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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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以儿媳之意,该当如何呢?”高氏问。
“听闻二弟妹在娘家便替兄长打理诸多内务,精于若二弟妹不嫌麻烦,不妨交给她。”
“交给老二家的?你……”放心?高氏秉性质朴,难掩讶异。元庆朗也颇意外。
他们万没料到,长媳居然会乐意让二儿媳插手财事。这座山庄,有六成的地面房舍原属春家,如今的元家铺面,也含着春氏产业。儿子纵是打下了大片江山,脚下这处地还是以“醒春山庄”命名,在外人看来,与入赘无异。哪怕那位姓元名通的总管,纵然从了主姓,当年亦是春老太爷的手底人……总之,长媳此举,令元家二老着实吃了一惊。
“如果二老不反对,这就把弟妹和元通都叫来了,一起商议如何?”小日儿的世界里不只有她,她既爱小日儿,就要连他的家人也一并爱了进去,为他打造一个安稳牢固的家园。
当日,在春眠力主之下,元家二夫人即掌了山庄内务之印。
经这事后,元家气氛焕然不同。
元家二老对长媳所存有那份莫名心结渐形淡去,高氏还不时被邀去向日轩避暑纳凉,婆媳相处越发融洽。春眠与幽兰经过一番商讨,制一套奖罚条目,对庄内诸仆婢杂役奖优清冗,所清下的冗余人员亦不开遣,只须另派营生。十几日下来,二位夫人声威皆起,收拢了大片敬服之心。
醒春山庄随着春眠这位喜眠者的醒来,多了萌萌春意。
“大嫂,您……真的没有问题么?您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就前面那家食肆如何?”
春眠螓首摇了又摇,无力道:“二弟……弟,你再问一遍,我当真会累倒,只因答你的话太多。还有,请称我‘大哥’。”
未幽兰好生委屈,“若让真的大哥晓得,指不定会如何怪我。还有,若相公知我……”
“嘘。”春眠挡上了她的嘴,窃声道,“我相公远在南方,你相公到邻县查账,此时莫提他们。还有,我们此时俱是男装,不要动辄提到‘相公’。”
“可是,大……”未幽兰在她制止眸线下,改口,“哥。”
襄菊瞅着二夫人面上难色,噗声失笑,“二公子,您习惯就好了,像奴婢侍候公子十几年,什么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大……哥的身体……”
嘻,二夫人真是可爱得紧呢。“您尽管放心,公子虽然爱玩,但很知分寸,从不会让关怀她的人担心。再说了,您既然上了贼船,不妨随波逐流。”
听着自家丫头如此评点,春眠不嗔不恼,只用拿来装潇洒公子的扇骨当声敲上襄菊脑门,“惯坏你了,是不是?”
“说得正是,公子该反省。”襄菊大点其头,“不过,虽然这日头儿因早上的一场雨没那么毒辣,但毕竟是在夏日,您实在该仔细着身子,咱们出来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差不多也该打道回府了呢。”
“有理,是该回去了。”春眠嘴里虚应,信手拿起路边摊上的一个扇坠把玩,下一刻,又跑到字画摊前左品右鉴,“走完这条街就回去。”
襄菊紧步追着主子,“您走慢点!不然,奴婢可要把你扛回家里了。”刚夸了她,便开始要人担心,是真正的担“心”,担忧她那颗“心”。
春眠星眸圆瞪,“你威胁我?”
“对。”襄菊呲牙一乐,“您要如何发落奴婢?”
“我……”春眠面目一狠,“我会哭!”
未幽兰开眼界了。不仅是这对主仆异于任何一对主仆的亲氛,更想她闺中岁月十七载,哪一时哪一刻不是严守闺诫,遁规蹈矩,只为有朝一日可无可挑剔地为人妇?而如做了人家媳妇后,反倒离经叛道,以一身男装游走当街,之前可敢设想?
