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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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杨度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眼下跟谁联络呢?孙文,据说在美国,黄兴在香港,刘霖生在日本,都无法和他们接上头。”
“武昌的头面人物中,你有朋友吗?”
“我只认识一个汤化龙,但他不是革命党。其他人都不认识。”稍停一下,杨度又说,“对了,有一个胡瑛我认得,刚从监牢里出来,当上了外交部长。不过与他相交不深,且他在革命党中威望也不够,左右不了局面。”
杨度使劲地搜索着自己过去所结识的革命党中的朋友,要么不在国内,要么地位不高,一时间居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忽然,他想起了一个。
“您知道一个叫汪兆铭的人吗?”
“知道。就是去年谋刺载沣不成而被关在牢里的那个革命党吗?”
“正是,正是。”杨度连连点头。
“你与他关系如何?”
“我和他在日本法政大学里是同班同学,很要好。此人在革命党里极有威望。您不妨先要载沣放他出牢,然后我再去看他。”
“行。”袁世凯下意识地摸了摸胡须说,“皙子,你也不忙着回北京见汪兆铭,还安心在我这里住几天,看看局势的发展如何,我们再定下一个步骤。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明天菊人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中国的历史车轮在那一段短短的时间里,以旷古未有的快速度在前进着,几乎每一天都有举世瞩目的大事发生。
十月二十日,徐世昌匆匆来到彰德会晤了袁世凯。二十一日,朝廷全盘接受袁世凯所提出的六个条件:一、明年即开国会,二、组织责任内阁,三、宽容参与此次事变的人,四、解除党禁,五、委以指挥水陆各军及关于军队编制的全权,六、给予十分充足的军费。二十二日,湖南宣布独立,共进会员焦达峰被推举为都督。二十三日,九江宣布脱离清政府,新军标统马毓宝被立为都督。二十四日,陕西独立,士官生出身的新军管带张风翙为都督。二十七日,姗姗来迟的荫昌被朝廷从武昌召回京师,袁世凯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全权节制全国水陆各军。当天,袁世凯指示冯国璋发动攻击,汉口大智门被北洋军夺取。
二十八日,黄兴、刘揆一、宋教仁等人分别从香港和日本赶到上海汇合后抵达汉口。二十九日,山西独立,阎锡山被推为都督。同日,驻在河北滦州的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联合第三镇协统卢永祥、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第三十九协统伍祥祯、四十九协统潘榘槛通电朝廷,要求在本年内召开国会,起草宪法,废除皇族内阁,重组责任内阁,朝廷若不答应,将进京兵谏。三十日,在这道最后通碟的威胁下,载沣不得不以皇帝的名义下罪己诏。又下令释放戊戌政变以来一切政治犯,命资政院连夜起草宪法。载沣担心张绍曾真的兵谏,不仅不指责他,反而下令嘉奖,又授张侍郎衔,派为长江宣抚大臣。
载沣的朝廷已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了。
十月三十一日,西南边睡又爆出新闻:云南独立,蔡锷被推举为都督。
蔡锷从日,本回国后,先是在江西、湖南军事学校任教职,后来到了广西,历任新军总参谋官兼总教练官、陆军小学总办。蔡锷以卓越的军事才干和严格自律的品德,在新军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升迁很快,二十七岁便升为协统。今年年初奉调赴云南,任驻滇新军十九镇三十七协协统。在武昌起义及湘赣秦晋等省纷纷独立的影响下,他在昆明率部拥护革命,被部下一致推举为军政府都督。
得到云南独立的消息已是半夜了,载沣连夜急电洹上村,几乎以哀求的口气请袁世凯捐弃前嫌,火速出山。同时告诉袁,只要他一旦受命,奕劻内阁即刻辞职。
第二天清晨,见朝野内外一切时机都已成熟了,袁世凯这才公开宣布出山视事。
如同皇帝出巡似的,从洹上村到彰德车站,沿途摆开了异乎寻常的隆重仪式。披红挂彩的专车在站台上发出高昂的鸣叫,从德国进口的全套西洋军乐器奏起凯撒得胜曲。临登车时,袁世凯握着杨度的手说:“皙子,我到汉口停留几天后就会回京师去,麻烦你先期会见汪兆铭。新内阁里我已经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第二天下午,杨度回到了北京,袁世凯在彰德车站的许诺给了他无比的喜悦。想起再过几天后,自己就是新内阁的成员了,一股踌躇满志的激情全身涌动。他觉得这次彰德之行为自己人生目标的实现,已跨出了关键性的一大步。他无暇与静竹、亦竹道别后的离情,他要马上找到汪兆铭,和这位老友商量关系中国前途和命运的大事,而此时的汪兆铭还蹲在刑部大牢里。
