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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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没说话,张德柱眼神定在身前三寸的青砖上,继续说下去:“今日奴才出府去采购蔬果,这还未走到东市集,在路上就被人给拦下。说是家中尚有囤下的几十斤小黄瓜和水白菜,奴才便跟着他过去,哪晓得奴才将进那人家中。就有个男人塞给奴才一个包袱,说里头装着五十两银子。只要奴才将采购的蔬果都放在药水里浸几天,之后自然就有人帮奴才脱籍安顿。”
张德柱顿了一顿,接下去说:“那人还警告奴才,若是奴才胆敢走漏一点点风声,奴才与奴才一家都将不得善终。。。”
莲玉一惊,飞快转身回看行昭,却见行昭神色如常。
“张管事念过书吧?”
行昭问得很突兀。张德柱眉头一拧,将身形伏得更低,点了点头,“禀王妃。临安侯府的白总管是奴才师父,教奴才认过几个字儿,囫囵念过几本书,后来又托王妃的福,将奴才一家子要到王府来了。”
行昭点了点头。又问:“那人告诉你是什么药水了吗?”
张德柱赶紧再摇摇头:“。。。没告诉,只让奴才照着做,奴才想问来着,可那人没给奴才机会问,就让奴才揣着五十两银子回来了。只说了句他要找到奴才一家容易得很。”
行昭云袖一挥,张德柱躬身而去。
张德柱前脚刚到后罩房,后脚提升他为采买管事的令就下来了。
来传话的是后院数得上号的莲蓉,哦,如今是何家的,原来上头人是要重用这厮呀。。。
究竟是不是重用呢?
莲玉显得很稳沉,给行昭泡了一盏蜂蜜水呈上去,轻声详解:“买通人在吃食里下手,考虑精细周详,这几番手段,完全与那日严氏之患如出一辙。严氏是受昌贵妃王氏恩惠,而昌贵妃怕是受陈阁老蛊惑更多,可张德柱却是出身贺家,太夫人掌家,太夫人虽同您疏远很多,可害您性命,绝无可能,陈阁老又怎么可能贸贸然地找到张德柱,让他来对你下手呢?”
行昭接过蜂蜜水抿了一小口,蜂蜜水暖暖甜甜的。
“你认为张德柱是假意表忠心?”
莲玉点点头:“五成对五成,陈家如今行事没有顾忌。王府被您与王爷打理得水都泼不进来,上回借严氏之事,更是将六司里不那么让人放心的人手清理了出去,王府很安稳,除了。。。”
“除了一个出身贺家的张德柱,算得上端王府里唯一能揪得住的小辫儿。贸然找到他下手也是有可能的。”行昭将茶盏放下,肚子有些发胀,久不见人,又不想事情,她觉得自己个儿动脑筋的速度又比往常更慢些了,左右不急,慢慢想,一点儿一点儿刨,“是先表忠心再从长计议,还是张德柱确实无辜,五成对五成,索性提了他的权,把他的位置再放高了一点儿,看看是能放长线钓大鱼,还是真真正正慰藉了一个忠仆良将的忠心,就看看他过后的动作了。”
内院插手外院之事,其实放在定京城里哪个世家大族都少见。
老六两口子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老六的账册行昭门儿清,内院的调度老六也知道,一向不瞒人,什么各司其职的话儿少来,否则又怎么会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俗语呢?
两个人商量的力度一定是比一个人一意孤行来得更强。
老六下朝回来,行昭告诉他白天的事儿,老六连声称赞:“做得好!媳妇儿做得对!还用到了兵法三十六计,瓮中捉鳖,程门立木!不愧是母后这般的女中豪杰带出来的兵,真是媳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行昭翻了个白眼。
六皇子这些日子真是很喜欢赞扬她啊,美其名曰,“赞扬有利于缓解产妇焦躁情绪”。
行昭真的是想马上把杜原默叫过来,沉痛地告诉他,“你说得没错,你家王爷最近确实有点接近癫狂的状态。”
背过行昭,六皇子一出房门就低声交待李公公,“。。。把张德柱一家人扣下来,让人严密注意贺家举动,再不许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捅到王妃面前,给莲玉和黄氏都交待一声,看紧内院,经张德柱的手采买进府的吃食可以往内院送,可不许往王妃面前摆。”
腊月初雪,行昭肚子越来越大,宫中的家宴她是实在不想去,哪一次家宴没出事故?
