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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杨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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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闓运本是一个目空一切、敢于大言的人,今夜见到这个刚过弱冠的学生居然也敢在他的面前自视不凡,出言不逊,他彷彿从杨度的身上看到自己青年时代的影子。他不仅不责备杨度的狂妄,反而认为这个青年有抱负、有志气,是个干大事成大器的材料。他正要答应,转念一想,又盯著杨度说:「帝王之学虽是大学问,然自古以来树大招风、功高易谤,大德大善与大罪大恶,不过一纸之隔耳。入凌烟阁、上封侯榜的是他们,油烹刀锯,甚或毁家灭族的亦是他们,究竟不若功名之学的稳当、诗文之学的清高,你可要想清楚了!」
  杨度不假思索,应声答道:「清君侧,诛权臣,自来干大事者横尸路旁的多得很,学生不敏,然于此则早已深知。学生主意已定,倘若蒙先生所教,能成就一番大业,虽不得善终,亦心甘情愿。」
  这最后一句话,使王闓运猛然想起那夜梦中的情景。真是巧合得很,那位向宋濂求学的年轻人不也说了这句话吗?看来此子正是自己的传人无疑!王闓运想到这裡,高兴地说:「好吧,从这个月起,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的夜晚,你到明杏斋来,我单独给你上帝王之学的课。若夏大有兴趣,也可以叫他一起来听听。」
二、胡三爹将保存二百年的家传,《大周秘史》稿本送给王闓运
  半年过去了,杨度除白天与其他学子一道上课作诗文外,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都到明杏斋去。夏寿田有时去,有时不去,他对读好四书、练好八股文兴趣更大。他常常想起碧云寺数罗汉的事,暗暗下定决心,要在下科会试中取个一甲第一名,让天下读书人艳羡不已。他认为这才是正事,与杨皙子一道听先生云裡雾裡神吹瞎扯,味道是有味道,但浪费了时光。
  逢五的明杏斋晚上,的确也是王闓运聊天的时候。他的帝王之学并无现存的教材,也无系统的内容,任凭自己的兴之所至,想到哪裡就说到哪裡。王闓运的口才极好,滔滔不绝,如河决堤似的,常常从掌灯时讲起,一直讲到二三更时分,有时是直到大厨房的报晓鸡打鸣了,才不得不说一声:「算了吧,今晚就说到这裡,你就在书房裡眯一下眼睛,天大亮后再走。」说罢,兴犹未尽地走进卧房。待杨度吹熄灯火时,窗纸已是隐隐发白了。
  杨度对这样的谈话有说不尽的兴趣。刚开始时只是觉得有味,慢慢地他摸到了先生授课的脉络。他看出先生讲的主要是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二十四史中记载的明君贤相的风云际会,这方面尤偏重于一个朝代的开国之初;二是稗官野史上的故事,这方面则偏重于君臣之间的奇、特、险、趣;三是谈自己年轻时周旋于王公亲贵之间那些世人传说纷纭的经历。王闓运说起自己的往事来格外的神采飞扬,气势奔放,且绘事状物,细緻入微,使杨度常有如临其境、如观其人之感。
