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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蓝色妖姬-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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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范文心。”
  “他不错,可我更喜欢你。”


  一句话露出破绽。吕小娟并不是蓝宝珠。如是蓝色妖姬,绝不会残忍地割下心爱人的头,那除非是个灭绝人性的魔鬼。东方鸿飞想到这里,苦冷的微笑渐转暖意,眼里有些光彩。
  “你是恨我失身给范文心了吗?”她从警长的目光中抓住希望,泼辣的目光变得胆怯起来,低着头说,“你是在范文心之后啊!你没忘掉我那天说过的话吧,给你做小也愿意。”她突然扬起脸,泪水已涌出眼眶,说:“你嫌我脏,可你们男人有干净的吗?”
  “我就是。”东方鸿飞满脸正色。
  “你看不起我,你是警,我是匪。”
  “不。你匪我警这是实。我认为妓女是很值得可怜的人。
  天下父母谁愿女儿为娼?世间女子谁又愿倚门卖笑、逢场作戏,把身躯任凭任何有钱的男人去占有、践踏?我看不起你的原因有三。一脚既然吃黑道饭,应懂得‘男盗能嫖,女匪不娼’的道理。因你有财路。二、以你的姿容足可使浑浊的庸男人倾心,而真正想娶你为正室的人怕一个没有,纵然有,也只像买来个玩物,厌时便抛弃掉。用轻狂的举止,妖媚的心性来获取真爱,换回的只是个羞耻。三、你不该冒名蓝色妖姬,坏她的名声!“”我承认,我不是蓝宝珠!“她嚷起来。
  “轻声。”
  “我啥也不怕!我命苦。”她捂住脸嘤嘤哭泣起来,蟋缩着的身子在科颤。东方鸿飞知道她懂得耻辱二字了,同时,又为自己言语过重而后悔。不由得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轻扳着她的肩安慰:“算啦,我看得起你。”
  “你看得起我啥?”她抬起头。因两张脸离得太近,彼此呼吸相闻,东方鸿飞不得不把头移开,说:“你怎么想,就怎么做,不懂得作假啊!”
  “我冒名宝珠妹子,还不是作假?”
  警长知道了她和蓝宝珠是姐妹,推断出彼此的关系必然密切,否则,她不会知道“老槐树”种种详情的。说:“我不好像,如果你没想到这节,在万春楼的情景会提醒你的。”
  “你接着说?”
  “用万春楼的举止来表示你喜欢我。假若你会虚伪,完全可以粉出庄重的样子。这说明你诚实。”
  “嗯。”吕小娟很温柔地点着头,把手放在东方鸿飞腿上,说,“我妈在世时,总骂我是狐狸精,我也骂她:”谁叫你是老狐狸呢?“‘笑了几声,继续说,”我和宝珠是生死之交,但禀性不同。我爹说过,对于男人,宝珠是见一个杀一个,小娟是见一个爱一个,到头来,负心汉还得靠人家宝珠去杀。鸿飞,我爱上你,是命中注定的最末一个。“东方鸿飞感到她柔软的胸脯渐渐压迫自己的臂膀,头发的幽香和肌肤的灼热使心躁动不安,尽管她穿着衣服,但还是露出白皙的小腿,一只戴着蓝钻戒,涂蔻丹的纤纤玉手在他的腿上轻轻摩拳,虽不是故意撩拨,却有一种诱惑。
  “蓝宝珠为什么见一个男人杀一个?”
  “她母亲生前说,男人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这是我爹告诉宝珠的。”
  “你爹不也是男人?”
