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正在迷情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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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又止假意看海。
“走啦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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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看海。我说:“小伟,假使这时警察突然发现了我们,你说怎么办产
他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今晚就能到澳门啦,你不用担心的。”
“假使我们没有走掉,假使就在下海的一刹那,或者就在海上,被警察突然拦住了,然后审问你,你准备怎么说?”
“喂,你今天怎么总是神经兮兮的。”
“我是说,万一。”
“你放心啦,我会说,是我们把你硬抢到这里的。”
“不,我是要你对他们说,是冯世民要杀你,你才动手杀他的,是隔壁阿强他们冲进来帮你脱险的。”
“你是说那天在美高夜总会吗?大陆警察会那么笨吗?你不要太天真了。”
“他们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但你必须这样说,只要你不承认主动杀冯,他们就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能审判你的。”
“月月,我们该回去了,大哥要着急的。”
“你答应我,你接我的话去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有点疑惑,但终于点了一下头。
“好,我答应。”
于是我和他一起转身往回走,因为怕找不到那座小楼,所以我们依然沿着那条蛇形的小街原路返程。这时早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街上的餐馆无不人满为患,其它店铺则相对冷清了些。潘小伟问我饿不饿,我说还行早饭吃得晚,他说他也不饿。
我们观景一样从一家一家热闹的饭馆门前走过,闻着菜香听着堂格的哈喝。那哈喝声全是广东方言,其意不甚了了,却能使人体会到一种人生的喧哗与诱惑。
他问:“月月,你最爱吃什么?”
我说:“饿时野菜都香,不饿时山珍无味,我不像你们香港人,那么好吃。”
“我知道你不太爱吃西餐。”
“西餐么,排场不小,可一人一份菜,不实惠。中国人吃饭讲究七碟八碗。”
“我喜欢吃海鲜。”
“怪不得你这么细皮嫩肉,全是吃几千块钱一条的鱼滋养出来的。”
“以后带你去加拿大,去吃那里的大螃蟹,哇!比中国的大闸蟹还要好。”
“真是崇洋媚外,螃蟹也是外国的好。”
一路闲聊,一路走来,我被他权放松极本色的情态感染,也变得开朗起来,以致乐而忘忧。还未出街,两人都觉口渴,看见路边有一凉茶店,店内清静无人,也很干净,于是不约而同进店人座。没要任何点心,只各要一杯苦寒败火的凉菜,慢慢爆谈。潘小伟依然坚持己见,说他并不喜欢香港和美国,总是那么拥挤嘈杂,到处是人,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是世俗的争斗和欺诈。他说加拿大就是这一点好——空旷,有许多美丽的没有被人践踏过的山水,人也安分善良,黄种人和黑人不被歧视。所以很多人现在都想移居加拿大,尽管那里的税收很高。
他反复着强调他并不崇拜美国,也不留恋香港。以后也绝不会和大哥姐夫他们搅在一起做世界的。他的最大的幻想就是带上自己心爱的人,去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他说这世界四十亿人,他只需要得到一个人的爱,就足够了。
他问我喜欢哪里,我说当然是北京。他问为什么,我说那当然了,北京很美丽,现代的节奏和古老的情调并存。北京很现实,但也不缺浪漫,至少,她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城市。这种很入世很讲究坐以论道的感觉,让人特喜爱也持留恋。
他对我的思乡之情有点不舒服,撇着嘴故作醋意,然后历数北京的短处——太脏,到处是尘土,公园里的人多得煞了风景,全世界也难找到那么臭气冲天的公共厕所,简陋的小面包车铺天盖地,像蝗虫成灾……总之他不喜欢北京。
北京不是没有缺点,可对我来说可能是因为熟悉了,连她的那些缺点我也觉得那么亲切。我反唇相讥说小伟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喜欢的东西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这东西本身是木存在的。
他问,我喜欢什么?
我说, 你还记得你说过你很崇拜诗人顾城吗? 你也想像他那样找一个类似于“激流岛”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带上一个女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体验野人|穴居的那份田园式的浪漫。
他说也许现在还不可能吧。他说他只是崇拜顾城的才华和蔑视钱财权势的生存态度,可说实在的还没想过自己也真的脱离开现代生活。
我问:“你崇拜顾城的精神和才华,那他的结局,你也崇拜吗?”
“什么?”
“你也会厌世,也会自杀吗?”
