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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荣宝斋-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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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听说您现在是五品朝官了?”张幼林饶有兴趣地问。

“皇上都逊位了,还什么五品朝官啊,不过是在宫里陪着念念书罢了。”王国维显得情绪不高。

“噢,南书房行走,这也不错啊,把您的国学研究心得传授给皇上,也算是造福国家了。”

“生不逢时啊!”王国维长叹了一口气,“您说,中国怎么能没有皇上呢?”

“没了皇上,这日子不也照过吗?”张幼林指着沉浸在欣赏画作之中的贝子爷,“您瞧这位贝子爷,不是也挺陶醉的吗?”

王国维摇了摇头:“陶醉的了一时,陶醉不了一世啊。”

“干吗要一世呢,能陶醉一时不就得了?这儿玩儿玩儿,那儿乐乐,加起来不就一辈子吗?”

王国维并不认同张幼林这种及时行乐的人生态度,他沉吟着:“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张幼林淡淡一笑:“王先生是活在另一种境界里的人。”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卿着,贝子爷招呼王国维:“静安先生,您也来看一眼,这幅画儿有点儿意思。”

王国维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嗯,像是蓝瑛的早期作品。”

“早期作品?那有什么讲究吗?”张喜儿恭敬地问道。

王国维清了清嗓子:“所谓早期作品是指蓝瑛二十几岁到五十岁期间的作品,这个时期的作品风格秀润,以细笔设色画为主,模仿古代各家的痕迹较为明显,以董源、巨然、米芾、‘元四家’为主,对于黄公望更是究心尤力。”

“这幅画在构图上,近景的树木与远景的山峦之间有明显的空间感,反映出蓝瑛受到董其昌这些文人画家的影响很深。”贝子爷补充道。

张喜儿思忖着:“您二位爷的意思是,这幅画儿是真迹?”

“我看是真迹。”王国维语气肯定。

“别忙,让我再琢磨琢磨。”贝子爷退后了几步,他注视着画卷,仿佛还有些疑问。

这时,徐连春带着溥心畲走进来,溥心畲给王国维作揖:“王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

贝子爷指了指张幼林:“你们不认识吧?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溥心畲,恭亲王的孙子。”贝子爷又指着张幼林:“这位是荣宝斋的东家张幼林先生。”

溥心畲微笑着给张幼林作揖:“张先生,您的骑术可谓精湛,我还以为您是哪位武将之后,却没想到是荣宝斋的东家。”

张幼林也微笑着还礼:“哪里,哪里,我是随便玩玩,让溥先生见笑了。”

贝子爷有些惊讶:“敢情你们认识?”

张幼林答道:“在西便门儿外的跑马场上见过。”

“我记得,当年跟您在一起的还有一位漂亮小姐。”溥心畲对潘文雅印象深刻。

“您说的是潘小姐,那是我的同门师妹,早回美国了。”

“您的师妹可是国色天资啊……”溥心畲还想再问什么,张幼林已经告辞了:“贝子爷,您还有事儿,我们就不打搅了。”张幼林又对溥心畲说道:“老听贝子爷提到您,久仰您的画名。”

“小意思,既然张先生喜欢,过两天我差人给您送一张。”

“那就太感谢了,溥先生,咱们后会有期。”

贝子爷送出了张幼林和张喜儿,在书房门口,张喜儿请贝子爷留步,他指着手里的卷轴又问了一遍:“您觉着,没错儿?”

“我看八九不离十。”

“那我就收下了?”

“收下吧。”贝子爷看着张幼林,“这下儿荣宝斋又要发财了。”

“那也是托您的福,回头我让伙计把酬金送过来。”

贝子爷摆摆手:“不忙,二位慢走。”

张喜儿固到铺子里,王仁山正眼巴巴地等着呢,他急切地问:“掌柜的,贝子爷怎么说?”

张喜儿面带喜色:“贝子爷说,是真迹。”

“是真迹?”王仁山皱起了眉头。

当秋月突然出现在张幼林面前的时候,他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紧接着是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秋月姐,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幼林,我们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秋月也是泪流满面。

张幼林和伊万紧紧地拥抱:“我一直为你们担心。”

“太可怕了,简直是一场噩梦!”伊万的目光阴郁,他还没有从这场巨变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张幼林发出的三封电报秋月和伊万都没有收到,因为那时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在返回北京的途中了。十月革命开始后,像伊万这样的贵族首当其冲,家产被全部没收,他们在圣彼得堡失去了生活来源,在秋月的提议下,一家人长途跋涉,返回了北京。

得知张李氏重病在身,秋月一家到卧室去探望。张李氏见到他们,精神为之一振,口中念念有词:“佛菩萨保佑,佛菩萨保佑啊,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众人听罢,都感到莫名其妙。秋月把儿子彼得和列科夫招呼到病榻前,两个混血儿都长得十分的英俊、漂亮,惹人喜爱,秋月用俄语低声交代了几句,他们马上会意,用生硬的汉语叫了声“外婆”,小儿子列科夫还趴在张李氏的脸颊上亲吻了她。张李氏甭提多高兴了,脸上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笑容,她拉起孩子们的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张幼林问伊万:“你们还走吗?”

