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库小说网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佛耳山歌 >

第18章

佛耳山歌-第18章

小说: 佛耳山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几个月,真正给宋清宇以安慰照顾和关怀的就是秦勤,还有李松山和陆峥嵘他们。
  那年初夏,秦勤毕业了,由于国家不包分配,她又没有根,没有人,只好回家来待业。比起韩香柳,秦勤有些纤瘦,虽不像赵飞燕那么瘦美,但也比得上貂婵那么窈窕。她的突出的亮脑门下生着一双闪着灵气的大眼睛,仿佛时时在昭示着他的温柔、善良、美丽与灵秀。当然,最别具一格的是秦勤的笑靥,她只长了左边一个,真叫奇怪,真叫绝了。宋清宇说:“也只有这个才是秦勤,要是长两个酒窝,那就是秦桧了。”
  大家齐欢笑。
  秦勤家祖上是老中医,到她父亲这辈就不再行医。可是改革开放后,他们家就在药王山下包了一大片地,种起了中草药,这几年也没少挣钱。秦勤回村后,也常到药王山上帮助父母采花种药,但更多的时候她却是愿意往宋清宇的“双红豆”钓场跑,因为那里有宋清扬、韩香柳,因为那里有宋清宇。
  一天傍晚,秦勤来到鱼塘旁的石屋里,那里的太阳已被西面的翠屏山头挡住,窗上只有最顶端的两个格子上还有一抹残阳。宋清宇一个人躺在屋子里的被卷上,眼里含着泪,看着那两格半窗纸上的残阳在慢慢减少。忽然,秦勤推门进来。宋清宇仍没反应。秦勤说:“干吗一个人躺着,该回家吃饭了。”其实她哪里知道,宋清宇表面上装得挺豪气,可是,他心里根本放不下韩香柳,如果他真的能放下,他就不会到韩香柳的眼前去放炮,去狂笑,去呐喊了。他在自欺欺人,他在装蒜。突然,宋清宇坐起来,又狠狠地骂了一句:“活该,可耻!”他骂得没名没姓,可是秦勤却听得出,他是在恨韩香柳。秦勤认定,宋清宇肯定不会娶韩香柳了,因为韩香柳为别人生了孩子,因为此时宋清宇已切齿痛恨她。
  秦勤掏出了手绢,带着一股清清淡雅的香气。她给宋清宇拭去了眼角上的一滴泪珠,然后情不自禁地把身体靠在了宋清宇的胸前。好久,她说:“清宇哥,别伤心,只要你不嫌弃,我愿一辈子依偎在你的怀里,就像现在这样,永远,永远。。。。。。”
  秦勤的那个单一的酒窝中注满了甜蜜和幸福。
  宋清宇很感动,很温暖,他的热血在沸腾。他看着秦勤,两眼冒出了火一样的激情。他知道秦勤是个好姑娘,话是从不瞎说的,吐唾沫就是钉子。此时,宋清宇仿佛有一种慌不择路的感觉,同时也有一种报复韩香柳的愤恨心理,他狠狠地用力抱住秦勤,可是,当他们冒着火花的双眼一相碰的一刹那,宋清宇却突然地推开了秦勤。他冲出了石屋,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地飞走了。
  三天三夜,宋清宇只吃了两顿饭,没睡过一次踏实觉。只要一闭上眼,他脑海里全是那女婴的啼叫声,全是白玉佛的微笑,全是韩香柳在城楼里苦苦的挣扎与狼狈。。。。。。
  他在鱼塘边的杨柳林里踱来踱去,春风拂过,金翅鸟在歌唱,杨柳在发芽,他仿佛一点没听见,没看见。
  早晨,他坐在料台上喂鱼,他照常用手敲打几下破水桶,于是,只见塘里的鱼们蜂拥卷来,水面上翻起了一层层波纹,并且露出头和脊背。宋清宇把食料投下去,鱼们更加激动,它们卷成一团,吃食声哗哗作响,有的还跳跃起来,把水花溅起老高。往日,此时的宋清宇就会像鱼儿一样地激动,而且嘴里还会不停地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呜呜呜,来来来,嘟嘟嘟。。。。。。都是些喂鱼的喜悦。他站着,连喊带叫,一连忙着喂过三个鱼塘,他一丝都不觉得累。
  可是那些天,他却是坐在料台的木板上一言不发,敲了两下破水桶,就算是告诉鱼们开饭了。鱼们照样飞一样地涌来,照样跳跃着争食,照样卷成团拼抢。宋清宇看着它们,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鱼儿的存在,他的手仍在不停地、机械而麻木地往塘里投食。往日,一个鱼塘只能喂一整蛇皮袋的三分之一,可是,今天他已投下了大半袋子料,他的手却还没有停止。鱼们都吃得大肚便便,抬起头来望一眼大方的主人,然后去小草下享受清幽。
