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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荣宝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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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三儿说完转身离去,张幼林继续大喊大叫:“小子,你别走,康小八怎么不敢露面儿?他康小八不就仗着把破枪吗?有能耐把我解开,咱们一对一地过过招儿,谁绑了谁的票儿还不好说呢……”

这当口,庄虎臣和何佳碧坐在马车上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挂在马车车轴中间的猪尿泡摇晃着,隔几步远就流出一滴红颜色,忠实地留下标记。

何佳碧的怀里抱着装画儿的楠木盒子,神情紧张,她看着庄虎臣:“庄掌柜的,我有点儿……心慌,到了那儿我该怎么说?”

庄虎臣很镇定:“何小姐,沉住气,没事儿,到了那儿,你得先提出来,先见人,后给画儿,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要是左爷看出《柳鹆图》是临摹的怎么办?”何佳碧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就放心吧,就凭左爷,他可没那本事。”

“这就好。”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又赶紧扭过头来。

在他们身后三里开外,霍震西带着五六个武师骑着马缓缓地跟随着,他们浑身披挂着武器,有短刀、短枪、来复枪和长弯刀,霍震西的腰上还插着康小八那把左轮手枪。

土路中间每隔几步远就有一滴红颜色,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武师边走边仔细辨认着地上的痕迹。

左爷进了破庙的前殿,喽啰们围上去,小五开口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左爷得意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送画儿的人马上就到了。”

“大哥,这事儿……把牢吗?张家不会把衙门里的捕快招来吧?”小五皱着眉头。

左爷哈哈一笑:“我防着这手儿呢,早派人盯上张家了,张家有一点儿动静也别想瞒过我的眼,这两天除了霍震西去过张家以外,张家没接触过官府的人。”

“霍震西可是个老江湖了,他会不会摸到这儿来?”

左爷拍了拍小五的肩膀:“放心吧,盛昌杂货铺那儿也有咱们的人,他只要一出门,我就会得到信儿。”左爷坐下:“弟兄们,等把画儿卖出银子来,大伙儿一分就各走各的,琉璃厂这摊事儿我早烦了,左爷我还不干啦。”

不大一会儿,一个喽啰进来报告:“左爷,张家送画儿的人到了。”

左爷站起身:“让他们进来!”

片刻,喽哕带着何佳碧、庄虎臣走进来,左爷一眼就盯上了何佳碧手里的楠木盒子,急不可耐地问道:“何小姐,你手里拿的是《柳鹆图》吧?”

“是啊,我们把《柳鹆图》带来了,可我们的人呢?”

庄虎臣跨上一步:“左爷,按规矩是,一手交货,一手放人,现在画儿您也看见了,我们张少爷呢?”

左爷没有理睬,他伸出手来:“何小姐,把《柳鹆图》递过来,我先验验真假,听说庄掌柜的玩假画儿是行家,我可不想上当。”

“姓左的,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果然是和康小八一伙的!”何佳碧厉声说道,她没有把画交给左爷,此时她已毫无惧色。

“左爷,您和朝廷通缉的要犯康小八合伙绑票,就不怕我们报官?”庄虎臣的话里也是软中带硬。

左爷似乎并不在意,眼瞧着值钱的玩意儿送来了,他的心情很是愉悦:“嘿嘿!这我早想到了,庄掌柜的,咱们明说吧,《柳鹆图》一到手,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我啦,这你们应该高兴才是,琉璃厂从此太平了。”

“左爷,我们要见张少爷,见不到人,你别想拿到画儿。”庄虎臣的口气不容置疑。

左爷的脸立刻就变了:“哼,画儿已经在这儿了,还怕我拿不到?”

“左爷,江湖上讲究的是盗亦有道,可你连当强盗都不够格,说话还不如放屁……”

左爷没等庄虎臣说完就凶相毕露,他一把薅住庄虎臣的脖领子:“姓庄的,你敢骂我?我看你真是长行市了,你就不怕我今天一块儿把你做了?”

