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王国-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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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抱歉。」
「不会,谢谢你救了我,还真是祸不单行呢。」
温希丝从容地笑着,然后逃离了慧的怀抱、回到大街上。她弯身想看看掉落的石块,慧这时迅速地将自己的上衣披在她背上。
「把这披上。」
「不用了,衣服马上就会干的。」
温希丝想将上衣还给慧,慧却压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穿着吧。」
「我不觉得有那么冷啊。」
「妳的衣服都变透明了。」
听见慧这么说,温希丝立刻态度一转,伸手抓住了上衣前襟。
温希丝布满雀斑的脸以惊人的速度涨红,她抬起询问的眼神,以快要听不见的声音问:
「……你看到了?」
「这个嘛,不管怎么样,还不至于到脸红的地步。」
「你看到了吧!!你这个色鬼!」
慧用手掌接下温希丝挥出的拳头。
明明没什么腕力,却是个常常挥拳的女孩。或许就是这股不服输的态度,才让她得以支撑因欠债而几乎要停业的旅店。
「……放开我啦。」
「再出第二拳的话,我可要反击啰。」
「要是被你打到,我的脖子会断掉的。如果你要回击,就先让我打个几百拳吧。」
温希丝一脸认真地回答完,立刻又笑了出来,看来她似乎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全是偶然的意外。
既然如此还是别将真相告诉她好了,慧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倘若对方诉诸暴力的话,就算再怎么提醒温希丝要小心注意,也无法期望能有什么对应成效,要是因此让她心生畏惧,反而会出现反效果。
「妳不是要去找卡隆吗?」
「是呀,慧大哥要去哪里?」
「我想和妳一起去。」
慧说完便揽住温希丝的肩头。温希丝一瞬间想要反抗,却似乎是从慧的表情和动作感受到了莫名的紧张感,只好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
卡隆一如往常地在大街的店铺前看着雕银师傅作业,当他看见慧与温希丝从人群另一头现身,却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明明此时还很炎热,两人却互相勾肩搭背的。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温希丝看起来就像是靠在慧身上,然而丝毫没有甜蜜的感觉。
不仅如此,温希丝还穿着慧的上衣、带子也绑得紧紧的,她也因此热得满脸通红,额头和颈项都淌出大量的汗水。
「啊,卡隆先生,城里的使者来了。」
温希丝看到卡隆后,很愉快似地向他报告。
「妳是来叫我的吗?」
「嗯,他说自己是瓦奇姆大人派来的使者,还说一定要当面告知本人才行,能请你回旅店吗?使者现在正在旅店里等候。」
「我明白了,不过妳怎么了?」
雕银师傅微微拾起头,卡隆向他打完招呼准备离开店铺,并如此询问温希丝。
「我被泼了一身水啊,衣服全都湿透,所以向慧大哥借上衣来穿。」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倒霉。」
卡隆与慧交换了个眼神,得知事态发展并不乐观,但温希丝本人并没有危机意识,慧似乎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实情。然而即使如此考虑,卡隆仍有一件事非得向他们报告不可。
「事实上,我这里也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返回旅店的路上,卡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
「我在前去雕银师傅的店铺途中,有个中年妇人从小巷里出声叫住我,然后交给我这个。她只说要我转交给塞金就离开了,我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怎么样的人?」
面对温希丝的问题,卡隆开始回想。
「让我想想,是一位身高中等的削瘦妇人,头发在后脑杓盘起,还有一点白头发,脸上的表情相当忧伤……」
「里头是什么东西?」
「是杏桃干。」
为了自己未经允许就擅自检查里面的东西,卡隆向温希丝道歉。