“好襄菊,”春眠指着旁边一家店面颇大收拾得颇整洁的豆腐坊,和自家的大牌丫鬟好声打着商量。“进里边吃一碗豆腐脑便回去,好不好?”
襄菊竖起一根食指,“吃完一碗便回去?”
“嗯嗯嗯。”
“好罢。”
“襄菊真好!”春眠一手拉了她,一手拉了幽兰,“走走走,这家豆腐坊的可是黄梅城第一家呢,豆腐脑甜滑爽口,包你吃了还想再吃!”
“只有一碗,没有吃了再吃。”襄菊忠厚提醒。
“……襄菊,我决定不宠你了。”落了座,春眠冷落脾气忒大的丫头,把脸儿朝向幽兰,嫣然如花,“你尽管吃没关系,大哥我请客!”
幽兰笑得含蓄,应得温婉。而她背之所向的一张桌后,坐着一位锦袍玉带的男子,此时正不经意抬首,将此边粲笑秀靥览进视线,瞳底当即微缩,心神为之所怔。
三十 故人
“公子,您瞧那位,到这地儿来吃一碗豆腐,居然穿得恁样光鲜。”襄菊附在主子耳朵边上,悄声言语。
她家丫头,不仅是个小霸王,还是个小八卦。春眠舀了一匙豆腐脑送进嘴里,小舌小牙和那些爽滑物忙络着,眼睛捧场地向襄菊觑指的方位睇去,眉峰浅浅一蹙,捏着汤匙的手指微顿,随即,照吃不误。
“嘻嘻,您都被姑爷养刁眼了,有姑爷在那儿摆着,任是潘安宋玉您也看不上眼。”
春眠撇撇嘴儿,“那是自然。”
“但奴婢怎觉得那人盯着您不放?”
“你多心了。”
“不是多心,他的确是盯着您的。奴婢听说啊,这达官贵人里有一种极坏的习气,女美人都嫌不够,还要找一些男美人,您说,他是不是看您扮相俊俏……”
咳。春眠是不想睬她来着,但念在奴不教主之过的圣训,只得道:“襄菊,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内功,内功练得高深了,可使耳聪目明。能在黑夜里能视物,也能把一般人听不到的悄悄话儿听个清楚。”
“……您骗人的罢?”
“信不信随你,你尽管说下去,看看人家有没有目露杀气的瞪你?”
“娘哟!”主子此话一点,襄菊还当真从那位英俊爷儿面上窥出了一丝杀气,吓得差点把小脑瓜掉进面前豆腐碗里。
“再提醒你,你家姑爷也是一位内功高手,今后要说他坏话时可要远一点。”
主子越说,她越觉那位爷的目光骇人,“公子,咱们回去罢,好不好?好不好?”
“好,吃完这一碗再说。”冲着能让她能自己家大牌丫鬟这边扳回一局,春眠决定不去讨厌那人。
襄菊软语央求,“公子……”
“好罢,走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推了碗匙,“二弟,吃够了么?”
幽兰拭了拭唇,从袖里取了碎银子掷在桌上,笑道:“的确很好吃,我要带一碗回去。”
“带一碗回去?给谁?”春眠揶揄,星眸眨了眨,“给‘二弟’?”
幽兰顿时双颊赧红,娇羞不语。
春眠掩嘴坏哂,“新婚燕尔,很甜蜜?”
“大……”
“幽兰?”随一道阴影笼在头顶,有声持疑探问。
被唤的名者应声仰脸,当即花容失色,“二……哥?”
