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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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眉梢一抬,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平缓的声音。
“现在还不到去母留子的时候!”方皇后越过皇帝,扬声朝帘子里头唤:“若孙氏平安产下皇子,当即册封嫔位!待皇子周岁礼时,加封贵嫔位,贵人且撑住,后头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和你的儿子!”
方皇后话音一落,里间又是一声尖利的女声,声音刺得人心头直颤,尖得绕上庭梁似是要划破屋檐。
方皇后下意识地眉头一蹙,随即便听见了里头微微弱弱,断断续续传来的婴孩哭声,不一会儿便有满脸喜气的稳婆手里头抱着个襁褓出来,福了福身,语气铿锵有力:“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皇帝大喜!
方皇后眉心渐渐展开,眼中却瞬时蒙上了一层薄雾。
别人都有孩子了,只有她没有,不是她生不出来,是有人不想让她生出来。。。
方皇后身形松了松,瘫在了蒋明英身上,扭身看了看欢喜得不知所措的皇帝,重重地阖了眼,再睁开时,薄雾散尽,又是一片清明。
正文 第一百八四章 早产(下)
上上下下折腾一夜,长乐宫的宫灯没掐灭过,先是因为惊骇,后来就变成了喜气儿了。
几个稳婆欢天喜地地接了几兜子金馃子,三三两两簇拥过来给皇帝和皇后磕了头,再去折过身去给新出炉的七皇子问安,孙贵人位分低,住的小苑也不算大,人挨着人并肩接踵在一块儿,欢喜得像是过年。
皇帝乐呵呵地让方皇后先回去,心情舒畅了自然脑袋也开窍了,竟然还能想到行昭:“。。。温阳一人儿守在凤仪殿,恐怕吓得都不敢睡。”
方皇后温言顺语:“孙嫔立了大功,您可得好好陪陪她。。。”
改口改得快,又特意点了将才那个出主题剪肚皮的稳婆进去近身服侍,“这个婆子说话做事倒是有条理,七皇子尚小,孙嫔月子里头你就多担点儿心。”
皇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却见方皇后一派风光霁月之态,再一想想总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默了默。
方皇后一出长乐宫,狭长宫道里像九曲连环的山涧,暗得看不见前路也瞧不见后事,风一拂过来,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蒋明英打了个寒颤,从碧玉手上拿了披风,就势披在方皇后肩上,轻道:“夜里天儿凉,您披一披外衫,也算隔一隔血腥气儿,温阳县主还在等着您。”
是啊,她的阿妩还在等着她啊。
方皇后耸了耸肩头,拽紧披风,甩了甩手。表示不坐肩撵。
几个内侍便低眉顺目地抬着肩撵往回走得飞快。
夜已深了。饶是再鲜丽的红墙绿瓦也都抵不过星河斗转。方皇后披着披风,埋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踏,蒋明英亦步亦趋地挑着羊角宫灯跟在后头,暖光微弱,恰好照在鞋面儿上的那朵并蒂红莲上,缎面泛黄,红莲依旧。
方皇后将头埋得很低,登时两行眼泪直直划落。再狠狠地悄无声息地砸在衣襟之上,随即扶在蒋明英身上失声痛哭。
这是这么些年来的第一次吧?
