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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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出众的太子妃也不行吗?”
“不是不行,皇太子和夫人在一起时精神上更能得到安宁,加上性方面更有魅力,所以难以割舍吧。”
“可是年龄大那么多,也不怎么漂亮。”
“这你就不懂了,”久木把手搭在凛子的肩头,“性与年龄和外貌没什么必然的联系,有的人到了夫人的年龄还充满魅力,也有的人年轻漂亮却没有性感。总之一句话,没有比性的问题更为属于私人秘密的,外界无从窥测的东西了。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神秘莫测,别有情趣的。”
“别有情趣?”
“如果女性都是以年轻漂亮取胜,就太没意思了。为防止这一点,上帝就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加上了性这种不易看到的、具有威力的东西。”
“月夜品评会”快要告一段落了,久木也困了,可是凛子还不肯罢休。
“听你说了半天,觉得还是女人吃亏。因为男人就没有这类的问题呀。”
“不对,男人也有难处。女人是属于身体构造上的差异,而男人有阳痿啦、早泄啦等等烦恼。这些都和精神上的影响有关,所以情况更加复杂。”
“能治好吗?”
“首先得有自信,女方的鼓励是最有效的。然而,无论看起来多么风流倜傥的男子,在性接触时没有情趣或笨手笨脚,都会被女性厌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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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
“和女性一样,男子在性方面被埋怨是最受伤害的了。”
“女人会埋怨吗?”
“就算不当面说,从事后的态度上也觉察得出来,而且女人在吵嘴时是什么都往外说的。”
“你被说过吗?”
“托你的福,还没有过。”
“是完全没有吧。”凛子逗他。“看来男人和女人都不容易啊。”
“很少有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十分和谐的男女。”
“我们还可以吧,没有一、二次就停止呀。”
“这还用说,你是日本第一呀。”
凛子靠了过来,久木紧搂着这柔软光滑的躯体,沐浴着月光沉沉睡去了。
黎明时分,久木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个男人站在一片芒草丛生的荒野上,正注视着自己这个方向。不用问,这人是凛子的丈夫。凛子也在旁边,她若无其事地朝大路方向走去,只留下久木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地站在芒草丛中。
久木只记得这些,至于那人的表情以及什么时候,到哪儿去了都忘记了,只剩下了被看穿一切的冰冷的感觉。
久木从梦中醒来,瞅了瞅身旁正在熟睡的凛子。
不知什么时候凛子穿上了浴衣,领口严严实实的。
枕旁的手表指着五点半,天快要亮了。在厚厚的窗帷下端,透出了一缕晨曦。
久木望着微微泛白的窗子,脑子里还萦绕着昨晚的梦境。
梦见白色的芒草,大概是因为来这饭店的途中,仙石原满山遍野的芒草给他的印像太深了;而凛子的丈夫,是由于自己一直难以释怀才出现在梦中的,没有见过他所以恍恍惚惚的看不清什么长相和表情。
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凛子侧着身从他们两人中间穿了过去,就好像要把两人分开似的。
久木不再回忆这不着边际的梦了,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外面浓雾笼罩,外轮山只还露出了顶端,远远看去宛然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离天大亮还有一段时间,平原上覆盖的雾霭正慢慢开始退去。
久木又迷糊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刚过七点半,窗帘下边露出了明亮的光线。
凛子还在酣睡中,久木一个人下了床,从凉台的窗帘缝隙里看见天已放亮,碧空如洗,外轮山的群峰如同近在眼前。
这一带是山峦叠蟑的盆地,所以山腰以下依然雾气蒙蒙,就像一个椭圆形的棉花团悬浮在半空里。
以前也是秋天来的这里,清晨的浓雾散去之后,平原才得以显露出来。今天也一样,透过薄雾,依稀可以看到高尔夫球场的一角,已有人影在晃动。
这时久木想起了离开家时跟妻子说的在箱根打高尔夫球的事来。
妻子真的相信自己的话吗。久木突然感到有愧于妻子,于是拉严了窗帘,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凛子听到他的动静,睁开了眼睛。
“你要起床?”
