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颂音辞-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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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弘时出生开始,乌喇那拉氏生气、算计;三个满族女子进门,乌喇那拉氏摔东西、示好、暗中排挤;后院的女人接二连三传出孕事,乌喇那拉氏小动作不断;庶子频频出生,还平安活下来了,乌喇那拉氏焦虑难安,甚至想要抱养。
直到胤禛的嫡女夭折,乌喇那拉氏彻底地垮了。
徽音只是稍微做了一点手脚,却让这个报复进行了五年之久,她从精神上摧残着乌喇那拉氏,让历史上颇具盛名的雍正嫡妻从愤怒到嫉恨,从嫉恨到焦躁,再从焦躁到惶恐,以至于如今的麻木颓败。
康熙四十五年,徽音决定回雍郡王府长住了。
小汤山的别院里,我看到了徽音眼底不易察觉的嫉妒,是的,嫉妒!
“莫璃,你所说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没错,我在意胤禛,比之康熙四十三年时在意得更多了,我也知道爱上了他,可是……莫璃,你应该知道,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你的爱情是平淡是真,是剔透无杂,而我的却不是。”
“爱上他之后,那一府的女人我确实嫉妒、厌烦,也恨不得抹杀她们的存在。”
“我嫉妒,很嫉妒。但是,嫉妒只能进一步证明我在乎他,想要独占他,不愿别的女人染指他。”
“莫璃,在我的爱情里,嫉妒仅仅是爱情的一种表现形式,它从来不是全部,更不会左右我的行为。”
我沉默了,这是我第二次问徽音嫉不嫉妒时,她给我的回答。
在那之后,我清楚地看到了徽音眼中悲伤和沧桑,她用一种溺水者濒死的语气告诉我一段话,终此一生,我想我都不会忘记。
“莫璃,回顾往昔,我的生命里有太多太多的残酷伤害,我尝遍了背叛、欺骗和算计的滋味,一次次在生死之间徘徊旋转,未曾感受到半点阳光和温暖,除了利益之间的取舍交换,我贫穷得惨不忍睹。”
“友情、亲情、爱情,你可知这些感情在我心中有多么的弥足珍贵?”
“所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感情本身,这一点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我这才明白,在徽音的世界里,她从来不会掩盖否认所有的情绪和感受,但是对她而言,那些得之不易的信任和温暖,才是她最珍惜、最宝贝的,其他的一切通通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徽音是个真正温柔的人。
不会强迫,不会怨怼,不会远离,不会伤害……一旦重视、喜(3UWW…提供下载)欢、信任,她就会全心全意守护付出,即使某一天被放弃了,她也不会憎恨报复,只是暗自难过疗伤。
可是,这样的徽音,求得她的信任却太难太难,所以能得她如斯相待,更是难上加难。
所幸,我是她纳入心中的一个。
而胤禛,也算半个。
康熙四十六年,颜颜向康熙说出了徽音来自后世的身份。
来自女儿的出卖,让徽音犹遭重击。我们早就知道颜颜乃是为皇家而生,所以从来未曾干涉过她的教育,可是却从未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还是以这种方式而来。
本以为经过宫廷的生活和胤禛的教导,胤禟、胤誐、胤祥他们的感染,颜颜能够更加适应皇家的生存,磨练出更为坚强的性情,却未料到长辈们的万千宠爱,会让她天真、幼稚,会让她变得想当然,全没有培养成深思熟虑的思维。
徽音并不怨怪颜颜,即使因颜颜之故要处理一摊子事,她也不曾责备过分毫。
但是,徽音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颜颜敞开心门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徽音的理智和感情本就是分离的,遇事遇人她总会以理智来回分析,而感情却是在分析结果为无害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加深,一旦危机出现,那么理智又会将之解析一番,然后才做出最终的决定,或舍弃或挽回。
显然,颜颜的选择,使徽音决定舍弃。
在西郊的那一年,不,或者可以说是从康熙四十三年后,徽音越来越多地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她总是宁和地笑着,很少出现凌厉的时候。
现在的徽音才真的活过来。
“凤凰展翅”,是康熙四十七年我与徽音反复商讨后敲定的计划书。
我们都清楚,以康熙的心性,在一定的诱导下,必然会扭转大清的颓势,不管我们愿意与否,肯定都会被强行拉入其中,与其被动地去做,为何不是我们掌握主动权呢?