“果真是你?”来者面色微沉,“我在门前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你怎么在此?还这副打扮?你……”
春眠眼瞅不妙,赶紧起身微揖,“这位是未家二哥对么?有些话,咱们不妨到僻静处细谈,请。”
未家二哥双眉紧锁,“阁下是……”
春眠右手打个请式,“请到僻静处叙话。”
以春眠娇若春花的面颜,若在北方,扮成男子定然会被人一眼识破,但在江南这块秀气之地,很难让人一眼生疑。未家二哥在见着自己新近出嫁的妹子以男装在外招摇时已是生疑,现今见着这“男子”执意避人,当下怒不可遏,“幽兰,你知不知耻?你穿着这个模样招摇过市也就罢了,还和男人同行,你怎如此不知检点?元家若是知道,你要我未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春眠怀疑:这位仁兄当真是幽兰的兄长么?若是,纵使不满妹子作为,也当给以掩饰罢?就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幽兰身份,是生怕别人不晓得这位是未家千金兼元家媳妇的么?
“你听着,是你自己不知检点,若因此被元家休离,也休想再回到未家!你……”
“你什么你?”襄菊双手掐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有完没完?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骂我家二夫人?”
“你是谁?”未家二哥拧眉看她。
“我是醒春山庄当家大爷夫人的丫头!我们二夫人今儿个出来散心,是得了大夫人允准的!我们醒春山庄就喜欢女扮男装不行么?”襄菊不屑一嗤,“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二夫人的哥哥了,好像成心怕二夫人没有丢人似的,有你这样当人家哥哥……”
“一个奴才也敢教训本少爷?我当那醒春山庄有甚了得呢?也不过如此,哼!”不敢开罪醒春山庄,又不想折了面子,撂了几句狠话后,未家二哥拂袖而去。
被扫了兴致,三人自然也不久留,春眠拉着神容凄怆的幽兰,先离开这众目环伺之地,再去安慰弟媳这颗受伤心灵。
她们前脚出了铺子,后面话声即起。
“原来那位是新过门的元家二夫人?另外两人一个是大夫人的丫鬟,那另一个是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元家大爷那位病了两年又突然好过来的夫人呗。”
“你咋知道?”
“以前的春家小姐就喜欢扮男装在大街小巷走,有一回晕在外面,被元大爷带了回去,没多久两个人就成亲了。那事,当年在黄梅城可是轰动一时呢。”
“那也不能说准那位就是元大夫人……”
坐在豆腐铺里,一身尊贵气质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眉峰浅蹙,湛眸内光华闪潋,若有所思。
“爷,要跟上去么?”在他身后侍立者弯腰请禀。
“不必。”男人推开眼前吃得涓滴不剩的空碗,长身立起,“走罢。”
“去拜访醒春山庄么?”
“不急在这一时。”
“那……”
“你遣他们去打听一下,关于那位元夫人的详尽情形。”
“是。还有,爷……”
“有事?”
“一刻钟前接到京城飞鸽传书,随尘道长催您速归。”
随尘道长有约,必定是与恋儿有关了?他心际重怦,“速做准备,本侯要即刻启程!”
“可是,醒春山庄……”
“你留在这边,带着几个人把情况打听明白,尤其是元夫人重病期内所有症状及苏醒后情状,都一一查个清楚。”
“是,属下会设法买通醒春山庄的几个下人,从他们嘴里套出确切实情。”
“用什么法子你看着办,切记不要惊动太多。”
“属下明白。”
男人跨上停在客栈前的高头大马,眺了眺醒春山庄方向,看来, 这一趟是无缘拜会故人了。
三十一 怪人
“道长是说,前段时日有人试图盗取恋儿的一魄?”
“正是。”
“是地……”府?那个字,不能随意说得。天测四方,地窥八面,能讳则讳,为了恋儿,他愿意敬畏鬼神。
“非也。”随尘首长摇首否之,“贫道设下的镇魂阵未生任何拒斥之力,彰示来者身上未有丝毫阴气,且连破了贫道布下的几道关卡,想来修为不浅。只是,似乎被什么事中途打断,是以匆匆离去,并未完成。”
“亦是说,来者若无中断,恋儿一魄早已不在?”
随尘道长颔首,“大有可能。”
阳恺面目间倏地涌出寒意,“道长可有法找到来者么?”
