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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荣宝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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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嘴上没毛儿的学生,他们说不行,就不行啦?”庄虎臣很不以为然。

“庄掌柜的,您还甭瞧不起那些学生,他们可是豁出命来干。”

“怎么个干法儿呢?”庄虎臣担心地问。

“搞暗杀,在南边儿搞武装起义。”

这些庄虎臣前些日子听张幼林念叨过,他没怎么当回事,“您那报上说,不是都失败了吗?”

“失败是失败了,可革命党没死心,我临出门的时候接到一篇急稿,”赵翰博凑近了庄虎臣,“革命党要筹划新的行动,而且已经到了京城。”

“啊?”庄虎臣不禁大惊失色。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几天之后,中国同盟会的发起人之一、近代中国叱咤风云的重量级人物汪兆铭和他的战友黄复生就出现在了琉璃厂,而且,他们租下了荣宝斋隔壁新倒闭的那家铺子,和荣宝斋成了邻居。

汪兆铭、黄复生都剪了辫子,身着洋装,在琉璃厂显得分外扎眼。他们租下铺子后就紧锣密鼓,加紧布置,仿佛要在这里大干一番、一展宏图似的。

庄虎臣从他们门口经过,停住脚搭话:“这铺面你们租下了?”

汪兆铭走到门口:“我们租下了,您是……”

庄虎臣指了指荣宝斋:“你们隔壁,荣宝斋的掌柜。”

汪兆铭伸出手:“幸会,幸会!”

庄虎臣先是一愣,随即醒过味儿来,也伸出手去:“您这是洋派,怎么辫子也不留了?”

“我们刚从日本回来,那里不讲究留辫子。”

“日本?”庄虎臣心里掂量了一下,“那地方好像是专出革命党。”汪兆铭笑了:“您的消息很灵通啊,不过,我们不是革命党,是老实的生意人,您贵姓?”

“老实就好,我姓庄,庄稼的庄。”

“庄掌柜,咱们是邻居了,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说着,汪兆铭又来了一个日本式的鞠躬。

庄虎臣不习惯在国人之间来这个,他慌忙拱拱手:“您甭客气,您贵姓?”

“免贵姓汪,您就叫我汪先生好了。”

“汪先生,您这铺子打算卖什么呀?”这是庄虎臣最关心的。

“不卖东西,开照相馆。”

“照相馆?这可是好买卖,你们刚开头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儿的就说一声儿。”

照相馆跟荣宝斋的生意风马牛不相及,这下儿庄虎臣就放心了。

守真照相馆隆重开业,鞭炮声响罢,张幼林正好从门口经过,他好奇地打量着照相馆的招牌和橱窗里摆放的照片,照相馆内,潘文雅和汪兆铭正在热烈地交谈,她看见张幼林,向他招手:“张先生!”

张幼林见潘文雅在里面,就走了进去。潘文雅热情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留日归来的汪兆铭先生;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同门师哥、荣宝斋的少东家张幼林生,我的老师查理先生在十年前也是他的老师。”

张幼林露出惊喜的神色:“新来的邻居原来是潘小姐的朋友?太巧了。”

汪兆铭和张幼林握手:“早就听潘小姐提到过你,张先生冒死抗击八国联军,令人钦佩!”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张幼林轻描淡写。

潘文雅看着他:“没来中国之前,我还以为张先生是个剽悍粗犷的西部牛仔,见了面才发现,不过是个白面书生,和我想象的差得太远了!”

张幼林有些尴尬,汪兆铭连忙说道:“潘小姐从小在美国长大,性情奔放、口无遮拦,张先生不必介意;哎,你是京城的世家子弟,我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还请老兄多多关照。”

“不必客气,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汪先生尽管直言。”张幼林很是诚恳,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在清末,照相是件时髦的新事物,守真照相馆的生意很快就兴隆起来。不过,汪兆铭可不是来做买卖的,他要在京城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恋人、马来亚华侨巨富陈耕基之女陈璧君小姐也来到了京城,他们经过周密的策划,决定在前门火车站刺杀摄政王载沣派到欧洲访问归来的特使——摄政王的弟弟载涛贝勒和载洵贝子。

一大早,汪兆铭、黄复生和陈璧君就坐上马车,向前门火车站出发了。马车一路上颠簸着,陈璧君担心地看着装有炸弹的皮箱,用日语悄声问黄复生:“这里面的炸弹不会颠炸了吧?”

黄复生用日语回答:“这种振动,不会。”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着,汪兆铭吩咐:“璧君,到了车站,你在车上等着接应,我们两个过去。”

陈璧君点点头:“好,你们注意安全!”

