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桂花陈-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写着,就不自觉地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是我错。是的。
你从来没有一个人去面对过生活,尤其在异国他乡,在那个你从没经历过的城市,我很担心,又很欣慰。
三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去相处,最后却发现我们都迷失了自己。我们都找错了方向。
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实际上,我感到自己乱极了,听见你离开的消息,我呆呆的许久没有说话,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们是那样的遥远,隔着千山万里,隔着茫茫大海。在地球的两侧,我都能感受到你的孤独与苦痛。
你的地址是小三给我的,你知道他会给我的,但你还是留给了他。我很高兴。
()好看的txt电子书
你走的时候曾对小三说,如果我梦见你,或者你梦见我,你会希望我们拥抱。但是,如果我们真的遇到,还是握手比较好。
我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几乎窒息。
知道你不喜欢电邮,所以我写信给你。虽然慢一点,但也希望你能感受得到,我还以为,以为我们还能是朋友,好吗?
祝你愉快!一切顺利!
何为
2001年7月
64。
当两个月前,青青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惊呆了。她带着我熟悉的味道,和独立后的坚强,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像一只火炬,几乎瞬间便点燃了我所有灰暗的生活。那种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倔强表情,几乎令我着迷。
我们这对三年的情侣,重新相会在了北京。我以为她是来找回旧情,找回我这个曾属于过她的男人,结果才知道我彻底地猜错了,她要去英国,她来北京只是来办理签证的。她对我失望透了,对全世界的男人几乎都失望了。
我们有过三年多的感情,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女人,我熟悉她在任何时候的任何表情。我甚至熟悉她在睡觉时憨态可掬的样子,那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但最后,我们还是分开了,永远的分开了。
我们分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突然有一天我对那种周而复始的家庭生活厌烦透了,而她又恰巧在那一天突然向我提出可能结婚的要求,我吓坏了,我匆匆忙忙逃离了那所城市,并远远的跑到了北京。在以极其神经质的态度断然向她提出分手后,我的种种表现彻底地激怒了这个女人。她的整个世界开始倾斜、倒塌、并最终崩溃。
可后来,我旧情难忘,而她,则开始不再理会。
65。
我在和一个女人刚做完爱的床上想念着另外一个女人,而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她挂上电话后,我默默地看着她从客厅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来,开了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那一仰脖的劲头简直就不像是在喝酒,反倒像在诀别。与我们生命中那些难以割舍的东西毅然诀别。
但她那多年的男友是否也在像我一般旧情难忘呢?我心想。
我木木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再度沉浸在黑暗的世界里,再度睡去。有时候觉得老是醒着其实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66。
每个人都会经历爱情,这没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吃饭聊天上床,唯一的区别就是每个人都自以为是最经典的罢了。
67。
佳子那天走之前,她一连接了四五个电话,每个电话似乎都要聊上好半天。当她缩在被子里打电话的时候,总会歉意地对我笑笑,以示打扰。她执意要各盖各的被子,她说这样才好睡觉,这是她多年的生活习惯。因此,Zuo爱刚完,她就把自己的身体牢牢地包裹在了另外一床被子里,隔着两层厚厚的棉被和我遥遥相望。我看着她醒酒后的种种表现,有点难以适应。但后来一想,这实在很正常。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可这显然不代表什么。我们接触了彼此的肉体,却远还未接触到核心的部分。这需要时间。而我有的是。这没有问题。