  杨度记得,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明杏斋书房裡,因为洲上多蚊虫,屋子裡点上了三支长筒蚊香。这种蚊香长有两尺多,锅铲把似的粗细,裡面填满木屑,烟气很大,驱赶蚊虫极有效。湘南一带无论城乡都用这种蚊香。香烟缭绕之中,王闓运右手拿著一把旧蒲扇,左手照例捧著那隻铜水烟壶。杨度不摇扇,虽然已偷偷学会了抽水烟,但在先生面前不敢抽,他托著两隻腮帮认真听。今夜先生讲的是他与肃顺当年的关系。
  「祺祥政变后,全国都骂肃顺是凶逆,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王闓运放下蒲扇,缓缓地连抽了几口烟,似乎沉入了三十多年前那段难忘的岁月。「咸丰六年,我进京参加会试。就是这科,当今的帝师翁同龢中了状元,我却连进士都未捞到。皙子,我讲个故事,你看这会试气人不气人。」
  王闓运甩开铜水烟壶,望著门生,愤愤地回忆:「会试前几天,我们几个举子一起结伴出城游圆明园。其中有我的好友江西的高心夔、浙江的洪昌燕,还有一个便是这位常熟翁状元。途中,高心夔说,曾侍郎在我们家乡受困了,打了几年,连个九江也未打下,心情忧鬱。这时他的一个幕僚母亲去世了,幕僚请曾侍郎作个輓联。曾侍郎满口答应,问幕僚的家世,知有九个兄弟,八年间有四个中了进士。曾侍郎说,上联有了,这是现成的事实,遂脱口吟道:八年九子四登科,合众口曰难兄难弟。曾侍郎本是作对联的高手,这种应酬性的联语很容易作得出。但那时战事不利,心情不好,居然一时卡了壳。硬是到第二天才补出下联。诸位想想看,曾侍郎下联对的是什么。限一刻钟交卷。翁、洪两位都不走了,低头构思。我也想了一会,很快便有了。一会高心夔说时间到了,交卷。问翁,他说没想出,问洪,洪摇头。问我,我答:万里孤云一回首,留此身以事父事君。」
  杨度击掌道:「用『万里孤云一回首』,对『八年九子四登科』,真是妙对。不知曾侍郎的下联是怎么写的。」
  「高心夔大笑道,王壬秋你是不是早听到人说了,为何与曾侍郎的一字不差呢?我说,我怎么会知道曾侍郎的下联呢,这只能是英雄所见略同罢了。实话对你们说吧,论命运,我没有曾侍郎的好,论才学,我却并不比曾侍郎差。洪昌燕说,你吹牛!我再出一个,你对给我看。我说,你随便出吧!他想了想,大概一时想不出太刁钻的来难我了,便指著高心夔说,你给他的名字补个上联。我略微想了一下,高声叫,矮脚虎。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杨度也大笑起来说:「再妙不过了。」
  王闓运也很自得地咧嘴大笑,笑过后说:「皙子,你看看天道公平不公平!就是这两个连『八年九子四登科』,都不能很快对出的人,结果一个点状元,一个点探花。所以以后的会试我也不经意了。有一科,我乾脆给房师开了一个玩笑,在场上洋洋洒洒地作了一篇万言大赋,弄得十八房房师个个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处理为好。」
  一个蚊子突破重围,盯上了王闓运的脸,他用蒲扇朝脸上打了一下,继续说:「好了,不扯远了,言归正传。那科下第后我寓居法源寺读书,一面托人打听寻个馆,总得赚点钱才行,自古以来长安米贵,白居大不易呀!高心夔告诉我,说肃中堂聘我到他府上做西席,俸金为每月三十两。三十两,你晓得在当时是个什么价吗?」
  杨度摇摇头,他那时还未出生,如何知道?