「只有三粒,不过都是质量好又大的杏桃喔。」
「这样的话,这应该是罕萨的杏桃干!」
温希丝向慧说明。
「罕萨是在翻越大山脉途中会经过的国家,虽然那里出产上等的杏桃,可是价格相当昂贵。对扎西岗的孩子来说,这是只有在特别的日子才吃得到的零嘴。」
「这么说来,在西路克旅店遇到的小孩,也曾经递给我杏桃干。」
慧望向卡隆寻求附和。
卡隆点点头,然后将他们被西路克赶出旅店的事情约略重述了一遍。
「那个女孩应该是西路克先生的女儿亚米。亚米和塞金是好朋友,以前她经常来我们家玩昵,我猜她一定也有在镇上看见塞金被殴打,所以才会把塞金喜欢吃的杏桃干交给慧大哥。」
「塞金喜欢吃杏桃干啊?既然如此,将这个交给我的妇人,应该也是与温希丝小姐及塞金有关系的人吧。」
「……会不会是姜穆德先生的夫人呢?」
温希丝的手贴在脸颊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喃喃自语。
「姜穆德夫人也时常送杏桃干给塞金。」
「……可是,姜穆德的夫人不是戈尔巴的妹妹吗?」
卡隆盯着手上的小包。虽然他不认为里面的东西被下毒,但也无法相信对方只是单纯的同情;这个杏桃干小包实在是个启人疑窦的东西。
「那种东西还是丢掉吧。」
慧低声抛下这句话。
卡隆用眼神询问温希丝,温希丝却摇摇头,伸手接过装有杏桃干的小包裹后谨慎地抱在怀中。
卡隆回到旅店,从使者口中得知扎西岗的少主约略十天后会回到城内,希望届时卡隆等人能再次前去谒见。
卡隆请使者回复瓦奇姆大人他们明白了,接着就请使者回去。
又过了三天,这回轮到盐商拉瓦姆店里的员工带来集会通知。此时正好是大家用晚餐的时间,塞金听到这个通知后露出相当不悦的表情。
「姊姊,妳要去啊?」
「没办法,都已经来通知了呀。」
温希丝边帮大家盛汤边回答道。
「集会是什么呢?」
卡隆硬是吞下烤饼后发问。
塞金气呼呼地鼓着双颊,粗鲁地剥开烤饼并回答:
「盐商会在镇外的集会所聚集,然后互相讨论事情。只要是盐商都可以招集大家,而大家也要尽量参与,可是在我们家马厩被烧毁时,姊姊想要招集大家,大家却都推说不方便而拒绝。」
「妳可以拒绝参加吗?」
慧这么一问,温希丝露出困扰的表情。
「是可以,但是或许会有一些关于交易的通知,所以我还是得去才行。游牧民族过来的时期马上就要到了,而且也听说少主要回来,我希望可以知道相关消息。还有对于之前的杏桃干,我也想向姜穆德先生说声谢谢。」
姜穆德夫人在三天前所给的杏桃干,并没有任何人拿去吃,不过温希丝也没有扔掉,而是放在厨房的一角。
「既然这样,我也一起去吧。」
慧一声明完,温希丝果然如慧预期地拒绝了。
「不用了,就算你去也无法进入集会所。」
然而,这次轮到塞金以强硬的口吻主张:
「姊姊,让慧大哥和妳一起去嘛。如果妳一定要拒绝的话,就换我和你去。」
「我知道了啦,你们真是爱操心。」
纵然温希丝嘴上发牢骚,但是似乎也不打算和他们争辩。
慧用完晚餐离开旅店,与温希丝在几乎无人的街道上并肩行走。晈洁的明月停泊在深蓝色夜空中,灰色的带状云漂流而过。
他们走下城镇东侧的道路、稍微前进一段时间后,前方出现了一栋纵长型石造建筑物。
温希丝指向那栋建筑物,表示那就是集会所时,忽然脸色大变朝那里奔过去。
一名老人和青年在集会所外头争执。
那名身穿青色长袍、体格结实的青年正想要进入集会所,但是另一名头戴圆形帽子、身穿白袍的老人却紧抓住他的腰不放。老人弯着腰,白色的胡须摇晃不停,用尽全力想阻止青年进去。
「拉瓦姆先生,您在做什么……」
温希丝冲过去,老人与青年同时望向她。
然后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
「喔,温希丝,帮我阻止这个小鬼!」
「帮我把这老头赶走,温希丝!」
面对两人完全相反的要求,温希丝不知所措地摇着双手。
「打架是不好的行为,总之先把手放开,你们会受伤的。」
温希丝一碰触到老人的背,老人便松开抓着青年腰际的手,拼命想挣脱老人纠缠的青年也停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这个蠢才不听老子的话。」
老人愤恨不平地指着青年,青年也怒气冲冲地将乱掉的浏海向上拨,这时他注意到慧,忽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然而老人却看也不看慧一眼,拼命向温希丝抗议:
「就算我在两年前将生意交给他,可是盐商的知识当然还是我比较充足,但是这蠢才根本不听我的话,我告诉他至少集会要让我一起参加,他却坚持不行、打算自己去和其它那些家伙商量。」
「原本就规定外人不能参与啊,妳也帮忙和我老爸说一下吧,温希丝。」
青年闪躲慧的视线,然后以强硬的语气拜托温希丝。