庄虎臣毫不畏惧:“长这么大我是头一次骂人,没办法,是你逼的,姓左的,你不是知道吗?我庄虎臣在琉璃厂混了大半辈子,古玩字画的真假一般是瞒不过我的眼睛,今天我把这画儿给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分辨真假,何小姐,把画儿给他。”

何佳碧递过木盒:“拿去吧。”

左爷松手,他接过木盒,取出画轴贪婪地看着:“这你可难不倒我,我是不懂画儿,可懂画儿的人马上就到,是真是假一会儿就清楚了……”

左爷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推开了,黑三儿出现在门口,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左爷。

“嘿,不好好看着那小子,你来这儿干什么?”左爷心里挺纳闷。

黑三儿并没有回左爷的话,只见他颓然地倒下了,众人这才看清,他的后背上居然插着一把短刀,鲜血已经把灰白色的小褂染红了一片。

左帑再一抬头,猛然发现霍震西铁塔般的身子已经堵在了门口,他惊慌失措起来:“霍……霍爷,你……”

霍震西进到殿里,轻蔑地看着他:“别担心你那几个喽啰,我都把他们打发了,姓左的,你最近玩儿的可有点儿大发啦。”

左爷定了定神:“霍爷,这里面恐怕有点儿误会,您听我说……”

“你别和我扯淡,说吧,康小八躲在哪儿?”霍震西单刀直人。

左爷眼珠子一转:“他躲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霍震西拔出了匕首按在左爷的脖子上,怒目而视:“两条道儿你选一条,要么告诉我康小八的藏身地点,要么我现在就宰了你!”

左爷的冷汗霎时就流了下来:“霍爷,我说,我说,康小八现在藏在东皇庄……”

霍震西收起匕首,吩咐同来的武师:“把他捆起来!”

收拾完左爷,庄虎臣、何佳碧赶到后院,俩人正忙着给张幼林解绑索,霍震西走进来,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训斥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好歹也练过几天拳脚,怎么就让人家给制住啦?”

张幼林的声音沙哑:“大叔,要不是康小八有支枪……”

“人家有枪就不敢动啦?得动脑子,找机会夺枪,哪儿能人家一亮家伙就不敢动了?”

“是,大叔,给您添麻烦了。”张幼林低下了头。

何佳碧看不下去了,在旁边插了嘴:“霍叔,有您这样的师傅吗?我看幼林够勇敢的了,换个人早吓瘫了,您还教训他?”

庄虎臣凑过来:“霍爷,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您说!”

“您打算如何处置康小八?”

霍震西不假思索:“这还不简单,今天我就带人抄他的老窝,这不光是为我兄弟报仇,也是为民除害啊。”

“康小八作恶多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依我之见,霍爷不如让官家去抓捕他,康小八犯了多大的罪、该受什么样的处罚,大清律上自有说法,您犯不上弄脏自己的手,落个使用私刑、触犯律法,这件事儿还请霍爷斟酌。”

霍震西点头:“嗯,您说得有道理,这个狗屁朝廷虽说也没干什么好事儿,可话又说回来了,像收拾康小八这种恶人,还就应该是它的事儿。”

“我看,霍爷您还是回避一下,左爷由我们送到官府,康小八的事也由我去报官,您看如何?”

霍震西思忖了片刻:“好吧,就按您的意思办,只是有一样,像康小八、左爷这种恶人,官家若是不杀,那还得我自己来干。”

众人收拾停当,返回了京城。

儿子平安归来,张李氏是欢天喜地。危难之中见真情啊,何小姐对儿子的这番情意她心里最清楚,张李氏盘算着,还有一个来月幼林就碍回北洋师范复学了,不如抓点儿紧在他走之前把婚事给办了。

何启瑞这回答应得挺痛快,他也瞧出这路数了,这个女儿,管是管不了了,与其别别扭扭,不如趁早儿嫁出去倒省心,反正是她跟张少爷过一辈子,是好是赖自个儿兜着。

得到了何老爷子的允诺,张李氏一大早就起来和李妈去购置结婚用品。马车行驶到前门附近,只见街上人声鼎沸,一队士兵押着一辆囚车从远处走来。

马车停下,李妈问身旁的路人:“哟,这是谁呀?”

路人显得颇为神秘:“谁?说出来吓死您,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康小八!”

“这是干吗去?”

“送菜市口问斩呀,这小子手上光人命就十几条,犯下的案子数都数不清,听说老佛爷发话了,不能轻饶了这小子,得,刑部一听哪儿敢怠慢,判了个凌迟。”

李妈可知道这个康小八,他和那个左爷一起绑了少爷的票,太太着了多大急呀!

李妈解着恨说道:“活该!这叫恶有恶报,要是判个斩首就太便宜他了,还是凌迟解气。”

囚车过来了,康小八站在木栅里,他满不在乎地望着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高喊起来:“京城的老少爷们儿,回头见啦您哪,康八爷就此上路,二十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回到家,张李氏来到儿子的房里打探:“康小八判了凌迟,那个左爷呢?”