反正徽音要为历史的改变付出一些未知的代价,而我根本不在乎什么代价不代价,况且,我们都不是甘心为他人他物牺牲的人,既然如此,那就畅快而为又如何?
康熙四十八年,注定了会是精彩的一年。
番外篇 子钥
我是个孤儿,不,更准确地说是个乞儿。
十一岁那年,一直看顾我的老乞丐病死了,住在一个破庙的其他乞丐都来欺负我,抢我讨来的吃食和钱,不肯给就毒打我,甚至将遍体鳞伤的我丢出去自生自灭。
打骂、嘲笑、嫌弃、厌恶、驱赶、施舍……这就是占据我记忆的所有感受,从小到大的经历里,满满的都是这些。倒卧荒郊,我看着头顶的天空,只觉得无尽的疲惫痛苦,也许就这么死了,还能去寻老家伙,多好啊!
不知过了几天,我泡在大雨之中等着咽气的那一刻,却在漫天的雨幕中,看到了一个比日月更耀眼、温暖的仙人,他撑着一把伞,飘一样到了我身边,俊秀雅致的容颜微垂,一双眼像城西的老和尚一样和善地看着我。
“奄奄一息了啊……”他的声音温柔得像西湖的水,好听地让人沉迷,“你想活吗?想的话我就带你走。”
那时的我怎么想的呢?大约以为是梦吧,所以吃力地点了点头,想着既然是梦,那放纵一些,也无人会打我。
再一次清醒后,我竟是在一处茅屋之中,那里除我之外,还有十来个孩子,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五岁,一番询问下来才知道,他们都是各地的孤儿,或是被丢弃的奴仆,或是遭到虐待的贱籍之人,和我一样,他们都是快要死的时候被救下来的。
而救我们的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就是我以为的那个仙人。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那个男子每日都会带些人回来,都是如我们一样快要死了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不过男孩居多。问了最先被救的孩子,我们却都不知道恩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甚至我们所在的这个茅屋,在哪座山中,也是不晓得的。
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我原在杭州,而其他的孩子,有的来自江苏,有的来自两广,有的来自云贵,有的来自蜀地……几乎很少有一样的。
我们住在那个小茅屋里,每天都会有新的孩子加入,救命恩人为我们留下了足够的吃用,我们自己做饭生活,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有多久,我只知道茅屋中的孩子已经有五十个之多的时候,一夜之间,我们竟然换了一个地方。
这里楼阁林立,处处都是盛放的鲜花,美得就像神仙住的地方。
就在这里,我见到了三个仙女,改变我漫长人生的三位师傅。
“菩提,辛苦你了!”一道清润肺腑的声音传来,只见三女一男转过回廊,到了我们五十人所在屋子的门口,下一刻已走了进来。
“还好,留下他们,我再继续去寻。”恩人笑得慈悲,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他叫菩提。
“雪苑,衣物住处都安排妥当了吧?”刚开始说话的那个仙女问道。
相貌最为绝艳的仙女点头:“准备妥当了。”
“哎呀,先看看他们的情况再说别的嘛!”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仙女开口了,她的笑容很轻快,像是无时无刻都很高兴一样。
“也好。”我看到他们四人同时看了过来,而那个淡青色裙衫的仙女继续道,“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们可以叫我‘音姑娘’,救你们回来的是‘菩提’,你们可以称他为先生,这位穿粉衣的叫‘雪苑’,以后会教你们读书认字,你们可以叫她‘雪夫子’,这最后一位,以后也会教导你们,所以称她为‘莫老师’。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跟着大家一起喊,我们都很激动,没想到能见着这么出色的人,而且以后还能跟着他们学读书认字?那可是有钱人家才能学的啊!
“很好,接下来排好队,我要给你们检查身体,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老实告诉我,这样才能治好,知道吗?”音姑娘再次说话,没成想居然是要给我们看病?
