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第4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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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自己和她离开这里——总会找到很满意的地方,总会有很幸福的生活。
只要在一起,哪里不是家呢?
甚至他的弓箭,他的匕首,都拿在手里。
徒手伏虎杀熊,哪一样不能养活妻儿?
他背着弓箭走了很久很久,可是,心却根本无法走远,只能靠在树上,任苍凉的冰冷刺破自己的肌肤。
芳菲在黑夜里,睁大眼睛。
仿佛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一步,就到了。
就如一头野狼,甚至已经嗅到同班的气味了。走了天涯海角,走遍千山万水,方明白,谁才是自己的同伴——
当年的小魔鬼,从未真正改变,从未变得善良。
所以,才会爱上魔鬼。
他哪里有弘文帝一丝半点的好?
他根本不如弘文帝。
可是,自己却只能爱上魔鬼。
就如魔鬼,不可能爱上天使。
她激动起来,忽然迈开了脚步,就如一头在月光下皎洁地跳跃的小鹿,匆匆地奔向月光下的同伴……
一起爬山,一起涉水,一起淌过爬满月光的夜晚……
月色,也如恋爱了一般。
雪夜逃亡7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冯太后————不不不,这世界上,从未有过什么冯太后……,没有那个霸道的女人,没有那个强硬的女人,没有那个伟大或者外人眼里有内宠的女人……
就小魔鬼芳菲就行了。
她的脚步变得非常轻松。
毫不犹豫地奔出去。
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情,就从未有过后悔的时候。
她奔跑得那么快,汗湿重衣。
“太后……太后……”
她的脚步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山路,忽然变得那么滑,那么艰难……
“太后,太后……”
那声音变成了微微的惊恐,甚至压抑着抽泣。
“太后……太后……”
终于忍不住哭起来,跌跌撞撞的,一直跑,沿着她的脚步跑。
芳菲停下——脚步,正踩在那个巨大的枷锁图案上面——风雪,竟然无法将它彻底覆灭。它一直存在,那么鲜明。
仿佛一个不祥的谶语。
她无法呼吸,腿几乎要彻底软下去。
山道上,月光下,风雪里,孩子跌跌撞撞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哭喊:“太后……太后……太后……”
她的心,忽然停止了跳动。
某一瞬间,觉得自己死了。从此就彻底死去了。
比当日的中毒,死得更加彻底。再也没法活过来了。
孩子的身影那么小,那么单薄,他甚至连外套都没穿,就那样跑来,脚下还是软软的鹿皮小靴子,是他最喜欢的一双靴子,下面安了防滑的齿痕。但是,此时他走不稳,脚步踉踉跄跄,身子歪歪斜斜,充满了恐惧。
“太后……太后……”
她木偶一般站在原地。
孩子猛地扑上来,狠狠地抱住了她的腿:“太后……太后……”
她的声音十分木然:“宏儿……宏儿……”
雪夜逃亡8
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太后……宏儿醒了,看不到你……宏儿还害怕……宏儿梦见您走了……太后……宏儿梦见您不见了……”
她泪如雨下,紧紧地抱住他的头。
没有任何人告诉他,只是他的一种直觉。
朝夕相处的母子,孩子的那种直觉,不安的恐惧在提醒着他。所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见了,便立即追来。
他的衣裳那么单薄,浑身几乎冷的如冰块一般。
她解开自己的大氅,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完全不顾他身上的雪花,几乎把自己的宫衣都要淋湿了。
孩子在温暖里逐渐地停止了抽泣。远远地,芳菲看到宫灯,看到停下来的人们。
她们都是她的亲随。
他们不完全明白,但是,知道几分,所以,都默默地停留在后面,连小太子也不敢再来追了。
所有人,都沉默在黑夜里。
雪越下越大,连月亮都被彻底遮掩了。
芳菲这才明白,有些黑夜,是永远过不去的了。
那是自己的枷锁——自己不能被任何人所束缚,不能为任何名利,大义所束缚……但是,自己必须,也必将为他所束缚——
那个小小的人儿。
他一个人,力若千钧,将自己彻底束缚。
他就是强大的枷锁,把自己的四肢,彻底地锁死了。
再也没有办法了。
她紧紧搂住他。甚至能感觉到他滚烫的泪水,在自己怀里那种微微的颤抖——呀,他那么软弱。
他太小了,他没有依靠。
自己这么强大,这么大的一棵树——竟然妄图自己幸福,而不去管他。
多么自私的一个女人。
她脸上火辣辣的。
孩子还在小声的抽泣:“太后……太后,我们回去,好不好?”