张幼林正在复习英文,他把书放下:“左爷本来没有太大的事儿,主要是欺行霸市,可他手下的几个喽啰经不住事儿,一进了刑部大堂,还没等用刑就吓瘫了,居然又撂出左爷参与的几件绑票案,这下儿可好,被判了个笞杖一百,充军流徙二千里。”

张李氏点点头:“行啦,恶人都遭了报应,你也该收收心,准备一下娶亲的事儿了。”

张幼林一听,不觉愣住了:“妈,这着什么急啊?”

张李氏语重心长:“幼林,你拍胸脯想想,何小姐对你怎么样?”

“她对我很好,我欠她的情。”

“这不结了?我们做人要凭良心,懂吗?”

“可是……她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这我就没办法了。”

张李氏笑眯眯地看着儿子:“这个不用你操心,实话告诉你,她父亲已经同意了,这是何小姐自己争来的,她父亲最后不得不同意,你瞧瞧,人家何小姐对你是一片真心吧?”

张幼林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他没这个心理准备。沉默了半晌,张幼林站起身:“好吧,我答应娶何小姐,妈,这您满意了吗?”

这话不大着听,张李氏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怎么叫我满意了,是谁娶亲啊?”

……

新房被安置在张家四合院的第三进,张李氏选了个良辰吉日把何佳碧娶进了家门,吹吹打打热闹一番过后不久,张幼林就返回了北洋师范继续完成学业。

第十七章

日子像流水一般地过去,张继林从同文馆毕业后进了总理衙门,张幼林则揣着北洋师范的毕业文凭,拒绝了好几家新式学堂的盛情邀请,他晃来晃去,最终也没有参加任何公职。张幼林有自己的想法:人生短暂,与其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他宁愿选择过一种无拘无束、轻松自在的生活。

可是,真有这样的好日子等着他吗?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辛亥革命的前夜,孙中山先生在日本东京领导的中国同盟会以及中华各路仁人志士在南方为推翻朝廷而进行的流血斗争,张幼林都在密切地关注着。然而,他并没有想到,革命之火很快就会燃烧到京城,不仅波及荣宝斋,连他自己也被卷入其中了。

此时,张幼林正在去往西便门的途中,他将要见到一位来自美国的同门师妹潘文雅小姐。这还得从当年张幼林在北洋师范的英文教习查理先生说起。尽管在“庚子事变”中查理先生和张幼林所属的阵营不同,但这并不妨碍查理先生钦佩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学生。对一个白面书生而言,在国家面临危难之际敢于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御迎面而来的猛烈炮火,无论如何是需要勇气和胆识的,就凭这一点,张幼林就是个值得称道的英雄。这样的想法深深地根植在了查理先生的心中,并且在他以后的生活中不时闪现出激越的火花。

张幼林毕业后不久,查理先生也返回了自己的祖国美国,进入了位于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大学Evelyn附属女子学院继续从事教职。

普林斯顿大学是个不同凡响的高等学府,除了教学一流外,校内的主楼Nassau Hall曾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做过大陆会议的会址,当时,Nassau Hall也曾一度被英军占领,华盛顿将军为从敌人手中将其夺回,下令加农炮手向Nassau Hall开炮,而饱受蹂躏的Nassau Hall居然在猛烈的轰击下奇迹般地没有坍塌,成为历史的见证。Nassau Hall的残壁在1802年和1855年的两次大火中焚毁,后来的建筑是由著名的建筑师约瑟夫·亨利·拉特罗布等人重新修建的。

那天下午,查理先生带着新生来到Nassau Hall的大门外,慷慨激昂地讲述过这段历史之后,离下课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扯到了张幼林。他告诉大家,同样在炮火之中傲然耸立的除了Nassau Hall之外,还有他的中国学生张幼林。查理先生对张幼林的赞美之辞溢于言表,不但再次感动了他自己,也感动了在场的华裔新生潘文雅。

那时潘文雅十八岁,正是充满诗意幻想的年龄,就是从那一刻起,张幼林成为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她还萌发了要回国见他的念头。三年之后,潘文雅终于如愿以偿,不远万里踏上了大清国的土地。

他们见面的地点选在西便门外的跑马场,这里曾经是皇室王公的驯马基地,“庚子事变”之后辟成了跑马场,供洋人和京城内的官宦、富家子弟在此赛马、娱乐。

潘文雅身穿骑马装,和几个洋人在马道上纵马飞驰一番过后,来到场外,早已等候的张幼林迎上去,用英语打着招呼:“潘小姐,你好。”

潘文雅的眼睛一亮:“张先生!”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这很符合潘文雅的想象:在茫茫的人海中,彼此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不过,对张幼林而言,认出潘文雅太简单了,因为在这个跑马场上,他还没见过第二个纵马飞驰的女性。

张幼林接过潘文雅手中的缰绳,赞赏地说道:“潘小姐,你的胆子真大,这样的烈马也敢骑?”