她在接了几个电话后似乎睡意全无,点了一根烟,凝神注视着那块被我刷成了桔黄|色的暖气片,半天没有说话。我看见她白藕一般的胳膊露在外面,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她回过神来,看了我一会,微笑着又缓缓地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喃喃说:“我喜欢和你Zuo爱。”
“谢谢。”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有些我看不太懂的东西,柔和恍惚却又很平静。
十分钟后,她穿上衣服,礼貌而又客气地告辞了。我趴在窗台上,穿着一条三角裤,打开窗户,注视着她的背影在人群中慢慢地消失。她消失的时候恰好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我光着膀子打了个寒颤,瞬间便感觉浑身通透了许多。
68。
那一天给了我很深的感受。我彻底地感觉到生活颠倒了过来。在经历一个漫漫长夜的幻想与折腾后,我的激|情似乎在天色见亮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我在粉红色的房间里,像一具粉红色的尸体,一动不动。偶尔睁着眼,也是昏昏沉沉,半眯半张着。冬日北京的漫天风沙,贴着我的窗,贴着我的床角,呼啸而过。我静静的聆听着风声,心中一滩死灰。
我知道自己似乎正在走入一个落寞的绝境。像缓慢发病的精神病人,逐渐对生活失去兴趣,逐渐对人群缺乏信任,最后举止孤僻,六亲不认。这种精神病人在医学上分类叫单纯型,没有典型的妄想,也没有特别的发病理由,它属于抑郁症的一种,是天生的,这种人在我国据统计有将近一百万人,并且还有蔓延的趋势。我不知道这一百万的数据是从何统计而来,但我对自己有这么多的同类感到一丝欣慰。看来,我并不孤独。抑郁也会有同盟。
69。
终于沉沉睡去了,奇怪的是居然还能有梦。在梦中我和一个一起读中学的女生交尾合欢,她良好的发育曾经让年少的我梦遗多多,但我却始终不敢有所表示,只有在课间操或是班会课上的时候才敢红着脸和她说上几句话,或者在楼梯口上飞快的对视一眼。我原来一直不知道当时的那种眼神应该怎样形容,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种眼神只有我和她才能懂。其实一直以来在我的内心世界我都承认她的身影无比重要。我甚至还隐密地认为她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尽管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发生。后来无意中听说她嫁了人,还生了个男孩,方感造化弄人,心中之五味杂陈,久久不可言表。谁料那日竟又一次重温旧梦,居然还得以入港,虽是南柯一梦,但好歹梦中之人依旧一头马尾,素面朝天。
记得有人说,世事无常,什么东西都是留不住的,可叹的是自己又生性敏感,总希望一切都不会改变。这就是有病。在适当的时候,它还会病情反复,纠缠不清。
下午的时候我妈妈从远方打电话来告诉我那天是我的生日。在挂上电话之后,我对着电脑,一脸茫然地叼着烟,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又该归依何方。最后我发了条短信息给谢峰,说我被忧郁症袭击了。他马上回了一条,那就看看电视吧。
()
70.
……
你认为电视是什么?
电视就是电视,它不是什么。
那你怎么理解它?
一些画面,一些声音,再加点情节,就行了。
这么简单?
对。它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们没必要人为地夸大它。它没什么了不起。人人都会做,但关键是谁最适合做而已。
你感觉你适合做电视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天生就是做电视的料。我从小就知道。
你觉得你在影视这方面还有什么缺憾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当然,如果非得说有的话,我很遗憾没有人愿意投资让我去拍电影,他们不识货。――他们胆小如鼠。
噢?你感觉你在这方面很擅长是吗?
简直就是太擅长了。我就是为它生的。
小伙子,你很自信。
一般啦,我今天来的时候和自己说要谦虚一点的。我没有太狂妄吧。
你要求多少薪水呢?
一万,少于一万不做。
那恐怕难以达到。
五千,五千也行。
你确定你的薪水吗?
无所谓,关键是这份工作能够让我激动。我需要一份让我激动的工作,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体会到工作的激动感了。
那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也很长时间没有了。如果我们共同努力的话,可能会有希望。
你的意思是要我了?