  王闓运抽了两口烟后,自己作了回答:「那时京师一般的西席月俸在六至八两之间,肃中堂开的四五倍的价。早就听说肃顺的器局开阔,果然名不虚传。我高高兴兴地去了。肃府的学生只有两个,一个是三姨太生的,一个是五姨太生的。论天资,都只能算中等,所以我这个西席容易做,于是经常有空给他代拟奏章。有次有篇奏折大受文宗讚赏。从那以后,肃顺对我更器重了,常常和我商量国家大事。肃顺时常感叹国家弊病甚多,人才匮缺,力劝文宗重用汉人,大胆革故立新。我于此看出肃顺非庸人,极想促成他做成几桩大事,我自己也可借他之力略展一点治理天下的抱负。」
  「先生想促成他办几件什么事呢?」杨度想这正是老师的真才实学之处,故格外用心倾听。
  「第一件大事,便是保全左文襄。你是湘军的后裔,应该知道樊燮与左文襄当年打官司的事。」
  「这事我听伯父说过,当年若没有先生和郭侍郎的主意,左文襄那时就没命了。」
  「是这样的。这件事我就不说了。再一个就是劝他整饬吏治,这就有后来的户部宝钞案。」
  这件事杨度也从伯父那裡略听到一二,肃顺因此事得罪人太多,才陷于孤立。不过,他的伯父并不知道此事是王闓运出的点子。
  「还有一件绝密的事,我今天告诉你,但你决不能说出去。你若不慎捅了出去,我这条老命就没有了。」
  「什么事这样严重?」杨度肃然挺直了腰。
  「文宗与其弟恭王素来不和。那时,文宗的病一天天沉重起来。有一天,肃顺哭丧著脸对我说,皇上看来活不久了,万一龙驭上宾,局势将会出现大变动。我看得出,他是在为自己今后的处境担忧。他因刚愎自用,在朝中所树之敌甚多,全凭著文宗这座靠山才藉以立住脚跟,万一靠山真的一倒,他就危险了。他说他最怕恭王,恭王与文宗兄弟不和,迁怒于他,且恭王志大才高,受朝廷拥护。文宗一死,他就会落在恭王的股掌之中,后果不堪设想。我却对他说,依我看来,最大的敌手还不是恭王,而是西边的那个,西边,指的谁,你知道吗?」
  「我知道,当今的慈喜太后。」杨度答。
  「是的。」王闓运又抽了一口烟,说:「西边的那位不是普通的女人,精明能干,贪权嗜利。怕的是她今后挟幼子号令天下,置你们这班老臣于不顾。肃顺说那个女人是值得防范,你能有什么好法子吗?我轻轻地说,你要劝皇上傚法汉武帝处置钩弋夫人的办法,死之前,赐西边的一根白绫绸,最大的后患便去掉了。肃顺高兴地说,好主意,皇后一向宽厚,对老臣们很是尊敬,西边的先死去,皇上大行后朝廷就不会出大乱子。过了一会,肃顺又阴沉地说,皇上仁弱,没有汉武帝的魄力,要他亲自下令绞死为他生下唯一儿子的贵妃,他很可能下不了这个决心。我一听也冷了下来,思索片刻后说,中堂大人要力劝皇上为江山社稷著想,割捨匹夫匹妇的小仁小慈,把此事办成。若万一皇上下不了这个决心,就劝皇上留一道遗诏给皇后,限制西边,防备她今后仗著儿子的势力干涉朝政。肃顺答应尽力而为。十多天后他告诉我,皇上果然不同意做汉武帝,还说西边的为爱新觉罗的家族立了大功,她应该享有她应得的名分。不过皇上还是给皇后留下了一道遗诏。遗诏上说,若那拉氏今后恃子而骄,可凭此诏按家法办事。听了肃顺这段话后,我知道祸不远了。这时,洋人打到京师,皇上仓皇北狩,我不能随驾去承德,既然无法为肃中堂赞画参谋,只得离京南下去找曾文正,请他帮忙。谁知曾文正私心太重,採取坐山观虎斗的办法,眼看著文宗死后,西边的和恭王携起手来,废除顾命制而行垂帘制。大清王朝从此江河日下,儘管长毛平后,曾文正他们口口声声喊中兴,那实际上是他自己想做中兴第一臣,国家何曾中兴过!」
  说到这裡,王闓运停下手中的蒲扇,面色陡然凝重起来。烟熏火燎之间,杨度彷彿发现,对面坐著的是一位饱经世故令人尊崇的历史先哲,而不是往常那个随和平易、颇有点玩世不恭的诗酒名士。