五 茶叶蛋里的四字情书:忍死须臾
同盟会在东京成立时,汪兆铭便以法政大学生的身份参加它的活动。法政大学毕业后,他并没有回国,成了一名职业革命家。他奉行激烈的革命排满主义,与杨度君主立宪的主张截然相反。汪兆铭少年气盛,爱僧分明,没有杨度那种兼容并蓄的气度。因为政治信仰不同,他后来不愿意跟杨度多往来。杨度几次主动找他,他的态度都很冷淡。于是二人虽同在东京,却几乎断绝了联系。
出身师爷家庭的汪兆铭,从小练就了一手好文章,口才也极好,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滔滔不绝。当他的文章和论辩以革命大义充实起来后,便格外的气势磅礴锐不可当。他因此受到了孙中山、黄兴的特别器重,担任同盟会三部之一评议部的部长。又主办《民报》,与梁启超的《新民丛报》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一时间弄得饮冰子在他的面前相形见细。
汪兆铭在《民报》上发表文章时以“精卫”二字作笔名,时间久了,大家都叫他汪精卫,本名反而不多叫了。“精卫”二字无疑来自《山海经》中“精卫填海”的典故,意欲效精卫鸟衔西山之石以填东海之水。但汪兆铭其实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他渴望一举成大名,只想做轰轰烈烈声动四海的大事,受不了默默无闻持之以恒的艰难磨折。他多次对人说,革命好比煮饭,火和锅共同使得生米变成熟饭。火的功能在一烈字,炬火熊熊,光焰万丈,但很快就熄了。锅的功能在一恒字,水不能蚀,火不能融,水火交迫,皆能忍受。火如同革命党人的一往无前,舍生取义。锅如同革命党人的百折不挠,再接再厉。汪精卫自认缺乏恒心耐心,他愿做火,燃出夺目光焰来,随即很快毁灭,也是很荣耀的。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极为仰慕古代的荆柯、聂政,视“流血五步,伏尸二人”为最为壮烈的事业。那个时代持汪这种思想的人并不少,暗杀之风因而在革命党人中盛行。万福华行刺王之春,吴樾行刺出洋五大臣,徐锡麟刺杀恩铭,都是轰动一时的大案。当同盟会内部闹矛盾,章太炎攻击汪精卫只可做白面书生而不配做革命家时,汪久蓄于胸的豪气顿发。他决计离开香港北上,马上去做一番真正革命家的豪壮事业。
汪精卫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一是四川隆昌人黄复生,一是四川内江人喻培伦。还有一个女士,原籍广东番禺,出生在南洋槟榔屿的陈璧君。
陈璧君的父亲为南洋巨商,思想颇为开明。她的母亲倾向革命,参加了同盟会。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陈璧君迥异于一般女子。她热心国事,胸怀大志,虽身处异乡,爱国之心却十分强烈。当汪精卫在南洋鼓动革命宣传排满时,陈璧君和她的父母都去听演讲。汪精卫充沛的革命激情,口如悬河的辩才,吸引了陈氏一家。尤其是汪精卫的堂堂仪表翩翩风度,更是紧紧地勾住了这位待字闺中的少女芳心。为了国家,为了爱情,陈璧君毅然舍弃富裕的家庭、平静的生活,跟着汪精卫做起时时都有杀头危险的革命家来。他们几个人组成一个暗杀集团,暗杀的对象是满人大官。
那时两江总督端方是革命党人的大敌,他正奉命移督直隶。汪精卫估计他会从南京坐船到汉口,然后再坐火车北上。于是来到汉口,选择大智门车站下手。谁知端方不走此路,而是从南京到上海,再坐海轮到天津。汪精卫失望之余,转而决定去北京。汪精卫抱着一死成仁的决心进京,他咬破指头给挚友胡汉民写了八个字:我今为薪,兄当为釜,要胡在他死后交《中兴日报》发表。又给在南洋的同盟会员写信:“弟虽泣血于菜市街头,犹张目以望革命军之入都门。”
到了北京后,会照相术的黄复生在和平门外琉璃厂火神庙开了一家守真照相馆,作为掩护。他们就在照相馆里住下来,做各种准备工作。
汪精卫把目标选定为奕劻。但奕劻每次出王府都前呼后拥,警卫森严,无从下手。后来恰逢载洵、载涛从欧洲考察海军回来,他们便到前门车站等待。又不巧,载洵兄弟随从极多,他们从未与两位皇叔见过面,认不出谁是载洵兄弟,也只得作罢。最后,他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擒贼擒王,杀掉满人第一号头目——载沣。
几经一周拆后,他们看中了离醇王府只有几十步远的银锭桥。这里清静,又是载沣入朝的必经之路。去年四月的一天夜里,喻培伦和黄复生偷偷来到银锭桥。他们先把炸弹安在桥上,然后再去装电线。谁知事先没有测准确,临时才发觉线短了几尺,只好把线收起。正准备取出埋在土中的炸弹时,看到有一个人蹲在桥边,于是只得暂时避一下。就在这个时候,王府大门打开,走出几个打灯笼的人。黄、喻怕被发觉,就离开了银锭桥,打算明晚再来取炸弹。待到第二天晚上再去取时,炸弹已被人挖走了。
