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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六宫无妃-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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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下山去了。

  月亮,偏了。

  一个人依靠在一个千年古杉旁边。这是一棵几乎树龄高达三千年的古杉,也许,从三皇五帝起,它就伫立在这里了。它参天伫立,抬头,看不见树冠;而它的树身,十几个的大汉手牵手才能合围。

  它一直在这里,看尽三千多年的喜怒哀乐,人生中的荣耀,屈辱。只是,它不说,它最忠实的严守秘密。

  此时,这大山一般的树,几乎支撑不起一个人的体重。

  罗迦但觉身子摇摇欲坠,一口血,喷出来,月色下,很快融入了千年的褐色的树皮里。

  他捂着心口,某一刻,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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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捂着心口,某一刻,如遭雷击。

  如一只受伤的大鸟,所有的羽毛都被折断了。

  支撑不住了,再也支撑不住了!

  等来等去,竟然是如此一场可怕的噩梦。

  本来,他以为万无一失,以为水到渠成,以为今夜,便是自己的好日子——狼,终于可以幻化为人形了。

  他等的,本来也不是他——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个夜晚,他甚至是不想见到他的。

  他揉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但是,眼睛生疼,尚有火光——那是为自己点燃的;生者哀悼,死者尚飨!

  他看背后护驾之人。

  那人低下头去,一头的银须。

  这一日,他一直伴驾,谨慎,谦恭,却心事重重,几度开口,欲言又止。原来,竟是这样!

  通灵道长,他早知道,不敢说的实情。

  他想问一句:“这是真的么?”

  这是真的么?

  是么?

  可是,问不出口,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心底,不用问,他知道,那是真的。

  老道的隐瞒,也是善意,也是臣子的本色,为君者讳。

  君子,向来不愿散播八卦流言或丑闻。

  他甚至没有觉得悲痛,仿佛当初在密室里疗伤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没有任何的悲喜,一切都是麻木的。

  嘴角一阵一阵的咸,又一阵一阵的腥甜。

  身在往下滑,他倒在地上。

  某一刻,如已经死过去一般。

  鼻端都是冰凉的。

  天知道,自己这一夜,等的是她——是她啊!

  是她来回报好消息。

  不料,竟然是这样的挑战和警告——

  醉酒一夜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珠胎暗结——自己还能怎么去掠夺,去争取?

  所有的路,都被人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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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某一天,自己的路也会被人走绝,而且,是被自己亲爱的好儿子,自己的接班人,自己的继承人所走绝。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连手段,经过,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多么熟悉的对白。

  只是颠倒了说话的主从。

  “主上,主上……”

  通灵道长的声音充满了同情,甚至愤怒。之前,他还试着隐瞒,如今,方知如何的无济于事,他甚至无法阻止,无法阻止罗迦不来到这里。更无法阻止弘文帝。

  纵然是出家人,也怒了。

  弘文帝岂可如此?

  霸占了继母,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主上……”

  某一刻,罗迦的眼前一股光焰。

  老道一惊。

  那是一股杀机,一股强烈的杀机。

  就如老鹰之于小雏。

  这老王之于壮子,他并非没有胜算,他还真正握有灰衣甲士。还有很多力量。

  可是,这精光很短暂,仿佛被雷电击中,一瞬间照亮夜空,又黯淡了下去。那一字一句的泣血哀告,纵然是带着威胁,何尝又不是和着血泪?

  只因为,他是他的儿子。

  父母之于子女,远比子女所想象的情谊要重得多。换了任何人,他都可以冲出去,谋篇布局,杀了,宰了,夺回来,报仇雪恨。

  可是,那是自己的儿子,亲生的儿子,自己的继承人。

  从小寄寓了很大的希望,曾经为此哀求过自己最爱的女人,关键时刻,务必放他一命。

  尤其,他已经不做帝王很久了。

  就连帝王身上的那股阴鸷和狠毒,也在死生阴阳间走了一转后,淡化了。

  虎毒不食子;

  为人父母者,扪心自问,子女在不肖,又有几个人能挥得下屠杀的大刀?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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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为了一个女人,父子相残,天下大乱,从此,毁掉祖先的百年基业?