是,我很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并肩工作,我们这里需要一点新鲜的空气,如果你也感兴趣的话,我们将很高兴。
好吧,我考虑一下,如果你非要的话,我会同意的。但我现在不能答复你。等我消息吧,再见。
……
71。
我思考过自己的状态,我明白这种状态的来源实际上是由于自己的刻意孤立造成的,在不具备强大的精神能力的情况下,敢于向孤独宣战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样下去的趋势显然是非常可怕的,与人群绝缘后的种种并发症状在我身上也逐渐地体现了出来,不善言辞,不苟言笑,时而躁动不安,时而又呆坐半响,我知道自己再不重新返回人群,我就死定了。
我很犹豫自己的选择,因为实际上,我已经开始畏惧和人群的交往了。一想到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和一群陌生人恰如其分地交谈说笑,我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惴惴不安。但又一想到,自己的这种状态实际上已经是抑郁精神病的前兆了,还不根除,只怕会病入膏肓,真正成为一个现代隐士或者是精神病人。一得一失,斟酌了良久,我百般矛盾,最后在无聊之中又看了一遍那部著名的《猜火车》,眉头一上,竟然有了主意,可事后回想起来才知道这主意恐怕也只有精神病人才想得出来。
我决定拿一家影视公司开刀,做回我传统的谋生领域。去之前,我给他们公司发了一封简历,对方让我第二天下午前去面试。第二天中午一觉醒来,我便在房里花二十分钟时间给自己精心卷了一根麻杆,蹲在马桶上抽完以后,又嗑了半粒药,人模狗样的照了照镜子,准备出发了。
在路上,我想起《猜火车》中的那位仁兄嗑了药以后去面试,考官问他的缺点是什么,他竟然摸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他的缺点就是太过完美。我坐在的士上,告诫自己不要犯这种类似的错误,该谦虚的时候一定还是要谦虚。
那是家很大的影视制作公司,到那我才发现去面试的人不只我一个。我坐在门外等了半天,在就快轮到我的时候,我感觉药劲上来了,时间突然间就慢了下来,隔壁房里的一点音乐声我都变得异常敏感,瞳孔好像也有费力的感觉。到我了,我努力抑制住这些症状,清脆的答应了一声,迈步走进了考场。
72.
就在那家公司,后来我遇见了三毛驼。一个个子矮矮的突厥人。别人都叫他大明,但唯独我一人称呼其为“三毛驼”。这个称呼是有来历的。在湖南的本土戏剧中,《林海雪原》一戏全部用湖南方言演绎。当杨子荣与座山雕在山洞大厅比试枪法的时候,座山雕旗下八大金刚在旁作陪。八大金刚其实就是八个土匪。这八个土匪中的老三因其精灵古怪而备受关注,在湖南本土的版本中,更为他专有修改。其中座山雕因饮酒过度,无法与杨子荣比枪,便由老三借枪出面,可最终老三枪栓没打开,看了半响,不料效果师给错了效果,老三只好无端了了,自杀身亡。这老三在戏中的称呼就是“三毛驼”。这是最表层化的理由。但我细想之下,才发现其名字实质其实和爱称有关。湖南方言中的父母往往喜欢把自己的子女称之为“毛驼”,意思是可爱的小孩子,大概如此吧。家中排行老三自然就是“三毛驼”了,但因有前者之故,所以“三毛驼”这个称呼比“大毛驼”、“二毛驼”还更有新意,更具诙谐气质。我无端称呼大明同志为“三毛驼”,其寓意之深,自己也是过了很久方才明白。
说他是突厥人,这是因为其外表虽身形微缩,但浓眉大眼,挺鼻阔口,极具突厥人之神韵。后来他自己也承认其出身暧昧不清,其祖上和天山南麓有某种联系,因此,突厥人之说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坚定不移了。
73.
凡面相怪异者,必得天赋异禀。在得知三毛驼也是来自湖南,当时几乎令我大吃一惊。在我看来,洞庭之水、湘楚之稻所滋养之人,必是肤色白净、峨冠带飘之人,这种山野蛮夫、嗜食牛羊之肉者又怎么会是湘人呢?几番留意之后,方才发现此人远非蛮夫可比。其受文学毒害之深远胜于我,扭捏作态之处也是不在我等之下,细究以后,更是令我瞠目结舌。
毛驼君不仅热爱文学,颇具急智,而且嗜好唐诗宋词,古文字画金石考古无一不是兴致盎然。刚入新轨,即遇异人,自然引为知己,酒常至酣处。只是其生活经验之匮乏令我常常忍俊不禁。我指的是在性这个方面。有一次,他在酒桌上突然支支吾吾,言语不清。我几次追问,他才说道,刚才在厕所和我共尿之时,见我那物黝黑,貌丑不雅,而他的白净可人,毛发稀少。因此他怀疑我是否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些为我抱愧在心。听罢,几乎令我从桌上钻到桌底,羞愤不堪。转念一想,此君愚也。荫茎为身体自然器官之重要部分,也是人生在世的重要标志之一,上天既然给你安排了这么个东西,那肯定就有它的用处。繁衍后代、享受生活等诸多功能皆意义非同小可。像你等如此宝贝弃置不用,二十七八了,仍旧貌似小儿,幼稚不堪,只用来当作排尿泄毒之用,留之何益。而我就不同了,冲锋陷阵,云云雨雨,鱼鱼水水,多年以来,已是历经风尘,成熟傲人。我之宝物岂是你等污浊之物能比?这下,轮到三毛驼钻到桌底了。一番话后,毛驼君痴痴韵神良久,终是茅塞顿开。
