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魔法-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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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妇的哥哥怀里。这个震撼人心的新闻立刻取代了众人对贝尔摩公爵奇异行径的诸多臆测,许多人认为他已因他的夫人的失踪而悲伤过度地发疯了。谣传他在街上勾搭卖花的小贩,堂堂贝尔摩公爵!
不过这星期又有了个新的闲话主题:王子即将在今晚举行的、这个热闹非凡的社交季中最盛大的宴会。打从一大早,淑女们便各自张罗穿戴上她们最好的行头,以便在“重要”人物面前展现她们本人及品味;而绅士们则在他们的镜前反复练习各种足以赢得仕女们青睐的眼神、姿势及动作。
皇家乐师们为他们的小提琴、大提琴、笛子擦亮并调好音,伦敦城内最好的花店送来上百盆已蔚为流行的进口柠檬树盆栽。摄政王如此不惜钜资,因为今晚上流社会要迎接英格兰的英雄──威灵顿公爵──回家。
全上流社会的人都以最华丽的排场在通往卡尔登宫前的路上排开长长的车龙,耐心地等候穿过由骑马的护卫形成的甬道进入宫中。
“老天!好盛大的场面!”塞莫打开车窗探出他铜色的头。
“小心我的腿,塞莫。”多恩伯爵用他的手杖敲塞莫一记。
塞莫缩回头,瞥一眼多恩的腿。“噢,抱歉,我真的忘了。”
“该死的女人。”伯爵喃喃说着并将他的腿移到他热切的朋友伤害的范围外。
“什么该死的女人?”提文天真而好奇地问道,亚力转过来瞪着多恩。
伯爵支支吾吾地作了个塞莫称之为“软弱的借口”的解释,提文想了几分钟后才笑起来。摄政王曾在一天早上于公园里巧遇亚力和他弟弟,并且特别欣赏柯提文。因为那年轻人对植物和园艺极为渊博的知识,正在设计他私人花园的王子便要求择日再和公爵的弟弟一叙。
当坎特伯里主教批评柯家那小伙子有点迟缓时,王子生气地反驳说:“摩西也一样。”于是一天之内,柯提文成了皇室的宠儿。亚力依旧维持保护他弟弟的立场,不让他过于涉足社交圈,但今晚他已答应让提文出席。
“依我看哪,光是从这里到大门恐怕就得花上一个钟点啦。”塞莫说道。见多恩从外套里抽出一只白兰地小酒瓶,他不禁皱起了眉。
“不是我要喝的。”多恩说着将之递给亚力。“拿去吧,贝尔摩。”
亚力正望着窗外,思绪回到庄园的屋顶,所有感言中充满了玫瑰花香。
“贝尔摩?”
提文凑过来用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胳臂。“亚力!”
他摇摇头并转过来。“什么事?”
提文指指伯爵,后者拿着酒瓶说道:,“你看来像是用得上这个。”
亚力摇头,一转向窗口立刻便看见人群间一抹褪色红帽的影子。“天杀的!”他急忙打开车门并站起来,抓着窗户以保持平衡。“是那个卖花小贩!就是她!”他跳下车在马车间穿梭,在人行道上尽可能迅速地跑着。女人纷纷尖叫起来而男人则诅咒着,但他丝毫不在乎。他绝不能让她跑掉。他跳到哈家的马车上搜索着人群,那红帽隐约就在前面几百公尺的地方。
“阻止她!”他一面指着一面吼道。“阻止那个老妇人!”但那顶红帽继续往前移动,人们像看疯子似地看着他。
“贝尔摩!”
亚力没理会四周的窃窃私语并回过头,塞莫、提文和韩森正跑向他,拄着拐杖的多恩则一瘸一瘸地在后头边诅咒边跟上来。
“快来!”他边叫边朝他们招手,然后又跳下来继续穿过马车之间跑着。那是她,他知道是她,她是他唯一的希望,最后的机会。他呼吸沉重粗喘地越跑越快,一面喊着要那女人停下,根本不管有什么东西或人挡在路上。
一辆马车移动着挡住他的路,马队嘶鸣着且车身剧烈晃动,使他过不去。恐慌有如闪电般击中他胸口,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最后的机会呀。
“该死!”他左闪右闪,然后冲过马队之间继续往前跑。他又置身人群之中,但她又不
见了。满心挫折之余,他挤到皇宫外围的铁栅旁并爬上去,大声叫道:“贝尔摩公爵悬赏一千镑给任何能阻止那戴红草帽的卖花老妇的人!”