她如今就是宿敌眼中最大的目标。
方皇后免她入宫参宴的谕令还没下,皇帝的圣旨却下来了,赏了行昭肚子里那个一个单字儿“舒”,男孩能用女孩也能用。
ps:
阿渊知道这一章蛮短的,但是阿渊有点撑不住了,明天补上,亲们么么哒。
☆、第两百六十章 起风(中)
舒者,缓也。
行昭看着这个字儿久久没反应过来,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单从字面儿意思看,舒字儿好极了,舒心怡情君子之礼,可时人却不太喜欢这个字儿,何理?舒字儿同输,输家为寇。
要再从更深点儿的意味看,舒中舍予,一个舍弃一个寄予,予字儿又可当“我”字儿讲,皇帝究竟是表明舍弃你呢?还是想表明他在舍弃和寄予之中摇摆不定呢?
皇帝猛嗑着五石散,身边还有小顾氏这么个大美人儿,他还有心思琢磨这些道道?
行昭觉得自个儿想多了,把话儿拆开告诉了六皇子,“。。。你说这里头的予字儿是当你讲呢?还是当成给讲呢?当成你,那咱们府可真就是触到霉头了。当成给予讲呢,好歹证明皇上还在动摇。。。”
六皇子啼笑皆非,轻手弹了行昭个脑袋嘣儿。
“哟呵,原来你就是定国寺门口摆摊的那个算命贺先生啊?”
行昭愣一愣。
六皇子接着笑道:“不好好歇着,还玩上拆字了。是你是给,有什么差别吗?父皇想让咱们是输是赢,他的意思就定能一语定乾坤了吗?父皇要赏名号下来给咱们撑颜面,高高兴兴接着就是,若不实在不喜欢这个舒字儿,大不了咱们再取个孩儿的乳名。”六皇子兴致上来了,身子一撑,显得有些兴奋,“你看叫阿诫好不好啊?小郎君就叫诫哥儿,小娘子就要阿戒。都好听。。。”
老六插科打诨地就把话给带偏了。
行昭紧拧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轻笑起来,“叫着叫着就成八戒了!阿舒也好听。既然不在乎那么多,单看这字儿也是好意头呢。”
也是。如今皇帝的意思压根就不重要,是输是赢,凭各家本事,是给是舍,看众卿手段。
行昭深吸一口气儿,将手覆在已经显怀的肚子上。
阿舒啊,有人希望你命不好。你爹娘都不是信命的人,咱们不信命,信自己。
行昭手背一暖,六皇子将手轻轻覆在行昭的手上。行昭偏头回望他,六皇子轻勾了唇角,回之一笑。
皇帝定不了你的命,可他能决定你要不要去参加除夕家宴。
怀孕傻三年,行昭有了孕之后。是觉得凡事都变得有些后知后觉,隔了两天才突然反应过来,“。。。皇上这个时候赐下旨意来,除夕家宴之时,我是不是非得要去宫里头叩谢皇恩了呀?”
莲玉神色一凛。如临大敌。
可不是嘛,皇帝颁旨,就算是凌迟处死的旨意,接旨的那家人也算是受了皇家恩惠,连周恪、周憬、周慎这三个儿子的名字都不是皇帝亲手取的,如今皇帝反倒把头一个孙辈的名字亲手定了——外人看来这样大一个恩典,端王府是一定要进宫当面叩谢皇恩,才叫做恪守臣民儿子的本分。
偏偏年末事忙,腊月宫中是不收请安贴的,那什么时候去谢恩呢?