  “他说的时候,准是忘了。”她嬉嬉笑起来,忍不住轻吻一下警长的耳朵。
  警长深知轻佻、放荡是她的本性,但她倒不懂得伪饰。这样,便少了对狡诈的戒备,这是个对心爱人不隐瞒任何实情的姑娘。想到这里,东方鸿飞一点也不感到她可卑可厌了。
  “你爹叫什么?”他问。
  “吕老寿。关东有名的大盗嘛,你没听说过?他八卦刀使得最好。”
  东方鸿飞想:这和宋王氏的话吻合了。吕老寿收养了蓝宝珠。宝珠走失,原是被他领了去。她学艺成后,自然要杀仇人王德兴,可这与《八骏图》又有何联系?他不想贸然地去问那张画,惟恐使吕小娟生疑,做事须顺理成章。
  “你想什么啦?”她用臂肘轻撞着他的腰。
  “我的脸被你打得好疼。”
  “骗人。我没用力。”说着,她竟然捧起警长的脸、仔细地端详,用手指抚摸起来。东方鸿飞怕她再做出更加亲昵的举止,随便指着小桌上的茶具说:“给我斟杯水吧。”
  “不行。你不能喝。”她说,咬紧嘴唇。
  “是毒药吗?”他笑起来,想自己去倒水。
  吕小娟一把拽住警长,把头紧紧项在他胸前,咯咯地笑个不停。半晌,才抬起头,扬着一张绯红的脸,说:“你纳闷儿,是吗?我说喝不得,是因为你夸我诚实,不会作假。那里面我放了迷心窍的‘巨灵散’……”
  东方鸿飞省悟过来。他听说过,这家醍醐旅社常对客人兜售这种催|情的药物,据闻这能使烟鬼力可扛鼎的毒品,不知坑害过多少人?吕小娟想得到一时的欢娱,警长感到她可怜。
  东方鸿飞看到吕小娟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期待的眼睛渐渐变成失望,把透骨的狂荡都胆怯地掩饰起来,轻轻叹口气说:“小娟,你过来吧。”他把由于惊喜而变得懦弱的吕小娟揽在怀里,轻握住她的手说,“你和宝珠情同姐妹,生死与共,这我知道。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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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愿啥?”吕小娟在他怀里睁开眼睛。
  “我崇敬蓝宝珠,实在不想让她看轻了我。小娟,在万春楼时,我曾说过要做你的兄长。我是个健康的男人,只要你再轻易地做出一种举动,我就会抵御不住了。”
  吕小娟闭眼摇着头,两只手臂紧紧箍住警长的脖子,饱满的胸脯起伏不定;尽管紧闭住嘴唇,但沸腾着的血液所蒸发的热气还是从鼻孔急促的喷出来,射到东方鸿飞的脸上,使警长的心施摇动,像狂澜中的一叶小舟,如飙风里将倾的大厦。他感到目眩、燥热。然而,吕小娟没有动,睁开无力的眼睛,问:“你不喜欢一个变好的女人吗?”
  东方鸿飞点着头,忙又解释:“我喜欢。”
  吕小娟半眯起眼睛,绽开红唇微微一笑,说:“我懂得像你这么纯的男人,你是不会抛弃我的。你的心我明白,你喜欢的是宝珠。”她轻轻挣脱出警长的怀抱,站起身,从放置在屋角的皮箱内取出一把匕首,又解开头发,割下一络,穿进一枚金戒孔系住,递给警长说,“鸿飞,我说过了,你是我最后一个男人。头发你留着,假若宝珠妹子爱上了你,这东西就权当个念想吧……她会喜欢你的。”她眼里噙着泪,慢慢转过身去。
  贯穿着青发的金戒温热尚存,东方鸿飞慢慢地攥紧,望着吕小娟可人的背影,不由得一阵冲动,走过去扳住她滚圆的肩头,发狂地在那光滑、细腻的脖颈上吻起来,贪婪得像只舔鱼肚的猫。末等吃惊的吕小娟说出话来,她的嘴便被警长热烙铁般的双唇揭裹住了……
  ……吕小娟的心里流淌着蜜,眼里却含着泪水。她不认为刚才算是个销魂夺魄的时刻,而是伐毛洗髓和脱胎换骨。是一个女人的重新塑造,像用噙笑的泪眼送别“Chu女‘的仪式,像明媒正娶的”洞房花烛夜“,像妻子对心爱的丈夫奉献出的火热。
  她温顺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警长结实的探胸。他闭着眼很疲惫地仰躺着,像登到山峰极顶的汉子倒下来,神思安详而又是空白。吕小娟轻唤:“鸿飞,你想啥?”
