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日月-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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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微微侧头,薄凉的嘴唇弯起一抹弧度:“假如第二天哈图西里知道了亚述的事,那我就可以确定,你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奸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么,我就为哈图西里感到悲哀了。他选了个傻子来为他卖命。”
他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坐下来,拿起那卷莎草纸,借着灯光打开阅读。读着读着,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觉得拉美西斯并不是为了密报才来找我。如果他信不过文官,他总信得过秘灯吧?秘灯可是出了名的语言万事通。
难道他终于在冷静下来之后发现,那天他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丝毫没有愧歉之意。相反,他的姿势显得他很像这里的主人。
我果然是高看他了。我在心中暗自腹诽,随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研究手里的密报。
其实这份密报没什么看头。对我来说,这上面的信息没有任何价值。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我告诉拉美西斯:“亚述的使节回去之后,劝谏阿达德尼拉里国王保持中立。他们都能预感到埃及与赫梯马上就会为了卡迭石发动战争,支持各种观点的人都有。”
“愚蠢的亚述人。”拉美西斯嗤之以鼻地轻笑了声。
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对卡迭石胜券在握。我忍不住问他:“你就那么相信埃及的实力?”
“赫梯之所以骄傲,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铁器。但要知道,金子能买来一切。”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行贿一向是最具诱惑力的。不管是对埃及人,还是赫梯人。”
我没再说话。接下来的事也不应该由我来操心了。我现在主管阿布辛拜勒的建造。
我站起身:“那太好了。我想我可以休息了。”
拉美西斯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他突然说:“听说你不仅没有逃走,还在神庙里教他们测量。”
我想也不想地反问:“我为什么逃走?”
拉美西斯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阵。
“你出宫的时候,我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你。连一个间谍都没派过去。”拉美西斯淡淡地说,“我原以为你会逃走。”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拉美西斯放我出宫原来别有用心?
假如我真的是奸细,然后就那样跑掉了,拉美西斯图什么?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拉美西斯见我不说话,只是木讷地盯着他看,又风轻云淡地转换话题:“比例尺?对吧?你从哪里学到的?”
“……我的父母给我请了算数老师。”
话音未落,拉美西斯就溘然浅笑。他的语气中隐隐有股无奈:“你对我说十句话,不见得有一句是真的。”
我一时语塞。我很想告诉他,我之前说了很多真话,可惜他一句都不信。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一只蛾子扑棱着翅膀飞进来,不停绕着油灯打转,发出阵阵窸窣。
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就在这时,拉美西斯突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我打横抱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臂弯健壮结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像猫一样警惕地挺直脊背。
可他没有强迫我做什么。他把我放在床上,然后抻开凉被为我盖好。他显然不精通如何给人盖被子,几个被角都是堆在一起的。
我突发善心安慰他:“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回你的房间吧,你是睡在客房还是?”
他不紧不慢地说:“我睡在这。”
在我呆滞的目光中,他慢条斯理地褪去长袍和凉鞋,侧躺在我旁边。亚麻小床顿时陷下去好大一截,我都有些担心翻个身床就要塌了。
我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抱怨:“神庙里倒处都是空房间……”
他扣住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往怀里压过去。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牢牢裹起来了。
“看在塞斯哈特的份上。”他压低声音说,“快睡吧。”
*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紧接着,我就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拉美西斯好像早就走了,他躺着的位置是凉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我带着这个困惑穿衣洗漱,然后来到神庙主殿参加他们的晨间祈祷。很奇怪,我没有看见米潘西斯。
米潘西斯可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轻易不会缺席。我问侍立一旁的仆从:“米潘西斯殿下在哪里?”
仆从的脸色变得很别扭。他犹豫了半天,才唯唯诺诺地开口:“殿下一大早就去厨房了……”
……厨房?
我惊愕地啊了一声,“你确定?”
前排几名祭司立刻不满地朝我扭过头。我不好意思地向后退开些:“他去厨房干什么?”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于是,几分钟后,我出现在了神庙的厨房门口。我看见几个发福的黑皮肤厨娘正用她们肥硕的臀部欺压板凳,而我们细皮嫩肉的王子殿下正趴在那里艰难地生火熬汤。
厨娘们一看见我,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朝我行礼。她们交头接耳起来:“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主人们都往厨房里跑?”