汪精卫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被王府的人取走了,那必定会兴师动众,闹得满城风雨。另一种可能是被老百姓取走了,老百姓一般都不会报案,则无事。一连过了四五天,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有。汪断定炸弹是落在老百姓手里了,便派喻培伦、陈璧君去日本再取炸药来北京制造炸弹。
谁料他们判断错了。一炸弹当夜即被王府那几个打灯笼外出的人取走。王府严密封锁消息,将炸弹送到外国使馆去鉴定。洋专家鉴定后说:“炸弹威力很大,中国造不出,必定是外国造的。外壳大而粗糙,应是就近制的。”
王府依据外壳的线索,找到了制造这颗炸弹的铁工厂。又由铁工厂的老板带着便衣侦探在琉璃厂附近认出了黄复生。这样,黄复生连同照相馆的所有伙计都被抓了起来。汪精卫本住在另一个地方,伙计中有一个人曾给汪送过饭,于是汪也没躲过。
当报纸将这一特大案子公布于世时,海内海外都震惊了。在日本的陈璧君悲痛欲绝,立即就要只身入京营救,被孙中山、胡汉民等人劝止。同盟会决定设法救援,但一时却无从下手。然而,汪精卫、黄复生命大,他们遇到了一个较为开明的审判官,此人便是肃亲王善耆。
善耆时任民政部尚书,案子落到了他的手里。善耆知道人心同情革命党,为收揽人心,他主张从轻发落。又模仿西方对待政治犯的态度,审讯时让汪精卫站着说话,而不按通常的跪着的方式说话。汪精卫既然抱定杀身成仁的决心,便毫不害怕,在公堂上并不乞求宽免、而是侃侃高谈革命排满的主义,又替黄复生开脱,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拉。羁押期间,他料定自己必死无疑,在狱中做了四首五言绝句。有敬佩他的狱卒将这四首诗带了出来,一时广传人口,交相称誉。尤其是其中第三首“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更是光彩耀人,足可以跟谭嗣同的就义词媲美。汪精卫刺杀摄政王的壮举和他视死如归的革命气节,使得他成为全国人人景仰的英雄。无论是革命党还是立宪党,无论是官场还是市井,只要提起汪精卫,大家都敬佩不已。
不久判决下来,汪精卫、黄复生终生监禁。消息公布后,革命党人松了一口气,陈璧君更是大喜过望,现在可以来从容设法营救了。陈璧君和胡汉民等分头募款。陈母拿出四千块私房钱,她自己更是翻箱倒箧,凡可动用的全部拿出,打点上上下下管牢狱的人员,请给汪、黄生活上以照顾。然后再去官场活动,希望能给予减刑,但钱花了不少,进展则不大。
前几天,皇帝下了罪己诏,并宣布要赦免戊戌政变以来的政治犯。陈璧君欣喜异常,她寻思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牢中的情郎。挖空了心思,她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昨天她煮熟了十多个鸡蛋放在一个竹篮里,请一个打了几次交道的牢卒送给汪精卫,又悄悄地塞给这个牢卒五块银元。牢卒接过钱,仔细看了看篮子,见除鸡蛋外的确再无其他东西,便带了进去交给汪精卫。
汪精卫接过鸡蛋,心里很高兴,他剥开蛋壳吃起来。鸡蛋用盐茶五味煮过,很好吃。他一连剥开几个。忽然,他发现其中一个蛋壳像是经人剥开过。他小心地将这个鸡蛋的壳子剥开,意外地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四个字:忍死须臾。不用多看,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陈璧君的笔迹。汪精卫欣喜若狂。这四个字分明告诉他,只要再稍微忍耐一下,便有出狱希望了。
想起马上就可以获得自由,马上就可以见到一直在外面关心、援救自己的心上人和革命同志,汪精卫兴奋得彻夜不眠,他要准备一件珍贵的礼物来回报情深意厚的恋人。望着铁窗外流泻清辉的明月,他一字一句地填出了一阕《金缕曲》:
别后平安否?便相逢凄凉万事,不堪回首。国破家亡无穷恨,禁得此生消受,又添离愁万斗。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
一腔血,为君剖。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读,残灯如豆。留此余生成底事,空令故人儯u,愧戴却头颅如旧。
跋涉关河知不易,愿孤魂缭护车前后,肠已断,歌难又。
快要天亮的时候,他朦朦胧陇地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夜间填的《金缕曲》又浮上心头。他觉得这首词情意是再深切不过了,但是不是略显得伤感了一点,应该把调子提高些才好。正在琢磨着,狱卒打开铁门进来了:“汪兆铭,随我出去,有一个老爷要见你。”
汪精卫从地铺上爬起来。狱卒走上前,拿出钥匙来打开他手上和脚上的镣铐。汪精卫感到奇怪:坐牢一年半了,多次提审,从来都是戴着镣铐的,这个老爷是何许人?
