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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忍顾来时惜今朝-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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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着乔忍上楼去,程惜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程博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去去看了几回,突然出声说:“惜儿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程惜低眸一笑,修长双腿交叠。
  他一直觉得“成家”这个词太过世俗,好像时候到了就非要给自己找个伴一样,很是可笑。
  他想要的,是她给的。她能给的,于他而言就是“家”。
  程博空本想将手上的一切势力都交给他,但程惜看向落地窗外的榆树,并没有说好或不好,而是问了他一句:“叔父,你觉得我的枪法如何?”
  “极佳。”
  程惜的枪法是他父亲手把手教的,起初只是为了让他有个自保的能力,但后来他却学到了专业水准的程度,陈国强还一度觉得应该送去参加一下国际上的枪法比赛。
  “但现在随便来个没学过的人,都可以轻轻松松打败我。”
  程博空的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又听见他说:“但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命是什么?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变故和际遇,是冥冥之中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福祸。
  五年来,所有人都以为曾经的程家少爷已遭不测,或者选择了隐藏在人群中苟活。可他偏偏改名换姓,从美国归来,把那些看似难以更改的局面一步步扭转,让不公的、丑陋的、繁复的真相全部揭开。
  盗取他年少时设计作品的欧文,背叛和出卖程家的王氏父子,一直穷追不舍的堂口组织。如果他信命,这些人都将一直逍遥下去。
  但这些人都不是程惜选择归来的最终目的,压在他身上最大的石块,在北京,在权利的最中央。
  “我走到今天,不是为了被选择,而是为了去选择。”程惜抬眸看向程博空,口吻轻淡地说,“我不能为了去摆脱一个东西而先学会接受这个东西,那没道理,也说不通。可是方才叔父要我做的,就是那样的事。”
  “你想摆脱程家在道上的势力?包括你父亲建立的一切影响力?”
  “想,”他说,“从头至尾。”
  程博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以为,即使程惜本性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家族使命使然,他最终也会是这一切的唯一的继承人。
  “我承认它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到我,但如果我接受了,我的所作所为都变成了笑话。”程惜喝光杯里的茶,站起来说,“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自己永远远离它。”
  “可是你之前不是……”程博空想说,你之前不是做得比你父亲还好吗?你明明天生就是这一道的王者。
  “因为我那时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保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笑了一下,说,“让我的原则屈就于她之下的……一个人。”
  人生中的变数,并非全都让人变得不幸。总有一些东西的出现,让你即使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却还能欣然笑出声。
  乔忍之于程惜,就是这样的变数。
  只是不知道,程惜之于乔忍,是否也是这样的变数。
  3
  是夜,月凉如水,夏风轻柔。
  邮箱里的收件箱满得就要溢出来了,程惜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长指在眉心揉了几下。
  林经理在电话里说,之前安插在王氏集团的操盘手都已经安全转移到国外了,接下来只要等着证监会的调查结果和高层的裁决就可以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越到后面越让人觉得疲惫,即使胜券在握,还是忍不住心生厌倦。
  收拾完楼下一切琐事,临走前,容姨轻手轻脚地经过他的卧室,因为里面睡着吃过晚饭之后就说要睡觉的乔忍。
  容姨是来提醒程惜吃东西的,“先生,你晚上只喝了两口汤,夜里可又要胃疼了。好歹下去吃点吧。”
  “不用了,容姨,我没胃口。”他没抬头,双眼盯着电脑屏幕。
  她一向是不大敢劝他的,之前在美国,为了用比普通人短一半的时间拿到经济学硕士学位,他常常彻夜学习,研究案例,废寝忘食是常事。
  胃上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容姨照顾他,却无法劝他。
  有一次,他饿到一站起来就发晕的程度,容姨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他去用餐,她心痛地问他:“先生,你饿着自己不难受吗?”
  “如果不饿着,我就会失去活着的一切感觉。”
  那几年是那样的黑暗,对任何一个年轻人而言,都难以勉力支撑下去,偶尔寻找刺激也无可厚非。
  但是程惜既不抽烟,也不喝酒,不贴尼古丁贴片——凡是他父亲的喜欢做的事,他都万分不愿沾手。
  只有饥饿这种东西,才能时刻提醒他自己还活着,提醒他自己背负的到底是什么。
  很疯狂,很真实,只有程惜才会做的事。
  容姨想起这些,轻声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看见他的卧室,又折回来说:“先生要是不照顾好自己,怎么照顾她?”
