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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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她第一次在街上与叶文彰相逢时,便失态地拳脚相加;所以,她在被这个男人强迫时,便干脆负气地留在总府路公馆,还摆出一副是你逼我的、是你求我的姿态。
现在想来……真是矫情得很。
诚然,她是叶家的恩人,可叶家又何尝不是养大了她?
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好赌的渔夫之女,若没有叶大夫人的收留,他们一家凭什么能在香港的深宅大院里,过着不是主人却胜似主人的生活?在她幼年时,那成群的奴仆们,哪个见了她不是客气地喊一声惜小姐?
她受叶家恩惠多年,就算最后真的为叶氏而死,那也不过等同反哺于母罢了。
再说她对叶文彰的救命之恩。
终此崖上,她的确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以保全叶文彰,但话又说回来,叶文彰就不肯为她做同样的事了吗?
不,他肯的。这一点,连惜比谁都清楚。
若不是那时他已经抱了要为她而死的念头,她根本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偷袭成功,更遑论将一个身手上佳的男人绑住藏起来了。
那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的,她知道。
但就是这么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宠她护她的男人,却是给了她人生中最致命一击的人!
不管连惜为叶文彰找了多少理由开脱,她都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当初是如何被他强压在身下索取的。那个才一月大的胎儿,又是如何被他亲生父亲一寸一寸的,硬生生地磨没的。
午夜梦回,那些精神病人们痴痴呆呆的笑颜,那些虎狼一般的护士,那喷涌而出的鲜血,都如恶鬼一样搅得她不得安宁!
其实,她早就疯了,现在坐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疯子伪装成的正常人。
连惜抬起头,对叶文彰笑了一下,说:“我想去看看怡莲,可以吗?”
叶怡莲。这是叶文彰为她还没出世,便早夭了的孩子取的名字。
他坚信,连惜那一胎一定是个女儿,一个如同连惜一般可爱活泼的女儿。为了那个已经没了的孩子,他还亲手准备了一间婴儿房。
对此,连惜只是轻轻一笑,随便他怎么做好了,不过是求个心安。但心安,又是那么容易求到的吗?
淡淡的粉色屋子,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可这间屋子却奇异地点缀了几抹白色,看着有些清冷。因为,这间房子的主人,永远不会到来。
当连惜走到门口,看向屋里的时候,心忽然跳得很快。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扶住了门框,一手捂住胸口,低低地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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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她被医院接出来后,心脏就变得不大好,医生看过也不说到底是什么病,只是摇头叹息。连惜却也不执着去问,走到今天这一步,生、死,健康、疾病,对她而言还有何区别?
叶文彰看她面色苍白却紧张得不行,俊挺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揽住她的肩,低声道,“要不我们明天再来上香?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我没事。”连惜摇摇头,抬起脸笑了下。
叶文彰看到她的笑颜,脸色却更难看了几分。不是因为那笑容勉强,而是这笑居然看不出一丝勉强的痕迹。
她竟可以在他面前如此完美地掩饰自己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肯对他敞开心扉?她明明不快活的。
在叶文彰看来,他已经做到了一个丈夫,所能付出的最大包容与耐心。
他原谅了曾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妻子;他为了考虑妻子的心情,甚至放过了整天琢磨着怎么要自己命的侄子;为了不让妻子受委屈,他默许颜可生下孩子陪伴老人,然后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避而远之,只因母亲与妻子不对付。
连惜到底还要他怎么样?她说啊!哪怕再不可能的事情,他也愿意为她去办!
与医生的对话犹在耳边。
“夫人之前就心肺损伤太大,如今更是忧思郁结于心,不得纾解。长此下去,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他按捺不住,直接摔掉了手中的钢笔。
医生吓得几乎瘫软在地,给出了叫他心碎的答案。
“恐怕,不会长寿。”
不会长寿……
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等到他四五十岁的时候,人生开始走向下坡路的时候,那个本该妖娆绽放的女孩啊,竟是要枯萎了吗?留他一个人在这苍茫世间,看些虚伪的面具与应酬,再没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想到这里,叶文彰就恨不能去替她痛,替她伤,替她挨!