  「不知怎么的,劝文宗效汉武故事的话传到了西边的耳裡。她一再追问这是谁出的主意。肃中堂反唇讥道,我肃某饱读经史,杀钩弋的故事,还要别人来提醒吗?你把我看成如你一样的人了?西边的大怒,竟然违背祖制,将努尔哈赤的子孙杀之于菜市口,这个女人的心真狠毒。多亏了肃中堂没有说出我的名字,不然的话,哪还有我们今夜师生谈辛酉政变的往事啊!」王闓运的语调明显地变了,杨度惊讶地发现,在先生那两个突出的泪囊上,竟然挂著几滴泪水,只听得王闓运喃喃自语,「人诋凶逆,我自府主。今生今世,我是永远不会忘记肃中堂的恩情的。」
  明杏斋的这一夜,在杨度的脑海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多少个日子裡,三十多年前那场震惊华夏的政变,都在他的眼前浮现,他对先生的尊敬也由此而渗透到了感情的深处。
  转眼到了秋天,一个秋风飒飒秋雨绵绵的上午,王闓运对杨度说:「今天我带你进城去看望一个人。」
  杨度问:「先生要带我进城去见什么人?」
  「上船吧,到船上后我再告诉你。」
  船山书院有一条专供王闓运往返城裡的船。船用深黄色桐油涂得亮光光的,船舱裡摆著一张小几,备了一个籐躺椅,是给王闓运坐的,另有两张小凳子,是陪同进城的人坐的。驾船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大家都叫他陈八。陈八认为自己的差使是桩顶荣耀的事,他把船收拾得熨熨贴帖,尽量为王山长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王闓运一上船,他就端来一壶酽茶、一碟花生瓜子,再递来一把擦得乾乾淨淨的锡水烟壶。这些都是陈八自己掏钱淮备的。陈八一个划船的工役,有几多收入,常年这样供应王闓运,他能供应得起吗?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
  王闓运的文名大,远远近近时常有官绅豪富之家前来求他写寿序,写墓铭,或有文人刻书的,也来求他作个弁言。许多人与他并无一面之交,又听说他有点名士派头,不敢当面找他,便辗转託人。受託最多的要数周妈,周妈便藉机索取报酬,这几年来从中牟利不少。有的人则看中了陈八。陈八专为山长划船,从东洲到太子码头有五六里水路,要花半个时辰。遇到王闓运一个人坐船的时候,陈八便在慇勤的招待之后,小心翼翼地代人提出求文的事。王闓运喜欢陈八的勤快,也为了稍稍补贴他,凡陈八提出,他基本上都应允。陈八为人厚道些,所索不多,慢慢地找他的人还超过了周妈。王闓运也不把陈八抢生意的事告诉周妈,故陈八很是感激,招呼得也愈来愈周到。
  「皙子,八伢子的花生,你只管吃。」王闓运抓起一把花生放在手上,见杨度讲客气,笑著说。
  「杨先生,您也难得坐一次船,莫讲客气!」陈八在窗外撑篙,听到王闓运的声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山长的得意学生,便也来劝。
  杨度答应一句,抓起几颗落花生,一边剥壳子,一边问:「先生,您带我进城去看谁?」
  王闓运拍打著长布衫上的破壳残屑说:「你应该知道,衡州府是做过都城的。」
  「知道,吴三桂兵败前夕,为了过皇帝的瘾,在衡州府登基称帝,这裡于是做了几个月的大周都城。」
  「大周皇帝吴三桂登基后封的丞相是他的族侄吴永桢,我们要去看的就是吴永桢的七世孙胡三爹,他老人家今年八十六岁了。」
  「吴永桢的七世孙怎么会姓胡?」杨度觉得奇怪。
  「当年吴三桂死后,他的孙子吴世Ъ涛唬庵莞芸毂怀⒌木庸テ啤N庥黎褰膫喬映隽顺牵娜叶妓涝诼冶小N颖芮逋⒌淖凡椋庥黎甯拿澹诮狭髀淞诵矶嗄辍V钡椒缟科较⒅螅种匦吕吹胶庵莞诘蹦甏笾艹幕使呓艘患湫》孔幼∠隆:罄从秩⑵奚樱淖铀镆簿托蘸辉傩瘴饬恕!
