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痴狂-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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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决定停止这场对话。
“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是因为我牺牲了自己的前程来帮助你!”
“可你在克洛·拜扬一直很愉快呀。”他那双藏在比一般人都厚的眼皮底下的眼睛,看上去是那么冷酷无情。“但你不会对我作出任何保证!难道不是吗?”罗丹以沉默来表示自己并不否认这一点。这使卡米尔感到一阵无望的悲哀。她在心里说,我爱他超过了爱我自己,可是他爱我却没有爱他自己多,我正为此而受到惩罚。
“卡米尔,给我点儿时间,你再等等,我会想出办法的。”“我不能再等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奥古斯特,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今天不能,明天不能,今后永远都不能。”面前的罗丹变得模糊起来,卡米尔泪如泉涌。她想:“我已经不存在了,对他而言,除了工作,除了自己,什么都已经不存在了。”“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超过所有其他的人!”罗丹对卡米尔的不近人情感到诧异,她从来没有这样坚决地拒绝过自己。“可我不是你的妻子!”卡米尔痛苦地想。她的心中涌起不可抑制的绝望,为什么非得这样结束?为什么我会碰上他?
罗丹先生的脸像死人一样苍白,仿佛已经被悲哀和沮丧击垮,此时他真想大哭一场,但是不能,他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更不能在卡米尔面前表现出自己丝毫的软弱。罗丹硬着心肠说:“卡米尔,你会后悔的!”他伸出双手,作出无可奈何的姿势。“你可以走了!罗丹先生,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不想!”卡米尔颓然地跌到在自己的椅子上,整个人突然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罗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留下卡米尔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在那里流泪……
一年以后的现在,卡米尔正站在巴黎一年一度的美术展览会上,望着自己的两件雕塑作品《克罗托》和《华尔兹》,聆听着嘈杂的人群发出的赞叹和批评。
卡米尔已经二十八岁了。天真和浪漫被岁月的流失冲刷得再也不见踪影。只有她的脸庞还依然美丽。她紧闭的嘴唇略显疲惫,那双忧郁、湛蓝的眼睛依然深邃,那微颤的额头已刻上了岁月的留痕。只有孤傲的气质、冷静的神态,一直伴随着她。她一刻不停地用刀雕凿着石头,雕刻着时光,把自己的生命和青春割得体无完肤,把自己的爱情割得伤痕累累。
是的,这是两件饱含感情的作品,是继《罗丹的胸像》之后的两件杰作。它们有着独具一格的构思,动人心弦的装潢,深情无限的诗意,刚劲有力的想像!它们远远超出了一个女人所能感悟到的艺术之美,超出了人们对一个女人的期望,它们使每一个见过的人为之惊叹!在那个名为《克罗托》的小老太婆面前,很多人吓得连连后退,它是那么阴森恐怖,它的肚子上带着刀伤,头上还缠绕着松散的绷带。但是它的脚步却是向前的,这也是卡米尔为什么要以负责编织生命之线的命运女神来给它命名的原因——克罗托带着纺锤,是生命之线的化身。当一个婴儿诞生的时候,克罗托就决定了他(她)生命的种种。当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她为他(她)编制属于自己的生命线;当一个人的生命结束的时候,她立刻掐断人的生命线,让他(她)走向命运的终结——死亡。女神是伟大的,也是残酷的。她可以左右所有人的生命,这使得她赢得所有人的敬畏和景仰。然而,女神每一次都毫不犹豫地掐断一条生命,不会因为他们的苦苦哀求而放手。所以,在卡米尔心中,克罗托就是这样一个丑陋的小老太婆,一个让人又爱又怕的女神。
这座雕塑也反映了卡米尔对生命和存在的脆弱感的理解:未来没有希望,只有死亡。女神的眼睛半闭着,她已经垂垂老矣,青春与健壮早已一去不复返。现在她所有的只是干枯、松弛和丑陋。她的头不堪卷曲长发的重负,颓然地歪向右侧。她的牙齿全都脱落了,嘴紧紧地闭着,下颌已经扭曲变形,这一切都说明了一种死亡的征兆。她的行动缓慢而沉重,末日将近,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这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她发白如雪,几个世纪以来的蛛网重重覆盖在她的身上。这真是一座生动地表现死亡的雕塑。
第五章
徒劳的斗争(2)
但是,这一切又有谁懂呢?那些贵夫人厌恶地转过身去,她们显然无法接受这种丑陋的表达。