  秦勤从树林中的小路上走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她亲手烙的肉饼。她的脚步很轻,很快。她飘到宋清宇的跟前,宋清宇竟然毫无察觉。秦勤问宋清宇那两个塘子喂完没有,这个塘子喂了多少料。
  宋清宇如梦方醒,他笑笑,没有回答。
  秦勤看了看他的眼神,又看看料台上剩下的料袋,再看看料台下已经没有鱼儿的争抢,她全明白了。突然,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气愤,但是,这种气愤没有暴发出来,她长出了一口气,把愤怒咽了下去。秦勤走到宋清宇跟前,把肉饼递过去,让他趁热吃了,而且还朝他笑了一下。
  宋清宇也朝她笑了一下,他充满血丝的眼里全是苦涩。然而宋清宇这双苦涩的眼却在秦勤的脸上看到了她的欣慰与希望。他不说,可是他已深深地感知。从她左腮上的那单一的笑靥里,从她那双单眼皮下的明眸里,随时都能捞得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释放出的那种惊魂动魄。宋清宇的大脑突然地接收到了这种信息,可是他在表情上却依然麻木。他没有给她反馈一丝的接收信号,反而却在脑海里映现出他们从前逗秦勤的一件事来。
  那天他们在白玉庵门前的古槐下,村主任贾德正突然地就研究起秦勤的长相来。他说秦勤真是怪胎,怎么就长了一副单眼皮,长了酒窝,怎么就只长了左边一个,她爹她妈都是双眼皮,这里面肯定有勾当,有问题。大家好像突然发现了怪物似的都围着秦勤看起来,然后哈哈大笑,也都说真的有问题。
  大家把秦勤看得死去活来,让她差点掉下泪来。宋清宇为她解了围,说那叫特色,只有这个才是秦勤,秦勤是佛耳峪的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第一孝顺女。大家都服,竖大拇指。
  贾德正还说,如果他要是不结婚,白天没空闲,晚上也得把秦勤抢了去。大家又笑,把秦勤也逗得笑起来。贾德正虽贵为村主任,虽为秦勤的叔辈,有时却说话没边,办事没准。
  宋清宇接过肉饼,立刻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可是他还是说他不饿。秦勤转身去了看鱼塘的石屋里,一进屋,秦勤的气一下又顶上了胸。床上宋清宇的行李卷儿依然没动,说明他一夜又没睡。柜子上的鸡蛋是秦勤昨天夜里送来的,依然没吃,还是七个。秦勤拎起鸡蛋跑出来,站在宋清宇面前,胸在一起一伏,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满是怒气。宋清宇有些发傻,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时宋清扬气喘吁吁地跑来,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问秦勤怎么了,秦勤把鸡蛋递给了宋清扬,泪水哗地淌下来,一转身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宋清扬明白了,这是秦勤昨天夜里送来的,她也在,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宋清宇吃了,然后睡个好觉,一切都会过去的。宋清宇满口答应,不料今早又。。。。。。
  有时在夜里,宋清宇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秦勤,他后悔自己胆子为什么那么小,没有把秦勤拿下。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秦勤是很期待那样的。他也想起了韩香柳。爱,恨,恨,爱,爱恨交结在一起。他想了一夜,可他怎么也放不下韩香柳。天快亮的时候,他下了决心,决心从此要对秦勤好,决心就要娶秦勤为妻。因为他再爱韩香柳那已是断然不再可能,那样,不但他难以接受,爹妈反对,全村人都会指他的后背,骂他是铁盖儿王八。
