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奖赏 茱莉·嘉伍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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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伺机而动。
罗伊又把他的斗篷给她加在毯子上,让她更暖和一点。她对他的体贴表示感谢。
他笑了。
()
妮可正要走进帐篷去,突然又停下步子,转边身来。“罗伊?”
他很讶异她竟然称呼他的名字。“什么事?”
“不管我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能违背你对院长的承诺。你必须照顾杰堤,对不对?”
“对,”他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满意了。几分钟以后,她假装睡着了。她脑子里的逃亡计划早已成形。她打算等
他所有
的士兵都睡着以后,她就要偷偷溜出帐篷。她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这里是亚烈男爵
的领地,就在她自己领地的南边。不过要走回修道院倒有颇长的一段路,大概得走一整
天才走得到。她必须在林子里走,并且尽量避免北边那条难走的路。她一面打呵欠一面
想着。
那温暖的营火再加上她实在太疲倦了,结果她竟沉沉睡去。
罗伊一直在等着,见她已经睡熟了,他就在她正对面的方向坐了下来。他靠着一棵
树,闭上眼睛。他想,在全营都安静下来之前她是不会逃走的,那么他至少能有一、两
个小时略微休息一下……心里也能够平静一下。
半夜的时候,妮可突然惊醒过来。她立即看见了罗伊。她对他瞧了许久,直到她确
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他看起来非常安详也非常满足。他的头盔放在身边的地上,左手搭在上面,右手则
离佩剑只有几英寸。
他确实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比一般标准长了点,看起来又黑又
卷。
妮可嫌怨地打了一个颤。这么一个要毁掉她生命的人,她怎么还能认为他长得不错
呢?他只是把她当成一项财产,一个将要踢给某位武土的小玩意而已。
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促使她决心采取行动。她在毯子底下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去
的时候
只觉得脚趾头刺痛。夜里的风冰冷刺骨,走回修道院那一段漫长的路将是一项恐怖
的考验。想到这里,她几乎要大声叹息出来。
妮可用罗伊的斗篷把自己里得紧紧的,然后悄悄走向空地之后的那片林子。没有什
么人注意她,不过站在另一准营火的三个人之一朝她这边瞄了一眼。见他并没有喊出声,
她想他大概以为她是需要方便一下。
她一转过身,罗伊就示意手下留在原处。他自己则等了一、两分钟,才站起来,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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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伸腿,朝她的方向尾随而去。
他早就料到她会走这一步。这个女人相当勇敢,竟甘愿冒着这么恶劣的环境逃避他。
很傻,他想着,但是也很勇敢。
穿过林里浓密的落叶时,妮可开始用跑的。在半月的微光照射之下,她无法看得很
清楚路上的障碍物,走起来着实不是一件易事。她本来是非常小心的,但是后来她好象
听见有人在后头。她一面跑,一面回头看是不是真有士兵在追她。
她绊到一根腐烂的木头,于是一头栽下一处深谷。幸好她脑子还算清楚,知道用手
护住头,并且在落地之前侧翻过身子。
她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沉沉的撞击声,还有一声诅咒。她的一只鞋子丢了,罗伊的
厚斗篷也丢了。她好不容易坐起身,发现自己狼狈不堪,头发里尽是落叶,浑身都是泥
土。
罗伊站在暗处等着,这个莽撞的女人差一点跌断了脖子。不过从她刚才发出的那句
很不淑女的诅咒来看,她似乎无恙,只是有点愤怒而已。她刚才那句诅咒声音大得足以
把修道院里的修女都吓醒。
她绝对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棋手。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样算计自己的每一步行动。她也
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敌人。他早已有了结论,断定她生性就不知道怎样恨人……或者怎
么报复人,她连怎样算计人都不会。罗伊笑了起来,想到她曾问到保证照顾杰堤的事。
那时候他就知道她打算逃走了。她那么容易就让人看穿心思,每一个表情都老实得近乎
透明。
他觉得胸口发紧。妮可就像一朵脆弱的小花,那么娇嫩,那么难以置信地柔软,那