她的眼泪可以堂而皇之地夺眶而出。
“蒋明英。。。”方皇后紧紧攥住袖口,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想说话,想将这一辈子的苦都说出来,话从心里蹦到了喉头,缠绕在舌尖,却终究不能面世。
这些苦,她没脸说。
因为她不能生孩子,她惶恐过,愧疚过。不安过,也曾怀疑过。可当怀疑稍稍冒起了一个头儿时,她便自作主张地将这个冒头给摁下去,不敢想,不愿想,得过且过,到最后一个亮晶晶的泡沫被针戳的烟消云散。
她高估了自己,同时低估了男人。
蒋明英泪流满面,迟疑半晌,终是轻轻抚了抚方皇后的后背,原以为方皇后什么也不会再说了,却在耳聆清风之时,听到了方皇后这样一番话:“。。。不要再犹豫了,加大剂量吧,孙氏顺利产子,顾婕妤被逼到墙角,她舍不得将那东西放下。”
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只能在话尾听见微不可闻的颤音。
蒋明英心头一凛,随即轻而郑重地点了头。
女人一旦没了退路,心狠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方皇后如是,顾婕妤亦如是。
无尽的,延绵的黑,如云卷云舒,又像被笤帚一点一点地赶到了角落里,行昭再一睁眼时,天边已是大亮,窗棂留了条缝儿,便有春光钻进来,拿手揉了揉眼睛,扬声唤莲玉,轻手轻脚进来的却是黄妈妈。
黄妈妈抿一抿鬓间,将云丝罩子掀了个角,眼里怜惜得很,只劝:“我打发两个丫头都先去歇着。。。姑娘要不再睡会儿?昨儿满打满算才睡不到两个时辰,一双眼都是肿着的。。。”又凑近了看,顿时可不得了了:“您自个儿拿菱花靶镜瞅瞅!眼皮子累得只剩一层了!您的双眼皮儿呢!”
诚惶诚恐一晚上,大早上起来,还要被自家的黄妈妈嫌弃双眼皮儿没了。。。
行昭扶了扶额,掀了被儿起身,一边趿拉鞋,一道安抚黄妈妈:“妈妈算的时辰和我算的时辰永远不一样,昨儿寅时正就的寝。。。”探头看了看更漏,“如今辰时三刻,怎么着也得有两个。。。”说着说着才发现自个儿被黄妈妈带偏了,嗓子眼里咳了一咳,转回正题来:“正殿的行早礼完了吗?”
黄妈妈一道倒了盏蜜水来,一道摇头:“没呢,皇后娘娘正在训斥顾婕妤,斥责她宫中近日份例用得过了头。”
行昭接蜜水的手顿了顿,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口小口地啜。
昨儿个夜里她先是接到林公公递来的信儿,说是孙嫔顺利产下皇七子,当下便将纸上写的“孙”字儿给划拉下来,又在“顾”字儿下头狠画了一横,等方皇后风尘仆仆地回来,从案上拿起她写下的东西,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那头,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儿,笑了笑,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儿,“学这些手段,当真想嫁进皇家来?”
行昭顾不得羞赧,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
顾孙两个女人,同一个路数,同一种心机,都是方皇后捧起来的,小顾氏胜在容貌更美,而孙氏却胜在她能生儿子,看过京戏的人都知道,要两个势均力敌的人放在一起对戏才好看,要不一个楚霸王盛气,一个刘邦弱得很,下头怕是喝倒彩的更多些。
孙氏有孕,皇帝老来得子,自然得更宠她些。
前有孙氏春风得意,后有王懋妃、惠妃奋起直追,顾婕妤是被冷落一旁好些日子的,小顾氏不比德妃、淑妃,两妃家世都硬气,淑妃更是有一双儿女护身,小顾氏是被顾家人在旁旁旁旁枝儿。靠美色选进宫来的。她什么也靠不住。只能靠皇帝的怜惜。
皇帝若宠她,蜀锦金箔,珠玉翡翠流水一般地送进她宫里头,若皇帝不宠她了,宫里人跟红踩白,膳房第二天就敢送冷食去。
吃过山珍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去吃粗粮杂食呢?