  罗迦张大嘴巴,如被洪水淹没的猛兽,只余下最后的喘息。

  怪只怪,他们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

  此时,他宁可相信,她和他,都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不要,他们千万不要再知道什么,哪怕是装不知道都行。

  “主上……”

  道长摸出一颗丹药,要为罗迦服下去。

  但是,罗迦的嘴唇紧闭,月光下,是一阵死一般的乌黑。

  “天啦!”

  他忽然一声低呼,就连月光也受伤了——眼前,分明是一片的白。

  昔日孔武雄壮的男子,此时,须发皆白;比自己还要白!

  哀莫大于心死。

  纵然这英明的王,千辛万苦逃脱了毒杀的命运,可是,他再一次死了——这一次,真正死在了儿子的手里。

  终究是父子相残的宿命。

  死得比第一次更加悲惨难言。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放在罗迦的背心,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元气。

  许久,罗迦才缓缓睁开眼睛。

  “道长。”

  “主上请吩咐。”

  “设法让芳菲相信我真正死了。”

  通灵道长别开头去,不忍看他惨淡的目光。

  世间万物,何事能够强求?来来去去,都是一场空而已。

  “皇儿,是真心待她好;她对皇儿……也不是完全无心……只要她死心了,日后,也会生活得幸福。”

  老道点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道识趣地退下。

  山那么安静。

  北武当的下半夜,寒风凛冽,垂死挣扎的秋虫们,和着连绵起伏的松涛,如在唱一曲哀婉的歌。四周都沉睡了,四周,却刚刚才开始嘶喊。

  孩子PK罗迦12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那是南征的时候听过的,胡汉恩怨,王图霸业,瞬间成空,别说天下,纵然一个女子,也从此万里,陌路相向。

  当时,他从未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情怀。

  那时,还很年轻,很英雄,眼里心里,全是天下,从来没有女人!

  唯有寂寞的人,才会想到女人。

  唯有寂寞了很久的男人,才会吟唱,含着泪的: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竟然不知不觉地,就晚了!

  明明是牢固拥有的,也会变得——晚了?!

  谁的权力大,谁得到的就多。

  儿子,果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手段都一摸一样。

  他张嘴,嘴里再一阵的腥甜,喷在他雪白的头发上。

  眼前是模糊的,连月亮都看不清楚了。

  比“临死”的那个夜晚,更冷彻心扉。

  可是,却又不真正的昏迷,眼前,尽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白色的纱裙,乌黑的头发,头上戴满了花环,赤足在林间奔跑,如雀跃的小鹿。

  那么纯洁无暇的少女。

  有时,想起她是自己的女儿,有时,是自己的情人;温柔于胸前,娇柔共枕,温暖呼吸,宛如耳边。

  他伸出手去,抱住她:“芳菲,芳菲……芳菲……”

  一地的冰凉,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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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只怪这月亮呵。

  然后,他听得脚步声。

  橐驼,橐驼的。

  是弘文帝清场离开之后的事情。

  或者,此时,谁也是无法阻挡她的。

  老远的,在黑夜里停下来。

  她不曾靠近。

  这一次,那么远。

  他依旧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

  怯怯的声音响在黑夜里,单薄,发着抖:“陛下,我,我又遇到很不好的事情了……”

  他闭眼倾听,此时,已经没有了悲哀,是平淡而麻木的。

  “陛下……求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要这个东西……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要……”

  他心如刀割。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

  “陛下,我不配走到你的陵墓之前了,如果,你肯原谅我,求你,出来一下,好么?就出来一下……陛下,我会去寻药,我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不要它……我只要你,只要你能原谅我……”

  月光走。

  人未走。

  她盯着月光,狠狠地盯着,要从里面看到巨大的奇迹。

  风,呼呼地,一阵一阵地从前面吹来,那是巨大的千年古杉。成片的,最大的要十几人合抱。它们那么笔直地杀向天空,却又是枝繁叶茂的,如北武当最硬朗的壮汉!