只有除夕家宴了。
皇帝的旨意前脚下来,凤仪殿的林公公后脚就带了两个衣着干净、身家清白的婆子到端王府来,笑吟吟地搭着拂尘给行昭福了个旧礼儿:“。。。筛筛选选了好几遍才选出来的,王妃去家宴的时候直管带上这两个经事儿经得多的婆子,奶娘和启蒙师傅还在选,皇后娘娘告诉您和端王都先甭慌。。。皇上前些日头赏字,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您想一想宫里头是谁的地界儿,您直管去就是。”
行昭笑起来,方皇后这是在安她的心,更是在给她鼓气儿。
其实称病也好,告假也好,若真避不过进宫,她有万千个理由推脱,可是没必要,心里很清楚,他,他们都能将她护得很周全,又何必当一只缩头乌龟,平白惹人指摘。
腊月寒冬,除夕当日天气放晴。
端王府的青帏小车在顺真门停下,正正好,一停下就和豫王府的马车打了个照面,二皇子先下来,捂着暖手先给六皇子挥手打了个招呼,再转头去接闵寄柔,闵寄柔披了大氅佝腰出马车,眉目清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二皇子的手,笑盈盈地同行昭颔首致意:“久未相见了。”
是久未相见了。
那回把两辈子的话都摊开了说完后,妯娌两就再也没见过了。
行昭有孕,豫王府避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贸贸然往前凑,万一出个什么事儿,豫王府岂不是遭人当枪使了?
“二嫂好。”
行昭颔首回礼,眼风再从缩头缩脑躲在豫王府马车后头那内侍脸上划过,“有人来接你们了呢。”
去年昌贵妃王氏就一开始就截胡,把二皇子一家截到了自己宫里去,硬生生地打了方皇后一个巴掌,如今是故技重施,行昭觉着王氏这一年过得是有些太好了点儿,方皇后小惩大诫放任她,闵寄柔也不同她明说,亭姐儿和她好得很,谁也不挑明了告诉她,行事却越来越乖张。
人啊,都是被惯出来的。
闵寄柔眼往下一瞟,二皇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闵寄柔笑着上前,“我都不敢靠你太近,如今是有七个月了?三月份产子好,母亲孩子都不遭罪受。”
“是呢,阖府上上下下就等着阿舒出来了呢。”
行昭离闵寄柔三步远,也一道向前走。
二皇子有些迟疑,举步不定片刻后,到底是跟在闵寄柔身后走。
行昭长舒了口气。
只要二皇子还愿意听闵寄柔的话儿,终究也偏不到哪里去。
有行昭在,便专挑好走的地方走,左右时辰还早,绕路绕一点儿也无妨,二皇子和六皇子先行一步去仪元殿见皇帝,两个女人从九曲长桥绕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凤仪殿。
一路都在说话儿,可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闵寄柔要说衣食住行,行昭就跟着她说柴米油盐,闵寄柔要说诗词歌赋,行昭就拿太白易安应和,反正话都是浮在表面上的,谁也没潜下去深挖。
没有人提起亭姐儿的归属,也没有人重提去年除夕的那场闹剧。
这样很好,一个进可攻退可守,很安全的距离。
行昭和闵寄柔到的时候,绥王妃陈媛还有平阳王妃和她的两个儿媳妇已经到了,绥王妃陈媛与陈婼坐在一边儿,平阳王世子妃刘氏与平阳王妃坐在一边儿,方皇后并三妃坐在上首。
两人进殿行礼问安后落了座儿。
大肚婆着稀罕,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行昭的肚子上,问来问去统共也就那么几个问题,行昭答得得心应手,顺势就把话题转到了欣荣长女元娘的身上,“。。。父皇赐下的字儿好,小郎君小娘子都用得上。若能生个像阿元这样乖巧的小姑娘,也是好极了的事儿。”
行昭提完元娘,便将目光放到了陈婼脸上。
如今她才有机会打量陈婼。
妆容精致,髻高肤白,眉黛如远山,唇红如骄莲,还是记忆中的那个陈皇后,就算成了庶出二奶奶,也得端着陈皇后的那股子范儿。
陈婼脸色丝毫未变,只做未闻。平阳王妃嘴角往下一耷,眼风向对岸一瞥,很是热忱地接话儿:“哎哟,我看着欣荣家里的阿元才当真是心都快化了,难得有小小姑娘这样明是非,辨真假的,做姑娘就该这个模样,说一说一,别整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反倒黑了心肝。”
当着外人,平阳王妃都敢给陈婼排头吃,接行昭的话排挤自家儿媳妇。。。
陈婼抬头看了平阳王妃一眼,将嘲讽深深地埋在眼睛里,重提旧事是伤了她的颜面,可她现在算作是哪家的人啊?得亏平阳王妃这样蠢,否则她的日子只有更难过的。
行昭望着平阳王妃笑起来,笑得很真心。
是了,陈婼这样的身份都敢进宫来,行昭凭什么要避开托病?