那么,《华尔兹》呢?那是一对迎风起舞的男女,两个相爱的情人拥抱着旋转在一起,表情迷乱而狂热。他们迷乱在彼此相连的肉体中,也迷乱在灵魂的狂乱中,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他们静静地、有节奏地舞着,是那么欢乐、纯洁,渐渐进入投入、忘我的狂喜。男人的右臂环绕在女人的腰际,他的左臂稍稍离开身体,手掌张开,准备着迎接他的舞伴的右手。他的左腿向后弯曲,右腿则稍微前倾,好像正在准备转圈。他的头稍稍偏向她的右肩,似乎打算安心地靠在那里休息。女人的左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右肩上,右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她也把头安详地靠向他的右肩。舞动,舞动,他们的肉体焕发出了青春的光彩,人们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在男人的身上散发着宁静、忠诚与成熟的独特气质。女人把自己完全地呈现给她爱的男人,那是建立在平等自由基础上的爱恋。他们迷失在这舞蹈的节奏当中,好像正在情人的耳畔轻轻絮语:“全世界只剩你和我,我能感受到你的灵魂,在这一刻,一切皆为永恒。”
但是,为什么人们能够从中感受到的还有一种无边无际的忧伤?那忧伤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人们不得不发问:他们要去向哪里?爱情的天国,还是死亡的地狱?没有人知道。
在《华尔兹》中,卡米尔不仅仅是一个雕塑家,还是一个音乐家。这对情人离开了喧嚣的人世,透明而孤独。他们在永恒的安静与和谐中迷失了自己,他们在倾听,倾听着神圣的天籁之音。卡米尔要表现的,是肉体、灵魂与精神和谐地融为一体的爱。《华尔兹》这个主题,清晰地传达了卡米尔关于爱情的理念,那就是肉体、灵魂与精神的和谐统一。
正是卡米尔的情感和灵魂给了她启示,她在这启示下赋予这对男女以生命。而运动着的舞蹈被雕塑家用凝固的石头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的生命也将因此而永存。那似乎就是卡米尔与德彪西先生吧,在那个冬天的夜晚,寂静无人的小街上,他们永不停止地舞蹈,舞蹈。空气里都是欢笑……
在展览会的一角,德彪西先生默默地望着卡米尔。他们又见面了。
她也看见了他,高兴地向他走来。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圈呈现出淡淡的黑色,那是她长期超负荷工作的纪念。德彪西先生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没错,这是她,那个他曾深爱过的幽灵般的女人。
“您来得正好,德彪西先生。”卡米尔把他领到《华尔兹》跟前,“这座雕塑是送给您的,请您收下吧。”
德彪西先生微笑着收下了这份礼物,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会场。卡米尔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如果当初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也许一切都是另一副样子了吧?卡米尔不知道,这座雕塑一直被德彪西先生摆放在他房间的壁炉台上,不许任何人挪动,直到他去世。
卡米尔站在喧哗的大厅里,一种巨大的孤独感突然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她所认识的人,父亲、母亲、弟弟、罗丹……他们谁也没有来。现在就连德彪西先生也走了。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全都消失不见了呢?
想到罗丹先生,卡米尔记起她在他的雕塑室里看到的另外两座雕像——《正在康复的女人》和《永别》。她与他恢复了关系,但那仅仅是为了完成她的雕像,仅仅是工作关系。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那天,为了她的《克罗托》,她去他的雕塑室挑选石头,却被那两座雕像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哭了,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两座雕像的时候,她竟然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另一位雕塑家的作品前流下眼泪。她在雕像里看到了自己,比镜子里的自己还要理解得透彻!石膏像披着皱褶,两只手好像在托出最后一个吻,脆弱到让人心疼,好像正在慢慢地走向死亡的深渊,却又在做最后的挣扎,她在呼喊,呼喊不要扔下她!那是对她多么真实的写照!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痛苦和悲哀,心被狠狠地揪着。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在她悲戕的脸庞上,她浑身颤抖。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天,当她躺在苍白的床单上彻底绝望的那一刻,他已经一眼捕捉住了一切,理解了一切。何苦还要为两人的生活作徒劳的斗争呢?二十八岁的卡米尔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情人,而是一个丈夫了。否则,她的名声会变得很坏,特别当她是一个艺术家并打算为了雕塑而献身的时候。但是结婚、生子、家庭,这一切都不会属于他们!上帝赋予了他们才华横溢的灵魂,也剥夺了他们享受平凡夫妻生活的世俗幸福!她永远不会有丈夫、不会有孩子,不会有家。惟有石头,能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他们俩之间不断延伸,不断蔓延,不断产生遥远而渺茫的希望。只有那块石头,那块意味着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石头,才真正属于她!