  宋清宇对秦勤体贴起来,秦勤乐得疯癫。那年夏天,也是下午,天突然刮起了风,从翠屏山那边飘过黑压压的云,电闪雷鸣,接着便下起了暴雨。宋清宇喊着秦勤跑到了石屋里。屋子里面一片漆黑,仿佛没一点光亮。秦勤看一眼电灯,但她并没有拉开。两人数着雨点,一会儿,秦勤便依偎在宋清宇的怀里。宋清宇仿佛接到了某种指令,他脸发烧,浑身发热。突然,他紧紧地抱住秦勤,疯狂地吻起来。秦勤不但没有躲闪,而是紧闭双眼,甘心接受他的疯狂。接着,两个人滚倒在土炕上。宋清宇疯了,他把秦勤压在了身下。秦勤仍未睁眼,但她感觉到了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她听到了宋清宇崩崩跳动的心,她把宋清宇抱得紧紧的。宋清宇依然疯狂的亲她。突然,他把双手伸进了秦勤的胸里,并迅速地解开了她的外罩和胸罩上的扣子。秦勤的上身完全暴露在暗无天日的石屋里。这时,一个闪电划破天空,闯进石屋,整个石屋亮如白昼。宋清宇一下惊呆了,他看着秦勤的胸一动不动,尽管此时闪电已经过去,尽管他已不能把秦勤的胸看得那么真切,可是,刚才闪电里的那个秦勤已全部在他脑海中形成了永不消逝的影像。她的白晳,她的挺拔,她的丰满,她的圆润与奇香。。。。。。
  又一个炸雷响起,仿佛就在他的屋顶上,或者是树头上。宋清宇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他仍下秦勤,跳下炕去,冲出房门,再一次夺门而去,消逝在雷雨中。
  这是宋清宇与秦勤的第二次亲密接触,以后再没有过。就这样,秦勤敞开着胸,一动不动地等着宋清宇,这一次,秦勤是铁了心的,她要把她的一切都交给宋清宇。可是,直到暴风雨过后很久,宋清宇都没有回来。于是,她哭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宋清宇不愿再想这些,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愧疚,太多的愤怒和太多的恐怖。
  宋清宇曾经与韩香柳热恋过,定过婚,而且就在这个石屋里,在那个芦苇荡里的小船上,在佛耳山长城的敌楼里,他们多次发生过男人与女人的事。而今,韩香柳与他分道扬镳了,他是下决心要对秦勤好,要娶秦勤的。可是,在那个暴风骤雨的下午,当他看见秦勤的奶子时,他又想起了韩香柳。想起了与韩香柳发生的一切。秦勤虽然比韩香柳瘦小,可是,她的奶子却比韩香柳的更加雪白,硕大。。。。。。是愧?是恨?是爱?一股复杂的情绪直撞宋清宇的大脑,他再也看不下秦勤的一切,他跑了。
  秦勤也跑了,并发誓永不回头,但女人的心是脆弱的,后来,是宋清宇八顾茅庐才在药王山的花丛中把她请来。有传言说,宋清宇好话说尽都不成,最后他在花丛中给她下了一跪。常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秦勤无奈,只好回到鱼塘。
  秦勤比韩香柳玲珑,看起来更温柔,而且学历高,本科,学的是旅游专业,且能写,会画;韩香柳人高马大,职中毕业,中专,学的是市场营销,口才好,懂经营,且骨子里有一股豪侠之气,关键时刻敢为朋友两肋插刀。
  现在,宋清宇甚至有些后悔当了这个村干部,可是,那时,他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下佛耳峪的混乱景况了,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蒋学仁、韩香柳等人的恳求了,特别是村里那些老党员老干部的恳求的目光不时出现在他眼前。宋清宇清晰地记得,那天早晨他骑着摩托到鱼塘来,韩香柳在她盖的那排新房门前把他拦下,脸色非常严肃地说:“宋清宇,我有两句话跟你说,但不是我说的,是佛耳峪全体党员和老少爷们儿说的,也有我个人的意见。”
  宋清宇没有下车,而是坐在摩托上看着她,就跟个陌生人似的,脸色十分严肃,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二次单独说话。宋清宇说:“什么话,你快点儿说!”