大家互相看看,乖乖排好了队,音姑娘、莫老师、雪夫子都坐到了靠墙的条案后,先生站在一旁瞧着我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始终仁慈地笑着。
轮到我了,这么近地看,我忍不住有些窘意,音姑娘和雪夫子好美啊,莫老师也很漂亮,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人。
“哎,看看,又被迷住了!”莫老师笑嘻嘻地开口,音姑娘和雪夫子闻言皆笑了。
我马上低下头,可又偷偷抬了眼,正巧碰上音姑娘含笑望过来的视线,脸马上就烧了起来。不过……音姑娘的笑容,真的好像杭州城春天开的梨花,让人不由得想要一看再看。
“没事,等过段日子看习惯了,就不会这样了,很多孩子刚来时都这样的。”音姑娘的话缓解了我的尴尬,她点点条案道,“闭上眼平心静气,把手腕放到脉枕上。”
奇异般地,我急促的心跳静了下来,手腕上有抹温暖停留了一会儿,我知道那是音姑娘的指尖。良久,温暖离开,我睁眼就见微微蹙眉的音姑娘,见我不安地模样,她再次笑了。
“没什么大碍,调养一下就恢复了,别担心。”她仔细看了我几眼,问道,“你可有姓氏?我为你取个名字如何?”
取名?我心上一喜,学着城里那些读书人鞠了一躬:“我没有姓氏,请音姑娘取名。”
“倒是个有礼的,名字等你结业了再取,如今先拟个小字‘子钥’,以后我便唤你‘子钥’了。”音姑娘在条案上划出了字,一旁的雪夫子执笔记上,又多瞧了我几眼,像是在记相貌。
“多谢音姑娘。”
从那天后,我和其他的四十九个孩子,都留在了这里。
我们住的屋子很大,是一座两层的木制阁楼,一层是打通的两大间,每间穿柱八个,一作饭堂,一作大厅。二层是一个个的小隔间,每间里住着六个人,没有床榻,我们铺着松软厚实的褥子,像倭人那样睡觉。
每日一处吃一处玩,大家都是由音姑娘先取了个小字,所以彼此称呼均是叫这个,我们都是子字辈的,在这里待得久了,便知晓了很多事。
我们所在的地方,叫作“学海无涯”,是一座湖心岛,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孩子也在这里,他们比我们来得要早很多,已经进学很久了,而未来,我们也将和他们一样,读书认字,跟随雪夫子和莫老师学习。
天亮天黑大约五十多次后,音姑娘决定让我们开始进学,令我意外的是她竟也是我们的师傅之一。
雪夫子教我们识文断字,音姑娘教我们学识道理,而莫老师则教我们一些拳脚功夫,为基本的自保,也为强身。三位女师傅们教导时都很严格,雪夫子容貌最美,但上课时却最为严肃,音姑娘讲课有趣,却极讨厌不认真的人,至于莫老师……虽然常常嬉笑,可我们全部很怕她。
和我们五十人同时进学的还有另外七十四个孩子,一起学习后才知道,大家都是“子字辈”的。不过,在我们能够识文断字后,却各自分开了,我不知道音姑娘将他们安排到了哪里,只知道是要因材施教,依据我们的资质,教授不同的东西。
在“学海无涯”的第二年,我有了专攻的学习方向。
音姑娘叫我去的时候,单独这样告诉我:“子钥,你才思敏捷,也喜好商道,以后便学经商吧!”
我很高兴可以学商。
其实在我们同一批的孩子中,大家的资质各不相同,而适合哪一个方面师傅们会给予一些建议,当然,最后做决定的还是我们自己,不过在这里,大半的人都是听从师傅安排的。
与我交好的子铭在选择时决定习武,他小我一岁,在数天前已经被雪夫子带走了。
我敬仰音姑娘,子铭钦佩雪夫子,所以得知专攻方向时,我们都很高兴。
“学海无涯”中,一旦最终决定习武,就会由雪夫子进一步教导了,而商道一途,却是音姑娘亲自教的。
我曾见过杭州城里经营的很多店铺,那些掌柜的经营方法很杂,不过好像和音姑娘教的有些不大一样,心中有此疑问,我便请教了音姑娘,却见她笑了。
“子钥,你能发此问,看来是认真学了。”音姑娘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商之一道,虽然处于‘士农工商’之末,但却小看不得。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均离不了商,所以我从不认为商为末流。”
这个,在与我一样学商的师兄师弟们上第一堂课的时候,音姑娘就说过,而我们所有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子钥,需知任何行业都是不断发展而来的,商亦如此,从以物易物、等价交换,到现在的所卖之物与价格出现差价,这过程中衍生出众多的经营手法,千变万化,其妙无穷。”
我点头称是,这些上课时都讲过,音姑娘甚至为了让我们好懂,举了很多例子。
“你所说的那些掌柜,他们的经营方法,就是在千百年里传承发扬而来的,我现在教你们的,就是怎样继续将之发扬。说透彻了,便是引导你们怎样比他们赚取更多的银子,做一个合格的奸商!”