那天晚上,卡米尔失魂落魄地回到意大利大街一一三号。她的脑海里充满了罗丹和罗斯的身影。他们在她面前寻欢作乐,炫耀着胜利。她神经质地拿起笔,在草纸上疯狂地涂画,一会儿的工夫,三张素描跃然纸上:
第一张素描:一个精疲力竭的男人,蜷缩在一个泼妇的干瘪的乳房上。她有跟罗斯一样高高盘起的发髻,而那个男人惟恐失去这个女人,双手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第二张素描:两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和女人,屁股紧贴着屁股。那个像罗斯的女人,背上披着散乱的头发,趴在地上,十指用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而像罗丹的男人则紧紧抱着一棵树,不愿放手。
第三张素描:现在有三个人。一个面目可憎、丑陋不堪的小老太婆,带着怨毒的眼光,光着屁股,挥舞着一把扫帚。旁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紧紧搂抱在一起,他们的中间横着一块石头。而他们的脚上戴着铁链,手上也戴着镣铐,铁链的另一端挂在墙头。那个女人在努力地攀爬,为了留住那个男人,粉身碎骨她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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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张素描,在那个夜晚,忍受着嫉妒的折磨,拼命喊出了卡米尔的绝望之声。
……
“扑通!”卡米尔重重地从椅子上摔下来,倒在桌子上,头狠狠地砸在纸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窗外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周围一片寂静。她望着镜子里自己,面色苍白虚汗淋淋。那个可怕的梦魇!卡米尔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她工作得太过分了,她把自己埋在无穷无尽的素描和石灰屑里,用工作来宣泄自己的情感和伤痛,而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卡米尔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安了安神。既然展览会已经结束,她决定在周四离开这里,出去走走。她想跟罗丹打个招呼再走。不辞而别,这种事她不会做。
“……我决定周四动身,正好维西埃小姐来看我。她对我讲述了各种有关我在利斯莱特的虚构的传说。传说我被悬吊在一把红色的伞上,深更半夜从城楼的窗户里飞了出去。并同这把红伞一起在森林中熊熊燃烧!”她动笔给罗丹写信。那把红伞,漂亮的大红花伞!记得在得到这件礼物后的一天,罗丹邀请她一同参加一个晚会。届时他想把她介绍给他们,那些巴黎的社会名流、艺术家、评论家们。卡米尔当时兴奋地跳了起来,那不仅仅是因为要去见这些人,更重要的是罗丹先生愿意公然带着她去如此隆重的公众场合,那意味着她在他心目中无法替代的地位!正当卡米尔暗自高兴的时候,罗丹却准备告辞,约好明天这个时候准时来接她。怎么?他不留下来吗?他十分尴尬地站在她面前,嘟囔地说罗斯身体不好,留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但是明天,明天晚上他一定会留下来陪她。于是,她又开始了没有结局的幸福生活。然后是罗丹的不告而别,孩子的死亡,她的《克罗托》和《华尔兹》……
也许罗丹的确是真心希望陪伴她一生的,他幻想可以和这个女人一起过着脱俗的生活,但是艺术上的绝世才华遮掩不了他作为一个世俗男子的人性弱点,浪漫的艺术幻想也阻挡不住现实生活的复杂和残酷。卡米尔曾经对他说:“你做着田园诗式的美梦,但我们其实是游离在墓园里的鬼魂。”她无法忍受和另一个人分享罗丹,那对于她而言是一种挣扎。回想起过去和罗丹在一起的甜蜜岁月,那爱恨交织的矛盾像虫子一般吞噬着她。卡米尔是弱小无助的,于是她逃了出来,瑟缩在幽闭的空间里,把所有的生命精力和热情刻进大理石。然而她却逃不出爱情反面那张残酷的世俗罗网。
第五章
平静(1)
一切又恢复了卡米尔期待的那样。
她的身体变得结实灵活,已经能够再次投入到长时间的雕塑创作中去了。她的肩膀不再柔弱,她要开始实现征服命运的计划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卡米尔心里清楚,因为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卡米尔站在窗口,望着巴黎这座城市。她扶着阳台的栏杆,大口呼吸着巴黎的空气。她想起了弟弟笔下的《漫步者》,而她就是这样一个足迹遍及整个城市的漫步者。啊,只有保罗能够这样准确地塑造出她的形像,这个天才的诗人!她刚刚和家人一起吃过晚饭,全家围坐的场面让她不由得思念着弟弟保罗,他去美洲大陆一年多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卡米尔焦急地盼望着能够早日见到他。这家伙,居然一个人登上了远洋巨轮,而这也是她惟一还没体验过的事情,有朝一日,她也一定要去见识见识。保罗信仰上帝,可她却什么也不信。他们曾经为了这个大吵过一架,结果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卡米尔固执地认为,要不是为了这倒霉的宗教,保罗也不会让自己过着一种苦行僧般的生活。
