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颂音辞-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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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苑知道这人看到信了,静等着信被取走,同时警惕那把未被放下的佩剑。果然,胤禔取信的同时挥了剑,雪苑机灵地跳起,一溜烟窜了出去,任务已经完成,只是……她瞅瞅受伤的后腿暗道好险,要是稍慢上一点,这腿可就没了!
无视逃走的白狐,胤禔看了眼剑刃上的血迹,略微有些不满,却也没太在乎,只当出了五分之一的气。旋即,他摊开手掌露出拿到的东西,细看居然是个极小的竹管,很轻易地打开后取出了一个卷得仔细的纸条,莫非是信?这么想着,胤禔展开了它,触目时撇了撇嘴,转到放置物品的地方翻出了把放大镜。
纸条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胤禔用放大镜一一看了过去,越看脸上的表情越认真,直到看完竟还愉悦地笑了笑,不过当他想到送这信的人是谁,就不由得冷哼一声,表现出了莫大的不爽情绪。
胤禛巡视了一下布防情况,给今晚当班的将领交待了几句,便打算回去休息。半路上他看到一抹白影,本以为是错觉,可定睛一看竟真的是徽音的那只白狐,许是发现了他,那白狐小心地靠了过来。
雪苑对胤禛的感觉,仅止于那股微薄的紫微龙气,再加上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对她无害,鉴于伤口需要处理,所以就边试探边蹭了过来。
看到白狐后腿上流血的伤口,胤禛惊了一下,前走几步抱起了小雪团,径直往住处回转,打算给它处理伤口。他本是爱狗之人,看到这么可人的小东西受伤,便起了怜惜之心,再加上心里疑惑徽音的宠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于是顺理成章地带了它回去。
至于胤禛能够推测出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第31章 太子宣见
一路颠簸而归,回到京城的徽音跟随大队人马回宫,随三、五、七阿哥到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而后禀报了海嬷嬷,方辞了出宫去小汤山。这是离京之前,就得到康熙和皇太后准许的,这次她可以待两日再回宫,算是特批的假期。
此时节已经九月了,未去塞外前徽音借出宫之机到小汤山的庄子上看过,她安排的那些事都弄好了,这两个月不知又会发生什么变化,李生办事还是挺让人放心的,况且还有那几个丫头,出岔子的几率实在不大。骑着神风狂奔,远远就看到了庄子那里一片的火红,正是她特意叮嘱移植的枫树,果然满眼绚烂,景色美极了。
受到众人相迎的徽音在几个丫头跟前跟后的服侍下,去了一身风尘、用了丰盛的饭菜后,第一次在湖心岛以外的地方与众人叙话聊天,她一眼看过去,明显地发现了众人的变化。
李生可谓是变化最大的了,原来的庄稼人一扫从前的憨厚实诚,竟露出一种干练的精明劲,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居然留了撇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既稳重又可靠,表情、举止都带了些再自然不过的和气。一问才知道,春末种的瓜果蔬菜秋上都大丰收了,留下吃用太多,他们合计一番,觉得开家店卖这些果子蔬菜不错,又想着天冷了关门浪费,就乘着秋收购进了些果子,打算腌制了冬天接着卖,也算是个进项,虽然他们并不缺那些个钱。
“姑娘莫要怪罪,小的是看那果子好看又好吃,委实不忍浪费,就买了处店面。咱家种出来的东西比旁的好吃,卖的挺好的,账目都是诗才做的,姑娘一看便知。”李生略有些忐忑,大约是担心会被追究擅自作主的事,所以连忙说出了诗才,打算让她帮帮腔。
“怪你做什么,你现在可是咱家的一把手,姑娘我可指着你里外操持呢!”徽音开了个玩笑,继而颇有兴趣地道,“账目回头一并报吧,你这想法好,有什么觉得合适,你们商量着可行就弄,别怕我会怪你们,等明儿我早些走,回宫前去看看你那店。”
“正巧了,姑娘去看了说不得又有什么主意呢!”李生放心了,不禁笑眯了眼。
“姑娘,今年咱家进项不错,奴婢都觉得有些意外。”诗言开口,奇的是她居然有些踟躇,“姑娘您看……是不是再买几个庄子?等明年店里的货源也充足些。”
徽音打量一圈,发现大家皆有些期待地看她,便忍不住笑了:“想添就添呗,你们有心置产,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答应?”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李生,你自去看庄子,只要离京城路程不远、来回方便的都成,种什么东西、需要什么样的地,你自己思量,银子从账上支,一笔笔记清楚就行了。买下庄子后,你家名下一个,她们六个丫头一个,种子、人工和需要置办的从小汤山这边供应,等能周转开了再自足。”
“姑娘,这怎么成,小的(奴婢)们绝不能要。”一屋子人大吃一惊,赶忙拒绝了。
“你们先别忙,听我说,”徽音示意他们先听,“李生,你家并没有什么卖身契,我与你家只是雇佣关系,这一年多来你和秀娘里外忙活,品性什么的我都看在眼里,工钱虽然涨了,但并不高,时至今日,你能谨守本分做到如今这样,可见是个值得信任的,所以划个庄子到你名下,算不得什么,这是其一;再则,你们是自由身,置产本就正常,即便不为你自己想,树树他们兄妹难道你不考虑?他们总要长大,成家立业是迟早的事,作为当爹的,莫非你要将指头数给他们不成?”
