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身份(电影版:谍影重重)-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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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在他心里?”议员悄声问道。
“爆炸,我想,”康克林说。“堤决了口。他忍受不住,是仇恨占了上风。那不是难事,但是要非常小心。他杀了那些男的和那个女的,就象蓄意发泄的狂人。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会出这件事,除了那个女的。她也许听到了喊叫声。他已经不再是德尔塔了。我们制造了一个虚构的人叫做该隐。可是现在不再是虚构的了。他是真正的该隐。”
“经过了这么多个月……”参议员靠回到椅背上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为什么他要回来?从哪里?”
“从苏黎世,”克劳福回答。“韦布当时在苏黎世。我想他是唯一能把他带回来的人。原因我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了,除非他想在那里把我们一网打尽。”
“他并不知道我们是哪些人。”参议员反对说。“同他联系的只有快艇手、他的妻子和戴维·艾博。”
“还有韦布,当然。”将军补充。
“当然,”参议员表示同意。“但不是在纹石,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地方。”
“那没关系,”康克林说,用手杖轻轻敲了敲地毯。“他知道有个委员会。也可能韦布告诉他说我们全部在那里。估计我们会去也合乎情理。我们有许多问题要谈。积了六个月的问题,再加上几百万美元,德尔塔认为那是最好的办法。把我们干掉,然后逃之夭夭,不留任何痕迹。”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第一,他当时在场。”情报局的人回答,提高了嗓门。“我们有他在白兰地酒杯上的指纹,杯里的酒尚未喝完。第二,那是个老圈套,尽管能有两百种变异。”
“请你解释一下,好吗?”
“保持沉默,”将军打断说,看着康克林,“直到你的敌人再也忍耐不住,自己暴露出来。”
“我们成了敌人?他的敌人?”
“这一点现在已毫无疑问了。”海军军官说。“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德尔塔叛变了。这种事过去也发生过——感谢上天不太经常。我们知道该怎么对付。”
参议员又一次在长沙发上侧身过去。“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照片还从来没通报过,”克劳福解释说。“我们现在要通报,给我们的每一个站和监听组,每一个告密者和情报来源。他总是要去什么地方的,并且他将从一个他知道的地方开始,哪怕只是为了买到另一张身份证。他总要花钱,那时就能发现他。一等发现了他,命令会很明确。”
“你马上把他弄进来?”
“把他杀了,”康克林断然说。“不能把德尔塔这样的人弄进来,不能冒让另一个政府把他弄过去的风险。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不能对总统这样讲。有法律在。”
“法律不是为德尔塔订的,”这个间谍说。“他不受法律保护。他无可挽救。”
“无可——”
“对,参议员,”将军插话说,“无可挽救。我想你懂得这句话的意思。要不要向总统详细说明,由你决定。也许最好是……”
“你们必须对一切都探讨一下。”参议员打断了将军的话。“我上星期同艾博谈过话,他告诉我说,有个寻找德尔塔的策略正在中。苏黎世、银行、纹石的名字,都是它的一部分,是不是这样?”
“是的,然而已经成为过去,”克劳福说。“如果你认为七十一号街事件还不够作为证据,那么加上这事该够了吧?对德尔塔已经发过一个明确的信号,要他进来。他并没有来。这还不够?”
“我要绝对有把握。”
“我要他的命。”康克林的话,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好象突然吹来了一阵寒风。“他不但破坏了我们每个人为我们自己定下的规则——无论是什么规则——而且还陷入了地狱。他在发臭;他是该隐。德尔塔这个名字我们叫得太多了——甚至不叫他伯恩,只叫他德尔塔——结果我想我们已经忘记了。戈登·韦布还是他的弟弟。找到他,杀掉他。”
第三部
23
伯恩走近库安旅馆的前厅服务台时已是凌晨两点十分。玛丽继续朝门口走去。使贾森松口气的是柜台上并没有任何报纸。然而柜台后面的夜班服务员的样子和巴黎中心的那位一模一样。他是个秃顶的胖子,丙眼似闭非闭,身体斜靠在一张靠背椅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漫长的夜晚使他显得无精打采。但是,伯恩想道,除了楼上那个房间,虽然它要到早晨才会被人发现遭到破坏,这个夜晚将使这个服务员久久不能忘怀。在红山区,一个下晚班的服务员总得有交通工具。
“我刚刚打电话到鲁昂,”贾森说,双手放在柜台上,一脸怒气。一件没法对付的私事,叫他气得直跳。“我必须马上离开这儿。我要租辆汽车。”
“有什么不可以?”那人哼了一声,说着从靠背椅上站了起来,“先生,你喜欢哪一样?金马车还是魔毯?”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们出租的是房间,不是汽车。”
“我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鲁昂。”
“不可能,除非你能找到一辆出租汽车,那司机神经有毛病,愿意在——时候送您去。”
“我想你不明白这一切。如果我不能在上午八点钟前赶到我的办公室,可能会遭到相当大的损失和难堪。我愿意多出钱。”
“你遇上麻烦了,先生?”