“不,我也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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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木回到床上,没有告诉凛子刚才做梦的事。
“再躺会儿。”
在晴朗的秋日里打高尔夫球再有趣,也比不上凛子柔软的皮肤的温馨。
对一夜的幽会而言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外面的雾早已散尽,而两人的良宵还未过完。
黎明时分在梦中见到了凛子的丈夫,这件事久木没有跟凛子说,怀着残留的冷冰冰的感觉。久木搂着凛子又睡了过去。
已经九点半了,窗外鸟在鸣啭,外面是晴空万里,球场上人们追逐着小白球。
和这些健康的人们相对照,久木还呆在床上,享受着凛子暖融融的体温。
一想到只有自己一人是沉迷在怠情、不健全、不道德的世界之中,久木就感到非常惬意。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时,凛子轻轻扭了一下头,慢馒睁开了眼睛。
“我又睡着了呀。”
“因为你折腾得太厉害了。”
“不许你胡说……”凛子捂住了久木的嘴,不让他往下说,
“哎哟,都十点了。”
今天的安排是上午游览秋天的芦湖,下午返回东京,纵情而任性的生活即将告一段落了。
“起床吧。”在凛子的一再催促下,久木才懒洋洋地下了床。
窗帘还未打开,房间里很黑的,凛子一下床就奔浴室而去。
久木开开电视,当二人沉缅于情爱之中时,外面的世界似乎还是老样子。
不一会儿,凛子洗了澡出来,坐到了镜前,轮到久木进浴室了。
久木从洗澡间出来时,窗帘已敞开,凛子在窗旁的梳妆台前梳着头。
望着凛子雪白玲球的脖颈,久木冲着镜子里的凛子说:
“好美的女人哪……”
“认识你以后,我比以前上妆了。”
“这种事有利于荷尔蒙的分泌,连这儿也滑溜溜的了。”久木偷偷地碰了一下她的臀部,凛子慌忙躲闪。
“别闹别闹,头发要弄乱的。”
“乱了怕什么。”
久木从后面亲吻着凛子的脖子。
“性的满足使女人越来越滋润,男人却越来越干瘪。”
“净瞎说。”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与生俱来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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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子觉得“宿命”这个词很有意思,不禁笑了起来。
“可怜的男人,快穿衣服吧。”
在凛子催促下,久木不情愿地脱掉浴衣,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在饭店的餐厅吃了顿不当不正的饭,两人出了饭店,略微有些凉意。在满目秋色中,来到湖夙,从那里乘渡船去游览芦湖。
星期日人很多,中途在箱根园停靠了一下,从那儿坐缆车上到驹岳山顶,站在这里,箱根的群山、远处的富土山直至骏河湾的美景一览无余。
海拔一千三百公尺的驹岳山上,满山遍野覆盖着鲜艳夺目的红叶,在湖水的倒映下,山水一色,连成红艳艳的一片。
两人饱览了高原的湖光山色之后,乘缆车下山,回到湖尻时是下午四点。不早点下山的话,回东京的路就不好走了。
“怎么办?”
凛子没有马上回答,看样子不大想回去。
“晚回去行吗?”久木又问道,凛子点了下头,于是两人决定在箱根再逗留一会儿。
“驹岳的半山上有个能看见芦湖的餐厅。”
穿过渐渐拥挤的道路,上了山路就到了餐厅。餐厅位于不到驹岳半腰的地方,脚下方的芦湖犹如近在眼前。
赶着吃完晚饭后,他们才注意到,外轮山已被晚霞染红了。
山太高了,所以日落也早,从云间泄漏出的光线,斜射在山冈上和湖面上。
久木来到凉台,眺望着晚霞映照下的起伏的群山,对凛子低语道:
“就这么呆下去该多好啊。”
凛子没吱声,久木下决心说了一句:“咱们再呆一晚吧。”
远望着黯黑下去的湖面,凛子微微点了点头,“好啊。”
其实,久木虽然这么提议,并没有抱多大期望,只是随意说说而已。
“你真的行吗?”
“你呢?”
被凛子这么一反诘,久木一时无言以对。
的确,为此要和妻子联络,得现编理由,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好在工作清闲,没有要紧的事,但是,最晚也得十点左右到公司。
然而最叫他担心的还是凛子的家庭。
虽说借口招待会后和大家一起出去,但两个晚上不回家会不会有问题呢。再说明天是星期一,凛子的丈夫也得去上班了。
“我这边怎么都好说,你行吗?”