  “我想蓝宝珠。”他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猜你也是想她。”她探起身,轻吻着警长的鼻尖。东方鸿飞睁开眼,看到两个微微晃荡的肉团,白得刺人眼目,那鲜红的芭蕾又如滴垂欲落的血珠。他连忙闭住眼,说:“小娟,我这是头一回。”
  “我懂。”她温柔地说,用手慢慢梳理警长篷乱的头发。
  “宝珠现在哪里?”
  “我都告诉你。”她深情却又有些辛酸地望着已经消失激|情的警长,盘腿坐在他身边。
  “咱们快穿衣服,这……不雅。”他蓦地坐起来,尴尬地朝着神态庄重的吕小娟一笑。
  “有啥不雅,人生下来不都光着身子啊!”
  “是啊!人们造佛的时候,就不该给佛穿上衣服。”
  “你说啥?我不懂。”
  “咱们慢慢地聊吧。”东方鸿飞点燃一支烟。吕小娟按动电铃,让传者送些“宵夜‘来。
  也是这一夜,在杨按虚公馆内,也演着一幕“凰求风”的喜剧。是场担着生死悠关风险的戏。
  四姨太蔡灵娟不情愿春光深锁,事付蠢夫。在她眼里,杨按虚和街头操刀的屠夫没有区别。她的意中人原是东方鸿飞,因警长敬鬼神而远之,她只落得水中月、镜中花,每日唱“春闺怨”,自从见了赵霄九,东方鸿飞的形影便隐退了。东方鸿飞虽英俊、潇洒,但肚里盘得是挂冷肠子,冷得不近人情。而赵霄九不仅相貌风流出众,而且才华横溢,一双妙目内能蕴藏许多文章。他做了副官后,马前鞍后地跟着杨按虚,绝不接近四姨太一步。
  使四姨太惊恐的是,杨按虚在市长家打牌,让赵霄九回来取那张“墨梅图”,想在众人下炫耀。当时叶念秋也在场。不料,赵霄九一去不归。市长戏德地说:“按虚兄,怕是你那副官携带宝……宝物逃走了吧?”他想说出“宝春”。
  杨按虚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连连打错牌,不住地讪笑。叶念秋站在一旁微微冷笑,他知道,杨按虚的脸一变白,心里便有杀机。最架不住旁人奚落。
  “回去——”杨按虚站起来。
  “输得一塌糊涂。”市长哈哈笑起来,对叶念秋挤着眉眼,被正技大笔的杨按虚在穿衣镜内看个满眼。
  杨按虚令司机急驶,恨不得撞上正在苟合的男女。车轮一慢,他就骂街,怕延误时间,现场早就被清理了。他问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念秋:“老叶子,看我笑话吗?”
  “厅长。”宏谋深算的时念秋终于开口,“不要错怪灵娼四姨太嘛。不过,据我所闻,这赵霄九聪明伶俐,俊俏风流,时常行走于烟花柳巷,倒有几个贵相知哩!”
  回到家后,刚睡醒的四姨太看到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杨按虚大为不解,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
  “小赵刚走?”
  “他没有来过啊!”四姨太揉着眼睛,慢慢走到梳妆台前。
  杨按虚看不出什么疑端,急得在屋里乱踱步,浓眉一皱,想出个馊主意,俄虎扑食般地抱起四姨太,扔到软床上就扯睡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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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谁逗上火了,拿我解馋?”四姨太咯咯地笑着,蓦地,像醒悟了什么,用力推开杨按虚,满脸温色地说,“我是人,不是畜类,杨厅长,你太不尊重你的太太了。你看。”她用手去指窗户,上面映着叶念秋的身影。
  窗外的叶念秋轻咳一声,悄然走了。
  敞胸露杯的杨按虚扔下四姨太,推门走出来喊:“老叶子。”没见回声,一路骂着去找门卫,问,“叶秘书呢?”
  “报告厅长,走啦!”
  “赵副官来过吗?”