一阵波浪般的耳语传了开来。他又讲了一遍,然后无视他人眼光地继续跑。
“她在那里!”一个声音喊道。
亚力朝那声音的方向跑去,人们像江海般纷纷让路给他。他跑到老妇前面,后者正背对他举起一束花。“买束可爱的花送给您的淑女吧!”
他抓住她瘦小的肩把她转过来。“她在哪里?我的妻子在哪?”
一双锐利但熟悉的眼睛仰望着他。“谁?”
他喘息着嘶声道:“妳知道是谁!我的妻子!”
“你是谁?”
“妳天杀的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贝尔摩公爵!”
老妇盯着他好半晌,然后对他挥挥手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向人群并举起她的花。“买束花送淑女吗?”
亚力喘息不已地站在那里,感到既挫折又无助。一只手触及他的肩,他回头看见了多恩、塞莫和提文。“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他一手焦灼地扒过头发。
多恩掏出他的钱袋,走过去将钱袋放入她篮中。“告欣他她在那里。”
老妇缓缓转身,从伯爵看向亚力,然后看向钱袋。“您要买我全部的花吗,爵爷?”
“告诉贝尔摩他妻子人在哪里。妳告诉过他他的未来,说他会碰见她,几个月前在怀特的门前。现在她人在哪,老女人?”
“我只卖花,爵爷。”
“几个月前妳卖的可不只如此。”
塞莫和其它人站在一旁。子爵也把他的钱袋丢入她篮中,连同他身上所有的护身幸运符。“把她带回来。”
提文看着老妇并简单地说道:“亚力需要喜儿,看看他。”
她仍然保持沉默。
“天杀的,女人!”亚力咆哮道。“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该怎么办?为了找妳我几乎把伦敦整个翻过来,现在终于找到了妳,而妳却什么也不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
她沉默着,却也仔细打量着他。
“我抱过了从威特郡到伦敦的每棵树。”他一转身并看见了几呎外有棵枫树,于是大步走过去并以双臂抱住它。“魔法在哪里,女人?哪里?”
人群发出吃吃的窃笑,但他不予理会。“我吃姜汁面包。天杀的,我甚至不喜欢姜汁面包!我寻找精灵,对着星星许愿;我和玫瑰一起睡觉,粉红玫瑰。夜里,我叫着她的名字醒来。我该怎么做?告诉我!求求妳”他的声音逐渐消失,沉默片刻后他又说道:“我爱她。”
完全的静默。智能的灰眸久久久久地凝视他,然后她缓缓转身走开。“买束花送淑女!买束花送淑女哟!”