“贫道需施法过后方知一二。”
“那便有劳道长了。”
这位随尘道长,因过于热衷通冥收魂之术,有违天道,被师门所不容,却正为他所用。
当年,妻子突然病重,多方医治未效。云游至京城的随尘上门自荐,言见得府宅上空乌气缭绕,府中必有病患,且命不久矣。他怒极之下欲杀之,随尘张口将妻子病症病状乃至生辰八字一一述来,思虑之下,他将之留下。不管是否江湖术士,只要能使爱妻有一线机会,他都要一试。
而后妻子离世之际,他以随尘所予灵符欲将妻子魂魄羁留,但其时灵符力道未臻成熟,仅强留了一魄,保得恋儿肉身不腐。
这些年,为寻爱妻灵魂或者转世所在,上穷碧落下黄泉,若无随尘给予的这一线机会,他如何让自己捱过?
“侯爷,贫道以为,不管此人是何方神圣,与尊夫人转世必有干联。”
“何以见得?”
“在此之前,尊夫人虽然亦曾被鬼差惊扰,但那些俱是路过之卒,实质来讲,尊夫人的一魄并未真正引来地府讨取。意即在尊夫人转世之前,地府始终未察所摄魂魄是为残缺。而此次来者,俨然专为此魄而来,那些食人魂魄以延寿元的妖孽进不得贫道阵法,想来想去,该是尊夫人新生遇了高人,收那一魄来了。”
“高人?”阳恺讥讽勾唇,“怎样的高人?比道长还要高么?能自如地堪破一个人的前生今世?”
“贫道晓得侯爷为贫道终终不能寻得尊夫人转世而心存疑忌。贫道毫不讳言,以贫道当前之力,若想精确寻得尊夫人转世所在的确尚有不及。”随尘虽对通冥术之心存狂热不假,但从不妄估自身本事,海口自夸。“若非如此,贫道也不必急于修炼第五百道灵符。”
“好,本侯信道长,本侯会耐心等道长第五百道灵符面世。”这十八年里,希望,失望,希望,失望……交迭更次,周而复始,他已经习惯。他不介意给这位道长以时间,只要,他能如他所愿。
原来,那位未家二哥与幽兰并非一母之亲,幽兰母为正室,未家二哥母为侧。如今未家执掌财权的,乃前正室所出长子,即幽兰同父同母的长兄。未被委以重任的未家二哥为此心怀怨怼,却不敢招惹作风雷厉的未家大哥,只得把时不时找幽兰这枚软柿子的麻烦当成发泄排遣……
从幽兰嘴里,一番旁敲侧击,进而推测揣摩,春眠得知了未家恩怨大概。
虽然,对于人间恶事,她自懂事那时起便见得不胜枚举,但至少,她所爱的人,祖父,祖母,小日儿,都是加倍爱她,在这个家里,她珍贵无比。反观幽兰,最疼爱她的未家大哥一年内有半数时光在外行商,一个秀弱女子,担负着绣坊教习之职,兼顾府内账务,还须镇日面对庶母及其所生子女的刁难挑剔,母亲不能依撑,自个儿又是那样委屈求全的脾气,定然不可能在大哥面前述苦报怨……唉,与那戏台上菩萨心性的苦命青衣有何两样?
一念至此,春眠对这个弟媳更加心疼,一迳将自己房里的衣料、首饰、吃食往二房送去,还叫来元通,叮嘱他看好这满庄下人,务必听从二夫人调遣,违者严惩不贷。
她连番举动,看在元家二老眼里,不觉喜在心里:长媳有这样的慈悲心性,宽宏气度,容人之量,是好事,是不是?