  宋清宇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与她单独在一起,他不愿再惹骚。
  韩香柳看出了宋清宇的意思,但她没在意,接着说:“咱村的事儿你也清楚,该站出来管管了。你经济基础好,人缘也好,你不管谁管?”韩香柳停了片刻,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事,脸色更加严肃起来。“老的求过你,少的求过你,家里人求过你,外人求过你,你还等咋着?人不能光靠钱活着,你也得担起一份责任,那才叫爷们儿!光为钱活着,没意思。”说完,韩香柳一转身进屋里去了。
  一句话刺中了宋清宇的关键,找他的人很多,可没有跟他这么讲话的。他猛然觉得韩香柳并没拿她当自己人,也没拿他当外人。宋清宇愣了一下,一拧油门儿,走了。
  说实话,当宋清宇突然被韩香柳拦下时,他的心嘣嘣地乱跳了好几下,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一口气跑到鱼塘,也像今天这样,他坐在鱼塘旁的石头上想了很久很久。可以说,宋清宇能够站出来当村干部,关键作用就是韩香柳的那几句话。可以说,宋清宇是非常在乎韩香柳的意见的。仿佛有她的支持,他的心里就有底气,浑身就有力量。
  宋清宇翻了一个身,眼前就又浮现出李大栓他们那几个老党员来。他们都七十多岁了,那天却突然追到白玉庵门前,在大槐树下呼啦一下把他围住,一张张沟壑纵横的黑脸上,一双双混浊的眼里都迸射出渴求与希望。李大栓动几下嘴唇,露出一颗老长的犬齿,带着风说:“宇头,你得站出来管管,就算大爷求你了。”其他人也都这么说。
  宋清宇用眼扫一下,他想起了乡干部们形容佛耳峪党员老化的那句话:“七个党员八个牙。”宋清宇心想,现在数数,八个也不够了。为发展党员的事,蒋学仁被乡党委书记找去进行了专门谈话,后来才发展了贾德正。
  宋清宇说非常感谢他们的信任,可是,他最后还是说他太年轻,没经验,还不能担此重任。
  陆峥嵘却这么劝:“清宇,该咱哥们儿出山了,就这山,这水,这天赐的自然条件,佛耳峪就是一条臭水沟,咱哥们儿一整就得整冒烟儿他的,佛耳峪不愁没好日子过。”
  李松山说:“别炸乎,想好了,怎么干?干咱就得干出点色性,别丢了人。”
  秦勤说:“清宇哥,你必须干,不然,这村子可没救了。就按原先你给村里做的规划干。再则,你要干,咱们的诗社也就有希望了。”
  秦勤说的规划,是指二00七年时,蒋学仁让宋清宇给佛耳峪村做的生态旅游发展规划,也叫社会主义新农村规划。那份规划图在全乡都出了名,冒了尖,着实地让蒋学仁在乡里风光地露了一把脸。可是那规划没等执行下去,村里就发生了“政变”,蒋学仁、贾德正接连被打下台去。只有翠屏山下韩香柳盖起了三十间门市房,往下就没戏了。
  宋金喜老两口开始并不愿让宋清宇当村干部,他们始终认为在村里干不出个四五六,没出息。他们幻想着有一天宋清宇能跳出山沟沟,到外边端个铁饭碗,去不了天津北京,去县里乡里也行,那多神气。可是后来,宋金喜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还主动追到鱼塘来跟宋清宇说:“宇头,大伙都信任你,你就站出来管管,不能总看着他们打架吧?这村子文化大革命那会儿也没这样。”临走时他还说了句:“当村干部不怕,将来你要是想走,一拍屁股就走,没人拦得住。”看来宋金喜为儿子考虑得还是挺远的。