  可是,没有人出来。

  狼影,始终无法幻化成人影。

  她的声音小下去,如在喃喃自语,“陛下,这不公平,不公平……不是我的错,求你了,求你不要计较了……我们走,我们悄悄地离去……我不要它,我们悄悄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几乎要跳起来。

  她那话,不是没有诱惑力的。

  罗迦PK孩子14

  但是,腿是麻木的。

  斯人已去,此情不再。

  “陛下,你承诺过的,只要他好了,你就带我走……你自己承诺过的……一言九鼎,你不能食言而肥……君王无戏言啊,你知道的……”

  她的声音那么急促。

  甚至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那是逃亡的包袱。

  “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就走,我完全可以不要这一切……求你了,陛下……我不要它,我不会让你蒙羞,让你丢脸,我自己会处理……如果你介意,你可以等着我,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行么……陛下,求你出来,就出来一下……”

  她仔细地倾听,似在等待一场无言的审判。

  于女人的那种极其残酷的压制的审判。

  将自尊,全部地撕毁给他,祈求他的原谅。

  许久的沉默,是一种绝望到了极点的沉默。

  这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自己都退让到了这样的地步,卑微到了这样的低贱,竟然依旧换不来一个公正的结果。

  她的身子也软下去,身在冰冷,不觉寒意。

  缓缓的,月亮将人影子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狭长的,鬼魅的。

  她扑过去,一把捉住了他:“陛下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你让他出来,马上出来!”

  “太后,你先起来,寒气潮湿,有损身子。”

  身子,如今,谁还顾惜着一具皮囊?

  她摇摇晃晃:“我老是感觉到陛下没有死,他还在……道长,既然现在的皇帝能够服用千叶红假死,又起死回生,陛下,他为什么不能?为什么……我知道是你在捣鬼,一切都是你!你告诉我,陛下到底在哪里?你把他藏到了哪里?”

  “先帝驾崩,早已死了!人死,万万没有复生的道理!”

  芳菲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胡说八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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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日到此,晚安;明晚估计也是0点前后更新。今日敲字,手指都麻木了,苦也;

  罗迦的选择1

  芳菲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胡说八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大雾里,一次是那个有月亮的夜晚,他都出现了,他甚至好抱着我,将我送回小木屋……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假的……”

  “太后,你也说了,那是浓雾,是月夜……那一夜,都是幻觉!只是幻觉而已!”

  “不是幻觉!是他!他骗我,他骗我治好新帝……”

  “太后,你不是一个相信鬼神之人!”

  鬼神!??

  道长的语气实在太过镇定。她都楞了一下,罗迦,真的已经变成鬼了?那一次次的路面,竟然,是鬼魂在召唤自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后,你知道这个道理!”

  她仔细地回想,浓雾里的飘散的人影,又低头,那一次,自己掐自己,掐的很重,不,不是梦,绝对不是幻觉!

  就算那个月夜是幻觉,那次浓雾,也绝非是幻觉!

  她沉了脸:“道长,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慈悲为怀!”

  她冷笑一声:“我不管你们慈悲不慈悲,我只知道,先帝,他欠了我!他也骗了我!不行,他绝对不能骗了我,满足了他自己的心愿,就一走了之!这是利用!可耻的利用!”

  那冷酷无情的声音:“太后,救治陛下,也是你自愿的!你也不曾想看着他死吧?”

  “!!!!”

  “扪心自问,这是你的梦!你梦里也放不下新帝安危!这和先帝无关。太后,死者长已矣,生者,就请珍惜眼前!”

  “你胡说什么!”

