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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是孤独的猎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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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自为之吧。”她对他说。这多多少少是一种浪费,拉尔夫太小了,尝不出糖果的好滋味。一块干净的石头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小傻瓜会把它吞下去。同样的,他对别人的话也听不懂。如果你说他真烦懒得带他玩很想把他扔到河里去,对他来说,这和你一直在爱他是一回事。在他眼里,什么都没啥区别。所以把他带在身边真是一件很头痛的事。
  米克把手环成杯状,紧紧地箍在一起,透过大拇指的缝隙吹气。她的腮帮鼓鼓的,起初只有风的声音穿过她的拳头。接着,一声高亢、尖利的口哨响起,过了半晌巴伯尔从房子拐角跑了出来。
  
心是孤独的猎手 第一章3(3)
她把巴伯尔头发里的锯末捡出来,又正了正拉尔夫的帽子。这顶帽子是拉尔夫最好的财产,由细丝织成,绣满花纹。系带一边是蓝的,另一边是白的。耳朵处是巨大的玫瑰花饰。他的脑袋对帽子来说太大了,花边有些破旧,但她每次带他出门,总是给他戴上这帽子。拉尔夫没有其他小孩所拥有的像样的童车,也没有一双夏天的儿童软便鞋。只有这辆她三年前在圣诞节买的破旧不堪的老式童车。漂亮的帽子给他长了点面子。
  街道上没人,这是星期日将近中午的时分,天热极了。童车叽叽嘎嘎的,发出刺耳的声音。巴伯尔没穿鞋,人行道灼痛了他的脚。绿橡树叶在地面投下凉快的阴影,但这是假相,那根本就不能称其为树荫。
  “坐到车里,”她对巴伯尔说,“让拉尔夫坐你腿上。”
  “没事,我可以走。”
  长长的夏季令巴伯尔经常腹绞痛。他光着上身,肋骨尖尖的,很白。阳光没有把他晒黑,反而显得更加苍白,小小的|乳头在胸脯上像蓝色的葡萄干。
  “没关系,我可以推你,”米克说,“上来吧。”
  “好。”
  米克慢慢地拖着童车,因为她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家。她开始和孩子们聊天。不过更像是自言自语。
  “真奇怪——最近我一直做那些梦。好像我在游泳。但不是在水里游,我伸出手,在一大群人里划着。这人群比星期六下午克瑞西斯商店里的人还要多上一百倍。这是世界上最大的一群人。有时我在人群里叫喊、游泳,不管游到哪,就把所有的人撞倒——有时我在地上,人们踏遍我的全身,我的肠子渗在人行道上。我想这不只是普通的梦吧,是噩梦——”
  星期天,房子里总有很多人,因为房客们有客人来。报纸哗哗作响,雪茄烟味,楼梯上的脚步声。
  “有些事情你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是因为它们是坏事,你就是想让它们成为秘密。有那么两三件事,即使是你们,我也不会说的。”
  到拐角处巴伯尔下了车,帮她把童车从马路牙子上抬下去,又抬到下一个人行道上。
  “可是为了一样东西我可以放弃一切。那就是钢琴。如果我们有一架钢琴,每天晚上我都会练习,学习世界上每首曲子。这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他们已经走到自己家所在的街区了。他们的房子就在几户人家之外。它是小镇整个北区最大的房子之一——三层楼高。可是他们家有十四口人。真正的凯利家族可没那么多人——但房客们每人花五块钱包食宿,所以你可以把他们也算进去。不能算辛格先生,因为他只是租了一个房间而已,一个人弄得整整洁洁。
  房子很窄,许多年没刷过了。它看起来不足以支撑三层楼。一边已经下陷了。
  米克把拴住拉尔夫的东西松开,从车上抱起他。她快速地穿过门厅,从眼角望见起居室里全是房客。她的爸爸也在。她的妈妈应该在厨房。他们都聚在那儿等着开饭。
  她走进自家人住的三个房间的第一间屋子,把拉尔夫放在父母的床上,给了他一串珠子玩。从隔壁屋子紧闭的门里传出说话声,她决定进去看看。
  海泽尔和埃塔看见她,不说话了。埃塔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用红色的指甲油涂指甲。她在做头,头发被钢卷固定着;她的下巴底下冒出了一个小疹子,上面敷着一小块白色的面霜。海泽尔像往常一样,懒懒地倒在床上。
  “你们在唠叨啥?”
