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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六宫无妃-第339章

小说: 六宫无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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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9

  “殿下,你要让着我,我还不会嘛……”

  “殿下,今天是白切鸡,猪肝粥哟……都是我亲手做的……”

  “殿下,你看我这样子好不好看?”

  “殿下,你说陛下会不会杀我?他会不会是骗我的?”

  “殿下,只有你才不会骗我,我知道,只有你待我好……你送我的苹果,我一直留着,一直都有留着呢……”

  “殿下,我不收钱的,给你治病,我永远不收钱……嘻嘻,人家喜欢嘛,就喜欢不收你的钱嘛……”

  ……

  他的心跳几乎要涌出胸腔,在脑子里轰鸣,万马奔腾,几乎要向空空的酒杯吐出一颗心来。

  仿佛一切的束缚都消失了,心里压抑的一切恶魔,统统都要释放出来。

  只要共她,一起经历。

  那些奇异的心情。

  也许是那细微的呼吸声,开始慢慢地转为沉重,急促。

  芳菲忽然睁开眼睛,当看清楚对面的人时,微微有些诧异。

  光线已经有点暗淡了,芳菲也看不清楚他的面色,却奇异地不安,仿佛听到他的心跳,或者自己的心跳,那么快,那么乱,如有人在黑夜里拼命地擂鼓。

  她立即伸手,去旁边拿烛台,想要点燃蜡烛。

  但是,火折子一时不在顺手的位置。

  她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其实残阳还在,只是被树荫遮挡了,满屋子的血红。

  声音语无伦次的:“这天色,黑得怎么那么早?都要到春末了……”

  春末。

  春天还未开始,便已经过去了。

  他心如刀割,自己也不知道在悲哀什么,为自己?为她?

  那是一根弦,在心底生生地被拉断——自己和她,总是这样被拉断,先是父皇,接着,是彼此的身份,地位,悬殊的差异,永远,都有那么多的阻遏——

  大婚10

  母后和儿子之间!

  新帝和嫔妃之间!

  这一生,都在承受着命运无情的摆布。

  不知道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才能斩断这些无形的可怕的枷锁。

  “陛下……”

  “芳菲!”

  芳菲!

  芳菲!

  他竟然叫自己芳菲!

  这是大逆不道的。

  芳菲手一抖,烛台差点掉下地去。

  脚步不自禁地往后退,仿佛嗅到了某种危险信号的小动物。

  “芳菲……我……”

  也不是不知道的,当日刺客追杀,他如何地舍身相救!

  陛下立遗嘱时,他如何地谎称生子,让自己逃过一劫。

  这些,罗迦都是一再提到的。

  但是,她时刻提醒的是:他骂我,他不许女人干政,他是我的儿子!

  这三个条件,远远地,将自己安全地和他隔离。

  不如此,便不能让人生平静。

  她恍惚中,甚至忘却了,他是如何地圆谎——如何敷衍那些大臣们——他的儿子呢?

  她嗫嚅地,忽然问:“陛下,是你的哪个妃嫔怀孕了?”

  怀孕?

  他完全忘了这档子事情——其实不是忘了,而是一回来就解决了:那个无名的妃嫔“流产”了,那么简单的事情。皇帝要隐瞒某些事情,并非是做不到的。而且,“杀母立子”,妃嫔们避孕,打胎是常事,不足为奇,群臣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只是,芳菲,她竟然在此时提起这件事情!

  他没有儿子!

  他什么都没有,而且,此时也不关心这个问题。什么也不想关心!

  他的声音更是低沉,脚步,又接近一步:“芳菲……”

  她猛然惊醒,声音提高了:“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你大喜!”

  今日你大喜!

  大婚11

  今日你大喜!

  他也梦醒。

  黑暗,遮挡了他满脸的泪水。

  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仿佛一头在黑夜里疲惫了许久的野狼。有一瞬间,芳菲觉得他的目光灼灼的,带着一种绝望的黑暗,就如自己在北武当的时候看到褐马鸡时,和李奕,通灵道长等曾经讨论过的:

  你喜欢褐马鸡还是野狼?

  没有人喜欢野狼。

  弘文帝,他此时可是鲜卑族里的一头野狼?孤独,寂寞,无助,前面有如狼似虎的权臣,后是进退不得的后宫!