久木咽下了“你丈夫怎么办哪”这句话,窥视着凛子,凛子望着太阳落山后通红的天际低语道,“只要你没事就行。”
夕阳西下后,群山环绕的湖水霎时失去了光辉,变得黑沉沉的了。
望着沉寂的湖面,久木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清早那个梦境。
已经过了一天了,梦的轮廓已不大清晰了,只有那冷冰冰的印像一直挥之不去。
他猜想凛子或许是不顾一切要住下的,和丈夫发生冲突也在所不惜。
“真的可以吗?”
久木叮问道。与其担心凛子,不如说是在问自己,能不能为此承担责任。
“没关系吗?”久木又问,凛子凝视着黑乎乎的远山,一动不动。
见凛子心意已决,久木就到餐厅门口的电话亭去给白天住的饭店打电话,幸亏是星期日,饭店比较空,要的还是昨天住的那一间。
然后他又提着心往家里拨了个电话,没人接,只听见看家电话的声音,真是万幸,久木留了句“同伴邀我再留宿一晚,明天回去。”就挂断了电话。
自己这边暂时没什么了,凛子会怎么样呢?
回到餐厅,告诉凛子定了房间,然后问道:“你用不用也打个电话?”
凛子稍稍思忖了一下,站起身来,几分钟不到就打完回来了。
“他没说什么?”
久木不安地问。凛子淡然地答道:
“管他呢。”
“可是明天是星期一呀,你不方便的话回去也行。”
“你想回去?”
又一次被反诘,久木忙不迭地摇起头来。
“我是怕你为难。”
“我会有办法的。”
凛子的语气里多少含有豁出去的味道。既然如此,久木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么今晚咱们就呆在一起吧。”
凛子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男人也不能胆怯。无论后果如何,有凛子和自己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
“咱们走吧。”
久木忽然有些激动,抓住凛子的手说道:“多谢你了。”
这与其说是对凛子决定留下来的感谢,不如说是对她给予自己勇气的谢意更为恰当。
决定作出后两人回到了饭店。
上午刚退了房,现在又回来了,两人觉得不大自在,服务台的人若无其事地把他们领到了昨天那个房间。
四周昏暗,服务生打开门开了灯,屋内的陈设一如昨日。
服务生放下提箱离开后,两人站在房间当中没有挪地儿,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没有任何语言的交谈,然而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你到底还是没回去啊。”
“你也为我又呆了一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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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都是在心里这样说,然而实实在在的身体接触,已使对方感知了一切。
久木更紧地拥抱着凛子,一边吻她,一边在心里问:
“被丈夫叱责你都不在乎吗?”
凛子也以接吻回问:
“你妻子生气你也无所谓吗?”
一番热吻作了回答:
“妻子说什么我都无所谓。”
“丈夫怎么说我也不在乎。”
他们的脸颊紧贴在一切,感受着对方的情感,此刻,久木断定,两人已越过了那条鸿沟。
尽管互相爱慕,也没有想过会到这个地步。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再难回头了,前面是枪林弹雨的前线,弄不好二人会双双中弹倒下的。
“你还好吧?”
久木想用语言再确认一下,却发现凛子这时已泪流满面了。
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究竟是担心两天不归会引起的后果呢,还是想到自己居然作出这样的决定而心情激动呢。不管怎样,这会儿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久木为凛子擦去脸上的泪珠,脱掉了她的上衣,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凛子闭着双眼,衣服一件件落到了脚边,最后裙子也落下了,凛子像偶人一样纹丝不动地站立着。
久木抱起凛子来到床上。
床的大小与弹性和昨天一样。二人一下子倒在床上,跟着紧紧拥抱起来,胸贴着胸,腰挨着腰,四肢互相缠绕着,久木渐渐感觉到了凛子肉体的温热,与此同时,萦绕在头脑中的家庭、妻子、工作等等,都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久木一点点溶化于、陶醉于凛子的温馨之中,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正在被无边无际的空间慢慢吸进去了。
这既可以说是孤独感,也可以说是堕落感吧。
做这样的事不会有好结果。这样下去,会被同事们唾弃,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的。他这么想着,在心里念叨着,却依然迷恋那坠落下去的感觉,全身心地沉醉于这一坠落的舒适之中了。
“危险……”
这个词在久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两人再度朝着放纵情欲的快乐的花园坠落了下去。
落 日
“好可怕……。”
久木听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悄悄窥视着凛子的表情。
久木宽阔的后背覆盖了凛子那纤巧而匀称的身体。
透过床头昏暗的灯光,只见凛子紧蹩着眉头,眼睑微微颤动,像是在哭泣。
凛子正临近快乐的巅峰,她的心灵和肉体已经挣脱了一切束缚,一步步沉入了愉悦之中。
这种时候她怎么会说出“可怕”来呢?