  听见这话,程惜抬起头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卧室,黑如夜色的眸里不知流转着何种考量。他合上电脑,“那我——”
  一阵物体摔落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程惜起身离开,打开卧室门,看见一脸迷茫站在那里的乔忍,还有地上七零八落的物体。
  她穿着睡衣,拧着秀气的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程惜走过去轻轻搂住她,同时示意容姨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掉。
  她大概是差点推翻了桌子,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之前放在桌面上的。
  “这不是我的房间。还有,我找不到我的小画册了,我永远都看不见程惜了。”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却打着颤。程惜的身体微微一震,继而感到剧痛。搂着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可是他说不出话来。
  收拾着东西的容姨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他们,心里也替他们难受。她匆匆把地上的物品都收走,关上门站在门外叹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小姐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样让人无可奈何又无法责怪。
  “我想回家。”乔忍又说了一句。
  程惜把她按在床上坐下,自己半蹲在她面前,稍稍仰起脸看着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程惜,画册上的那些人,是我的自画像。”
  “是吗?”乔忍呢喃了一句,低下头,视线在他的冠玉容颜上游移,试图分辨出他是不是画册里的人。
  她睡了一觉,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把她突然惊醒,心里砰砰跳着,莫名地不安,习惯性地去找她的册子,可是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看见。
  “你看着像吗?是不是一模一样?”程惜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墨眸一直看着她。
  乔忍孩子气地笑开,说:“像。”然后又问:“那你会画画吗?程惜会呢。”
  这句话刺进他心里,程惜移开眼,声音缥缈地答她:“会。”
  “你画一个自己吧,像我小画册里的那样。”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去抽屉里找出笔和白纸,放在桌面上。
  她把程惜推到桌子前坐下,让他开始画。
  程惜拿起笔,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无害又满含期待的眼神让他心惊。纯白的画纸在灯光下已经成了惨白,指间握着的笔重若千斤。
  乔忍站在他身旁,安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白皙修长的指终于提起笔,笔尖落在纸上。
  程惜艰难地握着笔,红唇开始褪色,笔尖顿在原地,动弹不得,寸步难行。他的手开始颤抖,另一只手握成拳,内心的绝望铺天盖地,如雪一般纷纷落下。
  他扔下笔,起身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留下乔忍呆立在原地。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逼一个永远都不能再画画的人重新去做丝毫无用的尝试。
  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提醒他?提醒一个曾经爱画如命的人说他再也不能画了。
  程惜回到一片漆黑的书房,关上门,坐在桌脚旁,屈起一条长腿,放在上面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再也不能平稳下来。
  过了几分钟,一阵压抑的哭声从门缝钻进来,他刚站起来,容姨推门进来,急切地说:“乔小姐说她要回家,她——”
  容姨还没说完,他就出去了。走到楼梯口的乔忍被他拉回卧室,房门“砰”地关上。容姨默默地下了楼。
  “你要回哪里去?”程惜把她按在门上,两人四目相对,他面有愠色,她满脸泪痕。
  “颂颂死了,我父亲不要我,我母亲也不要我,连程惜也不见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想回家……”
  带着抽泣声的话语从乔忍口中说出来,让他又心疼又难受。
  “我不就站在这里吗?何时不见了?”
  “你不是他,你不会画画。”
  仿佛一把重锤在程惜的心里落下,他眼底阴霾骤起,抓着她的手举到两人面前,说出几近自虐的话:“你觉得,我这双手,还能拿起画笔吗?”
  他手上的颤抖传到她手上,乔忍迷茫地看着两人相连在一起的手,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滚出来,砸在上面,消失在他们的指缝。
  她无从得知,他无从解释。便只能一起伤,一起痛,一起难受到心里流血。
  谁清醒谁先败下阵,谁混乱谁陷得更深。
  程惜放开她的手,揽过她的脑袋摁在胸口。
  乔忍,我求你,换一种方式来折磨我好不好?