  好一会儿,才听得他沉沉的声音:“多谢太后这些日子为朕忙碌,操心。”

  她一定神,已经和他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弘文帝欲言又止。

  芳菲压低了声音:“陛下,都到今日了,你务必要把一切做足。”

  他心里一凛:“朕理会得。太后,告辞了。”

  他走出去,刚一出门,身后,芳菲亲自关了房门。

  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下,面前,是冷冰冰的一道门。

  将自己和她,彻底隔开。

  手触摸到自己身上的彩球花带——洞房花烛夜,那是人生三大喜,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喜悦,仿佛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面对两个面目模糊,来意不清的女人。

  尤其,其中一个女人,几乎算得上来监视自己的——是乙浑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线人,就如一把匕首,随时可能插进自己的心脏。

  婚姻,其实往往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自己的婚姻,从来都作不了主,从李玉屏到李银屏,到乙氏——到如今,竟然是芳菲她,亲自替自己主持了这场婚礼。

  初恋情人,替自己主持婚礼。

  昔日的一切,都被那一声“太后”所阻隔。

  人生,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可悲的呢?

  就算你是皇帝,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他转身就走,在黑夜里肆无忌惮地泪流满面。然后,悄然举手全部擦干,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门口,大太监王琚等着,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陛下,先去昭阳殿?”

  他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地往前走。

  PS:今日提前更了:))今日到此;

  罗迦的秘密1

  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芳菲才发现,一颗心竟然是悬在喉头的。她抚了抚胸口,慢慢地走回椅子边,坐下去。

  这时,夜色才真正地来了。

  她闭着眼睛,依旧是头晕眼花的,思绪忽然变得十分混乱,弘文帝的婚礼,自己这个太后,外面隐隐的乐声。

  有一些非常危险的情绪——尤其是太子的那种情绪,仿佛在昔日太子府的暖阁,他那种温柔而宁静的眼神。但是,那眼神已经变了,现在充满了一种狂野和凌乱。

  不行,自己必须避开他!拓跋家族的男人,都是性烈如火的,弘文帝,自己早前怎么没发现他其实也跟罗迦是一样的性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糊里,仿佛是一个孩子,紧紧地缠绕着罗迦的脖子,被他举着,不停地咯咯地笑,大声地喊:“父皇……父皇……”

  “儿子,骑马马了……”

  她嘴里也跟着叫“父皇”,大睁双眼。

  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原来,早已夜深了。

  没有孩子,也没有父皇。

  自己躺在床上,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不知为何,竟然老是梦见一个面目不清的孩子,仿佛是个小男孩的样子,总是抱住罗迦的脖子,父子之间,那么亲昵,仿佛寻常人家一般,没有任何的皇权芥蒂。就如罗迦一直所期待的。

  窗外黯淡的星光,她站起身,去打开窗子。

  春日的晚风轻轻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忽然心血来潮,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明亮的宫烛,将四周照得明晃晃的,还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她取了一张画纸,拿了画笔,铺开。宫廷的画纸和画笔,全是出自南朝,秀雅而明媚,是上等的有着隐行痕迹的纸张。当年,平城的小贩贩卖这种纸张时,还几乎招致杀身之祸。

  罗迦的秘密2

  她并不善于作画,脑子里浮现的罗迦的面容,也那么模糊。提笔半晌,忽然长长地叹息一声,自己在神殿那么长的日子——除了念书,几乎再也没有干过别的,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书呆子了。就连画画,手艺也非常一般。

  可是,却还是试着提笔。

  此时,罗迦的面容终于清晰了一点儿:绿咬绢的王冠,骑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如一棵开花的树。那时,她从不知道,男人也会好看成这个样子。

  良久,罗迦的大致轮廓出来了,她定睛细看,但觉脸庞那么粗,线条那么硬,罗迦,他怎么这么难看?

  会不会罗迦一直都这么难看,是以往的记忆欺骗了自己?

  要知道,小孩子看人的目光,和成年人是不一样的,可为什么,自己对他的记忆,总是定格在少年时代?在那个凶猛的男人的印象中?