李生闻言低头,这一年多来他也历练出来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穷到要卖身的小老百姓了,尽管他现在除了账本大字不识,可他会想会谋划了,单单一家卖果子的店,经营下来就不容易,人情、世俗、行情……这些门道即使磕磕碰碰他也一一学会了,姑娘说的没错,的确该好好考虑考虑啊!
徽音让李生慢慢想,转向六个越长越水灵的丫头:“你们是被第一次买进来的,现在我就给你们透个底,等你们到了适婚之龄,我就把卖身契给你们,许你们出嫁。”看到诗言几个反应不及的样子,她略显感怀地道,“女子生在这世上,从来都是不易的,当日我挑了你们六个固然是看中了你们的性子,同时也是因为你们的相貌。品貌好又身在奴籍,若是入了那大贵之家,恐怕终逃不过被轻贱的命运,或是十几岁充了通房丫头,或是沦为主家的玩物,即使幸运些得了子女,怕也是个凄凉下场。姑娘我从不是个善心的,不会因此而救下当日的所有丫头,我只需要六个,所以就买了你们六个。这一年多来你们为我尽心尽力,我心里清楚,如今买个庄子划在你们名下,等你们将来出嫁时,它的进项就给你们置办嫁妆,想要嫁妆丰厚就好好拾掇吧!”
李生和六个丫头都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磕头表达难以言说的心意。这一番话说下来,所有人都哭了,徽音知道,此后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她真正可信的了,为周全考虑,她又吩咐李生,另买个庄子算作家里其他下人的分红,每年年底给了,算是主家给的年礼。至于今日给他们名下划产的事,心里清楚就好,莫要外传了,省得惹人眼红捣弄些麻烦。以后他们各自的庄子她再不过问半句,想扩大还是想添产,随他们折腾,如果想找她讨主意也是可以的,只是决定就得自己做了。
这下李生他们就更开心了,有了私产不说,姑娘还答应出主意,只要经营得当,还怕什么?丰富产业那可是迟早的事!
徽音当天下午在小汤山看了下庄子的情况,别院的各处都修建完善了,什么景啊、园啊比她没进宫的时候漂亮了不少,各有特色的小院子随时都能住人,令人十分满意,又问了有人侍弄花草、养护各处,她就更放心了。而地里也打理的很好,一些从须弥境取出来的香料、蔬果之类的种子,今年都很成功的种出来了,长势十分喜人,另外特别栽的那些各种各样的果树,成熟的时候可乐坏了所有人,当然了,这不仅仅是人工精细的原因,还有徽音暗中浇了须弥境里的河水的缘故。
第二日又看了看别院一周的枫林,用过午饭后,徽音就坐了马车和李生一起回京城了,打算先去蔬果店里转转再回宫去。雪苑已被放入须弥境,神风交给了诗言她们,该安顿的她都说了,再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
宁寿宫此刻静悄悄的,特别是太后的寝殿,随侍的宫女太监脚步极轻,退出来的徽音也是如此。此刻太后正在小睡,直到再次宣她前,都不用守在这里了,走到略微空旷的地方,只见那着女官服饰的女子忍不住深吸了几口空气。
徽音有些苦笑,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每天陪伴太后,这是她入宫时康熙安排的差事,其实陪个寂寞的老太太而已,本算不得难事,可是令她最不舒服的也恰恰就是陪伴太后的这段时间。之前她曾向太后建议过,厚重的熏香味不利于呼吸,海嬷嬷听闻后赶忙询问了太医,经证实熏香味太重了确实不好,便磨着太后削减了此例,然而向佛之人不点檀香,似乎不太可能,所以现在宁寿宫的气味较从前好了很多,不过……对于她这样五感天生灵敏的人而言,哪怕是如今的熏香味让一般人觉得淡了不少,可对她仍旧是很痛苦的。
抛开熏香的事,徽音算着日子,想到莫璃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心情便好了些。也是她挂心的缘故,每夜里借须弥境瞬移到回京的路上,居然真的在几天前等到康熙的大队人马,和莫璃见了面,聊了聊她目前的处境,又谈了些应对各种状况的办法,好好安抚了一下被马车颠得发疯的某人,终是减轻了心里从塞外开始就隐隐存在的不安。
“这位可是徽音姑娘?”一个小太监突然出现,闪身站在了徽音面前。
从思绪里回神的女子抬头一看,脸上浮现了对待宫中陌生人的惯常笑容,既温婉又得体,只是眼底掠过一抹冷光,她已经认出这是毓庆宫的太监了,却没想到那位真的会按耐不住,但愿康熙亲自教导出的太子是个有脑子的吧,否则……第二次和康熙的交锋将避不开了,这可不是个好情况!