他们等待的那列火车不久就进站了,出站的人流开始向外涌动,汪兆铭和黄复生装做接站的人站在一旁,皮箱的皮带已经解开,随手就能取出炸弹。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重点放在了戴红顶子官帽的人身上。他们反复多次看过载涛和载洵的照片,只要这两个人出现,他们立刻就会寻找时机引爆炸弹。

那时,摄政王载沣代替自己的儿子、年幼的宣统皇帝行使国家领导权,他派出的特使是代表大清国的,但出乎意料,载沣对自己这两个年轻的弟弟要求异常严格,这次出使不但没有安排隆重的送、迎仪式,甚至连随从、侍卫也没有派,他是有意要锻炼他们,同时由于每年大量的赔款等,朝廷的国库早已空虚,载沣要从自己的亲属做起,给世人做个榜样,以此来推行他的缩减开支、整顿朝纲的远大抱负。

载涛和载洵身着便装,自己拎着皮箱随着普通人一前一后下了火车,载涛回过头招呼弟弟:“你快点儿!”

载洵紧走几步跟上来:“来了!这箱子太沉了,我得叫个人拎箱子。”

“不是早说好了吗?这次出门轻车简从,凡事都自己来,眼瞧着就到家了,怎么最后这点儿苦倒吃不了?”载涛不满地看着他。

载洵赶紧认错:“哥哥教训得是,我以后改,其实这事儿怨我,我在巴黎从一个摆地摊儿的艺术家手里买了座雅典娜女神的青铜雕像,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太重了。”

“你呀,就是喜欢这些洋玩意儿,这叫玩物丧志,懂不懂?”

“人家洋人的玩意儿咱也得学学,在有些方面,咱就是不如人家。”载洵辩解着。

“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最终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可靠,洋人的玩意儿嘛,不过是用用,不可走火入魔……”

载涛和载洵夹在人流中向外走,这边,黄复生等得心急:“他们应该有人护送,怎么还没出来?”

“别急,也许还在后面,我们的消息绝对可靠。”汪兆铭悄声安慰着。

终于见到前门楼子了,载涛长叹一声:“总算到家了!说了半天还是家里好,那洋人的鬼地方没什么意思,我可是再也不去了。”

载洵仿佛还没过够瘾:“去过的地方就算了,没去过的,大哥再有安排,我还去。”

“那往后,你替我得了……”

他们二人从汪兆铭、黄复生面前擦肩而过,革命党精心策划、准备的一次刺杀行动就这样因为摄政王的廉洁而流产了。

这当口,张幼林带着母亲、妻子,还有他们刚满一岁的儿子小璐来到守真照相馆照“全家福”,只见铺面上着板儿,大门紧锁,张李氏皱起了眉头:“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没开门儿呀?”

“妈,别着急,洋学生都起得晚,没准儿还睡懒觉呢,咱们得等会儿。”张幼林安慰着。

庄虎臣从荣宝斋里出来,看见他们,紧走几步迎上去:“老东家,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呀?”

张李氏看了看照相馆:“我们来照相,可都这时候了,还不开门儿。”

庄虎臣摇着头:“唉,这些留过洋的,没法儿说,夜里挺老晚的不睡,早晨不起,要不是他们照相的技术好,我看这买卖早该关张了,要不,您铺子里等吧?”

“师傅,不用了,他们来了。”张幼林指着远处。

马车停下,汪兆铭、黄复生和陈璧君先后从车上下来,张幼林迎上去:“汪先生,你们出门儿啦?”

汪兆铭阴沉着脸:“嗯。”

张幼林觉出气氛不大对头,小心地问:“你们这铺子,今儿还开门儿吗?”

“开门,请稍等。”黄复生说着把皮箱放在地上,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陈璧君招呼着:“老人家,请进吧。”

张李氏抱着小璐端坐在前排,张幼林、何佳碧站在他们身后,摄影师黄复生给他们纠正姿势:“张先生,头向右歪一点儿,再来点儿,好,行了!大家都别动,小朋友,看这里。”黄复生手里摇着一个拨浪鼓,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啪”,闪光灯一亮,相机快门按下,一张“全家福”拍完了。

“相片儿什么时候取?”张幼林问。

黄复生略有犹豫:“这两天我手里有点事情,您要是不着急,过几天怎么样?”

“没问题,相片儿洗出来,你放到荣宝斋就行,省得万一你们有事出去,我白来一趟。”

“好!”黄复生把张幼林全家送走后,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关上了大门。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沉默了良久之后,黄复生才感叹地说道:“真没想到,这两位王公贵族还挺廉洁,居然没有随从前呼后拥的,自己就出来了。”

“是啊,要从他们的身份、地位来说,木应该随着一般的平民百姓出站。”陈璧君附和着。

汪兆铭坚定地挥挥拳头:“这次行动没有成功,我们再谋划下一次!”