汪精卫随着狱卒走到一间简陋的会客室。刚进门,一个服饰考究的中年人忙起身走前几步,一边说:“精卫,你受苦了,还认得我吗?”
这不是杨度吗,五六年没有见到他了,他怎么会来牢里看我?汪精卫正在寻思着,杨度已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握着他的手,将他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看,面色悲戚地说:“你瘦多了,来,坐下说话。”说着,扶他在桌边坐下。杨度诚恳的关心,使汪精卫颇为感激。他问:“听说你在朝廷做了大官,为何要来这里看我?”
杨度笑着说:“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今天特为来告诉你,你明天就要出狱了,恭喜你!”
“明天,明天就要出狱了?”尽管接到陈璧君“忍死须臾”的纸条,他已估计到坐牢的日子快要到头了,但绝没有想到明天就可以出狱,更没有想到前来告诉这个消息的,不是典狱官,而是多年来已无交往的杨皙子。
“是的,明天就出狱!”杨度双手压着汪精卫放在桌面上苍白干瘦的手,点着头说,“法部的特赦令明早就会宣布,我刚从法部出来,亲眼看着他们盖了印后,赶紧来到这里告诉你。”
“你在法部亲眼看了他们盖印?”汪精卫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案子会与杨度联系在一起。自己是推翻朝廷的革命党,杨度是朝廷的官员,虽说过去曾经是好朋友,但因政见不同早已分道扬镳了,坐牢一年多,也没听说他问过,怎么会突然管起自己的事来,真不可思议。“这么说,是你帮忙放我出牢的?”
“另有人在帮你的忙,我不过走脚跑腿罢了。”杨度依然笑着说。
“谁帮我的忙?”汪精卫追问。
“过几天我会告诉你的。”杨度松开手,说,“宣武门外大街小羊角胡同里,已为你准备了一套四合院,明天中午会有一辆大马车来接你。你先住进这套院子,若不满意再换。”
“皙子兄,你能不能通知到陈璧君,要她明天来接我。”汪精卫顾不得细问杨度为何为他准备房子和马车,便急着提出了这个要求。他太想念陈璧君了,他盼望出牢门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令他魂牵梦绕的情人。
“陈璧君是谁?”汪精卫的案子里没有陈璧君的名字,杨度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住在哪儿?”
“陈璧君是我的同志,又是我的女友。”汪精卫的眼睛里放出了亮光,随即又摇摇头说,“不过,她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听说是汪的女朋友,杨度立刻说:“不要紧,不管她住在哪里,我都会找到她。明天马车先去接她。”
“谢谢你了,皙子!”汪精卫脸上开始露出笑容,又问,“黄复生呢,他明天出不出狱?”
“明天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杨度答得很干脆。
“太好了!”汪精卫又笑了起来。“出牢后我和他一起住。”
“行。”杨度说着,从衣袋里取出一张银票来说,“这是八万银元,你收下。”
“你这是做什么?”汪精卫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推了一下。
“你听我说。”杨度把银票再推过去。“你在牢中吃了一年多苦,身体摧残得很厉害,出狱后要好好滋补滋补,疗养疗养,这就需要钱。另外,你现在是一个全国闻名的大英雄了,出狱后各方人员都会来拜访你,你也得回拜回拜。这些应酬最要钱花,你先拿着用。”
“皙子,我怎么能用你的钱,你发财了?”汪精卫还是不接。
“这样好了,你觉得用这钱过意不去,暂且算我借你,以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说着拾起银票硬往汪的手里塞。
汪精卫想想一出牢门就要钱用,而自己身上不名一文,到底不行,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