“不知道。如果世间已别无所恋,去死也是一个正常的选择。死对绝望和厌世的人是一种最激动人心的归宿,我想大概自杀的人就是有意识地决定把自己的肉体投向自然、永恒和天地日月了吧。”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理论?”
“在美国上学时,同学老师之间经常讨论这些问题的。人固有一死,所以不值得大惊小怪,不值得神秘。”
“那么,我还想问你,你也会像顾城那样,死的时候要先杀了自己的妻子做垫背吗?”
他愣了一会儿,这是一个没有预料的问题。他笑笑,想用笑来回避,“没有那么疯狂吧。”
“我觉得入到那时就已经是疯子了,一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又笑,笑着把脸凑近我,充满亲见地说:
“如果我杀了你,那就是舍不得离开你呀,我舍不得你,所以要带你走,永远和我在一起。难道你不怕我在阴间太孤独么?”
我没回答。他那样子半真半假,所以不必回答。
可他似乎意识到这个原以为是闲址的话题其实对他十分重要,所以不肯住口,反过来一再追问,尽管表面上依然半真半假。
“那你告诉我,如果我决定自杀,我要你跟我去,你会不会去呢?”
我沉默半天,不知为什么我竟感到这就像是一场真实的考试,像两个人之间的一个盟约。我最后说:
“随你决定吧,随你。”
我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敷衍呢还是认真的。
他想在我脸上亲一下,我躲开了,他说:
“好,那我一定要你!”
他大口喝干了杯里的凉菜,看到街对面有一个卖鲜花的小店便站起来问我喜欢什么花。我说要花干什么,咱们快走吧。他坚持问我喜欢什么,说你怎么一点情调也不懂,总扫我的兴。我看着他热烈的样子,那张没有一点装饰的脸,心里有点感动。我说喜欢玫瑰,不过如果没有就算了,我领情就是了。
他跑过街去买花,跑步的样子极活泼极兴奋,因此,显得很青春。那店里果然有玫瑰,他买了一束转身往回走。几个穿短袖衬衫的人拦住他像是问路,他和他们说了几句突然翻脸动起手来。那几个人抒住他要推着他走,我大吃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连忙站起来要跑出去帮他。这时凉茶店里走进来两个人,迎面看我,我全身轰地一下热血上头,我一看这两个人就明白了一切。一个薛宇,一个是李向华。
薛宇李向华也穿着一样的短袖衬衫。
李向华用说不清冷淡还是热情的声音叫了我一声:
“
吕月月。“
薛手没有说话,他瞪大眼睛看我的脸,又看我身上这套时髦的新装。
我惊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我明白他们是我召来的。可我差不多已经忘了昨夜的电话,我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李向华和我像办公事一样地握了手,又用同样例行公事的口气问:“你没事吧?”
我机械地说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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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凉茶店外已停了一辆后开门的面包车,我眼睁睁地看见外面的便衣把潘小伟狠狠地推上去了。李向华对我摆一下头,说:“走吧。”
我好不容易才挪动麻木的双腿,蒙蒙懂懂跟他们出了凉茶店,上了面包车。在车门砰然关上的刹那,我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红透的玫瑰花。
面包车的座位设在左右两边,我和李向华、薛宇对面坐着。潘小伟在里边被两个便衣压制着坐在中间的地上,手腕子上已戴了亮晶晶的铐子。也许是第一次戴手铐,所以他很不自然地支楞着两条胳膊。他惊异地看着我,看我和这些从天而降的便衣们像自家人像同志一样高高在上地坐在一起。李向华说:“我们还算快吧。我和小薛刘保华一直在广州呢。处里一接到你的电话,马上就通知我们了,从广州赶到这儿,也就两个小时的路。”
接着他又把车上广东省公安厅和珠海市公安局的人介绍给我。
这一切都公开在潘小伟的面前,他近在咫尺可我不敢看他的脸!
车子转了一个弯,进了三水镇的派出所。
在派出所他们领我进了所长的办公室,潘小伟被押在哪里我不知道。派出所的所长听说我是自己人,热情地像款待打入匪巢的地下英雄胜利归来那样沏茶倒水开冷饮。薛宇一言不发地帮他忙活,帮他把水端给我。我看出他一直想和我说话但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队长问我:“那几个人呢,他们在哪儿?”
我一愣:“谁?”
“和潘小伟一起的。”
“你是说他大哥?”
“潘大伟也在这儿吗?”
“在。”
“在哪儿?他们到底几个人?”
