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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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画尽管是仿制的,可也是不可不多得的珍品,您看,这画笔细如发丝,临摹几可乱真,何况,从乾隆年间到现在已过百年了。”若水微笑着说。
田中怔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对,确实是珍品,若小姐真是慧眼识画啊。”
商人首先是国人(9)
若水寒暄一笑:“田中先生过奖了。”
“若小姐,我看我们真是很投缘,不如今日我们共进午餐,让您尝尝我亲自做的对虾,品品我们日本人上等的清酒。”田中安齐说得时候仿佛已经出现了令人谗言欲滴的画面。
“好,那我恭敬就不如从命了。”若水也想通过跟田中的接触获取点什么,当然,调查中田的身份确实是一件难事,因为他公开的身份是学生和作家,而且是以左派人士的姿态出现,根本就不留下任何让你认为可疑的行动,可特别通行证只有军部特务部门在执行任务时才能使用的。当然,田中对她的了解,又叫若水感到十分的不安。
“您先坐,一会儿就好。”田中安齐微微地欠了欠身子便离开了。
若水的心开始忐忑不安,她迅速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突然一本相册印入了她的眼帘,在她的掌握的有限的信息中她知道田中是一个极为热爱拍照却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自己照片的人。好奇心促使着她打开了相册。
那一页有两张照片,一张是田中在一家路边小摊吃馄饨,而照片里有摊子的主人……母女俩。看似是极为普通的画面,有些安详,有些平静,可就在不久前,报纸上曾经刊登过一则消息说有一对做小生意的母女被烧死,记者还在现场发现年轻女子的胸部插着一把短刀,直刺心脏。据法医鉴定,这才是致命的一刀。另外一张,更令若水毛骨悚然。因为仔细观察会发现背景是衡山路宪兵队的房子,要不是若水曾经偷偷地入过虎|穴,她也不会知道是那里。谁会跑那里去拍照片呢?田中并不是简单的人物。
一腔的悲愤顿时涌上心头,若水恨不得把田中碎尸万断,可就在这时出现的脚步声,她赶紧调整好自己,把相册放回了原处。
“若小姐,让您久等了。请到我的餐厅来一起用餐吧。”田中绅士地说。
若水觉得很恶心,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自己与一个杀人不眨眼,身份不一般的日本人一起吃饭,但最终她还是说服了自己勉强地把戏唱下去。
田中坐在若水的对面,他一边大口地爵着对虾一边劝若水多吃一些。而若水确实食不知味,但她已经清楚了田中一定是日本的高级特务,日后更要与之往来。
此时,中国实业家代表团又陆续的访问了大阪、名古屋以及京都等地,日方的规格更是越来越高,甚至连日本的###、政府的高级官员以及社会名流等上千人予以迎接,这令谢香不由暗喜:看来多刺他们几下,倒刺出了好处,这些日本人都是吃软怕硬的……
而关于是否真的亲善以及有关日方所提出的中日两国的实业家组成一个组织,专门协商贸易中纷争的事情,谢香是这样回答的:“回国后我们将征询各方的意见后,再做答复。”当然,最终只能是不了了之,因为日本人始终不愿意废除不平等条约。
回国后,代表团受到了国内各界的好评。张敬楠也慷慨激昂地说:“日本的国民已经觉悟了,可他们的政界和商界仍然执迷不悟,中日双方要达到真正平等的邦交,还需要多方的努力,这次日本之行,我们就做个开路人吧。1896年的中日商约至去年旧历九月十四期满,我会联合众会将致电北京政府,请求废除旧约,另例公平的新约办法。”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里洋场,谁的天下(1)
去了日本一些日子,谢香的办公桌上积满了尘土,当然,不是下面的员工懒到连总经理的办公室都不打扫,而是谢香规定不准任何人动房间里的一草一木。
一进来,谢香便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窗户,那是一扇很大窗,有时候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窗户情节,因为她实在是喜欢透过偌大的玻璃享受这个城市的繁华与喧嚣。还没等坐定,林潇就抱着一达文件进来。
“林潇,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公司的产品在华北地区销售情况如何?”谢香并没有翻开林潇放在她眼前的帐本与文件,或许是出于信任,也或许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懒得去看。
“局面仍然打不开,华北地区还是日货的天下,当然,主要是他们对我们上海的公司了解不太深。联系了一些同业,听说他们最近在筹措一笔用款,看来很急。”林潇对华北的情况也是觉得很头疼。