他望着她走开,他的希望也跟着她一起走了。他颓然靠在树上,瞪着地面。人群定住了似地站在原处不动,他感觉得到他们的目光,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几分钟后,众人喃喃交谈着各自散去。多恩一跛一跛地上前说道:“到里头去吧,贝尔摩。”
亚力作个深呼吸,无言地跟着他们进去,刻意避开门口欢迎的人,此刻他不想与任何人交谈。然而某种东西碰碰他的手臂,他怀着希望转身。
文艾姬夫人和她的两个影子站在那儿,他只是看着她们,什么感觉也没有。
“啊,公爵阁下!这真是件可怕的事哪。我就对我的亨利说那不就是苏格兰人的作风吗?离家出走,用软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噢,我刚见过提文,他就在王子那边。哎,你那弟弟真是可人,虽然他──”她凑近些低声道:“有点不正常,不过这仍然不构成那女孩离开你的正当理由嘛。”
他看着眼前这个“马克白”中女巫的伦敦版并说道:“我该让她那么做的。”
“做什么,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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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受到暗示般,亚力走向通往阳台的门。他需要空气,他需要空间,他需要孤独。不多久,他已在花园里一处阴暗角落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头靠着树干凝视着上方。穿过枝叶之间,他仰望夜空及小苏格兰所相信、许愿的星星。
没有了她,他再也没有可相信的了。他一无所有。
乐队奏起了华尔滋,同一首华尔滋。他苦涩地微微一笑,低下头将双肘撑在膝上,双手压着眼睛回忆当时。
当时她说过什么?好象是与制造回忆有关。而今他所有的也只是回忆了。
“我爱她。”他对着地面说道,需要听见自己再说一次。
他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而抬起头,花园内空无一人。
他呼出一口气。“我的小苏格兰。”
树枝沙沙地摆动着,一缕微风低吟着:“亚力。”
他抬头,仍是什么也没有,但他敢发誓那是她的声音。
“亚力。”
他蹙眉注视前方,一小簇希望的火焰在他心中亮起来。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旷的花园。
“我的亚力。”
他霍然站起来并转过身。
她站在那里。小苏格兰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那张美妙的脸呵。三个大步后她已在他怀里,真实、活生生的。他把她抱得紧得她不由得倒抽口气。
“我爱妳。”他将脸埋在她甜蜜的颈弯并说道:“上帝,小苏格兰我好爱妳。”
她的双手捧着他的头。“我的亚力。”她低喃道。接着他们的嘴相遇,而他知道这是真实的,因为他品尝到他所有的爱、他的世界、他的生命和他的妻子。永恒。
许久许久之后,他退开来审视她、碰触她,片刻都不敢放手免得她再消失。彷佛读出他的心思似的,她微笑着低声道:“这回是永远了。”
华尔滋的音符在空中流泻着。他回头看看舞厅,又转回头看着她的脸。接着他拉着她便走。
“亚力!我们要去哪里?”
他一言不发,只是拉着她穿过阳台门,直走到舞池中央才停下来。跳舞的人慢下来,最后完全静止。
在四周上流社会人们的包围下,他捧着她的头并完成那一吻。
一阵惊喘传遍室内,贵族们突然又目睹了一桩丑闻。音乐停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落。女士们纷纷举起扇子遮脸,却又从扇后偷看着。有些淑女昏倒,有些淑女露出微笑,大部分的淑女都很嫉妒。他没注意到,更不在乎。
一阵微弱的掌声使亚力中断这一吻,望向几呎外其它三个他真正在乎的人:提文扮鬼脸喃喃念着:“恶心。”塞莫咧大了嘴笑着,倚着手杖的多恩则正笨拙地拍着手。
亚力感到小苏格兰动了动并转身也望过去。她看着伯爵的拐杖片刻,又转回向他。她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两人齐声说道:“贺蒂亚。”
他以另一吻止住了她的笑声,紧拥着她并无视于四周人们脆弱的神经。他打横将她抱起来穿过愕然的人群间。
“亚力?”她叹息着将头栖在他肩上。
“呣?”
她一手搁在他心口。“你把那做得真好。”
从此以后,他们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如果所有人把他们的喜悦都在同一个地方堆起来,我的仍胜过它们。”
──《朱文提斯》
《爱与魔法》作者:吉儿·柏奈特
终曲
有多快乐呢?这个嘛
在贝尔摩庄园,万圣节是个非常特殊的节日。如果有人从那华丽的屋顶边缘往下看,透过闪亮有若水晶的玻璃看向公爵府邸内最忙碌、最有生气的大房间,便会看见魔法与一张桌子、一两本书和几张椅子──其中一张坐着贝尔摩公爵阁下──一起飘浮在空中。
“安娜。”
“什么事,爸爸?”
“请将椅子放下去。”
一本书飞过他的头旁边。“安娜。”
“抱歉,爸爸。”她说道,然后他听见她喃喃说道:“我必须专心才行。”
亚力忍住一声呻吟,探头俯视着他八岁的女儿。站在他下方八呎处的她,一身翠绿的节庆打扮,黑发向后绾起并以与她的眼睛相配的翠绿色缎带绑住。她抬头望向悬挂在上方的父亲,咬咬下唇,然后对他挥挥手。“嗨,爸爸。”
他对她微笑。“有问题吗?”