数日之后,张李氏惦记着全家福,催儿子去取,张幼林在路上买了份《帝国日报》,进了荣宝斋后就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儿地看起来。

新来的伙计王仁山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来:“东家,您喝茶。”

张幼林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隔壁他们把相片儿送来了吗?”

王仁山摇摇头:“没听说,我给您去问问掌柜的。”

不一会儿,庄虎臣从铺子后门进来:“幼林,相片儿还没送来。”他在张幼林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不知你听说了没有,这些日子,革命党……”

庄虎臣才开了个头,汪兆铭手里拿着“全家福”走进来:“张先生,你的照片洗好了。”

庄虎臣站起身迎上去,接过“全家福”,赞叹着:“照得真不错!”说着递给张幼林:“你瞧瞧。”

张幼林依旧埋头看着报纸,接过“全家福”瞟了一眼,随口支应着:“是不错。”

汪兆铭凑过去:“张先生,你看什么呢?”

“《帝国日报》。”

“哦,这是同盟会的白逾桓白先生他们办的报。”汪兆铭显然对这份报纸很了解。

张幼林用手指弹着报纸:“这上面讲得太好了!”

“是啊,中国要自强自立,就得实现孙中山先生倡导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民国,平均地权’。”

“要是建立民国,那眼下的大清国怎么办?是改制,还是另起炉灶?”

“当然得另起炉灶!”汪兆铭有些激动,“不推翻封建专制统治,中国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民主和自由,自强、自立也是空谈!”

庄虎臣听着不对劲儿,见铺子里没有别人,这才没制止他们。

张幼林注视着汪兆铭:“汪先生,你这一番高论,很有点儿革命党的味道。”

“就是。”庄虎臣附和着。

汪兆铭笑笑,没有答话。

沉默了片刻,张幼林又问:“听说,革命党在南方前前后后搞了六次武装起义,不是都败了吗?这条道儿,恐怕是行不通吧?”

“革命嘛,哪儿能没有流血牺牲呀。”

张幼林思忖着:“可这流血牺牲,换来的是什么呢?”

“民众的觉醒啊。”汪兆铭不假思索。

庄虎臣不以为然:“汪掌柜的,我瞧着,民众还是该干吗就干吗,离您说的那个‘觉醒’还远着呢。”

“那就是流血牺牲的还不够。”汪兆铭又挥起了拳头。

张幼林站起身:“六次武装起义都失败了,多少是个够呢?”

“我给你做个比喻,烧熟米饭,需要两个条件,一要有柴火,二要有做饭的锅,柴火燃烧自己、化为灰烬,把热量传给米,才使生米变成了熟饭;锅呢?是默默地忍受水煎火烤。革命党人的奋斗,一是作为柴火,奉献自己,甘心把自己化为灰烬;二是作为锅,以坚忍不拔的耐力,煎熬自己,煮成革命之饭,中国需要多久,革命党人就会奉献多久,直到推翻封建统治的那一天!”

汪兆铭慷慨激昂,张幼林听得津津有味,庄虎臣皱起了眉头。

汪兆铭注意到庄虎臣的表情,于是住了口:“张先生,你对这些有兴趣,欢迎过去坐坐,咱们还可以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汪先生学识不凡,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张幼林把汪兆铭送到门口,掏出怀表看了看,“师傅,我还有事,麻烦您让伙计把全家福给我妈送过去。”

庄虎臣点点头:“你去吧。”

张幼林办完事就约见了潘文雅,他们沿着护城河边散步,张幼林开门见山:“潘小姐,汪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

潘文雅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守真照相馆的掌柜啊。”

“你要是不说实话,就是没真拿我张幼林当朋友。”张幼林的口气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潘文雅也认真起来:“看你说的,我和陈璧君很熟,对汪兆铭应该说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汪兆铭十八岁参加科举考试,以广州府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秀才,后来又考取官费到日本留学,汪兆铭是个才子,在东京的时候是《民报》的主笔,我读过他写的文章,非常有感染力。陈璧君在马来亚认识了汪兆铭,从马来亚追随他到了日本,又来到北京。”

张幼林思忖着:“《民报》是同盟会的报纸,那汪兆铭就是革命党了?”

潘文雅不置可否。

其实,用不着她再说什么,张幼林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凉风袭来,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张幼林愈加清醒了,他轻声说道:“我觉得汪先生不是个一般的留学生,他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还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干大事的人,一个小小的守真照相馆可是搁不下他的。”

话题有些沉重,俩人一时都没了话。过了半晌,张幼林转了话题:“潘小姐,有件事我还忘了问,你明明是个中国人,怎么跑到美国去了?”