我感慨道:“确实很奇怪。米潘西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这里研究什么?”
我打量着他手里的工具,还有他身上狼狈的烟灰:“你是要把这儿拆了吗?”
“我想试着做点吃的。”他喃喃辩解,“我今天在集市上买到了一条金色的鲈鱼!”
看着他少见多怪那副模样,我有点儿不忍心泼冷水:“你可以让厨娘帮你烹饪。在这方面,她们都比你有经验。”
他立刻反驳:“必须要自己亲自动手。金色的鲈鱼是有魔力的。”
是有魔力。我在心里说。味道更鲜美,价格也更昂贵。
“好吧。”我说,“别忘了柱厅的议会。”
冗长的唱诗结束以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我忙着给狄安娜梳理毛发的时候,门外的女仆为我端来了早餐。
我一眼就看见了那只黄金鲈。看样子米潘西斯最终还是向厨娘寻求了帮助,这罐鲈鱼汤才算做得拿得出手。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给我吃的?
我正疑惑,米潘西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纳芙塔瑞殿下!”
我站起身:“你来得正好。这只鲈鱼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地看了看汤罐,又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那倒不是。”我敲了下汤罐的边沿,“我以为你是做给自己吃的。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让王子殿下为我做早餐。”
☆、奸细(二)
“这没什么。”他说,“如果殿下不嫌弃,就尝尝吧?”
他脸上的笑容太过真挚,让我根本无法拒绝。我坐下来,试探地端起碗抿了口汤。
竟然出乎意料的鲜美。
“谢谢。”我说。我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请他坐下,“你也没吃东西吧?”
他诚实地点点头。有女仆立刻走上来为他盛了碗汤。
“多吃点。今天还有得忙。”我感慨一声。
*
然后,拉美西斯再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卧房。
我刚刚沐浴结束,头发还在湿漉漉地淌着水。我站在油灯前,颇为无奈地抱臂看向他:“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吧?”
拉美西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在我面前坐下,将一卷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莎草纸推过来。
“这是今天临时呈给我的。原本这不是传送密报的日子。”拉美西斯一本正经道,“也许有突发状况。这很重要。”
我也坐了下来。我懒散地翻了翻莎草纸:“那真是不巧。我今天心情不太好,看不大懂阿卡德文。”
这话明显有失礼节。但我看见拉美西斯眼底溢出来浅浅的一层笑意,虽然他脸上还在不怒自威的端着架势。
“菲狄安娜。”他的语气像老人在教训顽劣的孩子。
我靠在椅背上,朝他摊开双手:“人人生而平等,拉美西斯。我有权利拒绝你。”
他耐心地提醒我:“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拿出点王妃该有的样子。”
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是王妃了?
我笑起来:“我记得玛尔卡塔还有一位王妃吧?能歌善舞,美貌聪慧……啊,对了,她还提醒过我要为她准备贺礼。”
但事实上,外交使节递上来的请愿书,伊西斯奈芙特一封也读不懂。她不擅长学习语言。
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竟然还有些期待拉美西斯接下来的反应。可他突然站了起来。
他不温不燥地走到我身后,金色的袍子像流淌在地面上柔和的阳光。他俯下身,将我整个人裹进怀里,自己动手展开了那卷莎草纸。
我看见他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一寸一寸滑落肩头。他的鼻息带着冷冽的温度,扫过我的侧脸,便消失不见了。
他用十分娴熟的阿卡德语将整段文字念完,那微妙的卷舌音带着他独有的桀骜优雅,在我耳畔散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我的心跳忽然停滞了半拍。就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当中,我感到呼吸越发不顺畅,手脚也跟着变得僵直。他念的字我竟然一个都没听进耳朵里。
他停下来,视线落在我身上:“关于赫梯的部分,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我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莎草纸:“……赫梯?”
拉美西斯耐心地保持沉默,等我说下去。
“……贵族们主张继续与赫梯结盟,必要的时候给予……”我皱起眉,快速地扫视那段文字,“给予……武力……支援?”