她点点头。
“妳做得到的,甜心,我知道妳能。”他对她充满信心地点个头,虽然那与他实际的感觉相去甚远。
她对他微笑,那模样彷佛他刚把天上所有的星星都给了她似的。她微微抬高下巴,用力闭上眼睛,双手高举再缓缓放下。
椅子砰地撞向地面。他摇摇头使脑袋恢复正常,松开原来死命握住的扶手。这些年来他对落地已经有过多次练习了。
他女儿张开眼睛,一副预期着又一次失败的模样。试探性地看一眼后,她跑进他的臂弯中。“噢,爸爸!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紧紧抱着她。“是的,甜心,妳成功了。”他抬眼望向挂着微笑站在门口的妻子,她对他的爱正在她脸上发光。她看起来仍像在森林里那天一样的年轻而明朗,尽管她已是六个孩子的母亲。她没什么改变,但却使他改变了。她使他明白生命的真谛,而这十三年来他们更创造了许多的回忆。
她无声作出“谢谢”的嘴形,然后清清喉咙。“大家都在等你们了。”
他点点头站起来,又蹲下去让他女儿能爬到他肩上。她格格的笑声在室内回荡着。当他低头通过门口时,她的小手扣扣他的头。“爸爸最会做这个了。”
几小时后,在营火旁唱过歌、跳过舞、玩过游戏后,这家人回到大房间,房内一个大钟敲了十一响,另一个敲了四响,第三个则敲了十二响;贝尔摩公爵看看他的表,九点正。
他摇摇头,倚坐在一张稳立于地上的椅中,看着他的孩子们──有的会魔法、有的不会──但全为他们的双亲所挚爱的孩子。他们是他的生命、他的血脉、他的骄傲,而且他也确使他们知道这一点。身为长子与继承人的纳森,十岁,他抬头看看壁炉架,随意一挥,他魔法师的手便修好了所有的钟。据说他的法力比他的姑婆更高强,后者正坐在房间对面检查着“佳比”身上变了的地方。这些年来,亚力已逐渐了解这个把小苏格兰赐予他的女人,也学会不理会她和她的伴从喜欢变身的癖好:丑陋的卖花老妇、开客栈的巨人和侏儒、加勒比仆人和聋子门房。
他温暖的目光移向一个安静的角落,莉安的角落。十二岁的她是长女兼传统破坏者──柯家七百年来第一个非男性长嗣。她正以一只手指悠闲地缠绕着她的头发,一边读着骑士、淑女与恶龙的故事书,偶尔抬起头时,湛蓝眼中总带着梦幻般的光彩。安娜现在正和她七岁的弟弟哲姆在玩棋。他是柯家新一代中唯一不会魔法的人,但他反应灵巧、敏捷,而且常常能胜过他的兄弟姊妹们的魔法──在一只名叫“西宝”的鼬鼠的协助下。
六岁的玫妲坐在她提文叔叔腿上,要他慢慢读花园里所有的植物的意义与象征给她听。她的眼睛缓缓合上,亚力微笑地望着他弟弟继续念书给已经熟睡的她听。当天下午,她才骄傲地宣布她把湖里的癞虾蟆的疣都变走了。
亚力站起来,拍掉外套上的姜汁面包屑走过房间,四岁的玫瑰正好骑在一支柳条扫帚上跑进来,经过他身边时还送他一记飞吻。他摇着头登上楼梯,听见老姑婆清清喉咙叱责道:“庄重点,玫瑰,一个女巫必须庄重才行。”
他一面上楼一面自顾自地笑着,并与碰面的仆人一一打招呼,然后打开屋顶的门走到外面他的小苏格兰正在等着的地方。
就在那里,在神话中的人兽间、晴朗夜空的群星下,及一地的粉红色玫瑰花瓣中,贝尔摩公爵与公爵夫人创造了魔法。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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