“是,我就是宁寿宫女官徽音。”
小太监身板立刻挺直了,露出一副施舍的模样:“太子殿下宣见,赶紧的吧,让太子殿下久候,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徽音应声连连,跟在这奴才后面,亦步亦趋地前往毓庆宫。依方才的情景看,眼下这个奴才真正的主子绝不会是太子,虽然至今她尚不知晓活生生的太子是怎样的秉性,但一个出生未满两岁就做太子至今的人,又受皇父亲自教导,怎么都是有些能耐的,该注意的肯定会注意,养出这样的奴才败坏名声,岂不是自毁长城?
沿着宫墙走的路上,徽音暗自思索着今日一役该如何度过。唔……不知道刚刚要是找太后会不会有转机,想想那老太太不怎么好的一辈子,还是算了吧,且不说没有为了个宫女叫醒国母的先例,单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一点,她还是迎头而上吧,是好是赖,看情况行事就是了。
走进毓庆宫,引路的太监将徽音带到了一处偏殿,请她进去后便关了门。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徽音心里面转了好几个圈,忽然觉得今天应该会是有意思的一天,她禁不住升起点难得的邪恶念头,想着如果情势还好就无碍,如果……那可就怨不得她了!
向前走了走,看到一处帐子后面有个人影,徽音低着头走过去行礼请安:“奴婢宁寿宫女官徽音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吉祥!”
“嗯,声音还挺入耳的,近前来给孤看看。”含有磁性的男子嗓音,带着九分的尊贵和三分的散漫。
徽音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为了彰显天家贵气,才要将好说的那么勉强?挺入耳……亏这位能想得出来,弄得像听曲还是听戏的一样。她虽是这样想着,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几步走近了才发现,胤礽是斜倚在一张贵妃椅上的,看起来如同一只晒太阳的狮子,显得极为懒怠。
“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的男子开口,当看到那张绝胜的脸时,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趁着抬头的一瞬,足够徽音观察这里的情况。约摸二十过一些的年轻男子,样貌俊雅毓秀,略透着一股子儒气,服饰、配饰的名贵更衬出他一抬眼、一勾唇的雍容华贵,的确是天皇贵胄的命格。贵妃椅旁边有个小桌子,上面放这个八龙戏珠的香炉,阵阵甜腻的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是个标致的,”胤礽一笑,微微坐起来些道,“围场那事孤听说了,孤的大哥性子急了些,所幸你命不该绝,想要何物直言,孤赏你便是。”
啧啧,这话说的,真有水平啊!表面上不仅有代兄长致歉的那么一点点意思,还表现出了一个储君的大方,有意用赏赐弥补些许伤害。可实际上却是在高兴大阿哥的倒霉,更有赏赐造成此事的功劳之意。
“奴婢能得太医大人相救已是幸事,再不敢贪心其他,望太子殿下明鉴!”徽音故作惶恐,连忙跪到了地上。
“怎么,莫非你真肖想着飞上枝头?连孤的大哥都看不上,难不成想入了孤的府上?”胤礽站起来,慢悠悠地绕着伏地的女子转了一圈。
徽音有些撇嘴,不禁腹诽一句:说得像问罪一样,其实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奴婢绝无此妄想,望太子殿下明察秋毫!”
因为跪着的女子伏地不起,胤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出这声音已是哽咽了,看来竟是个可人疼的美人,挺有意思的嘛!