奸商,听到这个词,我笑了。
在我们这些人中,这并不是个含有贬意的词,反而谁若是得了这个名头,我们都会很佩服他。
我在这里学习生活了五年之久,每半年有一个月的自学时间,(。3uww。)整 理师傅们教导过的内容,完成相应的作业,然后打拳强身,及至结业时,我已和音姑娘一样高了。
同期的学子都结业了,我们欢聚一堂,回首过去,每个人都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我小时候真的是个乞儿吗?太难以置信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是我们选择未来的时候。走过长长的回廊,这里充满着几年来的记忆,师兄弟们探讨的身影,互相切磋拳脚的身影,彼此追逐打闹的身影……一切都历历在目。
“学海无涯”的建筑物从不刷漆,音姑娘喜(3UWW…提供下载)欢原木的颜色,渐渐地,大家就都喜(3UWW…提供下载)欢上了。
我敲响了那扇师兄师姐们进去过的门,听到了音姑娘应门的声音。
“子钥,恭喜你学有所成。”书案后,容颜绝胜的女子从容坐着,她示意我做到对面,“这桌上有四个小牌子,是大清的四片区域,你选一个吧!”
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结业后需各自经营一家店铺,为期五年后自有人来接替,那时我们就恢复自由了,这五年时间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竭尽全力经营好负责的店铺,一来赚取银子,二来磨练能力。
音姑娘说,这五年就等于我们在为她打工,她会支付我们月银,五年后我们如果选择自谋出路,则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学海无涯”和店铺的事,否则她将追杀我们三族,赶尽杀绝。当然了,我们也可以在五年期满后选择留下来,等那个时候所有的待遇、月银就全部会改变。
我扫过桌上的四个木牌,分别是东北、东南、西南、中原,我选了东南。
“这里是东南的几处地方,你再选择一次。”音姑娘看了我的选择,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整齐摆放着数个木牌,写着好些城名。
想到小时候的杭州城,我挑了“杭州”那块。
“好,现在来选择你想要负责的店铺类型。”音姑娘摆出同样大小的牌子,每一个写着不同的字,有酒楼,有布庄,有古董店,有首饰铺……几乎涉及了各种门类。
斟酌片刻,我选了布庄。
“最后一次,这里有好几个布庄都在杭州城,你选出一家来,以后五年内,它就归你负责了。”音姑娘拿出了一幅地图,标明了是杭州城,每家布庄点出了位置,并在右边写了相应的优缺点。
我看了半晌,选了一家名叫“彩云坊”的布庄。
“子钥,”音姑娘收起地图,我知道这是要交待事宜了,“一会儿菩提会送你离开,你的户籍、路引,还有彩云坊的账簿,他都会交给你,这些东西望你精心收好。”
“是,子钥明白。”说实话,我是有些吃惊的,账簿、路引很正常,而户籍就令人讶异了。
“你的名字,我为你拟作‘程裕’了,看了户籍你就知道是哪两个字了。”音姑娘语调如常地嘱咐着,“我希望你记住,除了彩云坊和杭州的其他几家布庄,旁的都不是你该好奇的。”
我心神一紧,连忙应是。如果其他人和我的选择过程一样的话,就等于每个人都只知道所选之地、所选同行业的店铺名号,而旁的都是一无所知的,而音姑娘则根本不容许我们去探寻其他地区、其他城镇、其他行业的店铺。
“还有,杭州城内的布庄,你们可以相互联系帮助,其他地方的,不准探寻其店主是否同为‘学海无涯’所出,而你的名字,就是日后出门在外使用的,‘子钥’一称不得示于外人,可听清楚了?”音姑娘的声音很严厉,可我知道这是必须遵守的规矩。
“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