看来是父子在生意上产生了争执。
再度望向老人的脸,从他通红的双颊与双眼看来,可以得知他喝了不少酒。
温希丝以温柔的口气劝慰老人:
「拉瓦姆先生,您不是在两年前把官符让给儿子了吗?所以不能再参加集会了喔。如果有事要和别的盐商说,也可以挑其它时间呀……还有,往后稍微少喝一点酒吧,喝太多的话会伤身的。」
「是这个蠢才灌我酒的。」
老人指向青年。
这让青年的表情又染上了一层愤怒。
「你说什么?你这臭老头,你从以前酒品就已经很差了,还胡作非为让母亲哭泣,是我继承家业之后才让旅店状况好转的!」
青年一口气数落完之后,却随即露出尴尬的表情,然后丢下「赶快回去啦」这句话,就跑进集会所里。
老人想从后面追上前,却被温希丝拉住了。
「不行的,拉瓦姆先生,就算你强行闯进去,这副醉醺醺的模样,也没有人会愿意听你说话。好不好,还是改天吧。」
温希丝说服老人,然后满怀歉意地抬头望向慧。
「对不起,可以请你送拉瓦姆先生回家吗?」
「是可以……不过妳不要紧吗?」
慧抬头望向集会所,朱红光线从四角形的窗户透了出来。
「不要紧,我可以的。」
温希丝有点悲伤地说。
慧并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
慧拉着老人的手臂陪他走在返家的路上,老拉瓦姆则喃喃自语。
一开始慧以为对方是在抱怨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原来是在骂他。
「你啊,根本不了解女人,扎西岗的女人最讨厌男人管东管西了,其中又以温希丝为最。」
「我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慧回答得干脆,口气很认真。
老人因为酒醉的关系而显得脚步踉呛,还将全身的体重压到慧的臂膀上,口中喋喋不休地说着:
「如果你想要娶扎西岗的女子,总而言之就是要忍耐、还要懂得察颜观色,绝对不要多管闲事,必要的时候要马上把需要的东西交出来,扎西岗男人代代都是这么做的。话虽如此,那个蠢才……」
「你儿子不错啊。」
听到老拉瓦姆又把话锋转回儿子,慧连忙插话进来。原本慧心想儿子的话题会让他情绪过于激动,可是老拉瓦姆反而是降低音调说道:
「哪里好?那个不肖子居然和戈尔巴勾结、抢走温希丝的客人。生意上的事情用价格来决胜负就行了,可是他们却选择用最差劲的手段,威胁出入扎西岗的游牧民族。」
「你明明知道这些事,为何至今保持沉默?」
「我都已经将生意让出去了,哪能一直干涉店里的大小事啊?」
老拉瓦姆的语气变得急促,并呼出带着酒臭味的气息。
「我原先以为温希丝的旅店生意一落千丈,是因为那小姑娘不会经营,要真是如此,游牧民族停止与她交易也是无可奈何,但戈尔巴在三天前来到店里,我听见他和我儿子说话的内容,我才知道事情不单纯。戈尔巴趁着领主生病期间暗地贩卖羊绒,看来这个人也不过是个违背商人道德的小于。」
「羊绒?」
「怎么,你不知道?就是栖息在青藏高原上的一种山羊,牠的毛不但像羽毛一样轻盈,而且又特别温暖,所以邻近国家的王族都想买这种羊绒制成的毛织品。嗯,可是这种毛织品的价钱和它的轻盈度成反比,价格高到天边去啰。」
「你说戈尔巴私底下买卖这种羊绒,那不就不用缴税给领主?」
「是啊,没错,但可不能故意去向领主报告,因为商人之间也是讲义气的。我听到他们不断提到要联合大家起来对温希丝不利,真是岂有此理。我一听到今晚有集会,便心想就算为时已晚我也要去和大家议论……」
「等一下,老先生!!」
慧发出怒吼,粗鲁地一把揪住老拉瓦姆的衣襟。
老拉瓦姆的身体转了半圈,错愕地抬头望着慧。
「怎么了?」
「你的儿子和戈尔巴说了什么……」
「……就是在说要如何拿到温希丝的官符啊……」
慧还没听完老拉瓦姆的话便转身狂奔起来。
虽然他对于自己半途抛下温希丝的委托感到歉疚,但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为什么自己会轻易就让事态发展成这样呢?明明考虑到温希丝会有危险,却还相信只要她进入集会所之后就不会落难。
盐商们不断打击她,但是她对应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那种感到歉疚,同时又以不弄脏自己的手为前提去伤害他人的人,多半不会中途改以施用暴力。
慧满足于自己下的这种结论,从未考虑过事情的发展还有其它可能性,这样的自己不过是扮演假护卫罢了。在旅途行经的城镇里,帮助有困难的女孩——他就在如此漫不经心的状态下,享受着那种无聊至极的行为。
一口气冲下斜坡之后,慧抬头望着集会所的窗户。
然而,视线所及却是一片漆黑。
扑通,慧的心脏用力地跳动着。
温希丝在黑暗中缩起身子,听着自体内传进耳中的心跳声。