  “关你屁事,”埃塔说,“你就闭嘴吧,离我们远点。”
  “这也是我的房间,我有权待在这里,和你们一样。”米克昂首阔步地从房间的一角走到另一角,直到走了个遍。“我可不想挑起战斗。我要的只是我自己的权利。”
  米克用手掌心向后捋了捋蓬松的刘海。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以至于额头前出现了一小绺翘着的头发。她吸了吸鼻子,对镜子做鬼脸。然后又开始在屋子里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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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是孤独的猎手 第一章3(4)
海泽尔和埃塔作为姐姐,还算过得去。可埃塔那家伙,大脑简直是进了水。她想的都是电影明星和演戏。有一次她写信给珍妮特·麦唐纳,收到了一封打字机打的回信,说如果她去好莱坞的话,可以去找她,在她的游泳池里游泳。从那以后,游泳池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她。她整天想着攒一笔车费去好莱坞,找一个秘书的工作,和珍妮特·麦唐纳成为好哥们,自己也能去演电影。
  她天天打扮个不停。这很要命。埃塔不像海泽尔那样天生丽质。关键是她没有下巴。她会使劲拉腭部,按照电影手册做很多下巴运动。她总是对着镜子看自己的侧影,想把嘴摆成一个合适的姿势。但这没用。有时候埃塔会用双手捂住脸,因为这个在夜里哭泣。
  海泽尔十足的懒。她长得好看,但脑子一团糨糊。她十八岁,是家里除了比尔最大的孩子。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每样东西,她得到的总是新的和最大的一份——第一个试穿新衣服、分到大餐或奖励中最多的一份。海泽尔从来不用去争夺什么,她是温柔的。
  “你打算这一天就在屋子里踏来踏去吗?看你穿那些傻小子的衣服,真让我恶心。应该有人治治你,米克·凯利,让你乖一点。”埃塔说。
  “闭嘴,”米克说,“我穿短裤,是不想捡你的旧衣服。我不要像你们一样,也不想穿得和你们一样。绝不。所以我要穿短裤。我天天都盼着自己是个男孩,真希望我能搬到比尔的屋里。”
  米克爬到床底下,拖出一个大大的帽盒。她抱着它走到门口时,后面传来两个姐姐的喊声:“上帝,总算走了!”
  比尔的房间是全家人里最好的。像一个小窝——完全属于他自己——除了巴伯尔。墙上钉着比尔从杂志上剪下的画片,多数都是漂亮女人的脸;另一角钉着米克去年在免费艺术课上画的画。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
  比尔趴在桌子边,正在读一本《大众机械》。她走到他的背后,胳膊绕住他的肩膀。“嗨,你这个大混蛋。”
  他没像以前那样和她扭打在一起。“嗨。”他说,微微晃了晃肩。
  “我在这待一会儿,不会影响你吧?”
  “当然不会——你想待就待吧。”
  米克跪在地上,解开盒子上的绳子。她的手在盒盖边上徘徊,因为某种原因,她犹豫要不要打开它。
  “我一直在想——这盒子,我都干了什么,”她说,“也许它行,也许不行。”
  比尔还在读书。她跪在盒子边,但是没有打开。她的目光飘向比尔,他背对着她。他的一只大脚始终踩在另一只上。鞋破了。有一次,他们的爸爸说所有吃到比尔肚子里的中饭都跑到了脚上,早饭跑到一只耳朵里,晚饭跑到另一只耳朵里。这么说,有点恶毒,比尔为此不快活了一个月,但这种说法很有趣。他长着红焰焰的招风耳;尽管他才中学毕业,却穿十三码的鞋。他站着的时候,一只脚总是藏在另一只后面拖来拖去,试图掩盖他的大脚,这样反而更糟。
  米克把盒子打开了几英寸的缝,又马上关上了。她太激动了,不敢看里面的东西。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几分钟,她在自己的画前停住,那是去年冬天她在政府为孩子们办的免费艺术课上画的。画的是大海上的风暴,一只海鸥被狂风撞击。名字叫“风暴中后背破碎的海鸥”。老师在最初的两三堂课里描述了大海,这就是每个人对大海的认识。班上大多数孩子和她一样,都没有亲眼见过大海。
  这是她的第一张画,比尔把它钉在了墙上。其他的画都充满了人。开始她画了不少海洋风暴的画——有一个画着失事的飞机,人们向外跳;另一个则是横穿大西洋的轮船正在沉没,大家推搡着想挤进一个小小的救生艇。
  米克走进比尔房间里的储藏室,拿出她在艺术课上画的其他几张画——一些铅笔画、水墨画和一幅油画。画面上挤满了人。她想象布劳德大街上的一场大火,画下她想象中的场景。火焰是鲜绿和明黄,布瑞农先生的餐馆以及第一国家银行是惟一剩下的楼房。死尸躺在街道上,另一些人在奔跑逃生。一个男人穿着睡衣,一个女士奋力试图拎着一串香蕉带走。另一幅画叫“工厂锅炉房的爆炸”,男人跳窗、奔跑,一群穿工装裤的小孩挤在一起,抱着饭盒,他们是来给爸爸送饭的。油画画的是发生在布劳德大街的小镇集体骚乱。她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画这个,而且她也无法给它起一个合适的名字。在画面上,没有大火和风暴,你也看不出任何骚乱的理由。但是这张画面里的人是最多的,也有比其他画面更多的跑动。它是最好的,可她实在想不出最合适的名字,这真是太糟糕了。她的脑海深处模糊地存在着这个名字。
  