  宋清宇听得出,这方方面面的人找他,都是蒋学仁鼓动的结果。他甚至还给县文化旅游局的薛倾城打过电话。薛倾城急着在网上给他发贴子,后来又打电话,夸佛耳峪的山水,夸宋清宇的人品,才干,夸他有责任心,有爱心,他一定会在佛耳峪大有作为,大放光彩,实现其人生价值的。
  宋清宇给她回了五个字:“忽悠,腿瘸了。”
  蒋学仁来找宋清宇好几次,他很讲策略,没有直接说让宋清宇当村干部,拯救佛耳峪于危难,带领群众致富之类的虚话。开始,他只是夸佛耳峪历史的伟大,从修长城,一直夸到他当了书记。说修长城的人都是英雄,都是豪杰,修长城的后人也没有孬种。然后夸佛耳峪的山山水水,后来他就轻描淡写地学说郭有田,马起根等人的上访问题,说那事是马尾子串豆腐,不值一提,小事,他们兴不起风,作不起浪,对村里是闪不了腰,差不了气儿,动不了根的,共产党怕过谁,他们影响不了大局。奥运会开了,六十年大庆照样搞。他还十分同情他们,强调那是人民内部矛盾,采取必要的措施加以解决就得。说郭有田心直口快没啥,说马起根虽有主意,但历史清白,事儿赶到这儿了,事儿逼的。
  宋清宇听着,心里话,那么简单,你干吗不解决?你干吗让人打下台去?
  最后一次,蒋学仁明确地请宋清宇站出来,他夸宋清宇,说:“大伯从小就看你有出息,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真的,从你用煤铲子和尿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蒋学仁眨巴几下重重叠叠的眼皮,他眨眼皮是一绝,是快速而没个数的那种,就像闪电,啪啪的。他看着宋清宇又说:“工作有困难,这不假,可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毛主席说的,我顶死也忘不了。”
  沉默半日,宋清宇开口了:“我回来就是想挣两钱儿,养父母,没别的。”
  蒋学仁嗖地站起来,有点急。他点然一颗烟,是官厅。老百姓说,蒋学仁是全佛耳峪同龄人中惟一一个抽得起洋烟卷儿的人,因为他是村里的高干。先前他抽马樱花,改抽官厅是前两年的事。他说这辈子不改了,死也抽官厅,这名好。蒋学仁吐出一大口烟气,说:“我这两个月工作白搭了?丁着是放屁了?”
  “大伯,看你说的。”宋清宇有些不安。
  蒋学仁生气了,走了,可是没走几步他又回来,说:“宇头,你不就是个大学生吗?不赶上这社会,你上得起?小样儿,大伯干一辈子革命,啥不懂?我告诉你,一个人要是忘了国家,忘了大伙儿,光想着个人,死钻钱眼儿,没啥出息。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你不跟党走,就是死路一条。年轻人得有点责任心(他把“责”读成“zhái”,绝不是“zé”。)宇头,咱爷俩这儿事还不算完,三天后你给我信儿。知道不?啥叫感恩的心?”
  蒋学仁走了,没有回头。
  宋清宇看着他,扑哧一下笑了,心想,这老头还真敢甩词儿。
  邻居家公鸡发出了第一声呐喊,宋清宇一听就能想到那公鸡叫的时候的样子,挺着胸,伸着脖,大张着嘴。宋清宇想,鸡这种禽类就是各路,特别是公鸡,一代一代都会报晓。据说,公鸡是很自信很傲慢的,它们认为,这世界如果没有它们的呐喊,日头就不会升起,天就不会亮。
  东边的屋子里有些响动。宋清宇知道,这是他的父母起床的声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