她右手扶着石造桌台支撑摇晃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呼吸困难,她感到一股难以平复的晕眩感。
这里并没有举行集会。
她进入房间之后,在集会所前和父亲发生争执的青年——拉瓦姆之子站在她面前,困扰地对温希丝笑说要去接姜穆德和西路克。
她就这样独自留在房里,但是拉瓦姆之子的微笑却令她在意,难以平静下来。拉瓦姆之子比温希丝大七岁,向来瞧不起女性,也不曾对温希丝展现过温和体贴的态度。
她怀抱着不安的心情从窗户向下望,因而看到好几个男人跑进建筑物里。
温希丝立即捻熄屋内的灯火。
这栋建筑物只有一道楼梯,她也无法逃离这里。
虽然想到可以从窗户跳下去,但窗口并没有宽到足以让她穿过。
温希丝在焦虑与恐惧的包围下,只能在黑暗中蹲下身子。她心想如果躲好的话,或许那些人在进房之际会走过她身边,这样她还有机会逃出去。
然而,当她听到男子们的脚步声确实地向她靠近时,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建筑物内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就根本无法行动,但是那群男子即便身处黑暗之中,脚步依旧毫不犹疑,可见他们手上必定有灯火。
脚步声慢慢清晰。
温希丝的心跳也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加速。
她全身冒出冷汗,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行,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就在她下定决心站起身的瞬间,正好有火光从房门口照进来。
不停闪动的金红色光线刺入了她的眼睛。
温希丝举起手遮住刺眼的光芒。
她只能模糊地看见那群男人们的轮廓而已。
然而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却比灯火燃烧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温希丝的耳朵。在这种状况之下,听不见他们谈话内容还比较好,因为他们正打算好好教训温希丝一番,并且对榜下来即将展开的行动雀跃不已。
温希丝与男子之间,只隔着一张狭长的石桌。
温希丝想逃向右方,但是那边被手持灯火的男人挡住去路;其它男人则是绕到左边,也同样阻断了她的退路。
该后退,还是前进——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温希丝压低身体向前进。
她将双手挡在身体前方,试图拨开在前方阻挠的男子。
但是双方体型差距太大,结果站不稳的人反而是温希丝。男子一边笑,一边揪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你这个肉丸!」
温希丝立刻怒骂出口。
男子却只是低声窃笑。
「有胆量,不愧是想以盐商身分自居的女人。」
「但是被人骂成是肉丸的仇一定要报吧?沙达瓦。」
另一个男人笑着揶揄对方。
温希丝听过沙达瓦这个名字。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戈尔巴旅店里的工人头子。他拥有象雄人少见的肥胖身躯,腕力很强。和戈尔巴交易的游牧民族,全都对他粗暴的举止叹气。
「果然是戈尔巴指使的吧!?」
「妳现在才知道啊?别说这种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嘛。」
沙达瓦用鼻子哼了一声,将灯放到石桌一隅。
这回火光由沙瓦达下方往上照,温希丝因而看清楚了他的脸。他肿胀的脸浮现出一种难以隐藏的焦躁,看来『肉丸』这个字眼,对他造成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精神伤害。
「妳也知道我是个粗汉,虽然过去总是被老爷骂,可是今晚我是奉了老爷的命令,再加上是对付塞洛南的女儿,那更是不能手下留情啊。」
温希丝紧咬住嘴唇,狠狠地瞪视着沙达瓦。
温希丝明白沙达瓦十分憎恨父亲。沙瓦达总是不当威胁游牧民族,强夺他们的东西,所以温希丝的父亲在生前曾数次为此向戈尔巴交涉,要求归还物品。担心遭人批评的戈尔巴当然是笑着回应,但是私底下想必臭骂了沙达瓦一顿。
可是,沙达瓦却反过来怨恨父亲。
父亲当初也是为了不想将事情弄得更糟,才没有报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