“倒是个可怜的,孤且信了你!”重新坐下的男子轻笑出声,语气一转道,“不过孤倒是有些喜(3UWW…提供下载)欢你,既然大哥消受不得美人恩,不如从了孤,如何?”
暗地里翻白眼的徽音想要抚额:这是调戏吧?这是红果果的调戏吧?
还好胤礽没有伸手来勾下巴,否则不是典型的街头恶霸行径吗?可惜很快,这想法就被证实了。
小桌上的香炉马上燃尽了,那种甜腻的味道越发浓重,徽音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她的体内像是渗入了某种药物,但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害的气味啊?
第32章 博弈之物
很快地,药性已然发挥作用,胤礽含笑注视着伏地女子,如同神一样等待着他知道的反应。
徽音调动体内恢复的七成灵力,虽有些迂滞,可勉强还能使用那么两三分,但身体里的药物却绝非灵力可以消除,所以随着药效的出现,她慢慢意识到了着了什么道。为积存实力缓解这该死的催情剂,徽音放任自己斜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着咬牙让理智保持在最高水平。
胤礽见到跪伏的人摊在地上,方悠然起身将“囊中之物”抱起来,并轻柔地放在了贵妃椅上,他目光似柔情缱绻地抚摸着徽音的脸,磁性的声音略沉而低,仿佛害怕惊吓到佳人:“孤知道你是个不简单的,不过能给大哥安上‘不孝’的罪名,孤还是看重你的,可惜女人终究只是女人,除了暖床、生孩子,实在不堪大用,所以为了谢你孤只好纳了你做个通房丫头,谁叫你身份太低呢!”
“那还真是要谢谢太子殿下抬爱了。”徽音猛然睁眼,一双美目盈亮清明地看着半拥着她的男人,不怒不急,不怕不惊。
“你……你居然没中药?”胤礽有些讶异,随即又否认道,“不可能,那是绝顶密药,不会无效的!”
“唔,的确不可能失效,但是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凡事总有例外’才对。”话音一落,那纤细的身影一花,再看时只见她轻轻推了愣住的男子一下,当朝太子竟直挺挺倒在了贵妃椅上无法动弹,唯有两眼不可思议地瞪着旁边俏生生立着的徽音。
“大胆贱婢,还不快放开孤!”胤礽怒道。
“放开你?难道放开你等着被□吗?”徽音声寒如冰,猛地跨前一步,狠狠揪住敢喝斥她的太子殿下尊贵的衣领,“本姑娘警告你,最好放聪明些,若非因为皇上之故,就凭用药之事阉了你都是轻的。”
胤礽心神一震,一时之间没敢开口。他明明白白看清了那双妙目中的狠辣和压迫他神经的杀气,这足以让人深切相信,刚刚的话是真的。
徽音冷哼一声,脑中一动,右袖中落下一把无涯居的水果刀,就在某道紧盯着她的视线中,撸起左袖划了一刀,随后(。3uww。)整 理好衣服,若无其事地往门口走去。打开殿门招手让守在较远地方的一个小太监过来,她摆出略微的主子款,以便传达着小太监脑补的某种信息。
“这位公公,我现在走不开,烦劳您到宁寿宫给海嬷嬷传个话,就说佛经在我房里呢,派个人去取就是了。”徽音说着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她的意思是,这样传话过去让太后不要插手这边的事,否则那位老人家若是冲过来,就什么都包不住了。
“好嘞,定给姑娘把话带到。”小太监摸摸感觉了下里面的东西,猜测是颗珠子或者宝石,高兴地应了。
看那小太监跑远了,徽音扫视一圈,发现了先前领她来的太监,连忙招手让他过来。这次她没有笑,反是严肃地道:“太子殿下有命,让你日夜兼程去寻四阿哥,记住一定要悄悄地找到四阿哥,告诉他白玉盆景入了毓庆宫,要他便宜行事。”
“是,奴才晓得了。”小太监听不懂,可他意识到这也许是太子开始信任他的开始,所以立刻转身去办事了。
徽音估算下圣驾距离京城的位置,知道如果快的话,今日绝对能够赶得及。她再度推门到殿里面,步态优雅地走到离贵妃椅几步远的一处软榻边,再自然不过地坐下,神色不明地盯着努力斜眼看她的胤礽:“太子殿下现在可否解释一下,所为何意啊?”
“哼,小小贱婢休要猖狂,孤定不会放过你!”
“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您这话塞外时皇上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