都一带最大的疆土,东阁王晴如空独霸东域一带,另外一块靠近中原的肥沃土地,为西阁王未流云所有。
难道,她此刻不在煜都,而在未流云的势力范围之内?
“暮姑娘请放心,”未流云接著说,“舍下虽然简陋,但十分安全,皇上管不了这儿,你的义父更加管不了这儿——好好养伤吧,我和内人受了若溪的嘱托,定会全力照顾你的。”
“就算没有若溪的嘱托,我也愿意留下这么漂亮的妹妹,”少妇笑盈盈地握住暮紫芍的手,“有个伴多好,省得我成日无聊透顶!”
“真的很无聊吗?”未流云宠溺地瞧著妻子,“要不要明儿叫个戏班子来家里热闹热闹?”
“不要!那些戏码都听腻了!”她直摇头,“我想去骑马……”睨一眼脸色一沉的丈夫,马上改口,“呃……其实听戏也不错,紫芍妹妹还没听过呢,明儿请个戏班来让她乐乐!”
“多谢王爷、王妃。”暮紫芍起不了身,只能颔首示意。
“甭叫我王妃,多生疏呀!”少妇立即打断,“我的名字是“樱桃”,紫芍妹妹你直呼这个名字也成,跟著若溪叫我“嫂嫂”也成!”
“那个……”暮紫芍顾不得绯红的脸,终于忍不住问,“他回京城了?”
“他?”樱桃随即明白“他”指的是谁,“呵呵,哪能呀!你伤没好,若溪他会舍得回去?”
“那他为什么……”醒来这么久,都没瞧见那身影?
“那小子害羞呢!想见你又不敢见,”樱桃俯到她耳边低语,“放心好了,晚上闭上眼睛装睡,他肯定自个儿跑到你的床前。”
双颊羞得似火烧,把身子缩进被子里,暮紫芍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夜间重逢的一刻。
但是,他没有来。
一天,两天,三天……她的伤势日渐痊愈,依然不见他的踪影。疑问在心中愈衍愈烈,他不愿来见她,是依然生著她的气,抑或有别的理由?
几次三番拒绝了他——在黑夜的山林里,对他投以冷漠;在千军万马的围绕中,让他颜面俱损、下不了台。天底下不止她一个女子,救了她,已算仁至义尽,难道还希望恢复从前的欢笑与缠绵?
失去了从小抚养她的义父,失去了同吃同住的金兰姊妹,现在,连他也要失去了……暮紫芍觉得自己又重新沦为了弃儿,无力无助,当年母亲把她扔在山上时感到的那股寒意再次袭来。
寒意依旧,刺骨、刺心,也刺痛了她的眼。泪水就在这瞬间的感慨中刷刷滑落,浸湿半个枕头。
门忽然开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迈了进来。
暮紫芍的心卜通一下——呵,这是第十天,他终于来了。
幸好彻夜不眠,否则不会发现他的悄然来到。幸好脸朝著墙,他没有发现她依然醒著。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温暖的大掌抚了抚她湿漉的发际。
“又在作恶梦了?”他的声音很轻柔,细听,藏著一缕辛酸,“睡著的时候也能哭湿半个枕头,紫芍,紫芍,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放心?他要离开她了吗?所以才会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