伊万摇摇头:“我希望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在北京安顿下来。”

张幼林喜出望外,差点儿碰翻了何佳碧手里端给客人的茶碗:“太好了,自从我叔儿和堂哥过世以后,家里的亲戚更少了,有时候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这下儿可好了!”

何佳碧也笑逐颜开,她把茶碗递到伊万和秋月的手里:“瞧给幼林高兴的,你们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儿住下吧,钱的事儿不用发愁。”

提到钱,伊万不禁神色黯然。他曾经拥有的丰厚家产已经在这场疾风暴雨般的革命中荡然无存了,连一家人回北京的路费都是秋月变卖了首饰才勉强凑出来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是否能够很快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心中是一片茫然。

张幼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伊万的手里:“姐夫,现在的北京和你们走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工作慢慢找吧,不能急。”

“幼林,太给你添麻烦了。”秋月很是歉意。

“呦,秋月姐,咱不是你娘家人儿吗?怎么在俄国待生分了?”

彼得手里拿着一块糖塞进张幼林的嘴里:“舅舅,甜。”

“瞧瞧,还是外甥不拿我当外人!”张幼林一把将彼得搂进怀中。

张幼林沉浸在和秋月一家人久别后重逢的喜悦之中,张李氏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幼林,把柜子打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那个楠木盒子,给我拿出来。”

张幼林愣了片刻,旋即接过钥匙,取出装有两幅字画的长方形楠木盒子放在母亲的枕边。张李氏抚摸着盒子,笑眯眯地看着秋月:“秋月啊,这字画儿,我已经替你保管好些年了,今天你就挑一幅,把它拿走。”

秋月赶忙推辞:“伯母,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这字画……我不能要。”

张李氏板起了脸:“我是长辈,这事儿我说了算。”

何佳碧给秋月使了个眼色:“秋月姐,你就挑一幅吧,省得我妈老惦记着。”

秋月又看看张幼林,张幼林把楠木盒子打开:“秋月姐,我妈是个重承诺的人,她既然答应了我祖父,就一定要办到.你就依了她吧。”

秋月无可奈何,只好顺手拿起一幅,展开,是《柳鹆图》。张幼林笑嘻嘻地盖上盒盖:“那《西陵圣母帖》就归我了。”他刚要把盒子收回去,张李氏制止道:“别忙。”她把伊万唤到病榻前,双手颤巍巍地从楠木盒子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绣花红缎子小荷包,凝视着伊万:“伊万先生,有件事儿……我们张家欠你的,二十多年来……我心里有愧呀。”

伊万听罢,十分意外:“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当年,松竹斋改成荣宝斋,华俄道胜银行的那笔款子……伊万先生,和你说实话吧,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亏心事儿,这么多年了,都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了,不把这事儿了了,我死不暝目,我们张家几辈子都是以诚待人,没干过缺德事儿,可到我这儿……”张李氏已经泪流满面,说不下去了。

伊万恍然大悟:“果真如此。”

张李氏擦着眼泪:“当年是我们张家连累了你,我向你道歉,伊万先生,是我们张家对不起你呀……”张李氏挣扎着要坐起来,伊万和秋月赶忙把她扶起。

伊万轻声说道:“您千万别这样,我伊万现在是个落魄之人,张家能收留我们全家,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

“伯母,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还提它干吗呀。”秋月在张李氏的身后垫上了被子。

张李氏坐稳了,她把荷包递给伊万:“这是我们张家对你的一点儿心意。”

伊万满脸狐疑,他看了秋月一眼,打开荷包,里面竟然是二十万两银票。伊万惊讶万分:“这么多钱?”