“季东杰,问你一件事。”
“什么?”为她诊过脉,正执笔书写药方的季东杰立时满身戒备。
“你年纪一大把了,为什么还没成婚?是因为没人要你么?看你长得也有三分姿色,从我家相公手里也刮了不少钱财,不至于乏人问津……”
季东杰紧握手中笔,以透纸而出的力道重重地勾上了药方最后一划,交给身边僮儿去抓药,又勾指叫来丫鬟,“襄菊,这回的方子里因为加了一味祛热消暑的药材,苦味更盛从前,你要看你家小姐,确保每回都要喝得干干净净。”
“是。”襄菊恭声应着。凡与小姐身体有关的,她自是格外上心,没得通融。
春眠瞠眸指控,“季东杰,你在报复。”
“知道就好。”懒瞥她一眼,对她颊上的些微红晕颇满意。调养出这样的好面色,那个爱妻成痴的痴情种该满意了罢?
春眠抿抿嘴儿,迅即不以为意,“我从会吃饭那时就会吃药,再苦的滋味也吞得下去。不过,我总算晓得你为何至今独身了。”
季东杰目光一闪,“为何?”
“一个又贪财又小心眼的老男人,谁会要你?”
季东杰轻嗤,“在下与你家相公同年,在下是老男人,你家相公又该怎么说?”
“我家相公是谁?这世上有谁能跟我家相公比?”
“……的确。”
“嗯?”春眠听不清他咕哝在嗓间的低语,倾了耳朵,“你说什么?”
季东杰蓦然起身,掉头就走,“襄菊,看好你家主子,这样的天气里,别让她离开向日轩一步!”
“这个人,人家是看在好歹认识他与认识小日儿一样久,才多说两句话的,每一回说没两句话便走,怪人!大怪人!”春眠皱起眉儿,小脸儿忿忿,小嘴儿抱怨不止,“襄菊,你不觉得打我醒过来后,他更怪了么?”
唉。襄菊在暗里好长一声叹息。她家这位小姐,心思细腻,聪明剔透,只是……幸好,对姑爷不是,不然,姑爷该多可怜?
三十二 逢人
盛夏时节,元慕阳抵达京城。
“货通天下”船行,主营船务及航运,来往商贸伙伴多在多水的南国。而京城这块宝地,拜横贯南北的昌通大运河所赐,亦不乏商机。元慕阳此来,便是为了落实一桩洽谈了近半年的商事,顺便,替好友送一份寿礼。
“大哥,这京城风光的确和南方大大的不同呢,街上恁是热闹,房子啊树的无端的就高大了许多。”一趟远行,晒黑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的元慕朝左顾右盼,欣赏着京城风光,啧啧称奇。
元慕阳的目光,则尽流连在街边摊位上,思忖有没有什么值得他买下,用来呵哄家中小妻。
元慕朝人虽稚小,仍看得出兄长的相思之情,好是不解,“大哥,咱们由南方返程时明明经过江南,怎不索性回家一趟再来京城?”
元慕阳捏起摊上一只跃蹄起飞的玉马,边鉴赏边答:“正是因为想尽速返家,才不做停留。”
“我明白了,大哥是趁着这一次出门把所有需外出的事都给办完,然后便能安心回家陪着大嫂了对不对?”
元慕阳拍了拍小弟脑瓜,笑而未语。
“大哥,您这一辈子除了大嫂,谁都不要了对不对?”
元慕阳笑嗤,“小孩子问这些事做甚?”
小孩子都不乐意被人称作小孩子,元慕朝也不例外,只急得顿足大嚷,“大哥,慕朝不是好奇,只是想确定。”
元慕阳再度失笑,“确定什么?”
“您除了大嫂,谁都不要,但您有没有想过爹和娘?”
笑意登时自眼角唇际敛去,他眉梢冷挑,“想说什么?”
元慕朝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记,瞪大眼珠,支吾道:“大……哥,原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
“三姐说您在这世上最宝贝最疼爱的人,不是慕朝和她,是大嫂。”
“是又如何?”该尽的责任,为人子,为人兄,他会全力以赴,自问无愧天地。
“哎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