么美丽。
他那朵娇嫩的小花此刻正在咒出他从未听过的难听字眼,每一句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她就是发脾气也不会持续很久。她说那些粗话连她自己也觉得很羞愧。她匆匆在胸
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站起身子。她刚在脚上一使力,脚踝处就发出一阵剧痛。
妮可大声叫了出来,又跌回地上。她坐在那里足足坐了一分钟,考虑着应该怎样办。
罗伊听见她的呻吟声,立即朝她走过去。
妮可终于认输了,她出声求救。
她还没喊完,他就已经站在她旁边了。她这时已经痛得不及注意他会这么快就赶到。
他手里拿着她的鞋子。他把鞋子丢在她腿上,单脚在她身边跪下来。
她以为他在生气。“如果你现在对我说‘将军’了,我就要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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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尖叫过了,”他答道,口气听起来颇愉快的。“现在真的是‘将军’,妮可,
棋局已经结束。”
她没有心情和他争辩,她垂下目光。“我摔倒了,”她说道。“踝骨大概扭断了。”
她听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头发被散在跑上,肩膀处的衣服也扯
破了,身上尽是枯叶。
罗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俯身为她检查伤势。他还没有碰到她,她就发出呼痛的声
音。
“妮可,人通常都要真的痛才喊叫。”他说道。
“我只是预作准备。”她辩道。
他忍住笑。他已经确定她的脚没有断了,骨头附近并没有肿起来,脚趾扭动的时候
也不会疼,这表示只不过是一点瘀伤而已。
“没有断。”
她不相信他。她弯下身子,手不自觉地搭在他的手臂上以求平衡。她检视着自己的
脚究竟如何了,脸庞距离他只有几英寸。她望着自己的脚,而他却望着她的脸。
“看起来好象断了。”她低声说道。
“没有断。”
“你一定要这么幸灾乐祸吗?我碰到这么不幸的意外,你应该表示同情。”她说道。
“只要你不企图逃跑,这不幸的意外也不会发生。”
她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解决自己的贴身问题。”
她扯这个谎的时候抬起头直视他,却发觉这是一个错误,因为这时她才发现他俩距
离如此之近。
他们四目相视良久,谁也没有说话。妮可几乎无法呼吸了。
罗伊也无法呼吸。他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自己对她的反应,他想伸手触摸她的冲动实
在太强烈了。他忍不住温柔地把她的头发由脸前撩开,然后用手指轻触地的脸蛋。
他的触摸令妮可感到舒服无比。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突然对她吼
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他一只手抓住她下巴,把她的脸侧过去对着月光,然后又用另
一只手撩开她眼睛前面的头发。
“你这块瘀青是怎么弄来的?”他问道,口气充满恶意。
她耸耸肩。
他摇一下她的下巴。“回答我的话。这不可能是刚才碰到的,妮可。这块瘀青颜色
()
已经很深了。”他皱紧了眉头。“可是这也不可能是今天下午弄的,不然我一定会注意到。
“
“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有了,”她告诉他。“只是那时候不明显而已。你为什么这么
生气?是我受的伤,又不是你。”
他不理她的话。“是怎么弄到的?”
“不干你的事。”
她推开他的手,别过头来。但是他又抓住她下巴,使她的头抬了起来。
“我受够你的顽固了,女人。”
“正如我也受够了你一大堆的命令。”
她认为这个回答相当狡猾。她不能让他得寸进尺,不能让他知道他的对手其实已经
吓坏了。他吓不倒她。他最好不要背对着她,因为如果她手中有刀,一定会深深地刺到
他的背里去。
老天救救她吧,她现在是在对自己扯谎了。她不可能杀他,而且她想他也知道这一
点。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随后注意到他有一撮头发垂落在他的额前。她不假思索地伸手
为他把头发拨回原位。
他的反应就仿佛是被她打了一记耳光似的。他猛然退开,看起来一副无法置信的样
子。他这反应搞得她困窘无比,于是移开了目光。
他隔了一会儿才由反应中恢复过来。他哑声说道:“你身上的每一部份都是我的事,
妮可,我对你要负责任的。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生气的。”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在观察你,”她答道。“知道敌人的想法是很重要的事情,男爵。我一直在
仔细观察你,结论是你生性暴戾。”
她一本正经的口气令他笑了起来。“你还注意到了什么?”