  4
  即便明明相互牵念,时常也有互相为难。
  哲学上讲,爱的本质是一种苦难。
  世俗之人的爱,常常只及表面;孤独之人的爱,往往触碰灵魂。
  可灵魂的本质,就是孤独。
  爱与孤独自相矛盾,又要不断尝试和解,结果就是疼痛,疼进灵魂的那种痛。
  把她哄睡了,程惜盯着黑暗中的虚空,又搂着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身打开台灯,找到自己的手机,给远在美国的许易钦发了条短信,让他联系美国最专业的心理检测机构和最专业的心理导师。
  乔忍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他从玻璃杯倒出水沾湿纸巾,轻轻帮她擦了一遍。
  高中时除了听他念诗,程惜没见她哭过一次。所以也不知道看她因为其他事情而哭是怎样的感受。
  五年……不,是六年了,六年一过,她一哭他就难受心疼。
  起初是细微的难受,后来是愈加不受控制的心疼,到现在简直是感同身受的疼。
  你怎么变得这样经常哭?是上帝派来让我难受的么?
  长指抚了抚她微蹙的秀眉,程惜把她身上的被子掖好,下床离开卧室去了书房。
  不单是因为基金会的事情堆积如山,他才睡不着,跑书房来处理事情;还因为乔忍目前毫不明朗的状态,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紧绷,脑海里那根弦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他不知道她还记得什么,又忘记了什么。她极不稳定的情绪也让他担心。程惜害怕她突然间想起一切——她母亲说的那些事;也害怕她一直想不起来——关于他们年少的那些懵懂情愫。
  如果没有年少时候的羁绊,程惜没有多少把握能扣留下她的心,她那颗堕过深渊、受过重伤、随时准备抛弃世界的心。
  想起什么,他从抽屉里找出以前高三在广州住的那套公寓的钥匙。大概是沾了水没有及时干燥的缘故,钥匙圈上面已经生了些锈。
  程惜摸着那些铁锈,心里满是酸涨。
  乔忍,这些年我踪影全无,你对我的喜欢,有没有生锈?
  如果有,我可不可以厚着脸皮拿稀盐酸溶解掉那些锈迹?
  如果没有,我又可不可以贪心地要求你继续喜欢下去?
  直到爱上,爱上已经爱上你的程惜。
  5
  虽然昨晚他没理许易钦回复的短信——“怎么,你终于察觉到自己心理不正常了?”,但许易钦倒还算是个会体贴人的,算着时差,早上就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已经联系好了最专业的心理导师和心理测评机构。
  许易钦问他什么时候来诊治;程惜坐在藤椅上晃着长腿说,你让他们过来,我抽不开身。
  许易钦在那边顿时气得想砸手机,他吼了一句,大爷你都心理不正常了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让你抽不开身?!
  程惜从茶几上端起茶杯,继续晃着自己的长腿,没答他,悠悠然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到?我希望能够尽快。
  许易钦:…………好吧,尽快。
  挂了电话,程惜挑眉一笑。拿起早报粗略扫了几眼,继而听见她踩着楼梯下来的声音。
  他放下报纸,招手让她过来,乔忍今天穿着一字肩修身上衣,搭上烟绿色中裙,长发扎上去,整个人朝气而养眼,除开那让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乔忍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一只手被他拉过去。程惜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她,说:“待会儿用过早餐后,带你去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想去吧台那边拿水喝,却被他拉回去,也不知怎么地转了个身,反应过来时,她人就坐在程惜腿上了。
  乔忍的脸腾地红了,急忙开口道:“哎,你——”
  “以后晚上不准哭,”程惜凑到她耳边,压低着声音说,“不然别人看见你的黑眼圈,会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又不关你事,你能把我怎么?”她不悦地顶了一句嘴。
  “你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程惜的眉眼间满是邪气的笑意,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处,有意无意地朝着她玉色的脖颈吹气。
  接着说了一句:“以后也不能随便这么以为,我这个人最受不了被人挑衅。”
  再补一句:“尤其当我们谈论的事是发生在晚上的。”
  乔忍张了张嘴,刚想辩驳,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噤声,脸上红得像要滴血一般,脖颈耳根也遍地绯红。
  程惜看她这有趣至极的反应,了然地“哦”了一声,悠悠总结了一句:“原来乔乔一点都不笨。”
  她挣开他的手跳下来,看都不敢看他,脚踩滑轮一般去了厨房,意图通过和容姨说话来掩盖方才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浓厚暧昧。
  乔忍边跟容姨东拉西扯地聊天,边用眼角余光去看客厅里的某人,还顺带腹诽道:啊,这人怎么这样,处处给她设套让她跳下去,然后自己又一副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模样!