“这里想必有人愿意,比如说,我出一千……一千五百法郎。”
“一千……五百法郎,先生!”服务员半闭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连皮肤都绷紧起来。“是现钞吗,先生?”
“那当然。我的同伴明晚就把车子还回来。”
“不用那么着,先生。”
“对不起,我没听清你说什么。当然,没有理由找不到出租汽车。只要出够钱,也能保密。”
“我想不出哪里能找到车。”服务员赶紧挡住。“再说,我的雷诺车虽说已不那么新,兴许也不是公路上跑得最快的,但还是一辆好使的车子,甚至是一辆体面的车子。”
变色龙又变了颜色。他的伪装再一次哄住了人。但是,他现在已知道自己是谁,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天亮了,但是他们不是在乡村旅馆的暖和的房间里,也没有透过屋外层层绿叶射入窗口的斑斓多彩的光线点缀在墙纸上。太阳的第一束光线从东方洒开来笼罩着法国的乡村,显出圣日耳曼昂莱山峦和田野的轮廓。他们俩坐在一条荒芜的小道边的小汽车里,香烟的烟雾从半开的车窗袅袅而出。
他第一次在瑞士讲自己来历的时候,他的开场白是:我的生活开始于六个月前在地中海的一个名叫诺要港的小岛……现在,他一开始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人们叫我该隐。
他说出了一切,凡是他所能记忆的毫无遗漏,包括在阿根托尔那家烛光摇曳的饭店里当他听到雅格琳·拉维尔所说的话时那些在他脑海里轰隆而出的可怕形象、人名、事件、城市……暗杀。
“所有的事都对得上。没有一件不知道的事,在我脑海深处的每一件事都试图涌现出来。这是事实。”
“是事实,”玛丽重复了一句。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我们那时错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也许是,但是我们也是对的。你是对的,我也是对的。”
“什么是对的?”
“你、我必须冷静地、逻辑地再说一遍。在认识我之前,你就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我的生命。那不是你描绘的那个男人所能作出的决定。如果那个男人曾经存在过,现在也已不存在了。”玛丽的眼神充满恳求,但是声音仍然平静。“你说过,贾森,‘一个人记不得的东西,对他来说就不存在。’也许这就是你目前面临的情况。你可不可以舍弃这些东西?”
伯恩点点头;可怕的时刻已经到来。“可以,”他说,“但必须单独一人。不能带你。”
玛丽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两眼望着他,手在颤抖。“我明白了。这么说这就是你的决定?”
“只能这样。”
“你将象个英雄似的隐退,免得我受到玷污。”
“我只能这么做。”
“不胜感激。但是,你该死的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你说什么?”
“你该死的积压物资自己是什么人吗?”
“我是别人叫我该隐的人。我是从亚洲到欧洲所有政府、警方都要捉拿的人。华盛顿的那些人要杀死我,因为他们以为我知道美杜莎这个组织的事。一个名叫卡洛斯的刺客为了我对他的冒犯想朝我的咽喉给一枪。这些你不妨想一想。在外面那些势力中的某个人发现我、设圈套抓住我、杀死我之前,我还能继续躲藏亡命多长时间?难道这里你想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吗?”
“上帝,绝不!”玛丽叫道,她那善于分析的头脑显然在想着什么。“为了我在苏黎世蒙受的莫须有的罪名,我打算在瑞士的一所监狱里呆上五十年或者绞死在那里!”
“苏黎世的事有办法解决。我已经想过了,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她把手中的烟卷戳到烟灰缸里。
“止天知道,这又有什么区别?去自首。我去自首。我还不知道如何做,可我能办到!我必须让你重新生活。我必须这么做!”
“不能用这种办法。”
“为什么不能?”