但是他明白,连惜要的不是这个!她要她的孩子,要时光倒流,抹掉精神病院那段不堪的过去!可这……偏偏是他做不到的。
所以,他唯有沉默,一天天的沉默下去。
花园里播放着轻灵的藏族音乐,悠悠扬扬地飘进屋内。
连惜跪在小小的灵位前,闭眼诵经,已跪了很久。她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到底对不对,所以很想孩子能显灵出来告诉她,可她还没等到孩子来给出答案,肩上便多出了一只手。
“别再跪了,你这样怡莲也走得不安心。”男人叹了口气,手下的力道加大,“这世间有无数愁苦,她不来,便可以无牵无挂,未必不是福气。”
“不带愁苦……就可以无牵无挂吗?”连惜慢慢地睁开眼,看着顶上的牌位,低低地呢喃着。
如果这是你给我的答案,那妈妈一定为你做到。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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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连惜拿着一瓶香水走向床边,脸上带着苦恼的神情,说:“怎么没味道啊?是不是过期了?”
“不会吧?”叶文彰随手接过去,朝空中喷洒了一下,小面积范围内立时被一股怪异呛鼻的味道充斥。那是刘嫂提前为连惜准备好的迷幻剂。
连惜早在叶文彰按下旋钮的第一时间,便屏住了呼吸,然后,眼看着叶文彰站在原地微微晃了下,又强撑着睁开了眼。但是那下意识的抵抗只是一瞬,很快,他便如同喝醉了一般,慢慢地跌坐到了床上,神色茫然,如一个初生婴儿。
“你是谁?”她用湿了的布捂住口鼻,试探着问。
“我……我是叶文彰。”
“你的父亲是谁?”
“……叶龙。”
“当年叶家为什么到底会被扣上走私军火的罪名?那个单子又是谁签的?”
“其实,当时船上只有三个人……”叶文彰只迟疑了片刻,便将那场泼天大案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二十分钟后,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生的年轻男孩,鬼鬼祟祟地走出了叶家大门。
连惜趴在床边默默地看着,知道他会将录音送到叶修泽的靠山,刘秉承那里。
如果叶文彰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如果那年叶文昭真的是替叶文彰顶罪的,那么凭借着这个,便足以将叶文彰打下地狱。当然,地狱里总会有人陪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在月光下非常干净洁白的双手。就是这只手,已经毁了李彦宏的人生,毁了李思思的未来,斩断了李铭宇的双腿。如今,又要增加几条罪孽了……
可是,她逃不脱,也躲不掉。这是她的责任。
就像那个男人说的,只有将一切恩怨都了结了,那个孩子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连惜半眯着眼,静静地扬着脸,对月发呆。透过眼前朦胧的光,她好像能看到怡莲月牙似的笑容,可爱极了。然后,她也不自觉地笑了:“快了,孩子,就快结束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半躺在床上的叶文彰却突然张开了眸子!幽深的眼睛中竟是清明无比。
他缓缓坐了起来,没有出声,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了连惜的背影半晌,才突然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淡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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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惜回过头,看着神色清明的叶文彰,眸子里却连半分讶异都没有,她微微一笑,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你不是要找刘秉承吗?跟着刚刚那个人就好。”
原来,这迷晕的戏码,不过是连惜事先跟叶文彰串通好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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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连惜这次是摆明了站在他这边的,但是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还是如阴云一般在叶文彰头顶笼罩着。
刘秉承是修泽最大的靠山,这一点,连惜不该不知道。那她为什么要拆修泽的台?她不是一直喜欢修泽吗?