潘文雅又兴奋起来:“我家祖籍是福建,我曾祖父那辈就飘洋过海去了南洋,在那边开橡胶园,做生意,到了我祖父那辈又去了美国,一直到现在。我家虽说几代人都生活在国外,可我曾祖父留下过话,潘家子孙世世代代要学习中国文化,在家族内使用汉语,而且鼓励孩子们多回中国看看。”

“哦,在海外已经三代以上了,还没忘了中国,真不容易啊。”

“我爸爸说过,文雅,将来你嫁人也要嫁个中国读书人,少搭理那些洋人,浑身的狐臭,我们潘家又不是黄鼠狼窝,洋人一律不许进我们潘家的门。

张幼林大笑:“你爸爸说话真有意思,怎么样?潘小姐,出嫁的问题要我帮忙吗?”

潘文雅望着张幼林:“谁帮忙都行,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张幼林有些疑惑。

潘文雅扭过头去:“不告诉你!”

张幼林好言相劝:“你告诉我并不吃亏,我还可以帮你把把关,在中国一切都得按照老规矩来,这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之前你根本见不到未婚夫,等拜完天地,丈夫掀了红盖头,你才能知道丈夫长得什么样,是个英俊小生还是个大麻子可就全凭你的造化了。”

潘文雅听得目瞪口呆:“怎么是这样?我爸爸没和我说过这些。那……张先生,要是新娘真赶上个大麻子怎么办?”

“那就只好认了呗,所以你得有个兄弟一类的人,婚前就帮你看好了。”

潘文雅站住:“呸!我才不认呢,我凭什么要嫁给大麻子?我将来要是嫁人,一定会嫁个我喜欢的人。”

张幼林继续向前走:“万一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个麻子呢?这可保不齐。”

潘文雅冲上去用拳头在张幼林的胸前乱捣:“幼林,你怎么这么坏……”

庄虎臣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应该自己亲自跑一趟,于是他没敢耽搁,交待完铺子里的事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张家。

在张家的客厅里,张李氏拿着全家福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虎臣,这么点儿事儿还麻烦你跑一趟,让我怪不落忍的,其实,你差个伙计送来就行了。

庄虎臣端着茶碗:“东家,我这心里头犯嘀咕,老觉着守真照相馆里那个汪掌柜的,还有跟他一块儿的那几个人,不像正经买卖人。”

张李氏还在琢磨全家福,漫不经心地应着:“噢。”

“他们那照相馆开张没多少日子,按说还亏着本儿呢,可陈小姐那身穿戴,还有那花钱的派头儿,可是太不一般了。”

张李氏放下全家福,警觉起来。

庄虎臣继续说道:“汪掌柜的上午跟少爷在铺子里说的那番话,我听着简直就是革命党,什么武装起义啦、流血牺牲啦,又是柴火又是锅的,这哪儿是买卖人关心的事儿啊,幼林跟他谈得还挺热乎。”

“幼林也关心这些?”

庄虎臣放下茶碗:“那汪掌柜的能煽乎着呢,我怕幼林一不留神卷进去,这不,过来跟您说说,您可千万嘱咐他,别跟那伙子人套拉拢。”

“虎臣,那可真得谢谢你了,回头我嘱咐他。”张李氏思忖着,“要是咱们铺子的隔壁住着这样的人,你也得留神。”

庄虎臣苦着脸:“唉,不瞒您说,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其实,为这事发愁的不光是庄虎臣,张幼林的心里也不轻松。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张幼林从潘文雅那儿借来了汪兆铭的几篇文章,仔细琢磨了一番,然后就去找了庄虎臣。

庄虎臣一听说隔壁那几位真是革命党,不由得眉头紧锁:“要真是这样,我的意思,干脆就报官,让衙门把他们抓起来得了,省得生事儿。”张幼林连连摆手:“师傅,万万不可,我读了汪兆铭写的文章《革命之趋势》、《革命之决心》和《告别同志书》,汪先生是位仁人志士,他干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可钦可佩呀。”

“你净佩服他了,万一他们折腾出个好歹来,这只是一墙之隔,咱可别引火烧身。”庄虎臣的想法很实际。

“一般情况下,革命党不会伤害平民百姓。”这一点张幼林是相信的。

庄虎臣还是忧心忡忡:“可保不齐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他们可是连命都不在乎的主儿。”

“从长计议,师傅,您可千万别轻举妄动……”

张幼林晓知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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