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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慢慢呻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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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之后,让社员们打些秋草,卖到山外的兵站去,换点小钱。大钱可以盖学校,小钱可以打酒。”南先生说。
“嘿嘿,嘿嘿……南先生,你尽拿咱开涮。不过,是该动作动作。兵站的站长老五咱熟悉,人也靠得住,我极早跟他打招呼。”
……
南明阳凭他知识分子的本能,无意间开启了翁上元的憧憬之门;翁上元多少可以从虚妄的憧憬中得到一些快乐。而自己的前景呢?是个不可预知的未知数。他已不愿进行无望的思索,他惧怕长夜里那无眠之苦。晚上,吃过晚饭,略事洗漱,昏然睡去。夜里居然有梦。

晚上,翁七妹来找南先生上课。身上还是带着一股好闻的干爽的皂荚味。南先生咯噔地一惊,暗暗叫苦,他今天再也没有可推托的理由。
翁七妹以灼灼的目光注视着他,“咱今儿个该学戏文中‘寻夫’的那一场了。”
这一场可要命,会把情绪带出来;接着会演泽出现实的戏剧——
“今天咱先不学‘寻夫’,咱还是学相同部首的字。你去把大元喊来,他也有好些天不学习了,你哥还嘱咐我多教教他”。南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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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七妹很不乐意,“不喊。”
“去喊。”
“不喊!”
“你要是不喊,那我就自己去了。”南先生做出迈步的样子。
“还是咱去吧,好像咱多不通情达理似的。”翁七妹出去了。
翁大元被喊来了。
两个学生学得都极勤勉,记得依然牢,一晚上又学了几十个字。南先生自然很高兴。翁七妹要是跟翁大元一般大多好,是我南明阳的一对金童玉女,聪明伶俐得可爱,让咱疼爱得也自然;那才是纯美的至境!生活就是爱跟人开玩笑,偏偏搀杂了一个已会生情的村姑,一切就变得很没有秩序。
夜课结束了。一个打着欢快的哈欠,夜狸子似地跑远了;一个却还倚在门楣上,给那个心鼓隆咚的知识分子明晃晃地送着秋波。可怜的知识分子只好视而不见,低头封他的火。封了一铲又一铲……总封不完才好。
“别再封了,再封就捂死了。”
秋波的送者竟提醒他,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翁七妹明白他的心思,也不想难为他,便说:“南先生,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南先生便迷惑地伸长脖颈,“你要说什么?”
村姑笑着凑过去,又一个吻亲到他那张大白脸上。在他无措间,村姑已嘻嘻笑着,袅着身子走了,毫无负担的样子。
南先生却有负担,颓然地坐在地上,“这叫怎么回事呢?”
翌日的晚上,人家还没来上课;不让他费心,人家主动把翁大元带来了。
课上得依然好,又到了告别的时分。没等村姑倚门送秋波,南先生早攒了夜狸子的步子跨出门去。“大元,等等我,我去你家拿报。”
报许久才拿回来,估计那影子也早杳去了,便急急地推门而进。那影子却从门后闪了出来,一个吻又准确地亲到那张大白脸上。想嗔斥一声,人家的影子又袅娜得远远,他无从嗔斥。
“完了,完了!”他无感觉地躺在炕上,报纸从手臂滑落到脸上,把他的表情覆盖了。那报纸窸窣地抖着,那个读者是哭呢,还是笑呢?天知道吧。
他不能再承受了,转守为攻。
再一个晚上,当两个学生结伴而来的时候,他说:“今天晚我教你姑姑《哭眉阝子》,你就歇一天好不好?”小儿知趣,竟说好。待夜狸子走远了,他把一样东西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看,竟是尹文的照像。
她竟呵呵笑起来,“长得真好看,可惜是个蛇蝎美人儿!”