雪夜逃亡9
她的声音温和得出奇,慢慢地绕过手,去怀里的大氅,拉住他的小手:“宏儿,太后是出来看看月亮的……你看,今晚下雪,月色多好?”
孩子的眼睛亮起来,抽泣声也立刻停止了。
“太后……您看月色,为什么不叫我呀?”
“那时候,宏儿睡熟啦。本来,太后是想叫你的呢。”她的声音那么温软,“这几日,你都陪着太后,好么?”
“好呀,我最喜欢陪着太后啦。”
他的声音兴高采烈,充满了希望,仿佛从不曾差点被抛弃。
“太后……下一次再看月亮,就叫我好不好?我还从未iejianguo见过下雪的夜晚出现月亮呢!”
“好的,以后,太后只要想看月亮,就一定叫我宏儿。”
她一伸手,竟然稳稳地将孩子抱起来。
再大再茁壮的孩子,也不过才五六岁。
再弱小再单薄的女人,她曾经有生养他的力气!
孩子咯咯的笑声,在雪地里如银铃一般:“太后,我自己走啦。”
她的脸贴着他的脸:“好久没有抱我宏儿了。再过些日子,太后真的就抱不动了。宏儿快变成大小伙子了。”
“咯咯,等宏儿大了,宏儿抱太后啦。”
“好的,等我宏儿长大就好咯。”
……
雪地里,许久,他的身子也一动不动,几乎和古老的大树成为了同一的颜色。他甚至没有觉得任何的绝望和失落……只是怜悯。
那么的怜悯。
不知是在怜悯他们母子,还是自己。
那么巨大的一把枷锁……这一生,谁能绕开这把枷锁?
弘文帝,他赢了。
因为,他掌握了这把最最锋利的利器。
可是,弘文帝,他也输了。
这把利器之下,谁能成为真正的大赢家呢?
除了宏儿。
他一点也没有沮丧,相反,竟然挺直了脊梁,站立如一颗笔直的树木。
骨子里,仿佛如释重负——仿佛一种深入表里的血脉——她舍不下那样的小人儿。
自己何尝舍得扔下他?
那是自己的谁啊!
那也是自己的小人儿啊!
他笑起来,泪流满面。
————————今日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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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前夕1
屋子里的壁炉燃烧得那么温暖。
一走进去,所有的冰雪仿佛都被融化了。两名宫女为芳菲解开大氅,又帮宏儿脱掉了外衣。
孩子里面的衣服也有点湿漉漉的,还是晚上新换的。
“宏儿,换一件新衣服啦。”
他咯咯地笑:“太后,我特别喜欢这一件呢。”
芳菲柔声道:“你看,这一件不是更好?”
“呀,这件衣服绣有小老虎,我喜欢。”
孩子这是今晚第二次换睡衣了。芳菲搂住他的小身子,忽然觉得非常非常的羞愧。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任何人教他,他只是出于直觉——一种孩子的直觉和惶恐。
瞧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经受这样可怕的警惕和离别。
她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将他的冰凉的小脚也放在自己的怀里。好一会儿没捂热,她立即道:“来人,拿热水来。”
值守的宫女立即端来了热水。
芳菲亲自把孩子的脚放在热水里,柔声道:“宏儿,冬天烫脚,最是暖和不过啦。俗话说得好,天天洗个脚,胜过吃补药。”
“可是,太后,今晚我已经洗过呢。您帮我洗的,您忘啦?”
“现在,你的脚这么凉,再烫一下,很快就暖和啦。”
“太后,您也洗嘛。这一次,该我帮您洗啦……”
芳菲也挨着他,母子俩对坐,脚都放在大盆子里。热气很快窜上来,孩子用脚悄悄地把水划得哗啦啦的:“太后,您还没和我一起洗脚过呢。”
芳菲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额头。
因为这是不合规矩的。
在皇家,太过的亲昵,反倒不合乎礼节。
但是,管他的礼节呢。自己这一生,违反礼节的事情太多了,还何必在意这小小的一点?
