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的自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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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难以启齿，担心朋友知道后离我远去，对他们也是藏着掖着。成长本来就是自由生长的枝丫，笔直或弯曲取决于遇到的环境和自己的造化。突然就想到从小被父母溺爱的自己。所以十七岁真正遇到这陌生的难题时才被袭击的猝不及防么？
树叶飘落在操场的每个角落，在夕阳下散发出浓浓秋意，弥漫在校园。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天空的晚霞，又给忙碌的高三生活带来一丝轻松的新鲜感。
“果冻，明天我就走了，去那边先试读两个礼拜，想看看自己究竟适合考艺校不。”郭阳抱着篮球站在我的面前，夕阳里的他笑容里露着一股傻气却又不得不让人觉得那是这个年纪独有的纯真。说到走却更伤感。
“奥，一个人么？”
“和我师傅，他学播音主持。我们在一个学校，顺便帮我辅导文化课。”
“师傅？宋璐？”
“嗯，和你说过的。对了，千万别想我！哈哈”
本来我们就很少这么近这么认真的聊天，就连离别也要渲染不必要的调侃。谁让我们都是男生。
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对于宋璐，我更是怀疑他和我一样喜欢男生。只是碍于面子从不会和他主动说话。可我又何曾不羡慕他，独来独往却还有一个人愿意叫他师傅，一起学习。在高中，最亲密的伙伴不是同吃同住，一起打篮球，而是那些可以一起探讨学习共同进步的学友。
“有宋璐陪你，我才不会想你”
郭阳愣了片刻。我也突然愣住，这醋意有些明显。
“果冻，你得帮我看着点李文！她要有了男朋友，回来拿你试问”尴尬还是被郭阳打破。
“他有没有男友，我怎么能管得住”
“我不管”
“要是她新男友是我，怎么办？”
“就你？……不可能”郭阳上下打量我一番，对我有一万个放心么？
“呃…那我明天送送你么”
“不用。打球去了，你来不？”
“我不会啊”
“我教你”
“还是算了吧！”
看他跑去篮球场的背影。我们没有共同爱好，处在不同的时空，我却还是那样迷恋他。人们说的同性相惜异性相斥又该怎么解释。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就呆望着郭阳的床铺，发呆半天才晃过神，他的被褥床单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
“郭阳昨天下了晚自习就走了”林子涛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晚自习后你俩不是打球去了？”
“没有，他爸开车来接他的，我去送了送”
“送？不是不让送吗？那宋璐呢？”
“宋璐搭他爸的车，好像他俩要连夜赶过去。现在应该到了。”
“他妈的，真他妈的贱” 尽管林子涛语气温柔，我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怒火，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
“大早上，神经什么呢你。快起床，跟我去买饭”成南进了门。
贱的究竟是我还是别人。我一直以为我对郭阳的好感是一场一个人演绎的畸恋，这场畸恋寄生在我本该勤奋努力的日子里，吞噬我的意志、学习，生活变得浑浑噩噩。是我不够老练还是不够勇敢，我摸索不到原因，更摸索不到甩开这寄生物的绝招。
“哎，果冻，别想那么多，看着你这么纠结，我也难受。赶紧起来和成南吃饭去吧”林子涛小声的凑到我耳边，语气依旧那么轻柔。
“不是说不让送吗？你怎么还去了？宋璐还搭人家的车，真好意思”
“你看你，至于吗。这些都关你什么事？”成南也快发飙的样子。
林子涛看了看我一句话没说的走开了。
这样的喜欢是不是不要也罢？我变得敏感多疑，说话也变得尖酸刻薄。但也常常刚刚说过的话就开始自责。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一颗不中用的畸形的树。
“不等你了，我先走了”成南也走了。
留我一个人，此时此景，似曾相识。是不是在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个世界时，每个人都会被囚禁在一个孤独的岛屿上，接受着名叫追求自由的修炼。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