“你不喜欢我。”
见他没有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你认为我是一场灾难。”
“不错。”
她认为他这句话应该是诚实的。“要不是我认为仇恨是一种罪恶,我会非常很你。”
“不会,你不会的,”他答道,同时温和地微笑着。他的眼神令她的胃发颤。“你也
许脾气不好,可是你却生性温柔。妮可,你不知道怎么恨人。”
她累得无法回嘴。“如果我不回去烤火,我会冻死的,”她说道。“你是要等我向你
哀哀求助吗?”
他摇摇头。“我在等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弄到这块瘀伤的。”他说道。
老天,他可真顽固。由他的表情看,她知道他是志在必得。“是杰堤打到的。”
她应该把事情说得婉转一点的,罗伊看起来怒不可遏。她不希望他对杰堤有恶感,
“你不能怪我弟弟。”
“不能才怪!”
他要站起来,但她抓住他的手臂。“我可以解释。”
“妮可,你不能颠倒……”
她捂住他的嘴巴。“杰堤那时候已经睡着了,罗伊。我俯身要帮他把被子盖好,可
是他翻身子的时候手不小心打到了我的眼睛,杰堤根本不知道他打到了我。”
他看起来并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话,”她说道。“撒克逊人是不会姊弟打架的。是不是因为诺曼人常常
自相残杀,你才不相信我的话呢?”
他可不会上钩。他拿起斗篷为她里好,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她揽住他的脖子,被他
抱着回营地去。
她在他颈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
她正悄悄地攻入他的心扉,而他没有任何武器防御。见鬼了,他的生活早已定型,
要改变也太老了。此外,他喜欢规律的日常生活,而且他是非常满意的。
是吗?
罗伊想把这个个性完全不同的女人推出他的思潮之外,但这却很困难,因为她在他
怀中是那么柔软和贴适。
不过她还是一场灾难。在回营地的那段路上,她实在让他像走了一趟地狱。她又恢
复了与他争辩的心情,而他真想把她嘴巴塞起来,好让自己清静几分钟。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营地。他抱着她在原来那棵树边,毫无惊动她就坐了下去。他
轻轻调整一下她在他膝上的位置,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的斗篷把她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而他的手臂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他身体发出
的热气使她既暖和又舒服。
“罗伊?”
“又有什么事了?”
“我不应该这么睡的,”她低语着。“毕竟我是一个已婚的女人,而且我……”
“你的丈夫已经死了。”
他那强硬的口气令她很惊讶。“你不可能知道我那心爱的丈夫是死是活。”
“他死了。”
他是在开玩笑吗?她原以为是的,但是当她想抬头看他的脸时,他却又粗鲁地把她
的头压回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嘘,好吧,”她咕哝着。“他死了,不过我还在为他守丧。
“
“你为他守丧还穿蓝色的衣服?”
她可没想到这一点。这个人脑筋倒挺快的,她发觉到这一点。不过嘛,话说回来,
她也一样。“我是在心里为他守丧。”她喃喃地说道。
“他死多久了?”
他正轻轻揉着她的肩膀,这种舒服的感觉令她无法抗拒。她很不雅地大声打了个呵
欠才答道:“两年。”
“你确定吗?”
他在笑她,她可以听出他口气中的笑意。“嗯,我确定,”她辩道。“所以我才不穿
黑色衣服了。毕竟已经两年了。”
看吧,我胜过你了,她心里想着。她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窃笑。
长长的一分钟过去了。就在她恍惚地飘入睡乡之际,他又在轻唤她的名字。
“妮可?”
“嗯?”
“尤里多大了?”
“八个多月了。”
他想她大概困得无法察觉自己谎言中的破绽,连在他怀中的身子都没有紧张的任何
表现。“可是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两年?”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这次要怎么自圆其说。
她猛然睁开眼睛。“我丈夫刚走了一年。不错,刚满一年整。我记得自己是这么告
诉你的。”
又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又开口说话。“你也不善于说谎。”
()
“我从来不说谎。”
他箍紧了她让她知道他生气了。“你现在认输了吗?”他问道。“你刚才企图逃走。”
“你要不要让我睡觉?”她问着。
“等你承认……”
“不错,”她打断他的话。“我是想逃走。好了,你现在高兴了吧?”