  她一提笔,给他添上几撇很糟糕的小胡子。再一看,整个人变得十分滑稽。

  她拿着画像,咯咯地笑起来,这时,天色都快亮了。

  她打开一个盒子,准备把画像晾干后,再放进去。目光忽然落到旁边的一个盒子上:那是一个小小的锦盒,她打开,里面,是一本小册子,正是弘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托人送给自己的皇后手册。

  当年,太子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无声地帮助自己。

  她心里一震,从神殿逃亡,到冷宫煎熬,再到回宫的日子,都是太子,他从来都是没有任何条件的维护着自己,帮助自己,怕自己受到伤害。

  但是,他需要自己的时候呢?自己,只是在一味地怪责他!

  自己又将去哪里?

  她将那小册子,也一并收好,放在自己准备随身带上的盒子里。

  身心那么疲倦,却无心入眠,她喃喃自语:“陛下,新帝已经完婚了。我再也没有留在宫里的必要了。”

  罗迦的秘密3

  四周寂静无声。

  没有任何人回答。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屋顶上的时候,已经传来通报声:“陛下向太后请安。”

  这也是规矩,新人新婚,一大早自然要向翁姑请安。

  芳菲早已起身,按照“太后”的样子,做足了功夫。

  她端坐在椅子上。

  弘文帝和两位嫔妃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米妃等人。

  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参见太后。”

  升级为婆婆,真是比昔日面对罗迦的后宫还更麻烦。那时,还可以取消参拜制度;现在,却需要一切都做足,不让内外挑剔出任何毛病。

  罗迦在的时候,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不在了,便只好该怎么为就怎么为。

  所幸,弘文帝的神色非常平静,举止也很坦荡,仿佛昨夜的一切,是恍然一梦。

  芳菲自然无暇过问他是否新婚愉快,是否二妃贤惠。但见那两个新人,都是满头珠翠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当然,又得打赏。

  芳菲索性做足,张娘娘等端了许多盘子出来,按照各位妃嫔的级别,每个人都有相应的厚礼。

  弘文帝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目光转过那些盘子时,能够清晰地看见,太后,她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赏赐,几乎全部如数打赏给了自己的妃嫔。

  终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却听得自己那么心碎的声音,也不知是因何心碎。

  那些东西,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方那时,才可以名正言顺地送她一些东西。可是,终究,却不为她所拥有——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拥有。

  该行的礼仪都完了,该率众退下了。

  忽然听得太后的声音,那么平淡:“陛下,有一件事,我正要告诉你,趁你在,就在这里说了。”

  罗迦的秘密4

  他毕恭毕敬的:“太后请讲。”

  “我昨日梦见先帝,先帝称在北武当十分孤寂。我想提早去北武当陪伴先帝。”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芳菲,这是要出宫了!

  她要走了。

  自己身边唯一一个亲近的,可以信赖的人,也要走了。

  早就知道,她是一定要走的。但是,他始终不知道她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却不料,竟然是这样的托辞:以先帝的名义。

  儿子,臣子,岂敢违背先帝的旨意?

  心里十分慌乱,一个声音在高叫:不行,你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可是,他喊不出来。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己无法依赖她——没有任何权利依赖她。

  也没有资格依赖她。

  其实,也不是依赖,甚至不是需要她出什么力气,只是精神上的那种倚靠,要有个人在那里,才会觉得温暖和安全。

  如今,竟然连这丝唯一的牵挂,也被她彻底斩断了。

  “不行!”他下意识地摇头,“太后,朕曾答应父皇,一定要善待你……朕一定会孝顺你……”

  芳菲神色不改:“如今,后宫有各位娘娘主持,我就偷偷懒,去享享清福……望陛下成全……我决定明日出宫启程去北武当,今日就先向你辞行了。”

  其他妃嫔也都很意外,竟不料太后走得如此仓促。

  但是,她们和弘文帝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所谓的千年媳妇熬成婆。纵然冯太后再年轻,也还是太后。谁愿意头顶有个婆婆顶着呢?

  而且,这个“婆婆”可不是一般女人,昔日是先帝的唯一宠后;现在是满朝上下妇女的道德楷模和偶像。

  尤其是刚进门的乙氏,心里暗喜,真真是天助我也,自己一来,这个大敌,马上就走了。许多规矩和条款,岂不是就形同虚设了?

