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ret garden bl-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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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吵闹我也听不进一句。现在我满脑子关于泰雅的疑问越来越多。他不是那种喜欢主动谈论过去的人,好象谈及他的过去会触动他的旧伤。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再问他本人了。
以前上诊断课时一个老教授说过好的医生就象好侦探,可以顺着蛛丝马迹挖出疾病的真象。我离一个好医生还差很远,那就同时开始学做侦探吧,也算一种临床技能训练。我在医学院图书馆扫描并打印了这张广告,把原稿小心地收藏在书桌的绿绒玻璃台面垫下。我把广告上的日文抄下来给做日语翻译的老同学阿华看,她说这是朝日啤酒的广告。我问她知不知道这个广告是谁做的,她说朝日喜欢用青春偶像做广告,所以估计这也是一个青春偶像,但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日本偶像,肯定是很久以前的。然后我跑了学校附近几家广告公司打听是否有人知道这广告的模特儿是谁。显然青春偶像被人遗忘的速度大大超过广告招贴画发黄的速度,即使我专门挑年纪30岁左右的人问,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我把扫描下来的图像贴在娱乐网站的偶像BBS上,也没有任何回音。要在朝日啤酒的英文网站上找到1993年以前他们公司的模特儿的姓名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但我还是试了一次。我甚至发E…MAIL给朝日公司问他们这照片上的人是谁。结果也没有一点音信。日本人准是觉得我有神经病。谁会关心7、8年前过气的偶像演员?
我开始责备自己多事。即使不知道泰雅的过去,我们现在不也同样相处得很好吗?哪怕知道他的过去,一定能抚平他的伤痛吗?为什么一定要深挖他的旧伤(如果有的话)打破生活的宁静呢?如果为了清创、修痂、换药而打开包扎的纱布,露出疼痛的伤口被人看来看去指手画脚摆弄来摆弄去,多数病人还能接受,因为到底对病情有利。而如果有人嗜好看流血流脓的伤口,仅仅为满足自己变态的好奇心,全然不顾病人的痛苦,简直就象窥淫癖一样让人恶心。我现在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吗?
带着这样的心情再看那张广告招贴画,开始觉得不太象泰雅,泰雅的脸型应该还要长一些,眼睛应该再大一些,上唇没有那么翘,额头的发际也没有这么低。这可能根本不是泰雅而是一个相貌相似的人。我之所以觉得泰雅面熟就是因为这个有些象他的小日本迷惑了我的记忆。至于这个日本广告模特儿,无论他是过去的青春偶像也好,是普通的广告模特儿也好,在一个每年有无数青年男女加入演艺界并有无数造星工厂不断推出新产品而年轻一代国民普遍喜欢高消费和新鲜东西的国家里,被人遗忘也是很正常的事。我这全是在自寻烦恼。是我自己搞错啦!
于是我就安心享受现在的幸福生活。
6。神秘花园
泰雅的小屋就象希腊神化中只要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体力和魔力的神秘花园。每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别的医生疲惫不堪却徒劳希望靠寒气保持清醒的时候,我的心早已飞到泰雅洒满阳光的小屋里,因而充满了欢欣和干劲。我现在几乎每天都去。泰雅吃得少也睡得少,尽管睡得迟却总是很早起床,当我到他家时他总是已经起床梳洗过了。连衣服也洗好晾好了。他非常爱干净,小小的家虽然显得残破却总是很整洁。没有热水器,他会想法用铝制大脸盆在煤气灶上烧出足够的热水,隔2、3天就在足有6、70年历史的浴缸里洗一次澡,换上带阳光味道的干净衣服。所以他身上总有混合着阳光但如同空谷幽兰一样芬芳的气息。
一次我发现他和我一样都有附近市立图书馆的借书卡,于是我们一起步行走过几个街区去借书。他借的多半是美容美发的大型画册,而我借我们一起挑中的泰戈尔诗集、房龙论音乐或世界地理小册子。我们吃过早餐,一起读美容美发书,钻研一阵子,再读些亲切感人的诗句。我们一起捧着书读的时候,我会着迷搬愣愣地盯着他看,欣赏他秀丽的脸颊,小巧的耳朵,因为随着眼睛在书页上扫视而微微颤动的睫毛。有时他转过脸来对我说句什么,让我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或偶尔碰到他纤长的手指,我的心会象通电一样颤抖。很多次我非常渴望抚摸他柔软的头发,但我慢慢发现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只好忍住。
我又发现泰雅还会画画。他想出什么新造型就在铅画纸上用铅笔画下来。那天我们坐在餐桌边,他画图而我读希腊风土人情。虽然我手里拿着书却常常从书页上方偷偷看他。他低头画画的样子非常认真,不知不觉中会做努起嘴唇的动作,当他一个阶段快要结束时还会欣慰地舔舔自己的嘴唇,象个可爱的大孩子。
“泰雅,听这个”我读道:“‘在酒神节到来时,市民们会选出雅典最最可爱的玫瑰般的15岁少年,为酒神的大殿奉献鲜花和美酒。’多滑稽啊。”我省略了一句“全身赤裸仅着花环”,害怕暴露我猥琐的念头。
泰雅仍然在画,头也没有抬,低声说:“有什么滑稽?不是和中国人去庙里上香一样吗?”