  6
  那套公寓离这儿不远,离以前乔忍住的小区也不远,但是她高中的时候一直不知道,所以他走了,她也找不到。
  但如今的乔忍不确定他是否离开过,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在年少就相识。
  混乱的记忆没有一点点章法地散布在脑海,她任由程惜牵着自己的手,在行人渐多的街道上走着。
  程惜带她来这里,是因为他高三那年用过的一切东西都还留在这儿,尘封未动。
  “我知道你的字很好看,不要再向我炫耀了。”乔忍往床上一躺,手里拿着他以前的画,一幅幅看着。
  “人有炫耀的资本,就该抓住炫耀的机会。”
  又在胡说八道,乔忍不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看画。
  “我听说,你后来去C大读书了,”程惜在床上坐下,双手撑在身侧,试探着问她,“是不是因为我说过我要去C大,所以你也去了?”
  “……嗯?”乔忍支起肘,撑住下巴看向他,神情是茫然的。她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清凌凌的双眼开始流露出伤悲。
  “算了。”他遮住她的双眼,也在床上躺下来。
  两人的身体反向,脑袋却靠在一起,各自游走在各自的神思里,房间里久久没有话语声。
  直到许易钦来电,程惜才起身去外面接电话;乔忍也起身,从他书架上抽出一本高三英语课本。
  她记得,自己的英语曾经差得人神共愤,后来跟着他一起学习,就不知怎么地提了上去。
  可是后来的后来,他突然走了,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想起这件事,让她觉得难过,惆怅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愈演愈烈。
  有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磁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明天我们去做个心理检测,然后跟医生聊一聊,可以吗?”
  乔忍低下头,闷着声问:“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是疯子?”
  “没有,”程惜掰开她绞在一起的手指,“我只是想更好地了解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她委屈,晶盈盈的眼泪垂直砸下来,“我又没病,你们为什么老把我往精神病院送?”
  这些天下来,她潜意识里对“医院”、“医生”、“检查”等这类字眼非常的反感。
  程惜心里一疼,哄着她说:“没人把你送去那种地方,你上次是自己不小心闯进去了;这次我们不去医院,在家里完成就可以了。好吗?”
  “做个检测,跟他们聊聊天……就够啦?”
  “嗯,够了。”
  程惜抱着她往床上躺下,两人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回笼觉。
  7
  “先生,王书没什么动作,似乎是在家里等着被抓了;不过王安梓还在四处活动,企图找后路。你看……”
  小张站在程惜书房的书桌前,把最新的动态告诉他,等着他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没什么好做的了,不用管王安梓,”程惜合上面前的文件,精瘦修颀的身子往后仰,靠在椅子上问,“北京的情况如何,投资衔接进行得怎样了?”
  “一切都顺利。陈妆姐的资料也收集得差不多了。”
  小张见他闭上眼睛没说话,也不敢走,站在那里等着。
  过了半个小时,先生还是没有睁开眼,也还说任何话。小张大着胆上前喊了两声,他毫无反应,眉眼安静,呼吸绵长而均匀。
  这是……睡着了?先生到底又多累才会说着话都睡得着?
  小张退出书房,纳着闷离开了。
  次日上午,乔忍和心理导师在房间里说话,程惜在外面了解她的心理测评结果。
  “自我厌弃的根源?”测评师的话让他不自觉皱起眉,记忆紊乱、选择性逃避、心理障碍这些都好理解,也非没有恢复的办法,但是自我厌弃……
  程惜承认自己被“自我厌弃”四个字吓到,这等同于有自杀倾向,跟她以前抑郁时期的情况差不多糟糕。
  “程惜。”乔忍和心理导师从房间里出来,她笑着喊了他一声。
  那样朝气而明朗的笑容,与他听到的糟糕病情形成巨大反差。
  程惜甚至怀疑,她最擅长的是否就是随时笑出来,好让人放心。
  “去楼下等我。”他对她说,看着她下了楼才继续跟几位专家讨论。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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