“你不可以再企图逃走。”
他不必这么恶劣的。妮可突然想哭。她必须逃走,只有这样她才能抗拒他的领主威
廉为她安排的可怕命运。
她调整一下自己揽着他颈子的双臂。她一面想着这件绝对不公平的遭遇,一面不经
意地用
手指玩弄着他脖子后面的头发。
她的动作使他无法集中心神。
“你的威廉决心要把我当成破鞋子一样送给某个人,是不是?”她问道。
“是的。”
她抬起头瞪着他,一片枯叶由她的头发间掉了下来。她的脸上既是青紫的瘀伤,又
满是泥污,他忍不住想笑。妮可看起来好象刚刚输了一场拔河比赛。
“我不是什么奖赏。”
他全心同意她的话。“对,你不是的。”
第四章
跟妮可小姐共处了漫长的一个星期之后,罗伊的结论是他的确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
等他们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到了想把她勒死的地步了。
这个泼妇使这趟路程不愉快到了极点,而且她至少又有三次企图逃跑的纪录。
她根本拒绝承认企图逃跑是绝对没有用的。她顽固之至,但换一个角度来说,罗伊
也一样顽固。他每次抓到她以后都要她认输,甚至说出每次都让她恼怒的字眼:“将军”,
不过老实说他并没有要羞辱她的意思。他是真心为她好。如果她想神智健全地在诺曼人
的统治之下生活,就得学乖一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仁慈又体贴。
罗伊不希望妮可受到伤害,只要想到有谁会伤害她就令他心情一沉。
觉得她需要保护的这种冲动,一直像块大石一样压迫在他的心上。他们抵达伦敦的
时候,他正在教训她应该如何注意言行。可是妮可根本没有心情听进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当他说她应该乖驯一点的时候,她反而咬他一口。他对她都不太苛责,因为他知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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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以来她并没有多少睡眠,所以脑筋不太清楚,无法合理思考了。
他们在午后到达伦敦,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宾客。罗伊差不多是拖着妮可走进去的。
他命令两个士兵去向威廉通报,说他的奖赏终于到了,然后罗伊亲自督促手下把妮可在
一个房间里安顿好。
她想用脚绊他,结果他真的把她在地上拖了好长的一段路才让她自己走。
能够摆脱她将是一大乐事。罗伊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谎言,到后来他几乎真有一点
相信了。
可惜还是差一点点。
罗伊打开通往妮可房间的门时,跟随他多年的副将洛伦前来迎接他们。他长得很英
俊,有着棕色的头发与眼睛。他差不多与他的领主一样高,但是块头没那么大,肩膀也
没那么宽阔。洛伦曾与罗伊并肩打过数次战役,既身经百战,又忠勇无比。他也是罗伊
最好的朋友。
“真高兴再见到你。”洛伦说道。他热切地在罗伊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灰尘立刻飞扬
起来。洛伦笑着说:“你需要洗一个澡,男爵。”
“不错,”罗伊答道。“能来到这里真好。”他朝妮可望了一眼,跟她一样皱了皱眉头,
然后又加上一句话:“好不容易。”
妮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知道这段旅程拖了这么久的原因都在于她,她毅然昂起
下巴。
洛伦对这个女人十分好奇。他转身着她的时候,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老天,她真是
一个美丽的人。她的眼睛深深吸引住了他,那真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一对眼睛。
而且她的胆子也不小。她直视着他,目光毫不回避。
这名副将的反应令罗伊觉得很有意思。这就跟殷吉第一次看到妮可时的反应一模一
样,洛伦直看得目瞪口呆。
“这位是妮可小姐。”罗伊说道。
洛伦深深鞠了一个躬。“幸会,小姐。”
她也对他回礼。
“我很盼望听听你的冒险事迹。”洛伦说道。
“什么冒险事迹?”她问。
“譬如说,我想知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瘀伤。你看起来就好象刚打过一场硬
仗似的。”他温文地一笑说道,“其中一定有很精采的故事。”
“她很容易出意外。”罗伊慢吞吞地说。
她皱了一个眉头给罗伊看,才转身对洛伦说:“我在伦敦不会太久,没有时间跟你
说故事。”
等罗伊捏挤她的手,她才想起他始终抓着她的手腕。洛伦见到男爵皱眉,却不明其
意。“你很快要到别的地方去了吗,小姐?”他问道。
“不是的。”罗伊说道。
“对。”她和他几乎是同时说的。
洛伦笑了。“有一个传言,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