（郭冬，看你干的好事。）莫名其妙的收到李文的一张纸条。
（怎么了）我急忙扯了一张纸条扔给李文。
（还好意思问，你没看见咱们班少了谁？）等了很久才收到李文的回复。
四下环顾，除了郭阳和宋璐的座位空着。
……
“杨珺，她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猛然一惊。是不是那天我把她惹哭了，然后……本来已经惭愧的我更是慌了手脚。
（她去哪了）回了李文。却再没收到她的回复。
有种不好的预感，没再敢问李文，突然之间就陌生的那么遥远。
像是熬日子，两个礼拜担惊受怕的过去，四处打听杨珺的消息，我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她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想不开，然后……有时候甚至吓得发抖。本以为郭阳走后会轻松，这两个礼拜过得更是像恶鬼附了身。
“她去哪了，是不是因为我”每天丢了魂样地琢磨着。愈发感到自己竟然是孤独的。
我不敢问一脸严肃的班主任，也不想再去麻烦李文，林子涛更不可能说些什么。趁周末，本想去杨珺家看看，却又意外发现班里没一个人知道她家在何方。
周末，回家……
“谈恋爱了？”母亲打扫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
“谈恋爱了？看你魂不守舍的”
“怎么会，没有”我还想杨珺消失的事。
“冬冬，妈刚才看见你的成绩单了，不太理想。是不是生活费不够，还是和同学闹矛盾了，还是高三压力太大了”
“妈，你就别问了”我不知道怎么就来的脾气，确实是不耐烦了，但是话刚出口就是内疚。我常常想，我这样对待父母会不会遭报应。
突然想到如果杨珺真的消失了，她的父母怎么没有来学校找她。
夕阳西下，站在公车站台发呆，这个礼拜郭阳就回来了吧，他会不会知道杨珺人间蒸发和我有关然后不理我了。我好想他。
“冬冬，把这个拿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母亲把一包橙子塞进我的背包。
“行了行了，塞不进去，累死我啊”
“这孩子怎么……”
母亲体贴入微，几乎生活的重心全部用来照顾我，而我……天下最会欺负父母的就是子女们了吧。
“妈，走了，您回去吧”
“冬冬，学会照顾自己”
看着夕阳下头发被秋风吹拂凌乱的母亲，竟单薄的像一棵落尽枝叶的白杨。还是忍不住打转的泪水掉了下来。
我们的青春汲取父母的青春，我们的青春枝桠延伸，即使微妙的变化，也足以扯乱父母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庇护。
继续三点一线的日子，冗长，乏味。
站在栏杆处，想着这让人窒息的一切。叹口气。什么时候毕业啊。
“果冻，想我没？”郭阳走过来的眼睛笑成一条线，像个和父母撒娇要糖的孩子。
“呃……我……”一惊，却又喜出望外，阳阳回来啦。但杨珺消失的事成了一片笼罩在我周围的一片阴影。找不到她，我想尽快的把这件事忘了。
“什么表情？该不会你和李文好了吧……”看来他还惦记着她，该是有多喜欢。
“我没有。”又想起杨珺，她在郭阳的心里会是怎样被轻而易举的遗忘。
“量你也不敢，嘿嘿”郭阳面前，我变得越来越像个没有底气的怂包。
“刚一回来就找我家果冻，看你这状态，这俩礼拜过得不错？”林子涛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其实，作为一个男生却总是反感勾肩搭背，总是矫情的炉火纯青。
“相当不错”郭阳对林子涛小声的说，还带着诡异的笑。
“定了？”
“定了，考艺校。”在我以为那些郭阳重要的决定或事，他从未和我提及。我们斤斤计较这些信任，友情的重量，却从未感到累。也许，我们本来就没熟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那你多会走？”
“老子刚回来就问我什么时候走？”
“废话，你走了我还陪我家果冻。”林子涛搭在我肩上的手更紧了，生怕我跑了似的。
“滚，果冻是我的。”郭阳也搭过来。
“烦……”话没出口就看见李文朝我们这边过来还是目空一切的眼神。突然我愣了神，又想起杨珺，害怕李文会告诉郭阳。郭阳瞬间也变得斯文，一句话不说的把脸扭向了别处。
“怂了吧”林子涛当着李文的面对着郭阳说。
郭阳只是挠着头，笑得那么傻。为避免尴尬，我跑进了教室。
（李文和你说什么没？）如坐针毡。看着郭阳也进了教室就传给他一张纸条。也许是因为传纸条时我可以不用直视郭阳的双眼才会找回些在他面前丢掉的底气。
（没，果冻把你P3给哥传过来）我一身冷汗。