谢香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我们提供一些香料和产品,交给当地公会安排各厂使用。记住,要在售价中拿出15%作为对公会的捐赠。”既然华北的同业与消费者连看都不看我们的产品,那么不如做点善事叫他们对浊世飘香予以关注,进而有个谈话的机会,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日货再便宜也无法逾越人们抵制日货的情绪。
林潇有些不解:“那我们不是太吃亏了,上海地区,我们的成绩一直不错,把上海做好了,利润已经相当可观了。”现在的时局不怎么稳定,网洒的太宽,万一战事来了,真的不好收拾。
“我们的眼睛不能只盯着上海滩,日货始终是我们中国商人,中国人的一块心病。战乱时期,政府无能,同业公会的力量反而是不可小看的,抓住了他们的心,我们就成功了一半。无论从价格,还是在产品的质量上,我们一定要凌驾于日货之上。”谢香此次的决心很大:“另外,我会联络商会里的一些同仁一起想想办法。”
“对了,孙小姐,听说商会明年要改选了,您有没有信心竞选新一任商会的会长。”在林潇的眼睛里谢香不比任何资历老的商人差,论威信、论实力,谢香都是新任会长的上上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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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香摇摇头:“毕竟我还年轻,这么早就拿帅印为时过早,需要再磨练磨练。我对自己比较了解,现在做会长的副手,我绰绰有余,做会长,我撑不住局面。何况,现在日本人很猖狂,要是在浪尖上,他们必然不会放过合作的机会,以我现在的实力,我做不到防御他们威胁的能力。林潇,最近上海滩谁家的产品销量最好。”
“目前,楚潇宜家的那款香水销量相当不错,当然,他们请了若水做代言算是没请错,若水的电影大卖。上海滩到处贴着她的照片,月份牌、新闻纸,还有上海其他的一些产品邀请若水代言的数不胜数。哎,我们真是晚了一步。不过,楚潇宜本身和若水就是情侣关系,我看先前我们再怎么努力也许都无济于事。”林潇始终为这事耿耿于怀。
谢香则笑而不语。
十里洋场,谁的天下(2)
叮叮叮……在一阵急促的电话声中,谢香定了定神拿起了听筒:“喂,您好!”
“香儿,现在外面局势有些动荡,看来枪声离上海不远了,我们也要来一次经济和政治的大赌博。当然这次是必须的,你说我们是把宝压在孙胜华身上,还是南京政府身上?”张敬楠一时间没了主意,倘若这次压错了,后果只能是遭受通缉和逃亡,那么一生的地位与金钱将毁于一旦。或许别人可以跟风而倒,但张敬楠与谢香不行,因为他们一个是会长,一个是副会长。
谢香也很难做这个决定,毕竟这关系着谢家百年的基业:“商会开始就是个官商一家的地方,带有明显的准局性质,在政府过渡时期,它成了商人的政府组织,可以说商人一半在做政治梦,一半在做金钱梦,而现在南京政府逐渐的壮大起来,我相信他们是不愿意看到任何商人组织凌驾于中央政权之上的。他们需要的是拥有众多财富听话的小猫。”
“你的意思是南京政府如果巩固了政权首先就会来削弱我们商会的势力?我们的现在和将来都是被利用的。”张敬楠凭借着自己的政治嗅觉,他认为就目前而言,南京政权是趋势。
“南京政府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大,而孙胜华也不弱,他有上海黑帮楚爷撑着。选南京政府,还是选孙胜华?人情上,我们和孙胜华熟,又是一个帮会的,于情于理,我们是该选他的。其实,无论谁上来都一个样,不过是换个吸血鬼罢了,他们都是有事没事就叫我们商人筹集军饷。等他们强大了再把我们宰了。商人此时正处于危难的地位,应该有互相协助的决心。”谢香一直谨记祖辈的教诲,商人不干政,同时,这也是商会里争论了太多次东西,可是谁又能清高到出淤泥不染呢?有时候,人不得不低下头。国家危难,振兴实业谈何容易。
“竭商之全力,以供绞脑沥血之金钱,无非促进政治。哈哈,明知是虎|穴,偏往虎|穴行。”张敬楠苦笑着,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命运会和自己的孙女绑在一起。以前曾一再力捧谢香,可当谢香成为商会的副会长,浊世飘香的当家,他又有种说不出担忧,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的。也许,香儿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会叫他更为踏实点。看来,人经历过生死离别后,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开,儿子死了多年,他做任何事都不再那么争强好胜,只求孙女可以平安,幸福。难道这是人将死,其言也善的预兆?