  “没有。”
  “我崩了你!”杨按虚一声暴喝,把门卫吓得蹦起多高,结结巴巴地说:“报告厅长,真的没有。”
  杨按虚正要到后门询问,偏巧碰上跑来找叶念秋的警察,杨按虚问他有什么事,警察急喘吁吁地说:“杨厅长,赵副官来啦!”
  杨按虚跌着脚,差点说出‘他现在才来,晚啦!“的话。问:”你是干嘛的?“
  警察回答:“我是叶秘书派去跟踪监视赵副官的。赵副官从市长家出来,一直奔了酒馆儿,喝酒写字……”未等他说完,微醉的赵霄九唱着西皮慢三眼走过来了。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赵霄九!”杨按虚喝住他,责问,“我叫你干嘛来了?”
  “取画啊!”
  “画呢?”
  “这哩!”赵霄九扬起一卷纸。
  满脸疑惑的杨按虚轰走盯梢的警察,把赵霄九领到客厅内,说:“这是那张梅花画?”
  “不,是我画的。”赵霄九把纸打开,上面画着一根系成圈套的绳索,说,“这是陷饼、圈套、上吊绳。”
  “你醉了?”杨按虚紧蹩浓眉问。
  “厅长,我没醉。”赵霄九“啪”地打个立正,神情变得严峻起来,“醉的是厅长。叶念秋想害我,竟然利用起四姨太来。您想想,这不是毁您的声誉吗?”
  “你知道个屁!”杨按虚的脸一时抹不下来。
  “我当然知道。是他故意将话题领到那张画上来的。他还和市长示过眼色。如不是故意设下的圈套,我身后用得着派人保护吗?”
  恍然大悟的杨按虚的脸红涨起来,看到在门前站立着的四姨太,只得说:“小赵,回去睡吧。”
  “厅长,容我进句谏言。”赵霄九踏上一步,说,“叶念秋身为厅长心腹,官居要职,意加害一名对他并无威胁的小卒,其目的是要牺牲四姨太,毁誉杨厅长。他目中无人。我想,他必定曾无礼于四姨太,才想一石二鸟的。”说完,敬礼转身走了。
  四姨太轻盈地走过来,对发怔的杨按虚说,叶念秋确实调戏过她。杨按虚满腔疚愧,抱过她放在腿上,捻着她的手腕,说:“老叶子恨你,这是好事,说明你是贞节烈女啊!”
  “按虚,你要是不放心小赵,给他脸上划个十字不结啦?”
  “没人不知道小赵是风流胚子。”
  “你错了,他的眼光只放在叶念秋的位置上,这种人不会因小失大。”
  “老叶可是我的一只手。”
  “可他手里却摇着你的心。懂吗?”
  杨按虚如梦初醒了。想起叶念秋结交三教九流,时常一手遮天、越俎代疮,长此以往,说不定要大权旁落的。他想把赵霄九提升到和叶念秋同等的位置上来……


  今夜,赵霄九和四姨太同类而眠。含苞待放的四姨太终于盼来了甘霖。和杨按虚形影不离的赵霄九很坦荡地躺在厅长的位置上,因为厅长和一个名伶幽会,去饭店开了房问。此时,叶念秋正赴河北静海县奔丧。
  “我们下次呢?霄九,还有没有下次。”蔡灵娟把脸伏在他胸前,赵霄九感到湿津津的泪水。
  “没有啦!”他叹息着。
  “霄九,我的心,我的灵魂都是你的了。我能和一个粗鲁的汉子皆老白头吗?”她哭泣着。
  “良宵苦短。唉——我该走啦!”赵霄九爬起来,捧着蔡灵娟的险作长久的亲吻。说,“灵娟,我何尝不愿咱俩并肩赏花看月,歌咏诗画?或者去男耕女织,终老林泉?可这都是不现实的理想。”
  “你要当上副厅长呢?”她突然说。
  “灵娟,你千万不要说出来。我要让杨厅长自己说。懂吗?