（你多会走？对了，宋璐也决定考艺校？）连同MP3传给了郭阳。其实，此刻，我更想知道宋璐的去向。回来后竟发现他和郭阳似乎疏远了。也许又是我多想？
（今年寒假，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果冻，下课再给你看个东西。）
看着纸条又偷瞄宋璐，又是一次不寒而栗的对视。郭阳该不会又让我看表白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初吻
“果冻，给，就这个，记住，只能你自己看”郭阳丢给我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抱着篮球兴冲冲飞出门。
“什么东西？情书？”成南走过来问我。上一次老师就因为成南的成绩突飞猛进把他调到了第一排，而我也因原地踏步的成绩滞留在了和成南相识的这里。
“哪有男生给男生写情书的。”又惊又喜，迫不及待想拆开看，但还是忍住了，我想上课同学不再走动时再看。
“郭冬，你每天干什么。现在才感觉咱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成南的语气带着高傲和鄙夷，让人更不舒服的是也带些怨气。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看看你的成绩吧，都快高考了，我都替你发愁”尽管成南说话处处是刺，但我总以为他一直是为我好，久了，也习惯了。
只是沉默，不敢多说。其实和成南刚坐同桌没多久就发现他强大到吓人的好胜心。他的课桌上写了许多班里尖子生的名字。平日里不会的题目拿来问他，他从不给我讲解，也从不和我讨论有关学习的东西。
拿着信封忐忑的放进书桌，想出去透透气，站起那一刻又看到正在盯着我的宋璐。天生敏感的个性，让我无时不刻感觉到周围人莫名的眼神，久了，有些眼神也习惯了，有些眼神始终让我不寒而栗。真的该出去透透气了。
“故事的小黄花……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站在栏杆处，听着周杰伦的《晴天》看着操场上嘶吼的郭阳。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又太艰难。也许，马上就有天晴的那一天。
……
“看了没？看了给我”郭阳满头大汗的走过来。
“还得还？”我有些奇怪，也在暗喜，郭阳还会害羞么？情书还得还？
“啊？你还没看？你先拿着吧”郭阳诧异的看着我。
上了课，迫不及待又有些紧张。藏在“堡垒”后，我几乎小心翼翼的拿出信封里的信纸，三张信纸在折痕和抓痕的摧残下皱得像沙皮狗的脸。
（郭阳，你知道么……我喜欢你……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几乎彻底从云端摔下，这不是写给我的，虽然信尾没有名字，但一眼便识别出这是成南的字迹。成南，怎么会是成南。只看了一页，表白的那么干脆直白，甚至不亚于杨珺给郭阳的表白信。失望，委屈，无奈，嫉妒各种灰色的情绪袭来。我趴在桌子上眼里突然就含了泪，因为怕被别人看到，压着自己的声音，更压着自己跌入谷底的心情。
这难道就是我青春最初的形态？软弱？卑微？讽刺？无论对错，我是不是该为自己争取一次？这种瞬间冒出来的勇气很大程度上来自成南的表白，原来这世界不止我一个。
（我看了，还给你）我把纸条贴在信封上，传给了郭阳。每一次掉进类似的漩涡，我便把气撒在郭阳身上，唯一能示威的就是冷战。这些自欺欺人的方法似乎又那么可笑，说到底，终究是自己堵着自己。
（看完了？你就没什么说的？我都不知道谁写给我的，你知道不？）
（不知道，以后这种东西别给我看了）以后，对我们来说是多么轻而易举说出来的词。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郭阳的回复。擦干眼泪，翻开复习资料，也许这是此时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的几天里，我刻意躲开郭阳和成南。除了晚上早睡，白天几乎都躲在教室，像一个不能见光的鼹鼠。可我还是不自觉的想起郭阳，笨拙的示威手段让我觉得在他面前无能的没有一丝尊严。
晚自习后林子涛约我到操场。尽管不情愿，但终于败在他温柔的谈吐里。
“果冻，这几天都没见你。”
“奥，学习啊”
“看你最近状态不好，和我聊聊呗”我都不记得多少人和我说过这句话了。
“没事。这不好好的么？”
“打听到杨珺的消息了么？”
“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火气莫名其妙的就窜到嘴边。
“好，不提了。”
我们都沉默着。
“你和郭阳最近又有矛盾了？”看来林子涛要和我死磕了。