这大概就是方皇后让她直管进宫来的缘由吧。
儿女经说不完,儿郎好还是女孩好说了一阵儿,奶娘得找什么样又唠了好长一阵儿,几位公主,还有宗室的几家人过来后,去年闹得了个不痛快,今年这戏也甭听了,直接起驾奔绿筠殿用晚膳去。
绿筠殿灯笼高挂,如白昼亮堂,女眷们坐齐了之后,皇帝这才过来,身后跟着小顾氏和几位宗室子弟,行昭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二皇子身边儿的老六,老六遥隔人群冲她笑上一笑。
殿里登时肃静下来,众人跪地叩拜。
皇帝抬手平身,“都坐下吧。”
皇帝声音好像哑得有些说不出来话儿了,行昭觉得是自己幻觉,可一抬头便看见了皇帝愈显老态龙钟,较之往年更加孱弱了,好像。。。好像被风一吹,被人一推,皇帝就能倒地不起。
行昭心头一凛,撑起腰来赶紧坐下。分桌而食,三个王妃、平阳王妃还有世子妃坐在一块儿,陈诺还不够格坐到这一桌上来。
☆、第两百六一章 起风(下)
第两百六一章 起风(下)
食不言寝不语,女眷席上无声无息,偶尔有杯瓷碰撞的声音,相较之下,男宾席上就显得热闹了许多。
借大年的喜气儿,男人们闹闹轰轰的,向公公立在皇帝身边,扯高了嗓门念了一篇迎新赋,骈四俪六,平仄对偶,洋洋洒洒一长篇,却内容空洞,言之无物,倒是十分符合天家一贯作风。
宗室子弟们轮番敬酒,先敬皇帝,再敬几位辈分高的叔伯,一轮过完,下面人想去给储位热灶豫王殿下敬酒,可面面相觑间谁也不乐意去当这个出头鸟。
哪曾料到,四皇子举起酒盏往二皇子处去,双手捧杯,语气极平缓认真:“弟弟恭祝二哥新春大吉,龙马精神。”
二皇子笑得爽朗,手一伸,酒盏一举便仰头一饮而尽,临了拍了拍四皇子的肩头,连声笑道:“借四弟吉言,借四弟吉言啊!”