“我是说他们会用这样的词形容男孩子。”
“那有什么不可以?”
“这种话形容女孩子还差不多。”
“15岁还是孩子,区别不大啊。”
“不会吧,”我说,脑子里努力回忆初三时班里男同学的模样,想着他们在教室角落里一本正经地用剃须刀在刚长了一层绒毛的唇缘上刮来刮去的样子,他们在厕所里扯着粗哑怪异的嗓子唱流行情歌的声音。“太夸张了,男孩女孩总是分得清的吧?”
“是吗?”他舔了舔嘴唇,“这个呢?”他举起刚刚画好的图,用手遮住头发的部分。
“这……”确实很难说他画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人物的面部看上去象日本动画片里的人物,而画中能看到的衣服是T恤的圆领。我只好强词夺理:“这不是日本动画片里的人吗?日本人没水平,画的人没有头发衣服就看不出男女。”
“那你就错了,”泰雅说,“日本人很会钻研别人的心思,当然是有目的所以才这样画的。据说女人,特别是30岁以上的中年妇女只有在月经周期的某几天才喜欢肌肉发达身体强壮的成年男子,其他时间都偏好‘美少年’。日本漫画除了那种给男孩子看的打打杀杀的以外,都是针对各种年龄的女性的,当然就投其所好啦。”
“那……”我词穷,只好转换话题,“你画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你觉得应该是男孩,还是应该是女孩呢?”
这个问题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如果要我象诊断疾病一样一定要寻找什么依据,那么这幅画本身没有任何依据能说明画中人的性别。但假如要按照我的喜好和愿望,反而容易。我也没多想就顺口说:“是男孩吧。”看来我中了泰雅的计,他大笑起来,画滑落在桌面上。果然是男孩,梳中间有一缕翘起的刘海的平头。
“讨厌!笑什么?”我着恼地说。
“没想到你的口味和中年妇女一样,哈哈哈。现在你肯定不是‘那几天’喽?”
“过分啊!”我丢下书跳起来追打他。他转身逃进房间。我趁他关门时猛地斜插进身想闯进去,但他关门的速度很快,门卡了我的脚一下。“哦哟!”我大叫道,单脚跳着后退。他开大门缝探头出头来,嘴里问:“你没事……”我想这下你也中计了,反扑过去撞开门。他猝不及防被我撞倒在地上。我抓起枕头扑到他身上,一手拿枕头按住他的头,另一手照着枕头一阵乱拳。他在枕头下仍然发出笑声,还抓住我的肩膀要把我掀开。我双膝用力牢牢夹住他的髋部。
直到他停声,我才掀起枕头一角,他本来梳得很光洁的头发散乱了,脸上泛起红晕,可以看到扩张的颞浅静脉。他秀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有一双会说话似的眼睛盯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我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的手、腿、身体放得都不是地方。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想法找台阶下,他唇边慢慢浮起一丝微笑,说:“要是你是女孩子准是个…老处女!看哪个男人吃得消!”然后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就象龙卷风在形成,然后又变为狂风骤雨一样的大笑。
“去死啊!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一把把枕头牢牢捂住他的脸,全身重量死死压在他身上。我至少有15年没有打架了,按照过去的经验,这样虽然打不赢,多半也不会吃亏。他奋力挣扎,伸拳朝我额头上打来。我双手将他的手腕压在头顶后,用自己的头隔着枕头抵住他的脸。我听见他踢到柜子和门的声音,然后是凳子“砰”的倒地声。他力气应该不比我小,但我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突然他全身一震,躯体的肌肉变得非常紧张。小厅里传来敲门声。我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说:“这次算饶了你。”一面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面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体型象水缸一样的老太太,我依稀记得听泰雅说过是楼下邻居,叫余家阿婆什么的。我问:“阿婆,什么事?”她狐疑地看了我半天。我从她脸上看出“你是谁”三个字来,赶忙加上一句:“我是小季的朋友。”她似乎完全不能满意这个解释,自己伸头朝屋子里看,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哦哟,小弟啊!”我回头看到泰雅侧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把枕头抱在腹部。床上因为床罩掀开,屋里凳子倒地,显得一片狼藉。我赶忙走向泰雅,不知我刚才玩闹的粗暴带来什么结果。老太太大叫道:“强盗啊!杀人啦!打110啊。”楼下一个老头的声音附和道:“打啦!打啦!已经打好啦!阿珍快下来!”