可是这个图案,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我回过头:“这封信只有这么多……”
话音未落,拉美西斯就突然寻着我的唇,准确无误地吻了上来。
想想来到古埃及之后的经历,我也不算是完全没用经验。可当拉美西斯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落下他的吻,我还是只会瞪大眼睛发呆。
这种感觉,太差劲了。
他唇角似有若无地挽着笑:“知道吗,你的唇色就像盛开在尼罗河上的睡莲。每次看见,我都会忍不住幻想它的味道。”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当中,久久不能回神。我摸索着碰到那张莎草纸,断断续续地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正事。亚述很有可能……”
他就这样半垂眼帘再次吻了上来。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密报,什么阿卡德文,全是借口。恐怕他在来这里之前,早就把这张莎草纸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我猛地推开他,站起身:“醒醒吧拉美西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明天就要迎娶别的女人了,而我到现在还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这座神庙里,我从来不用担心明枪暗箭,或是某天早上一醒来,就变成了赫梯的奸细。我生活得无忧无虑。难道你连这点仅有的平静都要破坏吗?”
拉美西斯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他眼眸中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大步靠近我,将我牢牢拥抱在怀。
“是我的错,菲狄安娜。我请求你的原谅。”他音色暗沉,低声向我诉说,“我会用生命去保护你,我向拉神起誓。”
我有种天塌地陷的错觉。拉美西斯在向我道歉?
拉美西斯二世,第十九王朝最傲慢自负目空一切的法老,那个天天叫嚣着“埃及的一切都是我的财产”的少年,竟然在请求我的原谅?
我露出怪异的眼神:“……你刚刚说什么?”
“我会用生命去保护你。”他笃定地回答。
“不,前面那句。”
他明显迟疑了下。“我请求你的原谅。”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眼神带着少见的诚恳认真。
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这句话落进耳朵里有种莫名地畅快。
“你介不介意再说一遍?”我问。
拉美西斯的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故技重施,轻松地拎起我把我扛在肩上,向角落里那张床走去。
我反感地朝他喊:“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我还没有原谅你!”
“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等你原谅。”他把我往床上一扔,粗鲁地扯住凉被盖严实,“睡觉。”
不等我挣扎,他便轻易放开了我,朝那张桌子走去。灯光下,他稳稳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手边的卷轴,开始细细研究。
那是一座方尖石碑的图纸。神庙里每个祭司都会有一张。遗憾的是,自从它被放进我的房间,我就没再看过它第二眼。
“你实在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陪你一起。”拉美西斯突然开口。他甚至都没有抬头,也没往我这里看一眼。
我没好气地翻过身,背对着他。窗外月色皎洁,星辰稀疏却闪亮,一颗一颗在稀薄的云后绽放着光彩。
我不由地在心里叹息。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啊。
*
同样热闹非凡的斯芬克斯之道,底比斯却比孟斐斯奢华辉煌百倍。鲜花仿佛要淹没天空一般涌向法老与王妃的婚车,我站在属于王室成员的高台上,目睹拉美西斯走下梯板,体贴地转身去迎接他的新娘。
与昨天一样,当我醒来的时候,拉美西斯已经不在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一整晚他有没有睡觉。来的路上,米潘西斯才告诉我,阿布辛拜勒的方尖石碑要更改壁画内容。
“是法老的命令。”他说,“今早才从玛尔卡塔传过来。”
我想起昨晚拉美西斯看图纸的背影。
“改成什么?”
米潘西斯顿了顿,一脸高深莫测:“您。”
……我???
我指着自己:“把我刻进壁画里?亏他想得出来!”
这下子,换成米潘西斯不解了,“在埃及,没有比这个更高的荣誉了。过去只有多子的王妃才有机会被刻进壁画。”他似是在感慨,声音听不出情绪,“陛下真的很爱您……”
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打断了我的回忆。那位传说中全心全意爱着我的法老,正牵着别的女人走向码头。
伊西斯奈芙特化着艳丽的浓妆,一袭努格白缀满珠宝。当她朝围观的平民微笑着挥动手臂,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他们爱她。我在心里想。一个美貌端庄的埃及女子,一个任职数年的蓝衣祭司。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站在法老身边。
“……纳芙塔瑞殿下?”