南先生愕然,“她是我妻子。”
“别欺哄人了,她早把你甩了。”竟说。
男人便更愕然,“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就是了。”
“我可是还恋着她。”
“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可是跟你说正经的。”南先生口气庄肃。
“咱也没有耍腔斗嘴。”翁七妹表情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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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大。”
“大十二岁零八天。”
“我是一个右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反。”
“咱不管什么右派,只知道找一个能看得上眼的男人。”
“将来拉回城里挨斗怎么办?”
“咱跟你去。”
“那你会受欺侮。”
“咱受着。”
“我可担当不起。”
“咱落忍。”
“一个落忍怎了得,关系到人的一生。”
“横里都是一辈子,顾不上恁么多。”
“将来有孩儿怎么办?我自身都难保。”
“有孩儿咱养着,不用你操心。”
“右派的孩儿可没出路。”
“大不了又多了一个种地的。”
“你真固执。”
“山里人都这么认死门。”
“我地位变了,把你甩了怎么办?”
“你不会。”
“要是会呢?读书人都心眼儿活泛。”
“我就等,等你回心转意。”
“要是不回心转意呢?”
“还是等,等你老了,花花心思就收敛了。”
“你怎么就单单看上我?”
“这是命。”
“什么是命?”
“命就是明明知道不受用的还得受用,明明知道得不到的还想得到,明明知道不牢靠的还想牢靠。”
“你真是怪。”
“连我自己都觉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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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说服不了你。”
“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你怎么这脾气。”
“胎里带的。”
“本性里的不一定就好。”
“好不好的没想过;下不下雨在天,种不种地在自己。”
“天要是不下雨呢?”
“地种过了,也就甘心了。”
“就不后悔?”
“我爹说过,人生下来就不该后悔,后悔不如不生。”
“你让我怎么办呢?”
“你好办,不躲躲闪闪就好办。”
“容我想想可以么?”
“我又没逼你。”
“你还没逼,都快吓死我了。”
“嘿嘿,你们读书人属核桃仁的,不榨不出油。”
“你该回去了,我出油也得慢慢出。”
“天是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也甭送,路咱比你熟。”
“走好。”
“回吧。”

雨季来临了。雨下得很抒情。
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天也阴得不沉;即便是连绵地下着,也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人并不感到压抑,情绪也没那么忧郁,从每户人家的窗口照样能听到欢快的笑声与呻吟。雨水把石板小路冲刷得异常干净,雨靴子踩在上面竟感到心疼,多么清洁的一个世界啊!
翁上元打开油纸伞想到各户串串,聊聊心迹,梳梳心路;雨天聊天更能亲近感情。刘淑芳说:“大元去南先生那儿了,二元又上了原岭他姥姥家,你又走,就扔下咱一个妇人,觉得陌惶,不由自主地犯愁。你就那么落忍,你还走,哼!”女人的心有一团怨艾。也是,那些亲热得有些拈不开的汉子婆娘,在雨天总是依偎在一起;农事之下的男女选到雨天迫闲,以为是巴望不得的好事。翁上元的心被牵动了一下,把雨伞搁下,“不走就不走。”
“上元!”刘淑芳欢快地叫了一声,透着无限的感激。
翁上元笑了笑,“就属这娘们贱。”
“谁让咱淘生个娘儿们着哩,总想找个依靠。还在地上愣着啥,坐到炕上来吧,好像不是自己的家似的。”
翁上元上了炕,身子靠在被垛上,脚伸到刘淑芳盖腿的那条毯子里,竟碰到了刘淑芳的光脚;翁上元心里动了一下,那只脚上有他用碎碗茬子划出的伤痕,伤痕结了长长的蛐蜒般的紫痕。他生出一种隐隐的愧疚,让他温柔起来。“也不走了,跟你说个啥?”他说。
“想说个啥,就说个啥,嘴在你身上长着。”刘淑芳说。
“咱小三埋的那个地方,被雨淋不着。”翁上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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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知道你上心得很;有这个,你就别踹咱那?(尸从)脾气上来就踹;踹失了儿女,你就造孽吧。”
“造孽,造孽。”翁上元真诚地说。
“不过这倒好,省心。这家里除了还能吃个肚儿圆,剩下啥都没有;闺女不像小子,花儿似的,你拿什么打扮她呀。”刘淑芳的话,又宽了翁上元的心。
农家夫妇难结死仇,道理可能就在这里。
“咱还能蹬得动腿,以后再揍一个吧。”翁上元说。
“揍也白揍,咱不给你生;拖拉一个崽子容易?那罪早受够了。”
“不生就不生,过两天清净日子也好。”
“咱三婶儿孤孤寡寡地一个人,也挺可怜的。”刘淑芳突然说。
“哎,你不说我倒忘了,村里给三叔还记着工呢,他算因工牺牲;去年的钱都算出来了,在会计那儿,赶明儿给三婶送去。”翁上元说。
“咱是应该多上她那儿走动走动,要不,就太不近人情了。”刘淑芳说。
“走动,走动。”
“走动的事儿,是咱妇人的事儿,你甭瞎掂记。”
“那为个啥?”