登基前夕2
洗了脚,她亲自抱着儿子上床。
孩子抱着她的脖子,笑得咯咯的,热气呵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痒酥酥的,又是愉快,又是亲热:“太后,您好久没这样抱我啦。”
“以后,太后天天都这样抱你,好不好?”
“好耶……可是,太后,我再长一点,您就抱不动啦。太后,您今晚可真好看……您身上好香……以前我没闻到过耶……”
她面上一红,这才看到自己身上艳丽的宫装,那么俏丽的打扮,甚至涂抹了胭脂香粉……之前,自己是在想干嘛呀!
她竟然不敢面对孩子的目光。
“太后,我好喜欢您穿成这样……太后,以后都这么香,好不好?”
她无法回答,声音微微哽咽。
孩子却感觉不出来,他欢天喜地,他已经很困了。他还从未这么晚都没睡觉过,一旦觉得安全,眼皮便不住的打架。
“宏儿,乖乖地睡啦。明日,太后带你去堆雪人。”
孩子很快就闭上了眼睛。这一觉,他睡得非常熟,非常沉。
就连芳菲,也没有任何的梦境,也没有任何的挂念,甚至连微薄的希望都忘记了,只是搂着儿子的小身子,那么温暖的小火炉,一觉沉睡到了天明。
直到慈宁宫里的灯光彻底熄灭了,一个人,才悄然地从暗处走出来。
他满脸热泪——整个人衰败得如枯木上摇曳的最后一片叶子。冬天,自己人生的冬天!
如释重负啊。
他亲耳听到慈宁宫传来的声音,孩子咯咯的欢笑,她给他洗脚,她抱着他……那么长的山道,她一个人抱着他回来。
连宫女,侍卫们都不许插手。
甚至他自己都坚决地相信——她仅仅只是去山上欣赏一下月亮的。他故意没看见她手里提着的包袱。
登基前夕3
甚至他自己都坚决地相信——她仅仅只是去山上欣赏一下月亮的。他故意没看见她手里提着的包袱。
不该看见的东西,便自然就忽略了。人的脑子,其实充满了仁慈,总是选择性的记忆,选择性的遗忘,所以,人类才不会因为脑子里堆满了一辈子的垃圾信息,以至于陷入崩溃的地步。
因为懂得遗忘,人类才能延续。
他只看到她抱着儿子,只听得她们讨论月亮的声音。只不过,是一对浪漫而风雅的母子而已。
他的人生,以后,坚信的便是这一点。
两名太监来搀扶他。
他本是要站稳身子,自己走的,却咳嗽了一声。但是,又不敢咳得太大声,一直憋着一口气,一直进了玄武宫,才重重地咳嗽出声。
灯光下,老大的一口血迹。
魏启元大惊失色:“陛下,陛下……来人,快来人……”
他笑起来,满面通红:“没事……不碍事……朕是高兴了,太高兴了……”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还那么高兴,仿佛某一次选择的胜利。自己终于彻彻底底地胜利了——至少,为儿子赢得了一辈子长长久久的热爱。
不,甚至不是自己,是儿子自己争取的。
他喃喃自语,宏儿,比自己能干。
因为,他比自己更加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母爱。
儿子去争取母亲的疼爱,难道这也有错么?
他们要来到这世界上的时候,父母们从未问过他们的意见,问过他们是否愿意,问过他们是否愿意成为他们的子女,问过他们的未来究竟是否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愿自由成长?所以,父母凭什么只顾自己的幸福,不为孩子奉献一丝一毫?