小顾氏只好奋起搏上一搏,最后搏到了凤仪殿来。
孙氏早产的缘故。小顾氏怕是占了大头,可这个时候方皇后不允许小顾氏出任何差池,所以才有了方皇后难得一次的疏忽——不叫人将太液池的小径给锁了。。。
黄妈妈一壁帮行昭拿了热鸡蛋滚眼睛,一壁轻语呢喃:“说来也奇怪,皇后娘娘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没道理孙嫔娘娘盛气儿起来就扭头去寻顾婕妤的错处啊。。。”半道儿上凶了一凶行昭:“眼睛给闭上!等会儿红着一双眼睛出去,看别人怎么笑您!”凶了之后,又陷入沉思:“皇后娘娘也不怕顾婕妤再打一回翻身仗?顾家娘子好像都有这个本事吧,不费心机就能将男人们给拢住。。。”
说着说着,嘴里涩了涩。直想抽自个儿两巴掌,嘴上没个把门的。在自家姑娘跟前也浑说起来了!
赶紧转了话头:“您也先甭去凤仪殿了,谁面儿上都不好看,等用过晌午,平西侯夫人也得进宫来,到时候。。。”
“有时候拢住男人确实是不需要心机的。”行昭神色淡淡的,乖顺地闭了闭眼,轻声打断黄妈妈后言:“一颗香饵,一撮粉末,一缕青烟,就能将男人们拢得死死的,挣都挣脱不开。”
黄妈妈大愕,手上揉搓的动作停了停,隔了一会儿,像没听见行昭那番话一样,顺其自然地接着说后话:“到时候咱们乖乖巧巧地去给自家舅母问安,等七皇子洗三礼的时候,再跟着皇后娘娘去恭贺,宫里头不比外头,孩儿平平顺顺生下来不容易,孙嫔娘娘好福气。”
说是热鸡蛋,其实温凉得不像话,蛋白细细腻腻地滚在眼周,是很舒服。
行昭静静地听黄妈妈后语,听着听着,便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
七皇子降生是桩大事儿,平西侯夫人刑氏自然不好在皇子降生的第二天就入宫里来,等到洗三礼过了,孙嫔出了月子后,刑氏这才又重新递了帖子进宫来,过顺真门,过太液池,将到凤仪殿阶上,蒋明英便迎了过来。
这是方皇后在给她体面。
说句老实话,刑氏真是一星半点儿都不想进宫来,宫里头又闷又静,长廊长得不像话,高墙高得不像话,坐在龙椅上的人儿若不坏了胚子,是坐不下去的。
先帝过世时,当初为太子,现在是皇帝的那位从来没掌过事儿,四大臣一个也压不住,顾老太后娘家势微,阿礼一介女流什么也做不了,定京里是连襟临安侯贺家在摆平局势,外疆是哪家在举家之力平定局面?
是他们老方家!
如今翅膀硬了,说话有人听了,便动起歪门心思了!
呸!
庄户人家卸磨杀驴都不带这么见效快的!
家里那口子是武将,打小学的是忠君爱国,一向拼的是忠臣良将,心头立了道坎儿磨啊磨,就是磨不过去,她方刑氏生在西北,长在大漠,从小打的是狼,耍的是虎,阿礼的主意,方祈畏畏缩缩畏畏缩缩,她却觉得好,皇帝要拿女人家的本事来对付方家,那就拿女人家的本事还回去就是了。
刑氏走得虎虎生风,蒋明英抿了抿嘴,在后头跟得吃力极了。
将拐过门廊,刑氏便听见了里间方皇后的话声儿。
“。。。林公公前些时候遣人去湖广瞅了瞅,那一万亩良田瞅着还算不错,山下的平地上能种粮食,山上种果树也好养活禽也好,等过了门,专心找经验老道的庄户人家去瞧一瞧。”
“田地金银,欢宜倒不是很在乎。。。”
淑妃下面话儿没说完,顺耳听见了蒋明英的细声通禀:“平西侯夫人到了。”
正文 第一百八五章 双囍(上)
欢宜的婚事是一早就敲定的,可婚期却定得有些急。
方皇后、平西侯夫人、淑妃三堂会晤之后,又请了钦天监算日程,又是请皇帝过目,便将日子定在八月份,正是初秋时节。
行昭有些闹不明白,她是算夫家人呢,还是算娘家人?她是新郎官儿的表妹,可也是新娘子的表妹,是待在宫里头送嫁就好,还是要去公主府闹洞房?