  罗迦的秘密5

  新帝本是要挽留的,可见她态度坚决,想起她当初跳火时的决然,也无法挽留,只说:“那好,朕派人护送你去。”

  “谢皇上。”

  待弘文帝率领他的一众小老婆们全部离开,芳菲才大大松一口气。

  张娘娘等围上来,小声问:“太后,为何这么匆忙去北武当?你的身子还没大红。”

  芳菲站起来,走了几圈:“好了,早就好了。”

  众人见她的精神竟然前所未有的振奋,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却难以压抑的兴奋:“我作昨晚梦见陛下了……唉,有好多事情,我想问问通灵道长……”

  她无法明言,她满怀期待——从当日自己看到的那具棺材来看。那是一种强烈的防腐的木料。

  陛下,也许还不曾腐朽?

  张娘娘等,完全不知道她如此疯狂的念头,但见她满面笑容,一个个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马上去收拾行装。

  第二日,芳菲便启程,陪同她前去北武当的是张娘娘和红云红霞等贴身宫女。

  她走的时候,弘文帝率领了一众妃嫔相送。

  芳菲跟自己这众“儿媳妇”们,自然不会有什么离愁别绪,而且,也不想弄得十里长亭相送的样子,等她们请安后,就让她们退下了。

  弘文帝留在最后面。

  芳菲此时已经走出慈宁宫了,弘文帝就在她身边,默默的,什么都没说。芳菲一侧身,忽然看见他的眼神——那是一种那么凄凉,孤单的眼神。

  她忽然伸出手,微微地碰了一下他的手。

  弘文帝一怔。

  她面上露了一丝笑容,小小声的:“殿下,你加油!我也会努力的。”

  这一声“殿下”——那是二人之间昔日的情谊才能明白的!弘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忽然明白,她不是要舍自己而去——她是要避开,非常低调的避开。

  罗迦的秘密6

  就如山坡上,一块巨大的石头在汹涌地滚下来,此时,无论是自己,还是冯太后,都没有办法去迎头顶上,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先避开它的冲撞,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把它推下去!

  推向万丈深渊。

  芳菲见他笑了,心里第一次觉得微微轻松,这才大步出去了。

  冯太后离宫的消息如长了风的翅膀,很快传遍朝野。

  原本担心着妇女干政的大臣们,这一下,是彻底放心了:冯太后彻底远离了权利中心,去北武当青灯古佛陪伴先帝。

  就算不死,这一生,也只能陪伴先帝陵寝。这才是身为一个女人的美德,难道不是么?

  大家欢欣鼓舞,尤其是鲜卑大臣们,把目光全部放到了弘文帝的身上,迫切地感觉到,属于鲜卑人的时代,才是真正要到来了。

  而少数的汉臣们,则十分垂头丧气,尤其是王肃等人,冯太后一退,汉臣的唯一代言人也消失了。

  芳菲已经无暇去猜测群臣的反应了,也漠不关心,马车只是快速地踏上了通往北武当的路途。陪伴她的,依旧是昔日的故人,赵立,乙辛,张娘娘,红云红霞等。

  弘文帝本是坚持要派出一支御林军护送,但是,她坚持不用。她的心理很放松:依照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身份,先帝的无权无势的遗孀,路途上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带太多人反而招摇。

  弘文帝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这一路上,她当然并非是在拼命地赶路。当一个人,很轻松的心态注意这个国家时,才发现很多平时发现不了的问题。

  因为是微服,扮做外出的商旅,也带了一点北国人十分欢迎的茶叶,沿途做点小生意,如此,便可深入民间。

  这才发现,强大的帝国背后,蕴含着什么——烈火烹油,鲜花织锦的京城之外,其实,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罗迦的秘密7

  这个国家占据六七成的汉人,几乎全是奴隶。按照鲜卑人的祖宗家法:汉人就是给我们种田,织布的。年年丰收,但是,奴隶动乱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爆发一两起,单看规模的大小而已。

  芳菲心里也不是不焦虑,但是,一个女人,目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看看,空发几声感叹而已。

  这样走走停停,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了。当双脚再次踏上北武当的土地时,真真是恍若隔世。

  她没有告知通灵道长何时到达的时间,到了山脚,也不令人通报,只是寻常地,依旧往上走。

  罗迦在世时修建的夏宫,飞流直下,隐隐地有了一些规模了,这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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