张幼林如梦初醒,他这才明白母亲一直念叨的那件大事是什么,他看着伊万:“姐夫,收下吧,虽说当时出于无奈,可毕竟是有失信誉,做了坑人的事儿。

伊万犹豫着:“这……”

“你要是不收,我妈会认为你不肯原谅她。”

伊万双手颤抖着,泪水顺着面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了却心中的两件大事后,张李氏就万缘放下,一门心思地诵念佛号,求往生到西方极乐世界,这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的最高追求。张幼林日夜陪伴在母亲的身旁,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他在房间里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张李氏最后一次笑望着儿子,喃喃自语:“阿弥陀佛来接我了,阿弥陀佛来接我了……”当这股异香慢慢地散去时,张李氏已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心怀坦荡地走完了她五十八年坎坷的人生历程。

遵照张李氏生前的遗愿,丧事从简,她个人的财物全部捐献给了慈善会,用于赈济无家可归的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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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伙计们累了一天了,晚上在荣宝斋的前厅搭好了铺,手脚麻利地爬上去,不久就都沉沉地睡去了。半夜里,云生起来小解,发现王仁山还在翻来覆去地折饼,他悄声问道:“仁山哥,你哪儿不舒服吗?”

王仁山摇摇头:“没有,蓝瑛那幅画儿……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万一贝子爷走了眼呢?”

“你看出来哪儿不对了吗?”

“也没有,就是有一种感觉,心里不踏实。”

云生拉上被子:“仁山哥,睡吧,贝子爷都掌过眼了,你就别瞎琢磨了。”

不一会儿,云生就打起了呼噜,可王仁山依旧是睡意全无。第二天晚上,张喜儿正在北屋里埋头记账,王仁山站在门口:“掌柜的……”他欲言又止。

张喜儿抬起头:“仁山,有事儿?”

王仁山走进屋里,他犹豫着:“掌柜的,蓝瑛那画儿……我能再瞧瞧吗?”

“你还心里打鼓啊?”

“这画儿可不是小数儿,万一贝子爷看走了眼,咱可就赔大发啦。”

张喜儿沉思了片刻:“你要是还不踏实,咱就多搁几天,先不答应卖主儿。”

“我也是这意思,掌柜的,我能……再看看吗?”

张喜儿站起身,打开靠着东墙的柜子,取出了卷轴递给他:“这大晚上的,你也瞧不真照啊。”

“白天都瞧过多少遍了,掌柜的,卖这幅画儿的人一直没说画儿的来历,咱们手头儿又没有蓝瑛的真迹怍对比,我听说过好多做假画儿的事儿,心里头老不踏实。”

“愿意瞧就瞧吧。”张喜儿说着,递上一把钥匙,“你到东屋去,别碍着云生他们睡觉。”

“谢谢掌柜的!”王仁山拿起卷轴儿奔东屋去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早上,张喜儿来到后院,王仁山两眼通红地从东屋里出来,他把卷轴递给张喜儿:“掌柜的,我琢磨了一宿。”

张喜儿十分惊讶:“啊,你一宿没睡?

“我想跟您请个假。”

“请假干吗呀?”张喜儿莫名其妙。

“我去找个人,掌柜的,您再拖些日子,在我回来之前,这画儿先别给钱。”

“你真觉着含糊?”

“越瞧心里越没底儿。”

张喜儿想了想:“那……你打算走多少日子?”

“说不准,我尽量快去快回。”

王仁山走后没多久,张幼林还在服丧期间,一天中午,宋栓急匆匆地来到荣宝斋,张喜儿迎上去,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老掌柜的……今儿早上过去了。”

张喜儿一时没反应过来:“过去啦?什么意思啊?”

“庄掌柜的……今儿早上过世了。”宋栓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张喜儿恍然大悟,他跌坐在椅子上,声泪俱下:“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消息很快就通报给了张幼林,张幼林在悲痛之余,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使得不仅是琉璃厂,乃至京城的大字号里一时都议论纷纷。

陈福庆嘴里叼着乌木杆的旱烟袋踱进了慧远阁,宋怀仁正在收拾柜台,他搭讪着:“大伙计,您听说了吗?荣宝斋在京城可是拔头份了!”

“怎么了?”陈福庆坐下,心想,这个宋怀仁,又大惊小怪的。

宋怀仁凑过去:“他们那老掌柜的庄虎臣不是死了吗,荣宝斋的东家放出话来了,老掌柜的家人十年之内,薪水照拿!”

“人都死了,薪水还照拿?”陈福庆满脸的惊讶。

“这都不算,还有更邪乎的呢,十年之内,不但薪水照拿,红利还照分呢!”

陈福庆显得不大相信:“荣宝斋的东家真是这么说的?”

“大街小巷都传开了。”宋怀仁给陈福庆沏上茶,“瞧人家这气魄,庄虎臣这辈子也值了……”

宋怀仁还在艳羡不已,陈福庆的脸已经阴沉下来:“得,别瞧着人家眼儿热了,咱是慧远阁,不是荣宝斋。”

世上真有这等好事儿了吗?宋怀仁的话让陈福庆心里痒痒的。过了几天,张喜儿从慧远阁的门口经过,陈福庆从里面出来叫住他:“哟,张掌柜的,进来坐会儿?”