她私心里是极想出宫的,可方皇后是欢宜的嫡母,要镇在宫里头送嫁的。
方皇后没那么多顾忌,笑盈盈地叫蒋明英给行昭置办了件儿满襟双柄芍药红高腰襦裙,绣工做得好极了,袖口襟口细细密密地三圈儿,水纹绕着波纹,波纹绕着天碧蓝,又选了副极镇得住场的祖母绿翡翠头面,行昭一瞧这装备,便不由自主地把一张脸皱成了团子状,“是欢宜姐姐的大日子,阿妩穿成这个模样,又不是上台唱戏。。。”
方皇后恨铁不成钢:“满定京的夫人奶奶们都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娘子除服之后头一回出去,也叫中山侯家,宣平侯家的夫人们都瞧上一瞧。。。”
嗬,一不留神话儿说破了,方皇后赶忙转了话头:“记得戴三四套衣裳去。。。”想一想干脆算了,“还是头晚上让蒋明英先把衣裳带给你舅母保险点儿,莲蓉丢三落四的,我不放心。”
行昭眉梢一挑,转过身就去问蒋明英又是中山侯,又是宣平侯家。这唱的哪一出。
蒋明英便笑。凑过身来细声细气地透底细:“。。。宣平侯的长子今年刚好十五岁。中山侯的长子好像也满十六了。”
中山侯刘家钱多,宣平侯林家没个正经的侯爷夫人,尚属太夫人当家。
一个家里有钱,一个家里没妈。
方皇后真是矛盾得不知道该选谁好呢。。。
行昭默了一默,心里头陡然一空,像七巧板缺了一块,像蹴鞠踢了个空球儿,像长久而来的虚妄幻想终于被现实戳破。你听,不对,本就是虚妄幻生,怎么会有声音。
不过,这样也好。
日子有了盼头,就好像过得特别快。
临到婚礼前一天,行昭特地选在晌午去见欢宜,欢宜便拽着行昭不让走,手指头冰冰沁沁的,话里话外尚还带了哭腔:“你明儿个是来重华宫。还是去公主府?”
“去公主府,算是夫家人。”行昭答得爽快。见欢宜夸张地舒了口气儿下来,便直笑:“若阿妩不去,你便不嫁了?”
这还没上花轿,欢宜迷迷蒙蒙地泪眼婆娑,想点头又点不得头,行昭当下心便软了,要唐代仕女图上的美娘子在你跟前梨花带雨,你也得心软。
“我都不认识那些人。。。”婚期越近,欢宜没来由地心焦气躁,只要身边人是好的,刀山火海一起闯,小娘子的心愿常常都想得很美好。
可如果桓哥儿变成了一个薄情寡义男儿汉呢?如果婆母不喜欢她的身份呢?如果方家没争出头呢?如果。。。
未来的日子里有太多的如果了,一个不经意,一个阴差阳错,便能全盘覆没。
行昭是出过嫁的,可她出嫁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周平宁会不会要她,会不会将她撵出去,会不会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喜欢上她。
新嫁娘们忐忑心绪中,暗藏蕴含的那份欢喜,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可她能够想象。
行昭轻轻握了握欢宜的手,语气放得很柔很轻:“你认识的,你的夫君,你的小姑子,你的婆母。。。你只要认识这些人就够了,只要认定这些人是好的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
行昭越说,心便越往下沉。
欢宜身形颤了颤,没隔一会儿,便静了下来。
八月画堂韶光清丽,十五六的欢宜端正娴雅,双肩放平,素手搁膝,有柔光从窗棂之中投射而入,打在她的侧面之上,安静得好像一幅画,一副隽永轻描的水墨画。
行昭心里很明白,她安抚的其实并不是欢宜,而是她自己。
无论是未知的恐惧,还是少女的忐忑,都不能阻挡时光的进程,和诸事的忙碌。
是的,忙碌。
欢宜是今上唯一的女儿,到了正日子,六司忙得是人仰马翻,蒋明英更是重华宫凤仪殿来回跑,欢宜身着大红双囍服,蒙着红盖头在凤仪殿里待嫁出阁,淑妃狠狠哭了三场,方皇后亲自持戒授女,等到司礼官高呼一声“吉时到!”,二皇子是哥哥,俯身背过欢宜,一步一步走得稳当,走过一百零八步,刚刚好到了顺真门,扶着欢宜进了喜轿。
天家嫁女,声势自然浩荡。
行昭瞅了瞅更漏,算算时辰,这怕是还隔着两条街,她耳朵边儿就听见了鞭炮炸呼的声儿,还有唢呐高亢地吹了“喜扬眉”又吹“凤求凰”,潇娘登时坐不住了,扭了扭身子想出去瞅瞅,便有小娘子笑话她:“。。。可不许去!京里规矩,定过亲的小姑娘便不能再抛头露面了!”