张敬楠淡然一笑。
“哎,人们都说上海遍地是黄金,连政府也想在上海商人奉献的金钱上堆建的更为强大。依我之见,这回商会不送上几百万银元,不会那么容易平息了。可就算我们烂额焦头,最后他们却仍来个政费拮据,捉襟见肘的说辞,那我们亏了,费力都不讨好。商人与政府要互相制约着,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不然结局只能是公同议决,即行宣告解散。”谢香很清楚南京政府对商人组织是又怕又爱。
十里洋场,谁的天下(3)
“前不久《纽约时报》上刊登过这样一句话:在南京政府以及军阀的摆布下,商人们不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是什么。没收财产、强迫贷款、流放,更有可能受到通缉以及处死。”张敬楠苦笑着,也许有一天自己的命运也会如此。
谢香对此略之一二,但听到刚才的话还是极为难过,毕竟那些商人可能就是下一个自己:“总玩这种游戏不是办法,我觉得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市面上现在又出现了政府公债,这可怕的公债啊。其实,南京方面已对一些商会下手了,商人不敢不掏钱,又不愿意白掏钱,总希望政府能写个书面的还贷保证,当然这是不现实的。”
“商人们也了解了,不能把南京方面和这些军阀势力当救星看,谁都知道他们就会洗劫我们的钱袋。可就算我们把钱袋捂的紧紧的,他们也有办法。有个银楼的老板,他的儿子突然被扣了个‘反革命’的帽子,于是,他就捐赠军费20万,人就立即释放了。还有个人丢了女儿,捐了20万,女儿奇迹般的回来了。”这么凑巧的事情确实叫人感到无奈和可笑,张敬楠也十分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下赌谁,自己都会是一个输家。
“上海商人是最有钱的,而他们的税收根本无法支付强大的军费以及其他开销,所以手肯定会伸过来。哈哈,做官能带来如此大的经济好处,真是最赚钱的行业。哎,款筹好了,又要打仗,老百姓要遭殃了。”谢香对未来第一次有些绝望,这种表面光芒四射,实际是在夹缝中生存的生活她真的有些厌倦了。乱世里,人们本就人心惶惶,做生意很艰难。而为了一颗炽热的爱国之心,为了振兴实业,叫国家更加的强盛,自己身感责任在肩,可是,政府、军阀、帮派势力、洋人等个个都想在商人的身上搜刮财产,他们稍微不顺心,自己就会有牢狱之灾。
想想现在这么累,突然开始向往那种相夫教子的生活。
谢香有些疲惫地说:“爷爷,我想嫁人了,过平静的生活。”可究竟嫁给谁呢?凌冲吗?既然能背叛他,那说明自己对冲的爱不是固若磐石。嫁给楚潇宜?嫁了楚估计更不会平静,大大小小的新闻纸哪个不会头条刊载,各种诽谤的话语会接踵而来。
张敬楠听了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一直担心自己的孙女顶不过这些风浪,或者就算是顶过了,也会是伤痕累累。怎么说谢香是如花的年纪,有着绝色的美貌,良好的家事,那些表面斯文的人肯定要对香儿虎视耽耽,早点嫁了人,早点放下身上的担子未必是坏事。
“香儿,你要嫁给凌冲?”张敬楠总觉得谢香对凌冲并不满意。
谢香又要正视这个话题了,也是她要嫁人不得不面对的话题,想想去日本前凌冲对自己说的话又难免有些怀疑凌冲会不会娶自己,一个被其他男人看过身体,而且如胶似漆过的女人。
浊世女人,花样年华
谢香几经犹豫,还是觉得选择凌冲是对的,这样可以免去一切麻烦,只要有人从中牵牵线,做个和事老,凌冲不答应也要答应:“您知道我爷爷身体不好,现在连最基本的社交都不参加了。爷爷,帮我个忙,去凌家谈谈婚期的事情好吗?”
张敬楠感到很欣慰,他想自己或许先前考虑的太多了:“好啊,这可是个大喜事。我一会儿就跟凌佐卿去说。”自己的孙女要成亲了,而且还叫他作为代表去提亲,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凌冲这孩子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华有才华,谢香要是和他在一起,那么她可以不用如此辛苦地打理谢家。乱世中,活着本身就是种不易,何况是个什么在风高浪尖上的女子呢!