四皇子面色微动,愣了愣,随即跟着二皇子也朗声了笑起来。
四皇子敬完酒,开了个头儿,下面人便踊跃了起来,如今还能参宴的宗室子弟其实血脉与皇室已经离得有些远了,可众人给二皇子敬起酒来,语气却亲热得很——任谁都想得到,照皇帝如今的偏心程度,皇帝驾鹤西去后,只能是长子即位,趁龙潜之时不与未来君王套好关系,往后一表千里远的,谁还记得有你这么个人啊。
六皇子看了看簇拥在二皇子身边众人,眼色一敛,轻抬了抬手。浅酌一口花雕酒,再一抬头却出乎意外地看见了平阳王次子周平宁直勾勾地望向他,平阳王与今上血脉亲近,膝下只有两子,庶出次子周平宁未娶陈家次女之时,从来不够格在这种地方出现。人家是妻凭夫贵,他倒好,软饭吃上瘾了。来了个夫凭妻贵。
花雕酒味清亮馥郁,在口中绕舌三圈,气味浓厚却温和。
六皇子单手执盏,透过人群,朝周平宁方向,颔首遥遥致意,然后先干为敬。
周平宁眉梢一挑。双手举盏,喉头微动,随即一饮而下,翻过酒盏示意酒水一滴不剩。
六皇子笑吟吟地看着,嘴角愈渐勾起,周平宁如今像被拘在墙脚的困兽,又像一把枯柴。只要有人给他一点儿明火,他能够立马烧起来,然后熊熊烈火,几近燎原。
几轮酒喝完,屏风那侧已经是一行人起驾往太液池去,除夕家宴之后通常会大放烟花,隔着碧波荡漾,烟花绽开,模样倒映水面之上,比在夜空里瞧更好看。
行昭有孕不能受惊。留在了绿筠大殿内,欢宜亦是。
欣荣家中的阿元比阿谨大不了两岁,小孩子乐意同小孩子玩乐,阿谨拉着阿元的手不撒手,欢宜只好将长女托付给欣荣,又神情严肃地很是交代几句,无儿无女一身轻,两个孕妇坐一块儿唠嗑也算是互相照看。方皇后表示很放心。
湖心亭中人头攒动,华灯高挂,按序落座,不久后。太液池那头就高声呼啸“咻咻咻——”三声直冲云霄,随即高空之中就“嘭”地一下打开,礼花大开大合,在空中停顿片刻,能很清晰地看出来是大周疆域的轮廓,停顿之后点点火星飞快地往下坠,光亮逐渐湮没在镜湖之上。
皇帝带头拍手,下头有人朗声奉承:“今上治世三十载有余,北平鞑靼,南定海寇,西收嘉峪,东复高丽,且中原大定,其功可比舜尧,其利可攀炎黄!”
其实东南海寇尚未平复,可谁人敢在此处触皇帝霉头。
皇帝往椅背上一靠,向下垂落的脸皮猛然一颤,带了些志得意满,再微不可见地抬起下颌,半眯着眼睛,嘴角扯出一丝笑来。
方皇后看了皇帝一眼,神色平静地转过头去,历史上昏庸无能的帝王晚年大抵都摆脱不了好大喜功,声色犬马,修道问佛的路数,她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将这三样全占齐了,还添了一样服食五石散。
也不晓得后世的史册会怎么记载他和她。
大概也会像那些帝后一样吧。
一笔草草带过,将他们一生的恩恩怨怨全都尘封在已经泛黄的历史里。
皇帝显得很得意,手一挥,喑哑嗓子:“这些烟花是内务府备下的?”
“回皇上,是珍宝司研制出来的。”向公公躬身答疑。
“赏——”
皇帝一声赏字儿还没说完,却听见了平阳王突兀插进来的声音,“这疆域之外东西南北的功劳,皇兄自然是前三百年后三百年的头一人,可臣弟却听闻大周疆域之内却尚有不太平。”
皇帝眉心一拧,接着心火便起,晕晕乎乎中蹙眉发问:“何处?何事?缘何无人向朕通禀!?”
平阳王眼风向六皇子处一扫,赶忙起身撩袍,叩跪在地:“回皇上,今日本是良辰佳夜,本不该谈及此话,可事出紧急,臣弟只狠心做那扫兴之人。臣弟掌管宗人府已久,年前清查宗人府账册,这才发现江南贡税年复一年,愈渐低迷,今载贡税竟不到两百万两白银,由江南一带分发至宗人府的银两竟然不足三万两!”
平阳王话头一顿,双手撑于青砖地上,头俯低,接着说道:“区区三万白银能做什么?宗室一年的花销就在十万雪花银之上,宫里进进出出仅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