说话儿的是中山侯刘家的二姑娘。
论起来行昭还能和她攀上亲——贺家二夫人不就是出身中山侯刘家的?
行昭抬了眼眸子,一个大堂里乌压压的全是女眷,不算闹闹哄哄的,可也没哪处是清净的,来人勋贵人家的有,文臣武官的也有,刑氏看起来精神头足得很,利利索索地穿了件儿银红万字不断纹十样锦褙子,插着芙蓉赤金头面,笑着一张脸这头招呼一声,那头寒暄几句,四处都没落下。
刑氏这样精明利落的人,放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
这不,才从西北到定京来几年啊。刑氏便领着方家进了定京的圈儿里。
行昭正走神儿。外间便有人通传。豫王妃和信中侯夫人到,话儿将落,又听通传,陈阁老夫人到。
刑氏眉梢挑了挑,先拍了拍行昭的肩头,便兵分两路,行昭挽着潇娘去和豫王妃闵寄柔寒暄,刑氏笑着往陈夫人那处走。先夸未来的四皇子妃陈媛,再夸陈婼:“。。。您这两个小娘子,一个赛一个的乖顺。。。”又亲亲热热地挽着陈夫人往里走,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来欢宜公主还是四皇子的长姐,等你们家长女正正经经过了门,咱们两家人拐着弯儿地就能攀上亲了呢。”
陈家要戳开四皇子好男风那层纱,好让皇帝闹个没脸儿,他直管戳。
只一条,别把方家拖进去!
刑氏牢记着那出戏呢,皇帝如今要抬举陈家。方家不好明目张胆打陈家脸,话里话外恶心恶心总行吧?
陈夫人也不恼。笑呵呵地不置可否:“借您吉言,借您吉言!”
行昭一心两用,这头和闵寄柔说着话儿,那头支着耳朵听,前世里头陈家能将陈婼硬生生地推上台,手腕心机忍功,能有一样是差得了的?
贺家有个太夫人谋定而后动是个聪明人,陈家则是一屋子心智都很平均。
两家合起来,让方家吃这么大个亏,又是交虎符,又是被迫定亲事,甚至将方祈摆在明面上,推到皇帝的眼前,给皇帝心里扎根刺儿。
聪明得很,聪明得很呀!
信中侯闵夫人见着行昭倒真是很欢喜,眼圈红了红,揽了揽行昭便轻声说道:“。。。你母亲三月的除服礼,我且都记着呢,没忘,请了静一师太做法事,打听了皇后娘娘捐了一千两海灯钱,我便只好拿五百两。。。左右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熙攘喧阗中,陡然听到别人提及母亲。
若不是闵夫人,她根本就不能从那场大火里头闯出来,更不能从贺家那架牢笼里头彻底出来。
行昭猛地鼻头一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谢过闵夫人还记挂着母亲,阿妩心里都明白。”
闵夫人叹了叹,还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