“天冷了,把窗户关上吧。”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卡米尔的身后,她一直在替罗丹先生感到惋惜,和所有的人一样,她也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分道扬镳,“这个伟大的艺术家,如今变成了一个可怜虫。……”卡米尔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嘟囔。
罗丹先生的离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曾经通过罗歇·马克思——他们共同的朋友——向她转达他的思念,恳求卡米尔回到他的身边。罗歇忧伤地说:“罗丹先生现在整晚失眠……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他变得那么苍老,脸上出现了很多斑点……他去了乡下,很多人都在他的背后议论说他完蛋了。您是知道的,罗丹先生他爱您……”但是卡米尔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事情没有您想像的那么糟糕,罗歇先生。我答应您,如果需要,我会给他写信的。”她现在不想听这些,只想工作,为了自己工作。现在,人人都知道,卡米尔·克洛岱尔要单飞了。
卡米尔注视着这座城市,扫视着路上的行人。她的头发被风吹散了,波浪般浓密的发卷遮住了她的脸。她感到自己已经和巴黎结合在了一起,再也不愿意离开它。虽然这座城市充满了喧嚣,但是卡米尔却心如止水。她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自由自在的富有的女人,不再为爱情忧心,不再担心会被情人抛弃,也没有对孩子的牵挂,她将为她所热爱的雕塑完完全全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事实上,卡米尔也已经在不断地获得成功了:刚刚结束的最后一次作品展示会好评如潮,订货合同也多了起来。她的《飞天之神》、《城堡小女主人》等作品都受到了人们的称赞。据说罗丹先生曾经在《飞天之神》面前落下泪来,没有人知道《飞天之神》是卡米尔为了和罗丹先生断绝关系而做的,除了保罗,只有他理解她。她的身心都变得坚强有力,眼睛里闪耀着自信的光芒。
卡米尔刚刚从阿塞搬回来定居,是父亲给了她一小笔钱资助生活。可是,父亲已经老了,虽然他依旧那么温和体贴又易于发火,他也需要看到女儿的成功来获得一点安慰。保罗也曾经给她寄过一些钱,但她不愿意用他的钱,所以总有一天也要把保罗的钱还上。因此,卡米尔必须努力地工作,幸好订货合同都到了,她将不会过分地挑剔,只要按照要求做好就行了。对了,父亲明天还要去她的雕塑室呢,她要给他展示自己下一个展览会将要展出的新作。她现在既是“造物主”,又是粗雕工,自己尽可能地完成所有的工作。“一个点也好,一条线也罢,一切都将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那天晚上,保罗从波士顿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去了卡米尔那里,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年轻人拉小提琴,是德彪西先生的忠实追随者。德彪西!听到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卡米尔吓了一跳,幸好没人注意到她不寻常的表情。她应当保持冷静的。
下午,工作开始了。一个日本男人充当了卡米尔的模特儿。刚刚干了一会儿,门铃就响了起来。在卡米尔打开门的一刻,她慌了手脚:居然是母亲站在门口!她是来给她做饭的吗?怎么会呢?怎么会在此时此刻突然跑来?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房间里的内容母亲一览无余,卡米尔至死都不会忘记她那恐怖的表情。
那个日本男人光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出神地回应着母亲的目光,好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等着聆听上帝的教诲。卡米尔做好了准备,等着母亲尖叫、跌倒,然后昏厥。但是母亲却转过了身,铁青着脸把她推向门口,接着转了个圈向那个日本人跑去,对他伸出了手。日本人则弯腰鞠躬,行着隆重的礼节,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没穿衣服这个事实。卡米尔被这一切弄懵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位日本人已经穿好衣服,和母亲坐在一起畅谈了起来,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那么亲密。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