玛丽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她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突发的刺耳声音消逝了。“因为我刚才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论点,即使是一个受天谴责的人,一个如此肯定自己有罪的人,也能看清这一点。那个叫做该隐的人,也无论如何不会做你刚才说的事情。不论为谁。”
“我就是该隐。”
“即使我当初被迫同意你就是他,你现在也不再是他了。”
“最终恢复健康?自发的脑叶切除手术?完全丧失记忆?这些都是事实。然而并不能阻止任何人继续追寻我,也不能阻止他们扣动扳机。”
“这恰恰是最糟糕的。我还不想接受这一点。”
“你不愿正视事实。”
“我正在正视两个你似乎不想正视的事实。我对它们不能视若无睹。我将在我的余生中永远记着它们,因为我对它们负有责任。两个人被同样残忍的方法杀害了,只是因为他们妨碍了某一个人试图将一个信息捎给你,通过我。”
“你得到了考勃利尔的信息了。上面有多少个弹孔,十个、十五个?”
“那是他被利用了!你在电话里听到他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他不是撒谎,他当时是想帮助我。”
“这……有可能。”
“一切都有可能。我没找到答案,贾森,只有无法解释的矛盾——它们应该得到解释。你一次也不曾表示过有一种冲动或者欲望,能证明你就是你说的那种人。也就是说你不可能是他。”
“我就是他。”
“听我说,你对我说来非常宝贵,亲爱的。这会使我盲目。我明白这一点,可是我也明白我自己。我不是一个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大娃娃,我见过不少世面。对于那些吸引我的人,我是非常认真仔细观察的。也许是为了证实我自以为具有的品德吧。它们也的确是我的品德。我的,不是他人的,”她停顿了一会儿,从他身边挪开了一些。“我一直都在看着一个人受折磨——受自己也受其他人折磨——而他却不愿声张。你心里也在嘶叫,可是你独自承担,不让这些痛苦成为他人的累赘。而你探索、发掘并且试图弄清一切。我的朋友,这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刺客的胸怀。那种人的胸怀也不可能做出你所做的和想为我做的一切。我不知道你过去是什么,不知道你犯有什么罪,这些罪不是你耠意相信的——是别人要你相信的。这个事实把我带回到我说过的我的那些品德。我了解自己,我不会爱上你所认为的你,我只爱我所认为的你。刚才你又一次证实了这件事。没有一个刺客会提出象你刚才提出的那种好意,而这个好意,先生,我敬谢不敏。”
“你真是一个天大的傻瓜!”贾森非常生气地说。“我能够帮助你,你无法帮助我!看在耶稣基督的份上,让我留下点什么吧!”
“我不能用这种方法……”突然,玛丽停了下来,张着两片嘴唇。“我想我刚才已经这样做了。”她低声说。
“做了什么?”伯恩生气地说。
“让我俩都留下点什么。”她又偎近了他。“我刚才说的;其实早就说过多时了。别人要你相信……”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的罪行……别人要你相信的就是你的罪行……”
“罪行确实存在,是我的罪行。”
“等一等,假设罪行确实存在,可不是你干的呢?假设证据是硬栽到你的头上,象苏黎世戕害我一样巧妙,而实际上是他人所为呢?贾森,你不知道,当时你丧失了记忆力。”
“诺阿港。”
“那是你开始建立记忆而不是你开始失去记忆的时间。在诺阿港之前。这可以解释许多问题,可以解释你,解释存在于真正的‘你’和人们所认为的‘你’之间的矛盾。”
“你怕了,什么东西也无法解释那些重新出现在我脑中的记忆和形象。”
“你也许只记得人家告诉你的东西,”玛丽说,“一遍、一遍又一遍,直至脑子里再也没有洒,相处、录音、刺激视听感观的东西。”
“你描述的是一个经过洗脑的、会走路的、各种功能正常的植物人,不是我。”
她看着他,温和地说:“我在描述一个患了重病的有高度智力的人,他的背景和别人寻找的东西相符。你知道要找到这样一个人该有多么容易?在各地的医院里、私立疗养院里、军队的病房里都能找到。”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继续说下去。“那份报纸上的报道说出了另一个真相。我精通电脑,任何干我这一行的人都是这样的。假如要找一条由孤立因子结合在一起的曲线范例,我知道怎么做。相反,如果有人要找一个记忆丧失症的住院病人,这个人的背景包括特殊技能、语言和种族特征,那么医学资料库能提供合适的人选。天晓得,象你这样的病例并不多,也许只有几个人,甚至只有一个。可是他们要寻找的,他们全部需要的也只是一个人。”