  “天下男子,负心者多,高位如新帝,能至情至性如此,太后,贫道斗胆谏言,你应该珍惜眼前人!”

  “我希望他死!我恨不得他马上死掉!”

  通灵道长面色变了!

  “太后,先帝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什么?”

  罗迦的选择2

  “太后,先帝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什么?”

  她一怔。

  罗迦死前,说了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和太子发生了冲突,务必要留他亲爱的好儿子一条命。

  当时,她做梦也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太子生了杀机。

  直到此时,也并非是杀机——只是一种愤怒的情绪,到了极点而已。

  不,从来不想杀弘文帝。

  还没到那个地步。

  对他的恨,甚至远远比不上罗迦。

  “道长,你错了,我不是想杀他——是他啊!是罗迦!是罗迦!”

  道长后退一步。

  “太后,你失态了!如果学着接受,其实,事情会简单得多!”

  简单!

  什么是简单呢!如果不是罗迦,这一切,会如此复杂么?那种愤恨,越来越深浓,仿佛自己是孤立无援的,被人欺骗的良家妇女,拿不到自己应得的工钱,就连上诉,也是求告无门的。这一切,都是罗迦啊,哈哈哈,真是伟大的罗迦!

  他把他的儿子,照顾得妥妥帖贴,可是,自己呢?别说记挂,爱怜,纵然是连承诺,都忘得一干二净。果然,儿子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那是不被爱的悲哀;被人所抛弃的痛苦。罗迦,他不会要自己了,真的不要了;他的选择,永远是他的儿子他的江山!

  “太后,新帝的情谊,旁人也应为之动容!更何况,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最好是接受!”

  她急促地喘息。有些事情——什么事情呢?怀孕了,女人的天大的弱点,不管你是否乐意,只要那个男人的精子在你体内成长,你就被套上了枷锁;比铁链子更加可怕!

  此物为我所有,他人不得觊觎!

  “太后,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说客!通灵道长竟然成了弘文帝的说客?

  罗迦的选择3

  她急促地喘息,说客!通灵道长竟然成了弘文帝的说客?

  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甚至在昨日弘文帝威逼自己的时候,他都还不曾是这样的态度。他那么一心一意,软中带硬的劝阻。

  如今,竟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变,风霜刀剑,严相逼!

  那是罗迦指使他的!一定是!

  一股羞辱同时袭来。

  他替自己把过脉。

  他知道一切的私情。

  所以变了——他是汉人,是道士,讲究君王女人的贞洁。他觉得自己污秽了,配不上罗迦了,一定是他告密,一定是这个老道。

  所以,罗迦才躲着不肯出来了。

  这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结果!这就是自己多少个月圆之夜,去陪着他,守着陵墓的结果!罗迦,这个可耻的男人!他又比自己清高,干净了多少呢?

  “太后……”

  “你退下,没你什么事情!”

  她的语气冷淡,残酷无情。以前,她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话,尤其是通灵道长。

  道长侧身一边,微微弯腰。

  “罗迦,出来,你出来说话!”

  没有罗迦。

  仿佛,她只是对着空气,在无谓地呐喊;可笑地咆哮。但是,有什么用呢!除了证明自己的愚蠢,软弱,无助,又有什么用呢?

  罗迦在九泉之下呢!

  而她和他,已经隔着千万重——也许,只是十八层的地狱而已。

  “罗迦,你滚出来,你没种!平常不是说什么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么?现在你算什么呢?你这个不守信诺的家伙,枉为一代君王,却欺骗一个女人,罗迦,你这个没用的胆小鬼,你出来啊!你马上滚出来,难道,你怕你儿子会杀了你?你马上滚出来……”

  不滚出来!

  真是个可耻的男人!

  罗迦的选择4

  “你是不是怕死才不敢见我?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就算你儿子会杀了我们,不也有我这个女人陪着你一起上断头台?!哈哈哈,我都不怕,你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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