我惊讶地转过身,看见了人群中的奈德丽。几日不见,她还是老样子,只是看我的目光满怀着关切悲悯。
她朝我扯出一个微笑:“没想到奈德丽不在您身边,您也能做到这般衣装得体。我记得您向来讨厌这些矿石粉。”
我没有说话。阿莲卡必须呆在阿蒙祭司的队伍里,米潘西斯也要为他的赛特祭司们带路。而赫努特米拉,她已经很久没来看望我了。
在接下来漫长的婚礼仪式中,我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我必须表现得像个王妃,优雅尊贵,举止得体。
“殿下难道不想为自己说句话?”奈德丽幽幽地叹口气,“哪怕只是一句。”
我垂下眼帘看向她。“没什么好说的。没有人跳出来针对我,已经再好不过了。”
当队伍开始缓缓向金船上移动,我看见拉美西斯的视线迅速在人群中搜索着。很快,他就找到了我的身影。
我拿捏分寸地保持着微笑。我感觉笑容已经快要僵在我脸上了。
终于,他收回视线,转身走上梯板。金船缓缓开动起来。
快点结束吧。我在心中祈祷。快点结束吧,阿蒙拉。假如你能听见的话。
☆、奸细(三)
接近午后,王室仪仗队伍渐行渐远。按照流程,我应该回到玛尔卡塔,等待法老的归来,并参与宴会厅里热闹的晚宴。
“纳芙塔瑞殿下!请等等!”
我听见有陌生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站定身体,向台下看去。是个年轻的传令官。
“纳芙塔瑞殿下,王子……王子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人群,“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向谁禀告……”
我疑惑地看着他:“王子?哪一位?”
“阿泰舒,殿下。”他重复道,语气有些慌乱,“赫梯王子阿泰舒。”
这显然不合规矩。赫梯的王室到访,至少要派亲信提前一天通报埃及,可他什么都没做,说来就来。
“使节队伍进城了吗?”我问。
“已经快到阿发里斯夏宫了。”传令官回答,“他们要求法老亲自迎接。”
我忍不住觉得好笑。那家伙正忙着成婚,哪有心情管你们这些赫梯人?指望他去迎接,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我看向台下另一侧:“外交官们在哪儿?”
一位大臣拘谨地向我弯了弯腰:“随时恭候殿下差遣。”
伴随着大臣的表态,他身后的朝官们也随之向我弯下了腰。我不禁感慨,在对待赫梯这件事上,他们还真是同仇敌忾。
“很好。”我说,“我们立刻动身,前往夏宫。”
岸边连绵不绝的人群还在对着金船欢呼沸腾,奇斐熏香的烟雾从一个个石罐中升起,游离在人群之间。铜号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妇女们描绘彩色满天星的脚踝佩戴着小巧精致的铃铛,当她们手舞足蹈,铃铛就会欢快地响动,听上去好像在为铜号伴奏。
我突然很羡慕她们。她们脸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耀眼而夺目。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们的快乐其实很简单。一个手链,一盒香料,一场婚礼。即便婚礼的主角并不是她们自己。
我收回视线,在朝官的簇拥下走向斯芬克斯之道的另一端。
*
赫梯崇尚武力。男子成年后会依照惯例前往沙漠和密林接受训练,在那里,他们会遇见暴虐成性的流民,也会遇见凶狠嗜血的野兽。除了手中的武器,他们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
赫梯人对残酷和冷血有着独特的看法。据说,每一位赫梯士兵都会在他心爱的佩剑剑柄留下印记,以此计数剑的主人曾斩下多少头颅,拥有怎样的丰功伟绩。于是,当我第一眼看见佩剑而行的阿泰舒,我立刻就注意到那把镶嵌宝石的剑柄印记斑驳。
那上面的条痕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阿泰舒的肤色比之其他赫梯人显得更深。看得出来,这是常年日晒雨淋的结果。他茧重有力的手掌有几道清晰可辨的刀疤,当他习惯性地握住剑柄,那气势就像角斗场的勇士一样。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长着一张和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