心是孤独的猎手 第一章3(5)
米克把画放回到储藏室的架子上。没有一幅真正好的。人们没有手指,有些胳膊比腿还要长。当然,艺术课挺有趣。她只是将毫无来由想到的东西画了下来——在她的内心,绘画给她的感受和音乐大不一样。没有什么比音乐更好的了。
  米克跪在地上,迅速地抬起大帽盒的顶盖。里面是一把破裂的尤克里里四弦琴,配着两根小提琴弦,一根吉它弦和一根班卓琴弦。尤克里里琴背上的裂缝被仔细地用塑胶修补过,中间的圆洞被一片木头盖住。琴马在尾部支撑着琴弦,两边雕着一些声口。米克正在为自己做一把小提琴。她把小提琴放在腿上。她有一种感觉,像是以前从未真正看过它。过去,她用香烟盒和橡皮筋为巴伯尔做过小小的玩具曼陀林,这让她有了一个想法。从那以后,她到处寻找不同的配件,每天进展一点点。她觉得除了没换上自己的脑袋,她已经尽了一切努力。
  “比尔,它看上去不像我见过的真正的小提琴。”
  他还在读书——“嗯——?”
  “它看上去不对头。它就是不——”
  这天,她原本打算用螺丝刀拧拧琴轴,为小提琴调音。她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是无用功,就再也不想看它一眼。她慢慢地一根接一根地扯下琴弦。它们发出的是同样空洞微弱的砰砰声。
  “我怎么才能搞到琴弓呢?你确定一定要是马尾巴吗?”
  “是啊。”比尔不耐烦地说。
  “像细铁丝,或者人的头发,拴在有弹性的棍子上,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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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尔蹉着两只脚,没有回答。
  出于愤怒,她的额头上冒汗了。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它甚至算不上一只坏提琴。它只是曼陀林和尤克里里琴的杂种。我恨它们。我恨它们——”
  比尔转过头。
  “它的结果是一团糟。不成。没用。”
  “歇歇吧,”比尔说,“你还打算瞎鼓捣那把破尤克里里琴吗?我开始就应该告诉你,你还以为你真能做一把小提琴?那不是你一拍脑袋就能造出来的东西——你得花钱去买。这不是常识嘛。当然啦,我想如果最后你自己能明白,也没啥坏处。”
  有时她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比尔。他和过去完全不同。她差点想把小提琴摔到地上,踩它,但她只是粗暴地把它放回到盒子。眼睛里的泪水火辣辣的。她踢了盒子一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没看比尔一眼。
  当她躲躲闪闪地穿过门厅去后院时,撞见了她的妈妈。
  “你怎么啦?你在这干嘛呢?”
  米克想脱身,但她妈妈却拽住了她的胳膊。突然,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妈妈刚才在厨房,系着围裙,脚上是家穿的便鞋。与往常一样,她看起来心事重重,没时间多问。
  “杰克逊先生带他的两个妹妹来吃午饭,椅子不够了,今天你去厨房和巴伯尔一起吃。”
  “太好啦。”米克说。
  妈妈放她走了,解下围裙。餐厅传来中饭的铃声和突然爆发的愉快的谈话声。她能听见她的爸爸在说:他不应该在摔断髋骨前将意外保险停了,损失了好一笔钱。她爸爸永远不能把这种事忘在脑后——什么他本来可以挣到钱,却没有。碟子的响声噼里啪啦,过了一会儿,说话声停止了。
  米克靠着椅子的扶手。突然的哭泣让她打起呃来。她的思绪飘浮到上个月,她自己也并不相信小提琴真的能做成。但是内心深处,她一直在自我欺骗。即使是现在,她也很难一点都不相信。她累极了。比尔如今在任何事上都不帮忙。她过去以为比尔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过去,比尔走到哪,她跟到哪——去树林里钓鱼,去他和几个男孩的俱乐部,玩布瑞农先生的餐馆后面的老虎机——任何地方。也许他本意并不想让她像现在这样失望。不管怎么说,他们再也不会是好哥们了。
  门厅里一股烟味和礼拜日午餐的气味。米克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后面的厨房走去。午饭闻起来很香,她饿了。她能听见鲍蒂娅和巴伯尔说话的声音,似乎她在哼唱什么,或者在给他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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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是孤独的猎手 第一章3(6)