“三婶儿是个风流妇人,眼神能淹了男人的心;你去走动,再走了样,可就好瞧了。”
“真是个妇人,心眼小,头发长见识短,眼皮子没有蛋皮子高,怎能那么看人哩?”
“这男女的事,真说不准,长点心眼儿好。”刘淑芳说。
“你有那个经验,你懂。不过,就凭这,咱也得走动走动,看三婶儿勾引咱不?她要不勾引,咱勾引她,也摸摸她的奶子,让三叔在地底下难受难受。”翁上元嘻笑着说。
“那你更甭去,你要去我就跟着,白天夜里咱都跟着!”
翁上元哈哈大笑,“这日子!”
“呃,咱说点儿正经的。”刘淑芳说。
“啥正经的?”
“咱翁七妹都二十大几了,还不给她找个婆家?”
“那是她自己的事,当哥的管不了那么多。管多了,落下埋怨,犯不上。”
“你瞧她看上谁了?”
“她谁也没看上,咱自己的妹子咱最清楚,她眼光高,村里的后生她一个也看不上眼。一个一个的都差不多,没一个新鲜的。我要是一个女的,也看不上那些人。”翁上元说。
“那她的婆家可就难找了。”
“由她去吧。找不到婆家,咱把二元给她,给她养老。”
“你对你的妹子倒真是上心。”
“谁让她是我妹子。”
“你看她是不是对南先生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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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那是学文化,甭瞎说。”
“悬。”
“你就省点心吧,一闲下来你就难受,叫你闲——”男人的手一下子就插到女人的奶窝里,粗粗拉拉地摸起来。女人低声叫了一声,就倒在了男人的肩上……
俩人就钻到毯子里。那条毯子就忽高忽低忽颠忽蠕忽东忽西,煽起了土炕上的土,纷纷扬扬,也忽上忽下忽东忽西。不知过了多久,那条毯子忽然瘪了下去,不动了。那纷扬的炕土也慢慢地落了下来,落到毯子上,也不动了。
毯子下的男人疲惫地睡去了。
毯子下的女人却还睁着眼。身子折腾得快散了架了,心中那份快感却一直没有到来;她感到一种淡淡的忧伤。不过,这也就很不错了,也好,真是也好,她心里说着,偎紧了她睡熟了的男人。

雨绵绵地下了半个月,人们开始浮躁起来。可是南先生的女学生却出奇平静。
在南先生的屋里,她和她的侄子认真地听南先生讲课,还互相地比赛记忆的效果。好像那个先生只是个先生,课讲得好不好,教得认真不认真,才是学生们检验他的标准。先生是从他的女学生的眼睛里读到这层意思的。因为那一双惯于拨弄秋波的眼睛,异常地清澈,毫无杂质,也很从容。
南先生紧悬着的心开始松驰下来,他的课也讲得自然了。
学生们已到了可以做文的水平,他给他们出了一个题目,叫他们分头地去写,题目叫《我)。领了题目,翁大元留在南先生的屋里写,那个女学生却急匆匆地回家了,好像这个地方并不十分吸引她,家里那个地方她才能写得好。
作文很快交了上来,先生急切地看。
翁大元写到:
我是个山里的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还没去上学,因为学校的路太远,我不乐意去。我知道知识很有用,就说这文化吧,它可以记述我见过的事情。我虽然没有去上学,但是我不笨,我能知道许多个为什么。公鸡不下蛋,为什么母鸡一下蛋,他就叫,而且比母鸡还响亮?因为他有心数,他知道会下蛋的鸡人们喜欢;所以母鸡一下蛋,他就高声叫,那叫声的意思是:主人,主人,那蛋是我下的。但是他还是逃不脱挨宰的命运,因为人比他聪明,不受他欺哄。我们这个地方胜(盛)产地萝卜,为什么?因为我们这个地方,山高地旱,别的作物不易(宜)生长。这只是自然现象。真正的原因是老天不让人饿死,好懒6赖)得让他们有吃的。我这个人不爱打架,二元打不过我,狗剩也打不过我,就连虫子都怕我,打架就没意思。但我爱骂人。骂人也是打架的一种,也很痛快;但最跟本的原因是遗传,我爹娘都爱骂人,所以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好孩子是不骂人的;但我板(扳)不住;到时候就想骂,但我是一个有志气的孩子,我敬慕我三爷爷,他叫翁息元,为了大家的粮食,他骡子一样的(地)拉着车,累死了。将来我死也要像他那样,做一两件让人配(佩)服的事……
翁七妹写到:
我叫翁七妹,在家排行老七,所以叫七妹。老七是最末一个,村里人叫宝贝疙瘩,我哥他们也说我是宝贝疙瘩;但从来不管我,也不关心我;家里有点好吃的,他们就抢,他们吃糖,叫我咂糖纸,还叫我小母狗。可能就因为我是女的,也就宝贝不起来了;但我的心就野了,谁也甭管我了。我本来不想学文化,但我爱唱戏;村里有一出《哭眉阝子》没有人比我唱得好。我唱《寻夫记》唱得直哭,也想找一个苦命的夫君,苦苦地等待他,好好地对待他。好像女人不能幸福,因为男人就不幸福。也有幸福的女人,是爱生孩子的女人;生得多了,就只有喂奶的功夫,她心里不想别的。但我却害怕这样,孩子大了,鸟儿一样地飞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是没有用处。听说城里的女人生活好,但我不羡慕她们;因为我不知道她们是咋过的,还是闭着眼过我的日子。过得好就过,过不好就拉倒,最多还有个死。我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吃得多。这没办法,我娘就吃得多,常挨我爹的骂,所以,找不到婆家就算了;要找也要找一个不嫌我吃得多的人家,家境好坏咱不管,吃得好懒(赖)咱不挑,只要吃饱就成……
两个学生的作文,给老师看愣了。他什么也不说,用笔在上面改了几个错别字。两个学生都把“赖”写成“懒”,看来这两个字没教好。“懒”与“赖”是个因果关系,两个字离不开,这人身子一“懒”,这日子就“赖”;这人脑子一“懒”,这心里就“赖”,就空。自己都没留心,都含糊,都糊涂,都未警悟,还能教好?!