  欲盖弥彰、弄巧成拙。“片刻千金,蔡灵娟恋恋不舍要走的赵霄九。竟令人感动地跪下来,轻吻着他的腿,重重叠叠的吻沾着泪渍……
  赵霄九跳出杨公馆后,深深吸口清新的空气,看看天色,见晨星稀落,忙去一家妓院领出个姑娘,带到自己的住处。凌晨五点刚过,杨按虚就来找他,司机推门闯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笑着跑出去,回禀给坐在车上的厅长。杨按虚含笑不语,他金屋藏娇无恙,外面又一夜春风得意,情绪十分好。对着跑来的赵霄九,悄声说:“别让四姨太知道。”
  “厅长,不进来坐坐吗?”他神秘地说,“六必居的小菜儿不见得比全聚德的烤鸭子差。”
  “放你妈的屁!”杨按虚一挥手,汽车放着一连串的臭屁跑了。
  第十一章:关东巨盗
  十八年前,关东大盗吕老寿从长禄里领走了蓝宝珠,带到关外的老巢龙首山。
  吕老寿的妻子康秋珍,绰号“小娇楼”,是江湖上跑马卖艺出身。与吕老寿结为夫妇后,生下一男一女。儿子吕魁虽武艺出众,行为却不端正,被同道人戏称为“风流贼偷”,是个好色之徒。女儿便是吕小娟,生性风骚,爱得是胭脂香粉,想得是荣华富贵、俊俏郎君,至于武功,领略得只是父母的皮毛,只不过会些小擒拿之类的拳脚而已。
  吕老寿本来想封刀洗手,做良民百姓,在奉天开了三爿店铺,经营山货草药和绸缎。虽有些积蓄,但养个“淘金”的儿子,专会大把撒钱,把票子都铺做花床了。
  那年,义和团死灰复燃,余波又起,鱼龙混杂的拳民又四处聚拢。一日,吕老寿被官府叫去,不容分说,先抽了顿鞭子,把几匹黑缎子扔在堂上,指控他勾结拳匪,把缎子送去做旗帜,吕老寿暗自吃惊,知道黑旗黑衣黑缠头的义和团是反朝廷的,大喊叫屈,被打入牢狱。不几天,他又被糊糊涂涂地释放了,说案子已查清,那几匹黑缎子是关内进来的,县官还请他喝了几杯压惊酒,道歉不迭,想与他结成金兰之好。吕老寿是个粗人,又有股热血肠子,架不住别人的一句好话,当下与知县称兄道弟起来。
  回到家中,他窥听到康秋珍母子争吵,情绪激烈声音却压得很低。
  吕魁说:“父亲出来了,大家都平安无事,还走啥?”
  “我看你就舍不得这满城锦锈。”康秋珍说,“你爹出来了,可大祸还在后头呢!”
  “有你在,他怕啥?”
  “混账!”一声清脆的巴掌响传出窗外,吕老寿知道妻子在打儿子的嘴巴。他困惑不解,踢开门闯进去。问,“咋啦!”坐下来,让妻子把酒拿来。边喝边说,“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依大魁的吧,不走。那县官知错就改,倒是个清官,我跟他拜把子啦!”
  吕魁和康秋珍都有些发怔。吕魁刚要走,被父亲唤住,说:“俗话说,油多火旺。大魁,这几年积攒的家底儿可都让你抖落出去了。拿银子去填表子的屁股,那可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咱家虽说是弃武经商,可不能糟踏了坯子。听说你近来和平康里的老五打得火热……”
  吕魁截下父亲的话,说:“不错,老五手眼通天,还和县知事有来往哩!”说着,用眼去看母亲。康秋珍的脸顿时绯红,厉声说,“兔崽子,滚!”
  吕魁跺着脚走了。剩下吕老寿夫妇对酌。康秋珍抽着烟,不动声色地问:“老寿,你这一生广结朋友,有个数么?”
  “不够一千,也凑八百啦!”他很得意。
  “你是铮铮铁汉,小珍子敬佩你一根肠子通到底。你结交花子、表子,纳鞋打卦卖药糖的我不管,行快仗义嘛。可你结交官场人物,我不得不敲你几句。”
  “说嘛,我老寿还懂得忠言逆耳。”
  “我问你。那些官场朋友有几个是把心肝摆在碟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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