脑子里隐隐有一个念头闪过,仿佛毒蝎子一般,行过之处带来一阵凉意。叶文彰的心忽然跳得犹如擂鼓,咚咚咚几欲破体而出!他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着粗气将那个还未成型的想法狠狠扼杀。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没有误会连惜什么,也不能误会过什么,否则,他就连现在这点幸福的幻影都保不住了。
而在叶文彰没有注意到的角度,连惜正透过窗户的反光,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打量着他。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可是真相就是真相,即使蒙尘,也终要有揭开的那天。
走到现在这一步,她跟这个男人,其实都没法回头了。
三天后,刘秉承被叶文彰全面围剿。
这个对叶家心怀怨愤长达二十年之久的人,终于消失了。但叶文彰并没因此放下心来,因为,叶修泽还没有找到。
连惜听到这个消息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了,垂下头继续拨弄着盆栽,说:“别着急,他很快就会自投罗网的。”
彼时,她的声音很轻,却是诡异的笃定,如果你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到一点宿命的叹息:“我们,其实早就都在这个网里了……”然后,轻轻一剪子下去,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就这么落了。
阳光下,那个女孩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映着黑色大理石台上饱满的、被拦腰折断的花盏,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叶文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刻,他就这样看着她倒了下去。
医院。
寂静的走廊内,担架车迅速滑行而过,吊起输液瓶的金属杠杆晃动着,在头顶森白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这里,永远充满着绝望。
叶文彰跟随担架车跑着,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麻木,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但是脚还在机械地跟随动作。
其实当初连惜第一次晕倒时,他还不是这样的,他会感觉恐惧、慌张、暴躁,甚至还会在连惜醒了的时候大声呵斥她,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但当那个孩子一次又一次在他的眼前昏死过去,当医生一次又一次肯定地回答他,是因为连惜生活地太过压抑,心脏负担过重才引起昏厥的时候,他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他能将连惜放走吗?不,他不想。
那他可以让连惜变得快乐吗?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可以的,但现在,那些无情的数据,那些滴滴作响的急救仪器,都在告诉他——他不能。
急救室外,那个男人慢慢地低下了头,双拳在身体两侧攥成了一个近乎扭曲的弧度。只有后背依然僵直着,不肯弯曲分毫,好像在跟命运叫板。
而在他身后两米处,徐伯久久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最后,终是叹了口气,蹒跚着走了过去:“先生……要不,您还是让太太走吧。”
“走去哪里?”叶文彰没有抬头,声音阴沉得骇人,好像在他的喉咙里压了一头巨兽,时刻都有可能扑出来,将敌人的血肉搅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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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在他这可怕的反应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可是看着头顶鲜红到刺眼的急救灯,还是硬撑着继续说道,“您不要再耽误夫人了,也别再苦着自己了。夫人的心早就不在您这里了,您强留下她的人又有什么用?”
打从连惜回来后,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虚弱下去。每当叶先生转过身去,她都会用一种夹杂着仇恨、愤怒、悲伤、愧疚、失望等等复杂情绪的视线注视着他,而当那个男人回过头来的时候,她便要再度戴上面具,强颜欢笑。
这一切的一切,叶文彰或许没有看到,徐伯却看在眼里。这个孩子太苦了,真的太苦了,他打心眼里可怜她。
他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连惜真的会死的。
听着徐伯一声高过一声的诘问,叶文彰的呼吸越发粗重,手背上甚至隐隐暴起了青筋,可是,他始终没有抬起眼眸。他知道,一旦抬头,对上的必将是徐伯谴责的目光。而此刻,他却根本没办法面对那样的眼神。
很可笑吗?但就是事实。
原本该是连惜对不住他的。
他将卑微如蝼蚁的她骤然扶起,叫她挺胸抬头地站在高处最高处,俯视所有人,给她婚姻,给她保证,给她忠诚,甚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可她又回报了什么?不过是一场背叛……
他该恨她的,不是吗?
但就因为那个孩子,就因为连惜在精神疗养中心受的耻辱,更因为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便令他不得不挣扎在痛苦悔恨的深渊里,不得救赎。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是不是他对连惜还不够好?他就该在发现连惜与叶修泽有染的时候,装聋作哑,就该在连惜想要去荷泽跟叶修泽私奔的时候,放任她去。如果他当初那么做了,现在的连惜会不会不一样?她会不会生龙活虎地在花园里大笑玩闹,会不会依旧和小时候那般任性娇气,会不会无病无痛,从此健康逍遥?