两个学生注视他,他依然不说话。他又把两篇作文看了一遍,居然流下泪来。“你们写得好,写得好,我都写不出。”他动情地说,嗓音有些哽咽。
两个学生的感情很真挚,从他们身上,他了解了山里人的心,明白了山里人对生活的态度,他感到自己对待生活与命运的确有些虚弱。品味着学生们的字句,他尝到了悲苦的滋味。他也理解了翁七妹的情感,开始对她生出几分敬意;对待一个山里女孩子的情感,他应该正确看待,应该坦然地对待,不应该躲藏,更不该作不恭的猜疑。但他还不能接受,他还不知道这接受将意味着什么,他还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机缘尚未到来,一切还不应该发生。
对翁七妹的感情,他决定做低调处理:既不回避躲藏,又不表示接受;尊重、关心、爱护,持之有度,把炽热的情感,引渡到亲情的河床,就当是个好妹妹吧。
“七妹,回头你教我几段《哭眉阝子》里的唱段,再过节时,咱俩给大家表演一场。”南先生自信的说。
“好哩!”翁七妹应得干脆极了。

南先生在他的本子上又记了几页,满心欢喜地睡下了。
夜雨下得更欢快了,打在阔大的玉米叶上,激起悦耳的有节奏的清响。如果深深地吸几口鼻息,雨点落在鲜艳的玉米蕊线上溅出的微微香气,也可以闻得到。虽然淡远,但也清晰。在这样的夜岚中入睡,是多么的安然。南先生躺平了身子。
门扉却突然被轻轻敲动了。敲得很轻,但听得真切。
南先生屏住呼吸,感到纳罕。
轻轻的敲门声执着地传来,轻而急切;逼得屋中的未眠人不可再度漠视。“谁?”
“我,七妹。”一个颤抖的声音。
“知道你睡下了,实在是有急事哩!”


南先生开了灯,急急地穿好衣服,打开了门。便从门外跌进来一位带着一团寒气的翁七妹。
翁七妹浑身湿透了,身上的曲线通现在南先生眼前。他惊惶不安,“什么急事?”
“先甭问,有没有干净衣服。”翁七妹说。
南先生有些犹疑。在他犹疑的一刻,七妹已把全身的衣服脱光了,而且脱得一丝不剩。站在南先生面前的是一尊茁健的、鲜嫩的、光彩照人的少女的胭体,峭拔的双|乳对恃着惊惶失措的眼睛!她把吓呆了的南先生一把推到炕上去,随手便把灯关了。
女人疯狂地抱紧了他,有力的臂膀把一介书生匝得喘不上气来。“完了!完了!”书生心中呐喊着,嘴里却说不出话。
生活,并不依顺人给它规定的程序,它有自己的逻辑!
他心神稍定,便开始了挣脱。“七妹呀,你别干傻事啊!你还年轻啊!你可不能毁了自己啊!你可不能一时冲动,就不管不顾啊!”
“我不是一时冲动,咱是有备而来!”女人把他匝得更紧了。
“你先松手,咱俩的事,慢慢商量,慢慢商量!”男人乞求着。
“甭商量,你要我得要,不要也得要,咱是条肉绳子,把你捆定了!”坚定的声音。
“不要强人所难,不要强人所难,咱们得讲道理。”
“这事儿没道理,从老辈子那儿来就没道理!”
“你把衣服穿起来吧,咱坐着说话。”
“这黑灯瞎火的,穿不穿衣服都一样!”
“不一样,穿着衣服说话心里踏实;这样不踏实。”
“你怕谁?我来你这儿,除了咱的影子,没人知道。”
“我不怕谁,就怕你!”
“咱一没带刀,二没带剪,就一个肉身子。”
“怕的就是你这肉身子啊!”一个绝望的声音。
“甭怕,咱不难为你,就想这样静静地跟你呆会;等你敢要我了,想要我了,再给你。”
“那就穿起衣服躺着。”
“不穿!”
“你让我翻翻身吧,这样我喘不过气来。”
女人松了手,叫男人躺得舒服了些,之后,又把他匝紧了。
就这样匝着,女人睡着了。男人不敢睡,连大气都不敢出。女人亭匀地呼吸着,呼出一股好闻的干爽的皂荚香味。他心里咚咚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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