伯恩眺望田野,试图撬开自己头脑里的铁门,试图发现与她所抱的类似的希望。“你是说我是一个复制的幻影。”他语气尽量保持平淡。
“这是最终效应,可不是我所说的。我说的是你有可能被人操纵,被人利用。这能解释很多情况。”她触摸着他的手,“你告诉我说有时许多东西要从你身上迸发出来——把你的脑壳炸开。”
“一句话,一个地点、一个人名能引发许多事情。”
“贾森,它们有没有可能引发出不真实的事情呢?有人一次又一次告诉你的那些事情,你不能再去体验的?这些你无法看清楚,因为那不是你。”
“我不太相信。我已经知道我能做到些什么,以前我已经做过。”
“你可能是为了其它缘故去做的……该死的你,我为了自己找生路在拚命,为我们俩找生路……好吧,你能思考,你有感觉。现在思考吧,感觉吧!看着我,告诉我说你已经看到自己的内心、思想深处和感情深处,并且毫无疑问地知道自己是一个叫做该隐的刺客。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确实做到这一点,那么带我回苏黎世,把一切罪责都承担下来,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掉。可是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就和我在一起,让我帮助你。还有,看在上帝份上,爱我!爱我吧!贾森。”
伯恩拿起她的手,象握着一个气得发抖的孩子的手那样紧紧地握着。“这和思考或者感觉都无关。在联合银行我看到了账目上入账的时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那日期和我所知道的事情是一致的。”
“可是那本账,那些入账的项目,可以昨天,可以是上星期,也可以是六个月前编造出来的。你所听到的和谈到的善于你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是由那些想要你取代该隐位置的人所编的花样的一部分。你不是该隐,可是他们要你认为自己是,同时也要别人认为你是。可外面也有人知道你不是该隐,并且一直在试图告诉你这一点。我也有我的证据,我的情人仍然活着。可我的两个朋友却死了,因为他们介入了你和那个给我送信、想救你命的人之间。他们俩是被那伙想叫你代替该隐去牺牲、把你交给卡洛斯的人杀害的。你说过一切都对得上,可情况并不是这样。贾森。不过我说的这一点是对得上的。这说明了你本人。”
“一个甚至连他自以为有的记忆都是假的空心贝壳,贝壳里装满了恶魔,在里面奔窜,死命地踢着壳壁,这可不是一幅美妙的景象。”
“那些不是魔鬼,亲爱的。那是你的一部分——生气、狂怒、厉声叫喊着要冲出来,因为它们不属于你给它们的这个贝壳。”
“如果我把那贝壳敲碎,会发现什么呢?”
“许多东西。有好的也有坏的,大部分是受到伤害的。然而,该隐是不会在那儿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信任你,亲爱的。求你不要自暴自弃。”
他保持着他的距离。在他俩之间有一堵无形的墙。“如果我们错了呢?最后错了呢?那时怎么办?”
“赶快离开我,或者杀掉我,我都不在乎。”
“我爱你。”
“我知道,所以我不害怕。”
“我在拉维尔的办公室里发现两个电话号码,第一个是苏黎世的,另一个是这里巴黎的。如果走运的话,这两个电话号码能帮我找到我需要的那一个号码。”
“纽约?纹石?”
“正是。答案在那里。如果我不是该隐,用那个电话的某个人知道我是谁。”
他们认为在城市的人群里要比在偏僻的乡村客店里更不惹人注目,于是就驾车回巴黎。一个戴着玳瑁边眼镜、长着一头金发的男人和一个有着迷人但坚强的面孔的女子,她不加脂粉,头发向后梳,象个热情的巴黎大学女沉重,这样打扮在蒙特玛德并没有什么不得体。他们在去玛依斯德路上的地坛旅馆开了一个房间,用一对从布鲁塞尔来的夫妇的身份填了信登记卡。
在房间里,他们站立了一会儿。此时已无需表达各自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他们相依相偎,摈弃这个不给他俩安宁的、狂暴的世界,这个世界让他俩紧挨着在绷紧的钢丝上保持平衡,下面是黑暗的深渊,不管哪一个跌下去,两人都一起完蛋。
伯恩暂时无法改变自己的颜色。此时容不得虚伪和做作。“我们需要休息一会儿,”他说。“我们得睡会作觉。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做。”