如果她会……
如果她会……叶文彰捏着《病危通知书》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张薄薄的纸正在猛烈地撼动着他,身体里有两个人在拉扯,一个叫嚣着:宁可跟她死在一起也不能放弃!另一个则大吼着:你真的忍心吗?真的忍心看着她被耗掉最后一口气?
“咔嚓——”一声,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鲜血在眼前喷洒,他被生生撕裂成了两半,残缺的身子在地上挣扎、抽搐。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男人的眼角滑落,滴落在纸上。他攥紧手,又松开。
他……放手了。
也就在叶文彰落泪的一瞬间,徐伯的眼睛骤然张大,苍老的眸子里分明闪着惊恐的光。
叶文彰看着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对徐伯扯扯嘴角,笑了一下。然后,费力地转过身,稍稍抬起头,望着“手术中”三个血红的字,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说道,“连惜,你听到了吗?只要你没事,我就放手。”
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走过了一个世纪。手术室的灯灭了。叶文彰只觉那一刻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只是麻木地盯着眼前的那扇门。
“滴答”一声,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问:“谁是家属?”
“……我是。”他慢慢地走过去,神色木然。
那样的表情医生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已经生不出什么同情的感受了,他只是松松衣领,疲惫而又公事公办地说:“放心,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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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叶文彰左脚一软,踉跄了一下,却又站住了,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回温,他又活了。
连惜没事了,真好。
但是,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就听到医生又继续道,“不过你们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再刺激她了。病人这样的昏厥只会一次比一次难治,总有一天,她再昏倒时,就会……”
“会怎么样……”
“会再也醒不过来。”医生轻轻地说完,转身离去。
走廊内惨白的灯光包围住那个站得笔直的男人。那一刻,叶文彰的眼睛里终于流出了刺骨的悲伤。
死气沉沉的病房内,白,到处都是无情的白。
叶文彰沉默地坐在病床边,手里握着连惜没有挂点滴的手,她的手很凉,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暖不热,就像她的心。
曾经,他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在这个城市呼风唤雨,能任意干预任何人的人生。但是现在,面对生命,面对一个已经完全不想活下去的人,他才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渺小。
叶文彰低下头,将脸埋进那小小的手掌里,任湿润的液体从眼眶里淌出。
忽然,手中的指尖仿佛动了动,叶文彰后背一僵,缓缓抬起脸,眸子里是连惜浅浅的笑颜。
“你怎么啦?”她的声音很小,透着虚弱,可却清清楚楚的。她醒了,真的醒了。
“连惜……”他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都哑了,刹那间,心里竟浮出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他再次垂下头,将那永远高高扬起的面庞,完完全全地放置进那个女孩的手里,哽咽着说:“你睡了好久。”
“对不起。”连惜痛快地道了歉,却叫男人心里的委屈更甚,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
几天后。
小花园里,叶文彰推着连惜慢慢走着。通过细心地调养,连惜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出来适当运动下了。但他却不放心她下地,坚持要这么推着,连惜笑笑,也由着他。
“你有心事?”两人溜达着,连惜突然拍拍轮椅的横杆,示意停下,回头看向叶文彰。
“没什么。”叶文彰走到前面,拿出毛毯盖到连惜的腿上,也借着这个动作躲开了她探究的视线。
连惜却不愿轻易放弃。她伸出手,捧起他的脸,正视着他的眼睛,叶文彰没法再回避,唯有看着她,片刻过后,连惜很肯定地说:“你有。”
“对,我有。”话到此处,叶文彰反倒解脱了,就像一条长长的路总算走到了尽头,不管结局是什么,都该面对了。
他抬起胳膊,握住连惜柔软的小手,在手掌里细细地摩挲着,许久之后,才垂着眼眸,平静地说:“我送你离开,好吗?”
连惜怔住,“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是我跟你去,而是你自己去。”叶文彰觉得这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耗尽了他一生的心力,胸腔里有种钝痛,痛着痛着竟也麻木了,“我送你去荷泽,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啊。”话到最后,他居然还笑了一下。
连惜静静地看着他的微笑,有清风在耳边飒飒吹过,她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年第一次在荷花塘边遇到他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