“我不想再提了”借着昏暗的夜色，想起人间蒸发的杨珺，又想起不安的日子，日益下滑的成绩。挣扎着几滴眼泪，生怕林子涛觉察。
“那个……是郭阳？”林子涛指着前面。旁边似乎还相跟着一个头发长长的女生。
“咱们回去吧”我扯了扯林子涛的衣服小声的说。
“有我在，怕什么？”在林子涛的温柔下我却更像个女生。
我们四个人相遇到了路灯下，只觉得郭阳格外刺眼。
“呦，有情况？”林子涛看着郭阳旁边的女生。
“有个屁情况，你俩才有情况吧”女生一开口就以绝对的气势镇住我们三个大男生。
“这是赵敏，画室认识的，其实就在咱们隔壁班，她也考艺校”在我眼里，郭阳总是一副暧昧的表情来介绍他所认识的每一个女生。但，对待李文甚至不敢对视。
“这是林子涛，这是郭冬，我们一个宿舍”郭阳指着林子涛和我。
林子涛和赵敏打了招呼。看到郭阳结交的新朋友，我更是不想理会，索性就看着她一笑带过。
“还害羞啊？哈哈，我还有事，先走了”赵敏笑着用食指勾了我的下巴。和我们摆了手，转身离开。
“看你俩最近有事，要不，我回避？你俩好好聊聊？”林子涛语气听似在征求意见但没等我们表态就转身消失在冰冷的夜色中。
“咱俩走走吧”郭阳笑着说。我只是沉默，却也不自觉的跟在他身后。
“果冻，最近又没见你”尽管昏暗的夜色中夹杂一丝寒意，但此刻听到郭阳的声音，还是像喝下一杯暖暖的奶茶。
我依旧沉默，不想看他的脸，不想回他的话。生怕顽强构筑的冷战局面瞬间一败涂地。
“郭冬？”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郭阳突然双手抓着我的肩膀，侧过我的身体。
瞬间眼泪从我的眼里夺眶而出，我再也压不住憋屈了那么久的难过，再也不想压抑连哭都四处躲藏的自己。
即便此刻，我也没有勇气应答一声。我们对视，时间凝固在这昏暗的夜色里。爱，也许是一种可以瓦解无数堡垒的终极武器。
我望着夜色里郭阳深似湖泊的眼睛，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
……我们沉默着……
突然，郭阳把嘴凑到我的嘴边，我能闻到他气息中的淡淡烟香，轻轻地碰了我的唇。
风吹干了我的眼泪，那一刻，只觉得这所有的过往和折磨都只是被风吹干的那一抹泪。
作者有话要说：
☆、出逃
“走，我们去球场中间的柳树下坐坐”郭阳拉起了我的手。
“有人看呢”我下意识的甩开他，但也跟在他背后，其实心里甜甜的。
“怕什么，有我呢”突然听着这句话耳熟，此刻却也不再多想。
我们相依坐在这棵柳树下。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开心。总算，这棵慈祥的垂柳也在寒冷的夜色里见证了我青春里抽出的第一株萌芽。
“冬冬，这可是哥的初吻哦”郭阳笑着用食指刮了我的鼻尖。
“这也是我的初吻啊”我也呛他一句。
“冬冬，老实交代，你喜欢我多久了？”
“反正不是两三天”
“快说，喜欢我”
“不说，……那个，你打算怎么处理成南的那封信？”当我发现自己说话变得有底气时突然在想，这样我们就算是恋爱了？
“你想要就送给你，留个纪念？”
“我才不要，给了我就帮你撕了它”瞬间觉得自己成了扬眉吐气百战百胜的山大王。
“帮我？”
“嗯”
“是帮你吧？哈哈，老婆”
“就是帮你”许久不曾听到的称呼突然有些刺耳，但心里暖暖的。我们彼此在对方身上抓着挠着，嘻嘻哈哈。虽是夜色下，彼此未眠，对于我而言，却好似做着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
“明天早上把成南的，杨珺的都给你，随你处置”听到杨珺，我还是内疚自责。我也害怕有一天郭阳知道杨珺的“失踪”和我有关，我们之间又会陷入僵局。杨珺，你究竟去了哪里？
原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郭阳说，现在却思绪杂乱，想不出一句带重点的句子。
“诶，你还喜欢李文吗？”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的说出口。那一刻，郭阳慌乱的眼神游离在夜色里。看着他为难，竟鼻尖一酸，又后悔出言让他难堪。
郭阳没有回答，我们沉默片刻。
“今晚咱俩都别回宿舍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郭阳掏了掏口袋，拿出一些零钱和一盒烟，随即在嘴边点燃了一根，手里搓着几张面值不等的人民币。
“啊？去哪啊？被班主任抓到就完了”在老师面前永远听话的我已经习惯了被老师夸乖巧老实，也习惯了在老师夸赞下做一个不去触犯任何规则的三好学生。
“放心吧，有我在，你就有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