“为什么我远远比别的黑女孩幸运,这就是原因之一。”鲍蒂娅边说,边开门。
  “为什么?”米克问。
  鲍蒂娅和巴伯尔坐在餐桌边,吃着午饭。在暗褐色皮肤的反差下,鲍蒂娅身上的绿印花裙有一种清凉感。她戴着绿色的耳坠,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你总是像狗一样,闻到别人的话就扑过来,想知道所有的事。”鲍蒂娅说。她站起来,俯下身在滚热的炉旁弄了点吃的,放在米克的碟子里。“我和巴伯尔在说我祖父在老萨迪斯路上的家。我正告诉巴伯尔我祖父和叔叔们是怎么完全拥有了那个地方。十五英亩半的地。他们四个人种棉花,有些年为了让土壤肥沃换成了种豆。一亩山上的地,只种桃树。他们有一头骡子,一只种母猪,总有二十到二十五只母鸡和小鸡。他们有一小块菜地,两棵山核桃树,数不清的无花果、李树和浆果。我可没说大话。我祖父种的地比大多数白人农场强多了。”
  米克把胳膊肘支在桌面,身体俯在碟子上。除了她的丈夫和哥哥,鲍蒂娅说的最多的就是农场。听她的描述,你会觉得那块黑农场简直就是白宫。
  “家里开始只有一个小房间。经过好多年,全都建起来了,我的祖父、他的四个儿子、他们的妻儿,还有我的哥哥汉密尔顿才有地方住啦。客厅里有一架真正的风琴和留声机。墙上挂着他穿着社团制服的一幅大照片。他们把所有的水果和蔬菜装进罐头,不管冬天有多冷,下了多少雨,他们总有足够的东西吃。”
  “那你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住?”米克问。
  鲍蒂娅停下削土豆的活,褐色的长手指在桌上敲着,随着她的话打节拍。“是这样的。懂嘛——他们每一个人都为自己的家造屋子。这些年他们很辛苦。但是要知道——我还是小姑娘时和我祖父住在一起。可我后来啥也没干。当然,只要我、威利和赫保埃有了麻烦,随时都可以回去。”
  “你父亲有没有造一个屋子呢?”
  鲍蒂娅停止了咀嚼。“谁的父亲?你是说我的父亲?”
  “当然。”米克说。
  “你知道得很清楚,我父亲就在镇上,他是黑人医生。”
  米克以前听鲍蒂娅说过这事,但以为她是编的。黑人怎么可能当医生呢?
  “是这样的。我妈妈嫁给我父亲以前,她除了真正的善良,一无所知。我祖父本人就是善良先生。但我父亲和我祖父的差别就像白天和黑夜的差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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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人?”米克问道。
  “不,他不是坏人,”鲍蒂娅慢吞吞地说,“问题是这样的。我父亲不像别的黑人。我说不清。我父亲老是在自学。很久以前,他脑子里有一大堆关于一个家应该怎么样的想法。家里每件小事他都指手画脚,晚上他还试图教我们这些孩子念书。”
  “听起来不坏嘛。”米克说。
  “听我说啊。你看大多数时候他挺安静的。可有些晚上他会突然发作。他疯起来可以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疯。所有了解我父亲的人都说他这人疯得可以。他做过很疯狂、很野蛮的事,我们的妈妈不要他了。那年我十岁。妈妈把我们带回到祖父的农场,我们在那儿长大。父亲每时每刻都想让我们回去。可即使是妈妈死了,我们也没回去过。现在我父亲一个人过。”
  米克走到炉子边,又一次把碟子装满了。鲍蒂娅的声音高低起伏,像唱歌,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了。
  “我很少见到我的父亲——也许一个星期一次——但我经常想着他。我还没为谁这样难过呢。我希望他比镇上所有的白人都读更多的书。他确实读得比他们多,担忧更多的事情。他装满了书和担忧。他把上帝丢了,他不要信仰了。他所有的麻烦都在这。”
  鲍蒂娅很兴奋。每当她谈到上帝——或者威利,她的哥哥;或者赫保埃,她的丈夫——她就会变得兴奋。
  “噢,我不是大嗓门。我是长老会的,我们才不搞在地上滚来滚去迷迷瞪瞪胡言乱语那套呢。我们不是每星期都参加圣仪,窝在一块儿。在我们的教堂,我们唱歌,让那些祷告的人祷告。说实话,我不觉得唱唱歌,做做祷告会伤着你,米克。你应该带上你的小弟弟去主日学校,再说你也不小了,可以坐在教堂里了。看你最近自以为是的鬼样子,我觉得你一只脚已经踏进地狱里了。”
  
心是孤独的猎手 第一章3(7)
“神经。”米克说。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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