这幢老房子里住的多半是老头老太,一时间5、6个邻居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在4楼到5楼的拐角上聚集。有人叫嚷:“抓住他!抓住他!”“到隔壁晒台上截住他!”“看牢大门!”“110!110!”“逃走啦!强盗要逃走啦!”但是没有人敢从楼梯拐角上来。
我顾不上他们,推着泰雅的肩膀想把他翻过来,我的手碰到他时觉得他的脖子和脸冰凉。惊惶失措中我拼命回想自己可能闯的祸:我可能无意中卡住了他的脖子使他心跳骤停,或者压断了他的肋骨而肋骨断端又刺破脾脏导致大出血休克,要不就是断骨刺破肺叶导致气胸。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应该立即开始胸外心脏按摩恢复大脑血供,而后两种情况禁忌胸外心脏按摩,否则将加剧创伤。我该怎么办?至少应该先诊断。我强迫自己镇静,但泰雅惨白的脸色和门外邻居的呼叫使我无法集中思想。
他终于睁开眼朝我摆摆手。“泰雅你怎么了?”我嘴里问着,不等他回答急急叩诊他的胸部害怕会听到过清音,接着连声暗骂自己笨蛋因为他还穿着毛衣不可能叩诊出过清音。摸摸脉搏心跳停快,那至少不会需要心脏按摩,但有可能是失血性休克。我拉起他的毛衣摸他的腹部,他在我耳边无力地说了什么可是我什么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我凑近他的脸,“你什么不舒服?”他声音很小,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看唇形似乎是“我没事”,但我无法肯定。“到底是什么?”我大声追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去?”他用力闭眼摇头。我心里更着急。门外喧哗的声音更响了,有人叫:“刀!刀!”“戳在肚子上……枕头……血……”
突然我的领子一紧,胳膊被扭得生痛,整个人象小鸡一样被拎起来丢到墙角,一双有力的大手反剪我的双手,膝盖把我的上身压在墙角里,声若洪钟地宣布:“不许动!”
我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警察效率这么高,打了电话这么快就会来。我上一次被警察抓住还是13年前的事。那时我骑车带人闯一个小路口的红灯,原来从来没有警察光顾的小路口那天正好有个警察,他威胁要告诉我家长和学校。我们说了无数好话,几乎下跪求饶,最后罚款了事。我在电视中看过警察敏捷的擒拿手法,但万万没想到会有警察用在我这样安分的人身上。“不是的,不是的,”我用力叫倒,“搞错啦!”声音就象梦中看到尸体时一样凄惨。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听到泰雅小声地说:“对不起,搞错了,对不起了。”他一定是反复说了许多遍,警察发现他要说话才叫众人禁声。我听到泰雅喘息着小声说:“我们在开玩笑,我…我画了一张朱夜的画像,朱夜说我,说我画得难看,就…开玩笑的啦,没什么啦。”另一个警察问:“你没受伤?”“没有,我胃痛犯了。老毛病了。”
警察显然觉得我们的行为比较可疑,在我们两个都坐回到桌边后,一个人记笔录,另外一个屋里屋外翻找了一遍。最后他们终于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安慰了邻居几句后走了。走前还教训我:“年轻人要注意公德,不许吵吵闹闹扰乱治安。”我连连点头说“是”。我听到邻居指指戳戳说泰雅“小时候蛮老实的,学坏了,轧坏路子了。”也许我看上去很象“坏路子”吧。管他呢!我就是这个长相,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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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屋时泰雅正在厕所里。我关上门慢慢坐下来看这张画像。他明明是在画新的发型,为什么想到说是画我呢?亏他想得出来,否则要对警察多解释多少?肯定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不清楚,越解释越让人觉得可疑。一阵抽水声,泰雅从厕所里走出来。他看上去好了一点,还是挺苍白的。“你…没事吧?”我问。他摇摇头。我又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又摇摇头。沉默片刻,我说:“你画的真是年少的我?”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不置可否。我叹了一口气:“唉,还是画画你自己吧。你15岁时一定是‘美少年’喽。”“我?”泰雅在桌边缓缓坐下,两手扶头,“我17岁时也只有1米55,还没有变声,看上去和12、3岁差不多。‘美’在哪里呀。”我说:“晚发育得晚长得高,你现在不是挺好嘛,至少比我高。”他幽幽地说:“我倒宁肯就是那个长‘僵’掉的样子一直到大。”
我问:“你小时候长得什么样?有照片吗?”