“不算潘小伟,一共四个,在镇子边上一个本地人的家里藏着。那个本地人今天上午出去了。”
“他们带枪吗?”
“带。”
“好。”李向华站起来,不假迟疑地对派出所所长说:“把你的人全叫上,有多少人?”
派出所所长想了一下:“现在能拉出去的,连我在内,十来个人吧。”
李队长说:“好,加上省厅和珠海市局的,一共二十来人,对付他们四个没问题了。”
省公安厅的同志同意马上行动,但建议同时通知附近的武警部队派人增援。珠海来的同志也说这些人毕竟是黑社会,亡命性大,手里又有人命案,因此有可能要拼个鱼死网破……
李队长说好,那就这样干吧。
我听着,我知道也许不可逆转地,要开枪流血了。我心里打抖。我心里想着,潘小伟……
省厅的人说,应该带上潘小伟,万一潘大伟负隅顽抗,不肯就范,可以叫他弟弟做做工作。李向华马上同意,说潘小伟和他哥哥不一样,是可以争取的对象,我们和他接触了十多天了,了解。
于是,带来了潘小伟,为了体现政策,为了争取工作,把手铐摘了。李向华对他的态度软多了。薛宇给他倒了水,态度也还可以,一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其实并没有喝水的时间,大家便往门外走,上了面包车和吉普车。李队长问我,月月你去吗?我看他们带上了潘小伟,所以我说,去!
我跟他们上了车,人多,三辆车都超载而行。
路上,他们或义正辞严或连哄带劝,向潘小伟指明出路,交待政策,做离心工作。潘小伟自被抓后我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他坐在车上(这时已经让他坐在座位上了)只用眼睛看我,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他眼里充满了泪水,但不流。
我无地自容!
汽车离目的地越近我心里越慌。潘大伟会束手就擒吗?假使他不,会有一场流血的恶战吗?幸而(也许不幸地),潘小伟和我上了街,没有留在那小楼里,如果他和他大哥一道与警察开枪对抗,那可就真要罪名成立,玉石俱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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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rl没有直逼城下,而是很有经验地把车先停在一个临近小楼的后墙根,然后顺着一条小路,很快接近了那个院落,形成包围的阵势。
院子门口,停着主人那辆号弹头面包车,看来那瘦子已经回来了。
院子的门虚搞着,便衣们轻轻把门推开,小心张望。小楼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珠海市局的那几个人像是干特警的,身手不凡,突击队员一样矫健敏捷地冲进院子。
屋子的门也是虚掩的,屋里没有一丝声响。他们不是在打牌吗,难道中午吃饭都喝醉了酒?越是安静就越没有敢贸然进屋,全摸着枪缩在墙根下犹豫。李队长拉潘小伟进院,命令他:
“你喊他们出来。”
潘小伟目光已经发呆了,他什么都不说,脸上甚至已没有了表情。
“你叫你大哥出来,我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潘小伟不叫,他们毕竟是兄弟!
没办法,便衣们只好开始行动了,他们一动就十分果断,瑞开门一声呐喊就冲进去,我蹲在院子门口,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我听到屋里不知多少人在声嘶力竭地叫喊:“别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啦!”但无人应声,也没有枪响。
李队长和薛宇都冲过去了,省厅的同志带着潘小伟也跟进去了,依然未见动静。
我突然意识到,潘大伟会不会已经先行一步,溜之大吉了?这里会不会已是一座空楼?
我也进了楼。
客厅里,牌桌依;日,残局依稀。几个先进去的便衣正小心地往楼上搜索。我看到,潘大伟仰在椅子上,双目半闭,胸前炸开的鲜血,几乎染红整个衬衣。他的一个随从伏在桌上,像玩累了,昏昏睡去;另一个则翻在楼梯口,死状狰狞可怖。
不见胖子阿强。
连李队长在内,我们全呆了。
潘小伟扶着桌子,目睹了一切,他没有扑向他的亲哥哥悲天渝地,甚至没有流泪。他全身剧烈地打抖,一张睑扭动得变了形。
看他那样我真是心疼极了,我真想过去拖拖他安慰他呀,可我不能。
这时候,枪声在这栋房子里突然惊天动地的炸响了,没有人分得清战场是在楼上还是楼下,客厅里的人,全都哗地趴在了地上,头冲着哪儿的都有。
枪声稍稍停顿了一下,李队长和薛宇都探头探脑爬起来。这时已可以判定枪声来自楼上,他们当然不能总趴在客厅里不去增援,相跟着一步一停地摸上楼梯。他们上去以后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寂静,这寂静使人紧张到了极点。终于枪声复又爆发,密集如连挂的鞭炮。只一瞬,便又止住,在枪声停止的同时,从楼梯上滚下一个人来,四十多岁年纪,和潘大伟同样魁梧、健硕,不同的是,一头白发。
真是出人意料啊,在这个小楼上和播大伟一前一后同归于尽的人,原来就是冯世民的死党白头阿华。
他是怎么知道播大伟的行踪的,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怎么出其不意地以少胜多干掉了播大伟和他的三个手下,不得而知。他这样拼命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树威,是为冯世民还是为他自己,不得而知!