潘文雅笑了:“小意思,我父亲在美国西部经营一家牧场,我从小就和各种各样的马打交道,知道它们的脾气。张先生,我能说句实话吗?”

“请讲。”

“你的英文可不怎么样。”

“不好意思,查理先生回国有十年了吧?我记得那是‘庚子事变’最紧张的时候,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遇上像查理那样的好教习,让潘小姐见笑了。”

潘文雅改用汉语:“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教你!”

“原来潘小姐能讲汉语?这可太好了……”张幼林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贵族青年骑着一匹栗色的烈马做了一个惊险的动作在他们面前飞驰而过,引得周围人的大声喝彩。

他们驻足观看,潘文雅问道:“这位先生是谁?”

“恭亲王奕欣的孙子,溥心畲。”

“是在咸丰、同治、光绪三朝,多次出任领班军机大臣的那个恭亲王吗?”

张幼林点点头:“正是,大清国二百多年,其间多有宗室亲王参政辅佐皇上,而参政诸王以身前之功获得身后之谥,其中得谥‘忠’者,只有睿亲王多尔衮和恭亲王奕欣。”

潘文雅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惜恭亲王死得早,要是他活到现在,肯定也是个风云人物。两年前皇上和西太后先后驾崩,我听到一种说法,西太后在将死之前,派人下毒害死了皇帝,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张幼林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这可不能乱说。”

潘文雅笑道:“张先生不必紧张,中国同盟会听说过吧?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推翻朝廷,这在海外是众所周知的事。”

“潘小姐,你别忘了这是在中国,说错了话就有可能掉脑袋。”

潘文雅满不在乎:“张先生,你感到恐怖了?你的表情向我证实了这一点,这进一步证明,这种令人恐怖的政府实在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它就应该垮台。”

“好家伙!以前我总听别人说有革命党,就是没见过,今天总算是见识了,还是个美国革命党。”张幼林半调侃着。

潘文雅则唇枪舌剑:“张先生的胆量似乎不大,查理先生总和我说,他在中国有个叫张幼林的学生,他是个真正的绅士,也是天下最勇敢的人,现在的问题是,是查理先生说错了,还是我的判断有问题?”

张幼林环顾左右而言他:“当年查理先生告诉我,他来自一个自由的国度,他有权在任何情境下表达自己的真实思想。可是……他却被‘庚子事变’吓破了胆,因为在中国没有人可以真实地表达思想,所以查理先生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敢回来。”

潘文雅沉默了,过了半晌她才感叹道:“张先生,你不愧是个生意人,说出话来滴水不漏。”

庄虎臣终于等来了赵翰博,带着他直接来到了后院休息室。新来的学徒云生给他们端上沏好的茶,云生刚要倒茶,庄虎臣示意他退下。庄虎臣边倒茶边急着问:“听说小皇帝在太和殿登极的时候,在龙椅上是大哭大闹,喊着要回家,有这事儿吗?”

赵翰博凝惑地看着他:“您是朝廷的七品官,这事儿还用问我?”

“我那七品官是蒙事儿的,没资格参加皇上的登极大典,不问您问谁呀?”庄虎臣奉上茶来。

“有这事儿,当时小皇上在龙座上这么一哭闹,在场的王公大臣都很恐慌,登极大也就草草地结束了。”

“当皇上是个多好的差使,他怎么哭上了?”庄虎臣很是不解,他转念一想,脸上不觉阴郁起来,“这可不是好兆头儿,您知道,买卖人最怕的就是天下大乱,一旦天下真乱了,买卖怕是也没得做了。”

赵翰博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您还真说对啦!一个小皇上怕是压不住阵脚,闹不好还真可能出乱子,这阵子,革命党在南边儿闹得厉害!”

“革命党?”庄虎臣瞪大了眼睛,他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赵翰博显得很神秘:“嗨,一帮留学日本的学生,成立了中国同盟会,嚷嚷着要推翻朝廷。”

“推翻朝廷?”庄虎臣吃惊不小,“那些留学生,不都是朝廷出银子送出去的吗,怎么到了外国就反起朝廷来啦?”

赵翰博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声说道:“这些留学生到了外国,眼界大开,见了世面,就觉出咱们的朝廷不行了。”

“那些个嘴上没毛儿的学生,他们说不行,就不行啦?”庄虎臣很不以为然。

“庄掌柜的,您还甭瞧不起那些学生,他们可是豁出命来干。”

“怎么个干法儿呢?”庄虎臣担心地问。

“搞暗杀,在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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