“爷爷,你说要不要再问下凌冲的意见?”谢香心中有鬼,她怕人家不同意,最后挫的是她的面子。不过,凌冲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从小是青梅竹马,而且,她又是一个绝色的未婚妻,有着超出凡人的智慧。
“我孙女这么棒,他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好了,挂了,我要去凌家。”张敬楠有点迫不及待了。
“等等。”谢香说话开始吞吞吐吐:“爷爷,在我们去日本前,凌冲对我和他的婚事好象有些犹豫,如果他真的不同意,那就别勉强了,省得强的瓜不甜。”其实,谢香尽管对凌冲与露西在一起很难过,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能比较想得开,或许在意识里已经认为男人三亲四妾是正常的。
“我看他敢,他要是欺负我孙女,我绝对不会放他。”张敬楠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香儿,就算拼出自己的老命,也在所不辞。
“好了,我亲爱的爷爷,赶紧去吧,不然,您的孙女就要嫁不出去了,哈哈。”谢香有意调侃着。她是故意把话题转换了,因为怕张敬楠钻在那个话题上,反而会让事情弄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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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敬楠扑哧一下乐了:“哎,女大不中留。我马上去,好了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谢香身边的林潇开玩笑说:“哈哈,看来我们的孙小姐马上就要成新娘子了。”
谢香的脸变红了:“我说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好不好!”
“好,我不取笑了,对了,我做伴娘好不好?”林潇主动要求道。
“好啊。”谢香与林潇都笑了,这么多年了,恐怕只有林潇还能常常陪着她说说话,开句玩笑,而与若水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们的隔阂已太深,唯一能为若水补偿的恐怕只有潇洒的把楚潇宜让出来。爱与喜欢又能如何?谢展飞与若悠然何尝不是相爱致深,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不照着去做,或许失去的更多。何况是在浊世当中的上海闻人,一个花样的女人,命运未必象头上的光环那么如此耀眼。
可说实话,谢香对楚潇宜确实有些放不下,怎么说那是第一个看过她身体、能够洞察她心思的男人。有人说女人会爱上与其发生关系的男人,或许是有一定道理的。
爱怜小师妹,冷落交际花
谢香与林潇正笑着,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两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被吸引了过去。
“请进。”谢香有些不安,因为办公室又脏又乱,万一是来拜访她,想加入商会的人,或者一些很重要的人物来了,显得非常没面子,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副会长,一屋不扫又何以扫天下呢!
“我说师妹啊,你这房间有几年不打扫了。”孙胜华与庄采风一起进来,孙胜利华一身军服,他脱下一只手套,手指轻轻地在办公桌子上抹了一下,而他身边的庄采风则用手轻轻地在鼻子前煽了煽。
“师兄,原来是你和采风姐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哈哈,一会请我去大三元。”谢香一直是孙胜华最为疼爱的小师妹,撒娇是在所难免的,可话刚一出口,谢香觉得此时此刻的环境是不适合与孙胜华距离太近的,但倘若最后要是真选择了南京,那么就等于和自己的师兄与师父对着干了,即是欺师灭祖的事,又是陷人于不易的事。于是,她又说:“对了,我忘记今天晚上约好和人谈生意了,师兄,我看还是下次吧。”
“好哇!你自说自话呢!不管你约了谁,都给我推掉,晚上一起大三元,对了,有位新认识的朋友想介绍给你,他的广告画是非常棒的,前面你说过要找个好的画师,师兄可是记着呢!”孙胜华有些怜惜地摸摸谢香的头。
谢香也上去毫不客气地捏捏孙胜华的脸:“师兄,还是你对我最好。”这么多年来,就算孙胜华再坏,他没有对不起谢香,更是在谢家风雨飘摇的时候予以鼎立相助,而今为了商会今后的利益,可能不得不要选择南京方面。刚才还有些理智的谢香,在孙胜华几近关切的话语面前溃不成军。
“那当然了,你看你师兄,从来都不准我用其他牌子的香妆品,不过,浊世飘香的产品也确实不错。我说香儿啊,看在我这么多年都是贵庄的忠实用户,叫我做一次产品代言好不好?”庄采风的风头已大不如前了,现在交际花、大明星多的是,要提升名气还是要多宣传的,光靠与孙胜华和楚潇宜的风流史是不够的。何况人气高了也是对身边的男人有些炫耀的资本,而且追求自己的会增多,还增加了身边男人的危机感。
“好啊,我现在也正在找新产品的代言人,既然采风姐愿意出山,我何乐不为呢?”谢香见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