“改日吧,我得赶紧回去。”

“瞧瞧,荣宝斋的人,心气儿就是不一样,活着的时候拼命招呼,死了还能照得好处。”陈福庆阴阳怪气的。

张喜儿诧异地看着他:“陈大伙计,您说什么呢?”

陈福庆赶紧作揖:“对不住,一不留神就说走嘴了,我可没有方您的意思,我这是够不着树上的柿子,瞧着眼馋哪。”

“我们老掌柜给东家担了多大的事儿啊,咱这么说吧,没有老掌柜的,也就没有荣宝斋的今天,要我看,给什么都不多。”

“那是,那是。”陈福庆往张喜儿的身边儿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往后,荣宝斋折腾成什么样儿,可就全瞧您的了。”

张喜儿赶紧摆手:“我可没老掌柜的那身本事,眼下是一时找不到能人,什么时候找到了,我就让位了。”

“有这事儿?”陈福庆显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金刚钻儿,揽不起那瓷器活儿,咱有多大能耐,心里头门儿清。”

“我说张掌柜的,您可别小瞧了自个儿……”

小学徒从铺子里出来:“大伙计,后头儿有人找您。”

“得,忙着吧,回见。”张喜儿抽身走了。

陈福庆看着张喜儿的背影,一脸的不屑:“敢情是临时垫背的呀,哼,那还死卖什么力气呀?”

陈福庆到后院接待客人去了,宋怀仁踱出慧远阁,他在台阶上停留了片刻,就向荣宝斋走去。

张喜儿回到荣宝斋,李默云已经恭候他多时了。李默云皱着眉头:“张掌柜的,您倒是要,还是不要?那画儿的本主儿说了,让您给句痛快话儿。”

张喜儿还没来得及答腔,宋怀仁迈进了门槛:“你们说妥了吗?张掌柜的要是犯含糊,我现在就接过去,李先生,马上给您开现银。”

张喜儿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哎,我说小宋,荣宝斋和慧远阁斜对门儿,咱们都在一条街上混饭吃,你怎么能炝我的买卖呢?李先生可是先找的我。”

“您不是一直拿不定主意吗?还不许我问问?”

“我说不要了吗?”

两人戗戗起来,李默云赶紧起身打圆场:“二位,二位,和气生财,别为这点儿小事儿伤了和气。”他看着张喜儿:“既然张掌柜的还要再想想,那我就再宽限几日,默云这就告辞了。”

张喜儿把李默云送到门口:“您慢走。”

宋怀仁也跟出来,他拱拱手:“张掌柜的,我快人快语,有不周到的地方请您别,我给您赔不是了。”

“这倒也用不着。”张喜儿淡淡地说道。

“李先生那画儿您要是决定不要了,可千万想着我。”宋怀仁显得十分的诚恳。

宋怀仁走后,张喜儿一直眉头紧锁,云生凑过来:“掌柜的,我看这画儿没什么大问题,贝子爷不是都掌过眼了吗?您就留下吧。”

张喜儿叹了口气:“唉,这个仁山,怎么还不回来呀?”

王仁山离开琉璃厂未敢耽搁,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津,在天津卖古玩字画的几条街上串了两天,会了几个朋友,摸到些底细后,就直奔了素有“京津走廊”之称的武清县。

到达武清县城时已经是傍晚了,王仁山在一个小杂货铺的门前站住,向里面张望着,杂货铺的主人赵宽信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他:“呦,这不是仁山吗?人五人六的混出来了啊。”

王仁山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赵大哥,你还忙乎这小铺哪?”

“不忙乎它忙乎啥呀?”

“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走,我请你好好喝两盅儿。”

“好啊!”赵宽信眉开眼笑。

两人在一家饭铺里豪饮了一番,王仁山不住地给赵宽信斟酒,赵宽信七碗酒下肚之后,舌头就不大灵便了:“仁山啊,这事儿,你可找……找对人了。”

“你门儿清?”

“我那本……本家兄弟……”赵宽信掰着指头数,“老大、老二、老三,全……全干这个。”

王仁山听罢,精神为之一振,第二天一大早,赵宽信就带着王仁山去赵家村找他的本家兄弟赵广信。此时正是严冬季节,寒风刺骨,他们瑟缩着穿行在田埂上,王仁山装做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赵大哥,你怎么没跟着学学做假画儿的手艺啊?”

赵宽信摇摇头:“俺没那耐性,整天关在屋里一点儿一点儿的吭哧,还不如俺开个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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