久木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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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怕什么?”
耳畔热乎乎的气息使凛子浑身倏地一抖,她没有吭声。
“你到底怕什么呢?”
久木再次追问时,凛子才懒懒地低声说道:
“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倒流,简直要喷涌出来了……”
这种感觉久木是无法体味的。
凛子紧紧贴了上来,久木用力搂住她那灼热的身躯,真切地感受到了凛子的新变化。
男人慢慢地把手伸到女人的后背,上下摩挲起来,此时的凛子好像忘却了刚才的狂热,静如处子,小狗似的温顺地闭上双眼,享受着爱抚,在满足与安宁感中,慢慢阎上了眼睛。
两人入睡时都是很舒服的,醒来后常常是凛子的头枕在久木肩上,压得他胳膊发麻。有时上身不挨着,只有下肢搅在一起。今天会是什么样还难说呢。
总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在事后身体不即不离,恰到好处地依偎着,去感受那种飘忽于床第的,缠绵而缭乱的怠情。
久木沉浸在这感觉中,毫无睡意,他瞅了一眼被窗帘遮挡的窗户。
差不多快六点了,太阳正缓缓地呈现出弧形,沉入了遥远的海平线。
他们是昨天来到这个旅馆的。
星期五,久木三点刚过就离开了九段的公司,到东京站与凛子会合,然后乘横须贺线去镰仓。
旅馆座落在七里滨海岸。夏季熙熙攘攘的海岸大街,一入九月份,车流减少,乘出租车二十分钟便到达了旅馆。
久木选择这个旅馆与凛子幽会,是因为这儿离东京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行程,有着离开喧嚣都市的旅行情调,而且房间临海,又是镰仓古都,环境幽雅,再加上是新建的旅馆,常客不多,不大容易遇见熟人。
再怎么小心,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久木工作的出版社,对男女之事比较看得开,但是,和妻子以外的女人到旅馆来的事被人发现的话,也要惹麻烦的。
久木迄今为止,在和女人的交往上一直是相当谨慎小心的,省得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可是自从认识了凛子之后,久木就没有了刻意要避开别人眼目的心气了。
一是因为能和凛子这么可爱的女性约会,冒多大风险也不在话下。其次是由于一年前他被解除了部长职务,调到调查室这样闲适的部门来了。
这次人事变动对久木的打击很大。在此之前,久木也和其他人一样,居于公司的中枢,有望得到逐级提升的机会。在他五十三岁那年,曾一度风传他将成为下一届干部候选人,他自己也颇以为然。
没想到一夜之间,不仅没得到提升,还丢掉了出版部长一职,被调到众人皆知的闲职部门。回过头想想,两年前更换了新社长,其亲信及嫡系势力日渐抬头,久木对此估计不足,才导致了这一结局,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久木意识到,这次失去机会的话,两年后就五十五岁了,与提升再也无缘了。
即便有所升迁,也只会调到更加乏味的岗位或分公司去。
这时的久木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从今往后不必太辛苦了,要更加自由自在地生活。再不愿服输,人也只有一辈子。看问题的角度稍稍这么一变,以前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相反,以前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忽然觉得宝贵起来了。
被解职以后,久木名义上是“编委”,实际上几乎没有正经工作可干。调查室的工作是收集各种资料,或从这些资料中组织特集,提供给有关杂志。而且这些工作都没有明确的期限要求。
自由空闲了下来,久木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爱过一个女人。
当然,他对妻子以及一些女人产生过感情,也偷偷地逢场作戏过,但都是不冷不热的,根本没有燃烧般热烈的激|情。
照这样活下去,将会给人生留下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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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原凛子就是在这时出现在久木面前的。
恋情的发生往往很偶然,久木和凛子的邂逅也是如此。
到调查室三个月后,即去年年底,在报社所属的文化中心工作的衣川,邀请他去中心的“文章写作方法”讲座上,给三十名学员做一次有关写作的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