这小楼简直是一栋停尸房了。楼上还躺着瘦瘦的房主和胖胖的阿强,还有随白头阿华同来的一个杀手。
战斗结束了,李队长和薛宇,以及先上去的三个便衣疲惫地下楼,脸上仍是一片杀气。后来薛宇说自这场战斗之后他觉得自己真像接受了洗礼一样性格变异,简直就换了一个人,胆子大了,说话凶了,心境也大了,不钻牛角尖了,不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枪声乍停,武警部队姗姗赶到,军人们听到小楼里炒豆似的枪声以为激战正酣来得正好,潮水一般拥进小院,正迎李队长他们从房里走出,才知道里边已在打扫战场了。
周围的居民还以为谁家生意开张红白喜事燃放鞭炮。直到这里突然军警密布才发觉并不是什么好看的热闹。
李向华和省公安厅的同志到院子里和武警部队的头头见面说了说情况。返回身进屋安排保护现场,见薛宇正和当地民警大声讲着什么,李向华问:
“潘小伟呢?”
薛宇的声音嘎然止住,转头四顾,这时大家才发觉,潘小伟不见了。
自枪声一响,潘小伟便被人忽略了。他悄悄上了二楼,不知在什么地方捡了一只手枪,躲进了我们住过的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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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队长和薛字带人逐房搜查,搜到了这个房间。潘小伟缩在屋角,坐在地板上,用手里的枪与警察们对峙。他不准李队长他们进屋,不准他们跨过门槛。警察们说缴枪不杀,说小伙子你别这样,你要怎样都可以商量……软硬兼施均无效果。潘小伟不答不动,也不放下枪。李队长从楼上下来,无可奈何地对众人说:
“就在上面呢,没跑。妈的,我看是疯了。”
武警部队的军官主动请缨:“要不要我们上?”
李队长说:“不用不用,一个小孩儿,可能受了点刺激。”
大家都很放松,一个派出所的年轻民警笑着说:“走,上去看看。”口气像是要去看庙会,被李向华喝住。
“别都上去,他手里有枪。”
省厅的干部也制止:“大家要听指挥,不要乱来。现在咱们没一个伤亡,不要到最后再死两个,就没得意思了。”
他们在商量怎么办。潘小伟既不进攻,也不投降,李队长说看他的眼神不正常。
省厅的同志说可能让枪战和死人给吓神经了,受刺激了,省厅专门有对付这种人的心理专家,可惜现在不在。
我听他们这样议论潘小伟,心里极度难过,我心里非常清楚他所受的刺激也许并不是大哥的暴亡。我对李队长说:“让我去吧,让我去劝劝他。”可李队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不行。”
“我行的,我知道我行的。”
李队长有点不耐烦:“你别添乱了好不好。”
我决心已定,“只有我能劝他,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他为什么绝望。”
李队长突然发火,“你别自以为是了好不好,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去你就去,他见了你准把你崩了!”
我转身就向楼梯跑去,李向华在我身后怒喊:“
吕月月!“
我上了楼,薛宇和另两个珠海市局的同志正堵在房间门口,不敢轻易露头,徒劳地用喊话做软化和瓦解工作,里边没有一点回应。
我同样也不想得到薛宇的批准,直接就冲进这间卧室,薛字要拉我没有拉住。
薛宇是好样的,他跟着就冲了进来,把我压在床前的地毯上,用枪对准潘小伟,喊道:
“别开枪,否则打死你。”
珠海市局的两个同志也冲进了门,三只枪一齐对准潘小伟。我们和他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我看着缩在墙角的孩子一样的小伟,我哭了。我说:“小伟,让我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