“什么样?就是这个样。”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家不爱拍照。”
“总有证件照吧?”
“全丢了。”
“总有一些留下来的吧?给我看看嘛。”
“唉,告诉你确实全丢了呀。”
又是片刻沉默。我想象着泰雅个子只有1米55,还没有变声的17岁的样子。一定非常象女孩,而且是美女。做操时肯定排在男生的第一排,打篮球时被人欺负推出场地,大扫除时要用2个桌子叠起来才够得着教室最上层的玻璃窗。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我问。
“没事了。好多了。”
“对不起了。”
“没关系,我自己太‘嫩’了。哎,9:50了,该上班了。我们走吧。”
7。新年
“我们开始好了,别紧张。”消防员说。我尽量做酷状,代表这种小手术对我这样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来说是小菜一碟。明天就是年30,街上放鞭炮的人已经很多,因此火险不断。今天第三次出车时这位老道的消防员过于劳累,因此在从屋檐上下来时被伸出墙外而且折断的防盗窗条挂破了胳膊。尽管伤口很深,达到深筋膜,但他非常幸运,没有割破大血管和重要的神经,所以只要在急诊缝合一下就行了。让我惊奇的是他非常镇定,即使没有注射局部麻醉药以前,也没有叫喊呻吟。也许他做着这种工作,看惯了生死存亡惊心动魄,所以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稀松平常吧。
“只要你配合,我就不紧张。”我说,边用普通剪刀剪下他的袖子。然后用无菌棉垫塞住伤口,用棉球蘸肥皂水冲洗伤口周围。我一点也没看他的脸,害怕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他决定放过我,不再和我开玩笑,转而和旁边照顾他的同事谈足球。我开始有种幻觉,他是读春秋的关云长而我是华佗手下的菜鸟。我再次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周围,新洁尔灭消毒2次,铺洞巾,去掉伤口的无菌棉垫,开皮切包,戴手套,局麻。然后用针筒抽了生理盐水再次冲洗伤口内部,并且用镊子取出了2小块东西,其中一样象铁屑,另外一样象墙皮。伤口没有太多坏死组织,但不太整齐,我用剪刀剪平2侧,再次检查确认已经完全清洁了伤口。然后我以类似师傅的姿势但比师傅慢4倍的速度开始缝合。“快点吧,医生,”消防员说,“我还要回去交班。”“总要弄好才行,”我以师傅会有的威严口吻说,“别动。”
他皮肤坚韧,要用很大的力几乎弄断针才能把针头从皮肤中穿出。“朱夜!”突然普外科医生冲进扩创室说,“好了马上到急诊大组长那里去。听到没有!”我猛点头,然后发现自己被吓了那一下后犯了一个错误,针头从没有麻醉到的地方穿了出来。汗水从我背上成行地滚落,我感觉胃象是被抽空了,不知不觉住了手,等待消防员痛苦的大叫。
“医生,能不能快一点?”他说,好象是注意到我停下来了。
“别急。”我好容易定过神来,继续干下去。普外科医生已经象一阵风一样消失了。我不住地暗自庆幸。工作是很能影响一个人的。象这样勇敢的男人才会是那种义无反顾冲进熊熊燃烧的烈火拯救你的肉体和惊惶失措的灵魂的人吧。就象泰雅是那样细腻纯净的人,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有时却又俏皮可爱,就象天蓝色磨砂玻璃瓶里装的茉莉香型的润肤霜。但是普外科医生的指令实在让我忐忑不安,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我。
我走进急诊大组长同样鸽子笼似的办公室时,还心跳不已。他是个肥胖的老男人,有一双长着黄色脂肪瘤的眼睑和一个人双臂无法合围的肚子。他正低头看一本本子,写着另一张纸。我开口道:“李主任,我是……”“创伤科的朱夜,是吗?”他头也没抬,拖长声音说道。我平时很少和他打交道,一点也猜不透他现在是什么意思,双手捏着纸口罩,感觉汗水再次渗出。“关上门。”他再次说道。我顺从地关上门,一面快速回忆这几天来过的病人有哪个对我会特别不满意而到大组长这里来投诉。他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随手把正在写的一张纸递给我,说:“签名。”我战战兢兢地双手接过纸,发现是一连串的名字和数字。我的名字旁边是1000,是这些人中最小的。其他人都签过了。难道…是钱?我按耐住喜悦的表情,装做严肃地端端正正地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
“朱夜,”大组长说,“跟你说清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