74。
两月后的某一天深夜,三毛驼打来电话,声音抑不住的欢喜,何为啊,黑了黑了,我的也黑了。
《北京桂花陈》第四章
75。
新生活的诞生似乎就是从我走进那间大门开始的,繁杂的工作,琐碎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如果说整天忙得像一只老鼠一样,就是充实的话,那我就真的算是有了一段充实的时间。但我又觉得,其实这种充实在很多时候都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因为它不断地消耗你的肉体,让你的体能在遇见枕头之前一干二净,脑中一片空白。可从混日子的角度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起码每个朋友见到我的时候,都会说我正常多了,面色红润健康,目光炯炯有神。这样一来,我倒是觉得原来的我很不正常了。
周一到周五上班,周六踢球,那都是雷打不动的。有时晚上也和邵刚、谢峰他们出去酒吧坐坐。但一过十二点,就感觉心慌得不行,第二天还要上班呢,这样的话他们听得多了,就从最初的义愤填膺到了索然无味,最后不禁对我的是否正常再次充满疑问。我无暇求证,也无心思考,只要到点就是满脑袋的睡眠。
不巧的是,没过多久,我就在一场周末的球赛上扭了脚,开始还以为没什么,非要继续过瘾,拖着伤腿又在球场上驰骋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实在不行了才下来。结果第二天天一亮,才发现脚踝已经肿得鸡蛋大小,根本就无法动弹。挣扎着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几天病假后,我就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我睁着眼,看着邵刚起床去上班了,看着谢峰他们去排练室排练,看着时间静静地流逝,郁闷死了。
中午的时候我打电话叫了个盒饭上来,睡在床上把那盒饭吃了几口,发现实在没有胃口,便搁桌上再也无心动它。接着听了会音乐,又觉得没多大意思,电视机更是开都不想开。想去洗澡,又觉得实在太困难,放弃吧又觉得一身奇痒难当,尤其是头发更是一头的油腻。我翻着电话本,想找个人打电话聊会天,但翻来翻去始终不知道该打谁的电话合适。这样的场景我在文字中看得太多了,他们都管这叫现代人的通病,满满一电话本的号码却不知道该和谁联系,这太正常了,却想不到我何为今天也落到这一步,真是报应。
无聊之至,打电话给箫神,她正在忙着骗客户,根本没时间听我多说几句。打电话给冯娟娟,她正在和丁哲逛商场,聊了几句,丁哲又接过电话来,顿时乏味。打电话给三毛驼,三毛驼说台北故宫博物院送了两幅画过来请他鉴定真假,他正在忙着鉴定。我骂一句,你就吹吧。就把电话给挂了。而佳子又出差了,自从那次一别,转眼已是半月有余,前天打电话说她还在苏州,我真不知道一个卖广告的要跑那么远干什么。电话中的大家礼貌又客气,一如清清白白的从前。什么叫清清白白呢?我倒是真的糊涂了。
其中我很拨过一个熟悉的号码,直到话筒那边告诉我此号为空号时,我才想起这是青青的电话。这个号码一直烂熟于心,可恍惚之间我竟然忘记了这是谁的电话号码。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记忆中偶尔会在瞬间出现真空的现象。也许那一瞬间,我真空了吧。可真空了,怎么还记得那个电话号码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76。
天色傍晚的时候,谢峰终于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低着头,一言不发。左侧的头发又斜搭了下来,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他一直是这样,发型酷酷的,但又不肯让人说他酷。以前曾一度有人说他长得很像香港歌星谢霆锋,他竟勃然大怒,说别人骂他。
他走到我跟前,看我这般模样,望了半天,竟喜笑颜开起来。我张嘴骂道:“你他妈有病啊,看我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呵呵,发脾气啊,今天不开心吧?一个人在家呆了一天吧。没想到你何为还能享受一把孤独。其实偶尔孤独一下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