  「胡三爹年轻时做什么?」杨度问。
  「靠测字为生。」
  「测字也能餬口吗?」
  「能。」王闓运喝了一口茶,望了望舱外,牛毛细雨仍在下,江面上迷迷濛濛的,几乎看不到船隻,一派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样子。「你不要小看了测字的,这裡面的学问深得很哩。胡三爹曾经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明朝崇祯年间,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揭竿起义,国本动摇,崇祯帝每天在忧急中过日子。有一天,他万般无奈了,叫太监出紫禁城到街市上去找一个最会测字的进宫来,他要测字。」
  皇上也要测字,这可真是好听的故事。杨度聚精会神地听著,连陈八也放慢了摇橹的速度,在船尾偷偷地听。
  「太监遵命在大栅栏找到了一个七十来岁的姓佟的老头子。这人驼著背,人称驼背佟,是京师有名的测字人。驼背佟进了宫,崇祯皇帝赐他坐,问他测字测得淮不。驼背佟说,我测了五十年的字,从万曆爷手裡测到如今,摊子一直摆在大栅栏,若测不淮,我这口饭还吃得下去吗?崇祯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便说,我召你进宫,要你测字,你可要讲真话讲直话,不可花言巧语哄骗朕。驼背佟说我这个人最直,向来不讲假话,请万岁爷赐字吧!崇祯想了一下,说测个『友』字吧,说著用手指在手心上写了个『友』字。驼背佟一见忙说,万岁爷所赐的这个字不好。崇祯心裡一惊,说哪裡不好。驼背佟说,『友』乃『反』字出头,意谓国家到处都有造反的人在出头闹事。这一句话正打中了崇祯的心病,他脸色陡变,改口说,朕说的不是朋友的『友』,而是有无的『有』。驼背佟见皇上耍滑头不认账,心裡冷笑,说,这个有无的『有』更不好。为何更不好?崇祯此时背上已冒出了冷汗。驼背佟说,这有无的『有』,拆开来写,『大』字少一捺,『明』字少一『日』,意味著大明江山将要丢掉一半。崇祯心裡咚咚乱跳,又改口说,朕说的不是有无的『有』,而是酉时的『酉』。驼背佟听后皱起了眉头,说,万岁爷,这更加不好了,这『酉』字乃是『尊』字去头去脚。尊者,万岁爷之谓也,去头去脚者,乃遭人砍杀也。看来万岁爷要大祸临头了。崇祯一听,瘫倒在龙椅上。皙子,你说这测字的本事大不大?」
  「大,真是大极了!」杨度发自内心地称讚。
  「王山长,船靠码头了!」陈八在窗外喊。
  「上岸吧。」王闓运说著起了身。
  杨度撑开油纸竹骨伞,紧挨著王闓运走过跳板,踏上了太子码头,然后穿过仙姬巷,通过吉祥街,再走两里多路,便到了钱局巷口。进了巷子,没走几步,王闓运在一家低矮的旧房子面前站住了,一边用手叩门,一边高喊:「胡三爹,开门!」
  喊了两声后,裡面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来啦,来啦!」接著门打开了,露出一个头髮鬍鬚全白的老头子,满脸皱纹,身材矮矮小小的。老头子一见是王闓运,高兴得咧嘴笑起来,说:「贵客贵客,下这么大的雨,您还进城到我家来,不敢当。」
  王闓运进得门来,向胡三爹介绍:「这是我的学生,杨度杨皙子。」
  杨度有礼貌地鞠了一躬:「胡三爹,久仰久仰。」
  胡三爹说:「皙子先生客气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哪裡值得久仰。」说罢,将王闓运师生带进屋裡。
  屋子很矮,只有一扇小窗户,本来光线就不好,再加上外面下雨,更显黑暗。王闓运说:「点盏灯吧,你是夜猫子,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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