人,天生就该倾向于弱者。
弘文帝倒在龙床上,也很惬意地睡着了。
登基前夕4
第二日,阳光普照。
芳菲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已经日上三竿了。
这么多年来,她每一天几乎都是晚睡早起,从未这样肆无忌惮地睡到几乎中午也不起身。而宏儿,更是从未如此。
但是,她却不忍心叫醒他。
就这么一次,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赖床一次,难道不行么?这么冷的天,又是这么小的孩子。
她的胳膊发麻,因为孩子的头一直放在上面。
她轻轻抽出来,孩子也醒了,眼睛睁开,黑葡萄似的,睡眼惺忪,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太后,昨晚我梦见我们堆了好大一个雪人。”
“呵呵,宏儿,起床用了午膳,我们就去玩儿。”
“好耶。”
孩子麻利地起床,一点儿也没赖着。自己穿了衣服,蹦蹦跳跳地去外面坐好,等待传膳。
吃了午膳,两人带了几名宫女太监一起往前面的空地而去。
那是一片巨大的松针林,一夜风雪,无人来过,雪地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偶尔一些落叶飘在上面,皑皑的雪白里,显露出一丝苍翠。
孩子的小靴子踩在积雪里,咯吱咯吱的。
他兴致勃勃,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太后,我们比赛,看谁先堆好,谁堆得最大,好不好?”
“好。宏儿,我们今天玩儿一整天。”
母子俩马上动手,宫女太监们都笑嘻嘻地在一边帮着找一些适合做眼珠子,小鼻子一类的漂亮小石头。
不一会儿,各自身边便是一大堆积雪。芳菲自以为自己动作已经很迅速了,一转眼,却见孩子已经快手快脚地在堆了。
她不甘落后,也堆起来。
一会儿,两个大胖雪人便堆好了。头圆圆的,身子也圆圆的,扣一顶帽子也是圆圆的。
登基前夕5
孩子拍着手:“太后,我比你先堆好耶。”
“宏儿,你还没给娃娃安上眼睛啦。”
“太后,您说,眼珠子用什么最好看?”
宫女急忙过来:“太后,小殿下,这里有漂亮的石子。”
芳菲亲自为孩子选了两枚漂亮的绿松石,放在他的小手里,孩子一用力,拍在雪人的脸上,立即,一个活泼可爱的憨娃娃就灵动了起来。
“太后,您看,它多漂亮呀。”
芳菲也给自己的雪人安上了眼珠子,笑道:“宏儿,你看,他们两个像什么样子?”
“就像我和太后拉……”
芳菲哑然失笑,两个憨娃娃,几乎一摸一样,哪里像自己了?
“太后,不对也,这个不像您……”孩子灵机一动,找了几片树叶,给雪人做成头发的样子,笑嘻嘻的:“太后,您看,现在像您了不?”
果然有几分像个女的雪人了。
芳菲笑着牵了儿子的手:“宏儿,我们再往前走走。”
“好耶。”
上山道走得一程,远远看见一只黑熊。
冬天里,没有什么吃的,熊饿得肚皮瘪瘪的,身子比秋天的时候,小了一倍不止。它饿得不行了,但是看到这里人多势众,也不敢过来。
孩子也好奇地看它,侍卫们却紧张起来,已经张开了弓箭,随时防止黑熊冲上来。
“太后,我们上一次吃的熊肉好好吃呀。”
“宏儿,你又想吃新鲜的熊肉么?”
孩子有点儿为难:“可是,它好瘦呀。您看,它的肚子瘪瘪的,走路都走不动啦……真是太可怜了,反正也没什么肉了,太后,我们还是不要吃它啦……”
“好好好,宏儿说不吃就不吃。”
黑熊僵持了一阵,终究是势单力薄,还是跑了。
登基前夕6
孩子吹一声口哨,它又回头看一眼,还是夹着尾巴逃走了。
因为遇见熊,芳菲便再也没有带儿子继续往前,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直到她们母子彻底消失,一个人才慢慢出来,凝视着那两个憨态可掬的娃娃。
他随手拿了一个树冠,戴在小娃娃的头上。
就如一顶金光灿灿的王冠。
他心里滋生起强烈的怜惜之情——这一次,也许是宏儿最后一次可以这样自由自在的玩耍了吧?
所以,芳菲才这样的放纵他,陪伴他,之前,想让他享受到平凡的孩子,所应该享受到的一切的美好和欢乐童年。
然后,他便是新登基的小皇帝了。
一个小皇帝,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自由的。此后,纵然是在太后这里,他也没法如此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一个普通的孩子了。
孩子的童年结束了!彻彻底底地,陷入了一个强大而冰冷的牢笼里面,也是天下无数的父母,费尽心血,甚至性命——为儿子所争取的金色的牢笼。
心里那么明白,也那么理解——难怪芳菲会选择他。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